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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rittenFate  10 ▶ 11

「命運是個不斷重複的糟糕劇本,但你如果活得夠久,就有那麼一絲機會了解命運的把戲,有機會從中握住一些,能夠從中保護住一些少數的、你真正想守護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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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座歷史悠久的古堡。

他們剛穿過一顆平凡無奇的大石,古堡便像是憑空顯現似地映入眼簾。它周圍的護城河似乎乾涸許久,坑中並無任何流水──取而代之的是,無數蠕動著的不死生物構成了褻瀆的長河,蜿蜒圍繞著霧靄瀰漫的古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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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方行至門口,高聳的吊橋便緩慢地落了下來,像是在歡迎著她的造訪。

妲利葉聽得見夜晚的存在振翅的聲音,蝙蝠與烏鴉,牠們在古堡上空盤旋飛舞,彷彿無城主在外的無數雙眼睛,打量著每一個訪客。

夜幕之聲──她已許久許久不曾向他們請教過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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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利葉向蝙蝠伸出手,大多數的蝙蝠並未對她做出回應,僅有一隻蝙蝠慢慢降了下來,在她身邊旋繞著。

「一位睿智的吸血鬼告訴我,這裡有我血脈起源的線索。」她用彷彿不屬於她的甘美嗓音,以吸血鬼的語言說道:「請問,這裡是否便是博希爾頓伯爵的城堡?」

「是的。」蝙蝠亦用同樣的語言回應她,牠操著的口音簡直像位紳士,「這裡是博希爾頓伯爵的住所,也是正式集會的所在地,吊橋已經為你打開,代表你身上攜帶著邀請函,妳可以直接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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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第一次參加這樣的集會,我有些緊張。您能否給我一些建議?我該如何和我的同族相處,才不會顯得失禮?」

「禮貌、舉止得宜。你是一位淑女,你該做的是展現禮儀與規矩,別顯得放蕩無禮。」

「謝謝您的忠告。」

妲利葉對蝙蝠微微一笑,抬高手做了個告別的手勢,目送蝙蝠回到天空去。

接著,她筆直地往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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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堡入口,一名身穿燕尾服的男子挺直著背,迎接著她的到來。

他的外貌像是一名八十多歲的老者,身體卻仍然相當健朗。他在左胸別上了一朵鮮紅色的鮮花──妲利葉聞得到染料那刺鼻得芳香,這是以鮮血染就的胸花,她一眼便認了出來。

那老者彬彬有禮地向她頷首,接著說道:

「客人,我聞得到妳的味道,妳是個半血。」

「──是的。」

「但你持有邀請函,所以,博希爾頓的城堡依舊歡迎你,請進吧。」

隨著老者單手劃出優雅的弧度,大門隨之敞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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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異常豪華的舞廳,首先吸引視線的,是自天花板垂掛而下,巨大而綴有無數寶石的水晶燈。其地板上鋪著鮮豔的紅毯,直直延伸到盡頭聳起的講台,講台兩側各有一道長階梯,似是通往城堡的更深處──

──位於更深處的,主人的起居之處。

大廳四處都擺放著餐桌,卻空無一人。直到年邁的侍者從袖中抽出了一個面具,遞到她面前,示意她戴上。

「……謝謝您。」

當她戴上面具,一個全新的世界隨之映入視野──她終於得以望見,無數道衣著華貴的身影正穿梭於餐桌之間,觥籌交錯,異常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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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全都是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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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利葉深吸一口氣,想起行前對法拉茲瑪虔誠的祈禱。女神支持她想做的任何事,祂相信妲利葉可以做到,妲利葉於內心反覆對自己說道。

下定決心後,她往前邁步,作為僕役帶上的阿瑪雅等人卻被攔了下來。

「血僕們,請到隔壁房間等待。」

見同伴們半是詢問半是擔憂的眼神朝自己投來,妲利葉只是點了點頭。

「這裡畢竟是伯爵的城堡,我們得遵守主人的規矩,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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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聯絡。)

阿瑪雅用傳訊術捎來訊息,妲利葉暗暗點頭,目送同伴們列隊離去,獨自前往那專屬於她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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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踏入舞會,妲利葉便感到一陣戰慄,彷彿身上的每一吋皮膚都正被無形的殺氣悄悄搔刮著。

現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輕蔑、有趣、憤怒、嘲弄……高傲的吸血鬼對她投以各懷思緒的視線,稱不上友善,甚至可以說是帶有一些敵意。

然而,這反倒令妲利葉感到安心。

過去,她曾從那些知曉她真實身分的人們眼底看見同樣的思緒──如今吸血鬼對她投以同樣的目光,這樣也好,她並不期待在這裡受到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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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一名身材高挑,盛裝打扮的女子走到了她面前。

