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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rittenFate
 妲利葉 後日談重力場


 Pharasma 's sands keep running

三月は夜の底 (feat. 花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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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re should be something more
than what you said to me”

if that is the ca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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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隱約迴盪著狼嚎的荒野,走過羊群歸巢後空蕩的牧場,她們於日落之後抵達倚靠徑河而生的聚居地,妲利葉一度逃離的家鄉。

太陽最後的餘暉已被山稜的線條完全吞沒,迷霧籠罩視野,使本應皎潔的月光變得晦暗不明。每走近一步,妲利葉胸口的鼓動就快上一分,當年她將這幅景色拋在了後頭,而今重返家園,比起懷念與鄉愁,更多的竟是一種近鄉情怯的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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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裡了。」

她說著,卻停在了原地。
而西西里慢了一拍才打住前進的步伐,回頭望向她。

「六年了……總覺得沒什麼變。」她低喃,「可能是霧太大了。」

西西里的視線微歛,落在她胸前的項墜上,她這才留意到自己正把項墜掐得緊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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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習慣動作,她試圖從那金屬特有的冰冷觸感得到些許勇氣,足以前進的勇氣。

「畢竟我們抵達的時間比想像中晚。」西西里腳跟一轉,朝她走近了一些,「鎮上有旅館嗎?」

「曾經有……」她一頓,「現在我不那麼確定了,當初老闆夫婦的遺體是我埋的。」

「……總之,妳想要的話,今天也可以睡糧倉。」西西里聳了聳肩。「我很習慣。」

西西里肯定比較想睡床,這是她的體貼吧。
妲利葉深吸一口氣,抬頭仰望空中的銀月,儘管被雲霧遮蔽,依舊能辨識出些許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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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念床了,我以前的家應該還在,就在墓地旁而已……如今應該有其他法拉茲瑪的祭司住在那,她會歡迎我們的。」

她抿了抿唇,往前踏了一步。踏出了一步,就能再走一步。

「走吧,我想趁著村人都睡了,先去墓地見見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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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步伐不自覺地快上了許多,直到西西里把她的手拉住了。

「棺材夫人的祭司真的會歡迎我嗎?不會一見面就拿匕首刺過來吧?」

西西里沒停下腳步,卻走得輕巧悠閒,配合著西西里的步伐,她放緩了呼吸,走得不那麼快了。

「嗯……不是每個法拉茲瑪的信徒都像我一樣激進,放心吧,而且西西里不是不死者啊。」

「哼嗯~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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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利葉很少牽著誰的手走路,西西里之前就是西西里了,那曾與她一同旅行的黑髮女孩,與她身邊的少女共有著相同的名諱與命運,那孩子如今跟著阿瑪雅旅行。

而她們的手都是暖的。

緩步往墓地走去的路上,她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妲利葉慢慢組織著語言,試圖平鋪直敘地闡述六年前她所遭遇的……以及她所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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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面對她被死亡的濃霧所侵蝕的鄰人,她遵奉祖母與女神的教誨,將所有不該徘徊於世的存在都送走了。

祖母對她說的話至今仍舊鮮明,她可以一字不差地背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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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妲利葉。我是法拉茲瑪的僕從,而你是法拉茲瑪挑中的命定之子。守護死者於墓土之下的永眠,導引靈魂前往審判的路途,是女神賦予我們責無旁貸的使命。』
『妳的體內有著妳母親的血,有著我的血,妳應該要能夠明白。』
『要能搞清楚自己現在該做什麼。』
『我們的鄰人正在悲鳴,他們的靈魂不得安息,他們的肉體被故土的詛咒所綑綁,這是──這是這世上最可悲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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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妳真心關懷他們。』
『若妳真心想幫助他們。』
『若妳真心想拯救他們。』
『就做妳該做的事,用我給妳的這把匕首,送他們前去領受女神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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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履行妳的天命吧,妲利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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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西西里耐心地聽著,悄悄收緊與她相繫的手,直到聽見天命這個詞,皺著眉的她終究忍不住開口:

「六年前,那時妳幾歲?」

「十歲吧,和剛認識西西里……另一個妳的時候同年。」

西西里嘆了一口很長很長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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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以為最偏執最瘋狂的是妳,結果還是人外有人。」

「…………」

「妳可以花一整個晚上向她道別,我會陪著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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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利葉不確定西西里在想什麼,她肯定很想抱怨祖母吧,就像批評法拉茲瑪那樣,她就是那樣的人,但她竟忍住了。

「啊,等妳道別完了,我可以罵她兩句吧?」

「我會塞住耳朵,妳想罵就罵吧,我聽不見。」

她是夜之子,手心在夜裡格外冰涼,但她掌中握著西西里的溫度,在這霧氣瀰漫的夜裡,足以一路暖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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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西西里陪著,通往墓地的路便不顯得那麼難走了。踏著熟悉的石子路,繞過城鎮的邊緣,她終於回到了曾經無比熟悉的那片墓園……為結了滿樹殷紅的花楸樹所懷抱,她這受詛的命運真正的起點。

儘管濕潤的霧朦朧了觸目所及的一切,她仍一眼就找到了祖母的墓,那墓碑是她立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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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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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

妲利葉鬆開了西西里的手。
她在祖母的墓前伏低身軀,輕撫那與她音節相仿的名諱。

「……我完成了……妳與女神期待我完成的天命,終於有勇氣回來見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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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夜裡的墓地一片寂靜。

祖母是她親手送走的,定是早就踏上前往彼岸的路了。
她的話語注定不會得到任何回應,但她仍然想要傾訴,或許是對自己。

背對著西西里,她望著祖母的墓,逕自細數著她斬殺的不死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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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著博希爾頓之名的男爵會在飄蕩霧氣的日子帶走小鎮的孩子,她殺了他,拿走了他的邀請函。她接著找到了同樣名為博希爾頓的某個伯爵的城堡,把他的慶功宴弄得一團糟,不只殺了他的客人,還砍下了他的頭。她就這麼追著命運一路走著,穿越幽暗之地,走進不死者稱王的深淵,斬殺了一個又一個女神所憎惡的不死生物,她甚至還殺了一個惡魔領主──

然後女神對她宣告了天命的時刻,星石島,她斬殺了一名諾斯菲拉圖,那是她第二次殺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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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很有名了,我斬殺不死生物的事蹟被吟遊詩人寫成了詩,連女神也在夢裡褒賞了我,祂欽點我作為祂手中的匕首,祂在塵世的利刃……聽了這些,妳是否以我為榮?」

「妳為信仰奉獻一生,卻在最後的最後,被孫女的獠牙轉化成不死生物……被這個奪去妳一切的孩子所斬殺……妳對這樣的命運真的毫無怨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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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我的身上──有一個詛咒。」

「妳總說我是天命之子,但妳知道嗎,據說我被期待的天命,是去殺死每一個我所重視的人,去完成一個──能讓這個世界平穩運行的故事。」

「我不敢去想,但我心裡明白,妳一定就是這份詛咒為我選擇的第一個犧牲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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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妳的死讓我不敢停下腳步,每當我遲疑,妳的聲音總會清晰響起……是命運啊,我常這麼想,妳的死注定我永遠都會選擇命運想要我去做的事。我相信命運是無數選擇所匯聚的結果,但我的選擇,早在殺死妳的那一刻就確定了。」

如果劇本確實存在,如果真有個神明持書注視著她,那祖母的死定是祂最滿意的一筆吧,妲利葉偶爾會這麼想,她直到現在都這麼想。

「──祖母、祖母,我可以聽見妳的聲音,妳至今仍在我腦中對我說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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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當妳走到法拉茲瑪的面前,妳能否抬頭挺胸,告訴女神,妳自認自己已經確實履行了所有的職責,貫徹了她所賦予的天命。挺起胸膛,不要畏懼,不要逃避,謹記法拉茲瑪的輝耀與妳同在……