「像你這樣的髒血,怎麼有臉來參加我們全血的會議。出去吧,趁主人還沒來之前。」

女子看上去至少有六呎半高,她從上而下地俯視著妲利葉,視線滿是鄙夷。比她矮上一顆頭以上的妲利葉只能抬起頭來,試圖以她最鎮定的聲音,給出不卑不亢的回應:

「──我很遺憾掃了女士的雅致,但我是為與這裡的主人見上一面而來,請恕我無法在達成我的夙願之前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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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女子不悅地掃了妲利葉一眼,雙眼隱約流溢出不祥的紅光。

「我再說一次,趁主人還沒來到這裡之前,快出去,回到妳該待的老鼠窩裡。」

妲利葉注視著女子,看見她的形象不斷放大、膨脹、彷若巨獸──這是吸血鬼的把戲,她很熟悉,正如她一眼就看出這個女人遠比她交手過的任何敵人都要來得強大。

但她是法拉茲瑪的女兒,她從不在強大的敵人面前顯露畏怯。

「我想,這裡是博希爾頓伯爵的城堡。倘若伯爵請我出去的話,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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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嘖了一聲,正要開口,一名衣著打扮有些滑稽的男子便踏著張揚的步伐,介入了她們之間。

他的頭上插著一根孔雀的長羽毛,像個弄臣、像個小丑。

「哎呀呀呀,舞會都還沒有開始呢,不要這麼殺氣沉沉的嘛,即使是半血,也流有一半的全血嘛。」

男子牽起了妲利葉的手,那是死者特有的溫度,異常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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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傢伙是第一次來對吧?」

「──是的。」

「我來教教你一些禮儀吧,看到像這樣偉大的前輩時,我們通常都會先向對方打個招呼,就像這樣子。」

他滑稽地向女人行了個禮,妲利葉不清楚吸血鬼的禮節如何,但那名女子只哼了一聲,便掉頭離去了,似乎並不打算理會眼前的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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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在意、不要在意,孩子。任何新來的人都會這樣,更何況妳是難得一見的半血。」

「感謝您的友善與慷慨相助。」

她注視著眼前的吸血鬼,不去深思自己許下的誓約,讓自己的表現得像個無害的幼雛。

「我確實對於吸血鬼社會的禮儀一無所知。對於這樣的場合,應該要端持什麼樣的態度,也並不清楚。若您願意,還望指點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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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說實話,也並沒有那麼拘謹。看到人只要傻笑、點頭,就不太會有問題了。如果妳真的要說什麼的話,那就是──離那些凶神惡煞的傢伙遠一點。待在旁邊乖乖地、靜靜地做自己的事情。等舞會開始之後,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男子說得輕巧,然後又指了指自己的面具。

「順道一提,今天大家都戴著面具對吧?所以今天在這,我們不會過問別人的身分。除了那位我們所有人都知道的主人,博希爾頓伯爵。」

「我正是為覲見伯爵而來。」

「看的出來、看的出來。但在這裡,我就不去多問什麼了,總之,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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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說完便悠哉地離去了。

在那之後,幾乎沒有吸血鬼再上前挑釁妲利葉,然而,隨著樂團輕緩開始奏樂,許多吸血鬼開始啜飲起杯中鮮紅的酒液──

那是保存良好的鮮血,妲利葉聞得出來,她的本能正在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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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瀰漫著血液誘人的芳香,令她唾液開始分泌,獠牙開始發癢,這是她與之共處十數年的飢渴,她深吸一口氣,按捺著那彷彿萬蟻在身的焦灼感……

她知道怎麼忍耐,但她很快意識到,她不該忍耐。

她等等得和博希爾頓說話,她不能在這個狀態下上前與吸血鬼伯爵攀談。

或許一口,就一口。
這是為了融入這裡,是為了拯救西西里,她這麼對自己說,像是在說服自己。

妲利葉深吸一口氣,握住酒杯,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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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她喉間鼓譟的搔癢感馬上就消失了,然而──

沾上舌尖的,滑入喉嚨的味道,卻令人難以置信地芳香、甘醇、讓人欲罷不能。

那麼一瞬間,妲利葉幾乎無法思考那味道以外的事物,待她回過神來,她才發現,自己早已將杯中血液一飲而盡。

吸血鬼的竊笑聲此起彼落地傳進了她的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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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形的僕從很快替她換上了新的酒杯,妲利葉搖了搖頭,將盛滿血液的杯子退了回去。

她決定放棄去細想自己方才有多失態,她該想的是怎麼替自己編造人設。她對血液有戒斷症狀……她知道有些吸血鬼視鮮血為不純之物,以齋戒為榮,但那樣的吸血鬼很少,要是在伯爵面前胡謅一通,也很難保不露餡。

她的籌碼很少,她該確保自己的話語盡可能真實可信,一分的謊言至少得配上九分的真實,她忖度著,她苦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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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燈光暗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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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盞燭光漂浮著出現在右側樓梯的上方,從中走出的,是名異常美麗的男子──

他白皙透明的肌膚宛若冬日的初雪那般光滑而細緻;一頭富具光澤的銀色長髮則讓人不禁聯想起夜晚皎潔的月光,與他身上銀白色的華服相得益彰。

但最讓人難以忽視的,還是那對紅寶石似的眼睛。看似熠熠生輝,卻深邃得像是能將人的靈魂攫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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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頭美得無與倫比的怪物

──妲利葉抿緊唇,直直盯著眼前這名奪走了所有人注意力的吸血鬼。

只見他走下階梯,望向群眾,沉默了許久,才徐徐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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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令人感動了。」

伯爵以飽含情感的誠摯口氣說著。

「在這最骯髒的時代,竟還能看見這麼多我們的同伴。對我來說,是再感動不過的事情。」

他以那對在黑暗中仍然明亮無比的紅眸環視眾人。

「謝謝各位願意應我所邀來到這裡,各位了不起的、尊貴的諾斯費拉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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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演說著,掃過每張戴著面具的臉,終於與她四目相接。

那麼一瞬間,妲利葉見他面露訝色──那對深不可測的紅眸定在她身上,當中的情緒像是困惑,也像是迷惘,但更多的,是某種難以言喻,卻異常強烈的感情。

──她對博希爾頓伯爵而言是特別的。

許是傳承自吸血鬼的本能使然,她直覺地明白了自己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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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博希爾頓伯爵只頓了那麼一瞬,他很快便收回了視線,重新望向他的聽眾。

「我們對抗這可憎的命運已快數千年了,如今終於見到了成效。我們犧牲了很多,有些支持我們的家族也不復存在,但,現在有我們,這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對群眾微微一笑。

「讓我們享受這場只屬於我們的狂歡吧。」

博希爾頓那極具煽動力的話語方落,宴會廳中便立即響起了歡快的樂聲。許多吸血鬼開始隨著音樂翩翩起舞,跳著宮廷中常見的華爾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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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妲利葉只是一直盯著博希爾頓。

作為宴會的主人,他的身邊理所當然地簇擁著大量寒暄問好的人群,但妲利葉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他正關注著她的動向。

她的體內畢竟也流著吸血鬼的血。無論那份感情是憤怒、憎恨、愛意、戀眷──或是她難以定義的什麼東西,她的本能已然捕捉到了那足以供她操縱的籌碼。

她身為夜魅之子的直覺永遠知道──什麼是最狡猾,卻也最有效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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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利葉微微傾首,拉起裙襬,對伯爵輕輕行了個禮──然後便頭也不回地往庭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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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這裡就是她可悲命運的起點與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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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莉葉往庭園深處踱步而去,視線掃過園中。

這裡四處都栽種著被細心培育的美麗玫瑰。此刻,皎潔的銀月高掛於空,撒落在庭院中央的雕像上,照亮了那異常美麗的輪廓。

那雕像正是博希爾頓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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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妲莉葉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她聞到檀木的氣息,夾雜著乾燥花的芳香。而她只是仰首,看著庭院中央為月光所懷抱的雕像。

很快地,腳步聲在她身邊停了下來。

妲利葉抬起頭,望向面前身形頎長的吸血鬼──近看她才發現,博希爾頓就和那個高傲的女吸血鬼一樣高大,整整比她高出一個頭。

他的尖耳朵使他看上去像個精靈,至少生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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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在她觀察著博希爾頓時,對方驟然開口:「你怎麼會在這裡?」

妲利葉本來不那麼確定怎麼回答才好,但現在,她確定她該說什麼。

「我正是為了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才來這裡的。」

她盯著博希爾頓,使用她胸口蒸騰的想像,織出虛假的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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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告訴我,這裡是我命運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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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希爾頓注視著她,夜色模糊了他神情的變化,但她仍能從對方的眼中望見幾許因她而掀起的波瀾。

「……半血。」

他咬字異常清晰地說。

「你身上傳來一種奇怪的臭味,夜鷹的味道。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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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即使她能瞞過宴會廳裡的那些人,也瞞不過城堡的主人。但事到如今,她想她可以不需要說太多謊。

「我生在信仰法拉茲瑪的祭司家中,卻是吸血鬼的不義之子。」

是以她決定用自己的身世作為話題的引子。

「你應該理解,當初引誘我母親的那個吸血鬼做的事情有多殘酷。我的出生不被期望,但我仍活了下來。」

說來奇怪,她很少向人說這些,難得袒露心聲,對象竟是個吸血鬼。

「我始終想不透,法拉茲瑪為何允許我這樣的存在苟活在世上……所以我來到這裡,向你尋求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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睽違多年地,她再次向夜幕尋求關於她身世的線索。但博希爾頓只是吁了口氣,給出否定的話語。