「我記得妳說的每句話,妳為女神留下了我的命,我知道妳會為了天命獻出妳的命。妳在我心中一次次地……一次又一次地如此訴說著……妳要我走上和妳一樣的路,因為我是妳的孩子啊,我體內流有妳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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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祖母,我已不再想為天命獻出我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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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氣越發濃郁,氤氳了她的視線,像是她揮下匕首的那一天,她看不清楚眼前的任何事物,只是跪在祖母的墓前,將頭抵在石碑冰冷的刻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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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個、被我斬殺的吸血鬼,那個諾斯菲拉圖,他耗費了數千年的時光,只想把我從這樣的命運中拉出來。」

「從這個不管重來幾次,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的命運……註定以妳的死亡作為起點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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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我直到現在仍然,試圖將妳的死歸責於命運,卸責於我的詛咒。因為這真的……好理所當然,不是我的錯,是命運讓我咬了妳,是命運讓我把匕首刺進妳的心臟。」

「但已經沒有劇本了,祖母。我不再是命定之子了。以後再也沒有藉口了。全都是我的選擇。無論我殺了誰,害死了誰,以後全都是我自己選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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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我曾覺得──在我天命的終點,我會追上妳的步伐,我能把我的命還給妳。妳當初想做的事是對的,等我做完我該做的,我會替妳完成妳沒能做的……」

「但我現在不能去妳那裡,我可能會很久很久以後才能去見妳。」

「因為那個吸血鬼他……要我好好活著。」

「我因為一個吸血鬼變得不再那麼渴望見到妳了,妳會生氣吧。」

「但無論妳再怎麼生氣,我已經決定好了。」

「我……變得想要活下去了,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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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也說不出任何話,她在冰冷的墓前泣不成聲。

博希爾頓原諒她的一切。直到被她刺入心臟的瞬間,直到身形完全消散的瞬間,他留給她的都僅有笑容。但妲利葉沒有把握祖母會原諒她。被妲利葉貫穿心臟的那個瞬間──祖母的眼睛瞪得那麼大,她最後肯定是那麼想的,當初掐死這個孩子,就不用死那麼多人了啊,但命運如此安排,女神下了神諭,沒辦法啊,只能接受了。畢竟這世上一切苦難,最終都會增添靈魂的重量。去女神面前抬頭挺胸地說吧:吾已貫徹天命,那被天命之子殺死的天命。

如今妲利葉卻不再是天命之子了,她是來向她的命運告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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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肯定不會原諒她,但她不會再回頭了。

──因為西西里抱住了她。

那如她鏡映似的少女將她摟進懷裡,抱得緊緊的,任由淚水沾濕那件博希爾頓所留下的斗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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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里沒有說話,但她的體溫傳遞了許多訊息。她的幸福可是與某個人數千年的歲月等重啊──妲利葉透過西西里的心跳想起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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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到了法拉茲瑪那流動不歇的時光之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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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還很小很小的時候,祖母也曾握著她的手,寫下以女神為名的格言,告訴她這句話的涵義,那每一粒沙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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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harasma ' s sands keep running

這句箴言意指法拉茲瑪沙漏中
流動不息的時光之沙,
常用於某人浪費太長時間,
或有人已經等待太久的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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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業BGM歌詞


法拉茲瑪的時光之沙不停流動著。

流逝的沙子是博希爾頓為艾絲梅蘭妲所耗費的時間,是妲利葉的祖母教導她的時間,也是妲利葉心中祖母等待她履行天命的時間。

而妲利葉本人的時間已經停滯在十歲那年很久了,差不多該前進了,如此這般的我的藍色窗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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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一個角色要完成就得在結局前至少有一幕哭得像個寶寶,真正好好治療自己的創傷,妲利葉除了做惡夢外在結局前沒能這樣哭一次(殺爸爸或跟爸爸告別時都有點刻意表現得豁達吧
所以讓她在後日談哭一次

這就是我心中她的結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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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選歌上有個小彩蛋是,三月是格拉利昂的法拉茲瑪月,春天開始的月份以掌管生命與時間與時光的女神為名。
所以妲利葉也被我設成三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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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跟GM還有團員說到妲利葉這一世的詛咒大概就應驗在祖母(附帶村人)以及博希爾頓身上了
團內實際跑的時候祖母的設定還有點浮動沒有多加著墨,唯一確定的只有大家在說想回家鄉看看時,妲利葉是絲毫沒有要回去的想法