「我不曉得妳是誰,我無法提供妳想要的答案。如果你的命運在這裡,那看起來應該與我無關。或許是這場宴會當中的某個人吧。」

博希爾頓矢口否認他與她的關聯,這在她預想之內。本來她提這件事只是想做個話題、藉口、幌子,但如今,她感覺自己對問題的答案多了幾許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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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吧。」

妲利葉觀察著博希爾頓。

若真如他所言,他們的命運並無聯繫──那股強烈的感情會是出自她身上法拉茲瑪的氣息嗎?但若真是如此,他又豈可能對她如此和顏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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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不記得我曾給過一個半血邀請函,而我的邀請函無法被偽造,你從哪裡得到的?」

這是個出乎妲利葉預想的問題。

她是殺了另一個冠有博希爾頓家名的吸血鬼,從他的屍身拾得這個邀請函的,她知道這不是個能現在就扔出來的答案。

她的同伴們似乎還被絆在血僕的房間裡,她得爭取時間──是的,那麼,她知道她該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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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實沒有邀請我,但邀請函是真的,那是我從另一個吸血鬼手中得到的,他的命運被轉讓給了我。」

她刻意一頓。

「也或許是命運讓我得到了這一封邀請函,我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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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他的命運被轉讓給了你,那麼,你要承擔起他的命運嗎?」

她自認自己沒有說謊,她說的理所當然。博希爾頓似乎接受了這個說詞,他順著命運的話題接了下去。

「我在這裡不就已是最好的證明了嗎?」

「不,還沒有。至少你現在還有機會回頭,離開這裡吧,嬌小的半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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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希爾頓的口氣異常真摯,妲利葉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一股情緒在她胸臆間油然升起。

「我循著神諭──以及藏於其後更高的意志一路走到這裡,我不會回頭,我根本沒有能回去的地方。我的人生本該在我出生的那刻就迎來終結,卻因命運而延續了下來。不迎接我的命運,我還能做什麼?我只想遵循命運的指引,看他最終將帶我走到哪裡,看他最後將終結在哪裡。」

為什麼要對博希爾頓說這些呢,是為了拖延時間吧,她展現越多自己,她留在這裡的動機就越充分。

妲利葉想著,任憑帶有過多真實的情緒話傾瀉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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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必要頂替那個吸血鬼,做他應盡的義務。你應該要做的事情不在這裡,快點離開吧。」

「我該做的事情不在這裡──那你能告訴我嗎?我該做的事情是什麼?我已經等了這麼多年,我一直在尋找讓我活到現在的理由。」

「你向沙漏之神承諾了誓言,你那雙手帶走了多少不願從這世上離去的可憐存在,如今你居然向一個吸血鬼尋求你該做什麼的答案,你不認為你正在背棄你的主人嗎?」

「我來到這裡是我的母神默許我的。人們稱我為法拉茲瑪的女兒,我的父親卻是法拉茲瑪教義最憎惡的吸血鬼,我想知道這到底意味著什麼。」

「我活了這麼久,只有一個能給你的忠告。很多事情的存在並不需要理由,他就是這麼發生了。探討他為何發生是毫無意義的,重點是你將如何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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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利葉不確定這是不是她的錯覺,博希爾頓的耐心與關懷遠超出她的想像,這個吸血鬼甚至──正在開導她。

她的同伴還沒脫身,妲利葉知道她得延續話題。她深吸一口氣,決定將話題帶回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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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在來到這裡之前,我一直以為你就是我父親。」

聽了她的話,博希爾頓卻只是失笑出聲。

「這真是可笑的猜測,但我可以理解,出生低下的人總是幻想著自己是高貴之人的私生子,這不能怪你。但你要知道,世事就是如此險惡。你看起來就源自於某個不負責任的低階吸血鬼,他對你母親下了手。我同情你的遭遇,孩子,但是,我想你在髒血的世界裡過得很好,你沒有必要擠進一個不適合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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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希爾頓失笑出聲,所以她也笑了──發自內心地。

「我在髒血的世界裡過得很好,這才是一個笑話吧。」

「哦?沙漏之神選擇了你,有沙漏之神的庇佑,我想大部分的髒血並不會排斥你。」

她勾起嘴角,說出她未曾對任何同伴說出的真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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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少向人訴說我真正的身世,但有些鼻子特別靈敏的人聞得出來。我知道他們出於正義──甚至是我所遵從的信仰而敵視我。他們憎惡我。即使我再怎麼斬殺敵人,保護人類,我身上的原罪仍會永遠緊跟著我,直到我死去──這算是過得很好嗎?」

說著,她撫上自己的脖頸。

「我知道他人對我的偏見都是正確的。我和我的同伴一路走來,儘管我殺了這麼多的不死生物──但當血液濺上我的臉孔時,我仍會湧現把牙刺進同伴脖子的衝動──這算是過得很好嗎?」

她像是要將自己一路走來的憤怒與委屈都扔向眼前的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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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我知道我無法怪責任何人──我理解這就是我的命運。」

身為夜魅之子誕生在這個世界上──
身為命定之子被法拉茲瑪所選中──

這兩件事都不是她能決定的,她困在自己的命運裡,一度試圖放棄詢問意義,卻仍舊徬徨,仍舊痛苦。

如今這個宣稱與她的命運毫不相干的吸血鬼竟對她說,她應該過得很好吧,快回去吧。

他說得如此真誠、如此真摯。

但是這一切哪裡好了。 她從來都沒有──從那一天開始就沒有──理解過她活在這世上有什麼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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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她的控訴,博希爾頓沉默了許久,才又開口。

「你提到過某個人揭露你的命運,他認為你的命運應該在這裡開始,是嗎?」

「──是的。」

「你知道命運的真相嗎?」

「我並不理解,所以我才來到這裡。」

她說謊了。

這是她與博希爾頓交談至今少數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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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任何人揭露她的命運,她只是覺得,她只是希望,這裡會是她的終點──如果這裡是她的起點,那就必然也會是她的終點吧,她暗自這麼期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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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博希爾頓沒有質疑她的謊言,他異常認真地──與她談起了命運是什麼。


「命運是個狡猾的存在,祂是沒有形體的神。祂悄悄地將那無趣又殘忍的劇本一次又一次地在這世界上演著。祂像是百看不膩似地欣賞著……人們在祂的劇本中痛苦掙扎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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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窺視命運,不過是窺視過往曾經看過的劇本罷了。」

他說得那樣認真且篤定,彷彿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命運是什麼存在。

「所以,如果祂顯示你的命運將在這裡開始,那我建議你不要在這裡開始你的命運,這樣你就不用經歷接下來的痛苦。你的角色會由別人來扮演,這應該將是最好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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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利葉沒有想到她會得到這麼多回應。

她幾乎不曾對任何人提起過她對命運的控訴,對阿瑪雅沒有、對塔克米沒有、對史普林特師傅沒有……

她竟對一個吸血鬼說了這麼多。
這吸血鬼竟也對她說了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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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驚訝……你願意對一個低階吸血鬼的血脈給予這麼多諫言。」
「我認為,即使只有半血,你體內仍舊有著我們族人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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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個時候,她終於得到了阿瑪雅的來訊。

他們終於成功離開了別館,就在這附近了。阿瑪雅會負責使用魔法讓博希爾頓濺血,她只需要繼續分散博希爾頓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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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抿了抿唇,決定換個話題,她個人在意的話題。

「我在來這裡的路上聽過許多你的傳言,有好的,也有壞的。」

她以這句話作為開場白。

「我和同伴曾經憑藉你的家徽,向一位睿智的女巫求得了許多協助、諫言、以及有關你的故事。一路走來,我也聽聞無數你的惡行,知道你與惡魔勾結,你正是我母神最為憎恨的那種吸血鬼。但你在那女巫的心中,仍是一名正直、深情、值得尊敬,值得她在無盡的歲月中守護古老盟約的人。我想知道,這樣的你為何甘心屈於身為吸血鬼的命運?我不明白你為何如此以──容我這麼遣詞,以一名怪物為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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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多月的旅程,妲利葉所見證的無數悲劇,背後幾乎都有博希爾頓的參與。

他主導無數駭人聽聞的實驗,與惡魔勾結,導致杜松特家滅門──無論他表現得多麼友善,他都是妲利葉的敵人,是法拉茲瑪必然會要求她剷除的存在。

在刀刃相向之前理解對方在想什麼是有意義的嗎?妲利葉仍不清楚自己為何要問這些。但她確實感到疑惑……

她想知道,甘於成為怪物的人到底在想什麼。

甘於成為怪物的人,與始終抵抗著本性的她,究竟差異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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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我說的,命運是個不斷重複的糟糕劇本,但你如果活得夠久,就有那麼一絲機會了解命運的把戲,有機會從中握住一些,能夠從中保護住一些少數的、你真正想守護的事物。」

而博希爾頓給她的答案異常單純。


守護


古老的吸血鬼說,他在守護某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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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好奇一個吸血鬼會想保護什麼。」

這是個她能理解,卻也不能理解的答案。她忍不住追問下去。

「我遇見過的吸血鬼,想保護的無非是錢,地位與權力,或是長到沒有意義的生命......你呢?你想保護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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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認為你的想法很自傲嗎?為什麼吸血鬼想保護的東西沒有意義,身為半血的你想保護的事物卻有,而凡人想保護的存在,便是珍重的?」

「我是被人類以法拉茲瑪的教誨養大的孩子,我自幼以來所認同的,便是人類賦予我的價值觀。但此刻,站在你面前,我想知道吸血鬼實際是怎麼想的。」

「我認為在這世界上,任何存在都有珍重的事物──因為命運是個狡猾的劇本,他會盡可能讓所有人都有其在乎的事物,好在他生命中的某一刻,徹底奪走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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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希爾頓有某個在乎的東西。
──那個東西會和她有關嗎?