「我已經無家可歸了」的想法在她心中根深蒂固,所以第一次見到博希爾頓的時候,她才說「我沒有地方能回去,我無法回頭,我只能一直走到命運的終點」

但跑完團確定會跟大西一起旅行後,剛寫完前傳我腦中就敲定後日談要寫什麼了,想要一個完全跟前傳對應的場景,妲利葉得在墓前跟她心中的祖母道別,才能真正完成跟博希爾頓的約定: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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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利葉的祖母是一個起點,使她否定自己的生命,養育我的人在我出生的時候本想要殺死我──卻因「天命」而收手了,最後也因「天命」被我所殺,以最糟糕的方式。釐清這一層後覺得,這就是妲利葉潛意識地緊抓著命運不放的理由,如果她不去履行命運,祖母的死就沒有意義。她沒有辦法想像「不是命定之子」的自己能被原諒與接納。

但博希爾頓出現在了她的生命裡,帶著龐大到她沒辦法想像的無私關愛,「好好活著,得到屬於自己的幸福,不用再當命定之子了」是博希爾頓對她唯一的期待,妲利葉還很難為了自己而活,博希爾頓成了把她往生的這側用力拉過去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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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使她堅持貫徹法拉茲瑪的命定之子的路,否定自己身為夜之子的血脈,因而一心求死。博希爾頓卻使她接受了自己的血脈,全部的自己,開始想活下去。
我自己覺得這樣的對比是很漂亮的……這就是體罰式教育跟全肯定真愛教育的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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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博希爾頓要是自己養妲利葉應該還是會出現其他問題,命運的修正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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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ated in sigh and secret
(滲透嘆息與秘密)
the thread of destiny, is said to be
(據言、命運之線)
stained the color of red as scarlet
(沾染了猩紅之色)
Here comes the ultimate end
(終局將至)
I closed my eyes
(我閉上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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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我很喜歡這段,因為團內的天命寫作destiny,命運寫作fate(法拉茲瑪是管命運的)
被染紅的命運之線就很艾絲梅蘭妲……(為了和戀人在一起把靈魂賣掉,數千年來不停反覆著殺戮的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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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re should be something
("應該有一些什麼
more than what you said to me”
意味更多過你曾對我訴說的")
if that is the case
(若這已是盡處)

→→ 把這段放在文章最前面則是,對妲利葉來說,博希爾頓付出的歲月與努力遠遠多於他呈現出來的,而且博希爾頓其實最後也不太願意說他實際犧牲過什麼了。

她所得到的遠比她能觀測到的多,其中的意義遠超乎她想像,她剛意識到這點,就也差不多該跟對方道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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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用到祖母身上也是的。
其實妲利葉沒有真正從祖母口中探問過對方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她是從他人(鬼魂)口中得知她出生的時候本該被掐死,從祖母對待她的態度去揣測祖母應該是恐懼她的。

她實際從祖母口中得到的話語只有「你要去履行你的天命,不要害怕死亡」

祖母對妲利葉或許還抱持著其他感情吧,兩人之間也不是沒有溫暖的時刻,但最終一切都無從得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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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destination of this trip
(這場旅途的終點)
reaches down to the bottom eve
(在伸手可觸的夜之底)
Even without bidding farewell, we separated
(即使不作辭別,我們也已離別)
From there I’ll let my hands go
(自此我會放開我的手)
so as to wind up all these days
(為了讓這些日子得到結束)

覺得這段很適合老父親也很適合妲利葉,唉我真的滿喜歡他們的關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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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最後抱住大哭的妲利葉那段,畫面上比起老父親,我覺得西西里是比較適合的,有被另一個自己接納的感覺。
不如說假如跟來的是縛靈老父親,妲利葉大概不會有這麼赤裸的自我剖露(妲利葉不想在爸爸面前哭哭但姊姊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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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我就是那種會想把文章裡每個隱藏的彩蛋都拉出來給讀者看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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