她沒有被馬上驅逐出去,跟那個他所在乎的東西有關嗎?

妲利葉感覺自己好像就快抓到了,如同過去的某個夜晚,她站在空曠的原野裡,試圖抓住風中縹緲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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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至今你還在試圖從魔鬼的手中贖回你戀人的靈魂嗎?這是我從女巫口中聽來的故事。」

「那件事情已經不重要了。」

「那件事已經不重要了──所以,讓一個孩子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把她的靈魂賤賣給你,對你而言也是眨都不眨一下眼睛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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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究提起了西西里,她來到這裡的理由,她無論如何也想守護住的孩子。

而博希爾頓──他瞪大了雙眼,一瞬之間,妲利葉能感覺到他強烈而難以掩飾的情緒。儘管他很快便恢復了原先那從容的姿態,顯而易見的怒氣仍然籠罩著他。

「夠了,你得離開這裡。」

一改原本溫和的態度,博希爾頓狠狠地瞪著她,沉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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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希爾頓對她下了逐客令,她是無從知道伯爵動怒的理由為何了。

──但這也無所謂吧,無論知曉多少她不該知道的東西,命運終究會將她拽回正確的軌道上。

她是法拉茲瑪的神使,她只能前行,直至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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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手吧。』

妲莉葉在腦海中對阿瑪雅傳達指示。

下一秒,阿瑪雅的念動投射螳螂劃破了虛空,劃破了博希爾頓的華服,很近很近地,在她的臉上、身上濺滿了鮮紅的血液。

博希爾頓的血。

──她之所以來到這裡的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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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中:32,傷害:5D6=25

 先攻
博希爾頓
塔克米
史普林特
阿瑪雅、妲利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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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骯髒的鼠輩,竟膽敢闖進我的城堡裡!」

博希爾頓的話中帶著異常強烈的憤怒。

他望向因偷襲行動而現身的阿瑪雅,未受傷的那隻手隔空對準了獵物──一股不祥的漆黑能量於他掌心凝聚,筆直噴射而出,就這麼命中了阿瑪雅。


疾病|深淵瘟疫,DC26
「損失24點最大生命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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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個瞬間,博希爾頓化作形體不定的霧煙,於屋頂上重新凝聚身形。他俯視著妲利葉,以充滿壓迫的口氣說道:

『──快滾出這裡。』


博希爾頓對妲利葉施放人類支配術。
抵抗30,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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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沉重的壓迫感罩上了妲利葉。
博希爾頓依然──不打算對她下殺手。

她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她無暇多思,只是注視塔克米朝著西西里快速劃了一刀,取得西西里的血,飛快地朝她俯衝而來。

他們將博希爾頓的血與西西里的血同時沾上了契約的魔鬼頭骨,一瞬之間,頭骨很快便燃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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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們不清楚你們在做什麼!」

博希爾頓喊道,但為時已晚。

阿瑪雅的念動投射精準地擊碎了頭骨,將之徹底打穿。一股劇烈的、彷彿由無數人的哀號凝聚而成的尖叫瞬間響徹了整個古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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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她看見。

博希爾頓的身上燃起熾烈的火焰,令他哀號跪倒在地,他身上飄出了幾陣黑煙──回頭卻見西西里則像是被切斷了絲線的提線木偶般癱軟了下來。

自博希爾頓身上飄出的黑煙裊裊而落,回歸了西西里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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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利葉深吸一口氣,她快速地從隊手上取過她的大劍,試圖不看那個吸血鬼,而是快速走至西西里的方向。

該撤退了,史普林特已經抱起了西西里,她該跟著一起走。

然而,在她經過黑風身側時,妲利葉看見黑風遲疑的視線望了過來。

「你不是說要殺掉吸血鬼嗎?你背棄了法拉茲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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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剛看到那個孩子倒下了。」

妲利葉聲音一噎,但很快便沉著回道。

「討伐吸血鬼是我的使命,但拯救無辜也是,我無法在這麼多吸血鬼的包圍下保住她平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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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黑風沒有回應。

他默然抽出一把纏繞著漆黑氣息的刀刃,如疾風般躍起,登上高處,隨即遁入虛空之中──

他的形影如同鬼魅,悄然無聲地從博希爾頓身後閃現。

全身仍燃燒著火焰的博希爾頓勉力站了起來,趁著這個瞬間,黑風手中漆黑的刀刃落了下去,卻被博希爾頓擋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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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骯髒的鼠輩,憑這種東西也想碰我。」

博希爾頓嗤道,他以吸血鬼特有的法術擊向黑風,卻毫無動靜──

博希爾頓的臉上再次浮現出震懾之情。

「你……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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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快跑!」

見黑風轉身回到戰場,塔克米對同伴高聲大喊,一手卻施展神術,於博希爾頓頂上撒下帶有神聖之銀的月光之力。

「奧羅登啊,讓聖潔的月光照耀吧!」


5d6寒冷傷害視為銀,5d6善良傷害


「快帶西西里出去!」塔克米邊大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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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瑪雅喘著氣,墨黑的紋路從她被擊中的傷處開始擴散開來,已經延伸到了面部。

來自深淵的瘟疫正侵蝕著她的身體。

阿瑪雅抬起手,像是想施放咒術,一陣躊躇之後,仍決定轉身就跑──

她吃力地跑到了花園的邊界,隨時能往後撤的安全地帶,接著對妲利葉施放了術法。

那是加速術,妲利葉很快便理解阿瑪雅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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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瑪雅那冰涼的魔力抵銷了吸血鬼的話語在她身上烙下的殘餘重力。

妲利葉深吸一口氣,她緊握著手中的大劍,毅然往回俯衝幾十呎──她抬起頭,仰望才與她談心過的博希爾頓,於其足下低聲吟唱來自女神的神術。

寄宿於大劍之中的精靈悄聲應和,綻出微光,逐漸發亮,轉瞬之間便凝聚成那最為吸血鬼所忌諱、亟欲淨化一切陰影的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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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魅之子不該操弄陽光。」

──但博希爾頓認出了妲利葉正打算施放的神術。

他低喃的磁性嗓音帶著吃力與一絲沉痛,而瘴氣於他掌心凝聚,化作迅捷的黑霧,逕自覆蓋上她手中的巨劍。

妲利葉一愣,眼睜睜地看著那道日光被古老的吸血鬼輕而易舉地撲滅,感覺胸口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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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什麼?
他到底憑什麼決定她能碰什麼、不能碰什麼?

妲利葉咬牙怒視正於上空與黑風激烈地來回對戰的博希爾頓,他被黑風一劍砍在胸前,大量鮮血飛濺而出,被那漆黑的刀刃所吸納──狼狽地無暇搭理她滿是質問的眼神,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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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利葉舉起劍,正望向從宴會廳中追出的敵人,一道亮光卻從空中乍現。

──那是火球術,正直直往她與塔克米的方向飛來。


妲利葉豁免:25,失敗
塔克米豁免:18,大失敗
救贖瞥視,減傷15點


她下意識地舉劍,越過刺眼而炫目的火雨,她似乎感覺博希爾頓朝她瞥了一眼──他們的目光遙遙相接,博希爾頓注視她的眼神仍舊盛滿了殺意以外的什麼,但她無從理解,她只感到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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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只對上眼那麼一瞬間,博希爾頓很快便又旋身化為霧氣,遁入虛空,接著輕巧地落在了另一側的屋頂上。

而黑風──留意到追兵的到來,他並未立刻追擊博希爾頓,而是朝著前來增援的吸血鬼射出幾個黑色的法球。與博希爾頓的激烈對戰使他的斗篷掀飛,露出底下的面孔──

──他竟只有半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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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風鼻子以上的頭顱與臉都消失了,這讓他怎麼看都像個不死生物。妲利葉回想他先前使用的招式,難以置信自己沒能在第一時間辨識出對方的真實身分。

──是因為他虔誠信仰著法拉茲瑪,可能更甚於她嗎?

「黑風先生!救人要緊!我們要撤了!」

此時,她的戰友們已經開始準備逃離。
塔克米剛對空中喊完,便馬上往花園邊界退去,拉開與吸血鬼們的距離。阿瑪雅已經遠得幾乎難以辨識了,但她仍發了一個傳訊術──

「黑風先生,該逃了,我會每十秒發一次給你!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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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隊友們都在對黑風喊話,而追兵已經來到了她的面前,憤怒的吸血鬼手持鑲有紅寶石的寶劍,朝她跑了過來……

……來得正好。

妲利葉注視花園中的吸血鬼,吟唱母神賜與她的另一道恩典──

「貪圖不死的愚昧之徒。」她直豎起劍,舉至眉心,「時刻已到,汝當順從生之洪流,歸返白骨之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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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radicate Undeath

吸血鬼1豁免:大失敗,死亡
吸血鬼2豁免:成功,傷害減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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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拉茲瑪是司掌生死的女神。

法拉茲瑪既是生之象徵,亦是死之化身。
女神選中生於夜魅、而被陽光憎厭的她,作為祂神力的載體──葬送她那可悲的同族。

為什麼是她,妲利葉至今沒有答案。
但即使她心懷迷惘,即使她在博希爾頓面前對她的命運發出了控訴,女神仍然回應了她的祈禱。

驅逐不死的輝耀,那強烈到彷彿能灼傷妲利葉的洪流自她手中的大劍噴湧而出,很快吞噬了眼前的兩名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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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吸血鬼化作焦屍倒下了。
一個吸血鬼以劍撐住了身子,充滿憎恨的眼神惡狠狠地盯著她。

「我會殺了你!」

一身華服的男子對她怒吼,持劍朝她揮砍而來。她以大劍格擋住那發攻擊,回應卻不是對眼前的敵人──

「──黑風!我已經殺了一個,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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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黑風並未回應她的話語。

他逕自拋下手上黑色的長劍,任其散成煙霧,隨之掏出一把同樣漆黑的長弓。他拉弓,對著博希爾頓的方向連射兩箭──

博希爾頓只閃過了第一箭,第二箭卻正中他的腦門。

古老的吸血鬼從樓頂摔了下來,發出一聲巨響,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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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法拉茲瑪所期望的。」

妲利葉還來不及思考博希爾頓的死意味著什麼,黑風便冷冷對她拋下了這麼一句。

博希爾頓死了,一如法拉茲瑪所期望的。

──不是她下的手。
那麼,這裡便不是她命運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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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利葉深吸一口氣,握緊手中的大劍,旋身閃過另一次攻擊,往後退去。一個吸血鬼追了過來,被她再次以驅逐不死的神術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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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吸血鬼的叫罵聲拋在後方,他們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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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城堡外的吊橋沒有為他們升起,他們得自己跨過那滿是不死生物的壕溝。

但阿瑪雅對這種事情向來有辦法,她直接招出了一棟女巫小屋,憑空落在壕溝之上。在不死生物蠕動著攀上來之前,他們飛快地跑了過去,頭也不回。

「他們會追上來的,先逃進森林裡吧。」

黑風以一步之遙跟在他們後頭。
他們方踏入森林,裡頭的樹木便在黑風的詠唱之下逐漸扭曲變形──他正以某種法術掩蓋他們逃離城堡的痕跡。

妲利葉知道他很有能耐,卻沒想到他這麼無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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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吧。」

黑風回頭望向他們,只拋下這句話便往前跑。他們不再進行任何交談,只是專心地跑著。

直到越過一條湍流的小溪,黑風才停下了步伐。

「到這裡應該安全了,至少不會立刻追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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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總算可以喘口氣了。

妲利葉很快湊到西西里身邊,許是被史普林特扛著一路顛簸,女孩已經醒了過來,正揉著眼睛問著發生了什麼事,妲利葉簡單交代著,低頭確認她的胸口──

魔鬼契約的印記消失了。

他們確實成功了。

妲利葉如釋重負地垂下肩膀,拍了拍西西里的頭,然後便望向正為阿瑪雅治療的塔克米……那邊看起來也很順利,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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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計畫是要來殺死吸血鬼的。」

此時,黑風的聲音卻悠悠響起,彷彿法拉茲瑪的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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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從頭到尾都一直告訴你,我們是說要救這孩子。」

她還未能回應,聲音已經變得十分健康的阿瑪雅便已搶先開口。

「黑風先生,我不否認你內心那崇高的理想,但我不允許你這樣質疑我的朋友。我的朋友是為了拯救生命而戰的。」

阿瑪雅總是第一個開口迴護她,妲利葉抿住唇,見黑風沉默地瞪著自己……他像是想說什麼,但最終什麼也沒說。

就像是她的女神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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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有我和你兩個人的話,我會在那邊待到最後一秒。」

思忖片刻後,妲利葉說道。
阿瑪雅生氣地罵了句笨蛋,她本就不怎麼聰明,或者說,她也沒有打算當個聰明的人。

「但如果我沒有跟上,我的戰友們會回來找我,我別無選擇。」瞥了一眼阿瑪雅後,她平靜地說,「你可以儘管笑我是個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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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風聞言又沉思了一陣子。
他坐在了一旁,朝著他們離去的方向盯著。

或許他接受了,也或許沒有,但無論如何──妲利葉知道自己還得與他確認更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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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希爾頓還活著嗎?」

「不知道,這是我第一次真正面對一個諾斯費拉圖。我認為我擊殺了他,但我來不及確認他是否還活著。」

──是啊,博希爾頓是個諾斯費拉圖。

妲利葉沉默了下來,她本想確認黑風的武器是否有經過祝聖──但倘若他沒有把握,那她最好抱持最壞的打算。

也或許是最好的打算,妲利葉一瞬間理解到,或許她並不希望博希爾頓是被黑風所斬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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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風先生,我想我們也欠你一個道謝。謝謝你。你的建言畢竟還是幫我們救了這孩子。」

稍微鎮定下來後,阿瑪雅接著開口。

「不,你說的對,我只是一個同行者,確實不該對你們的行為做出太多批評,謝謝你們。」

「所以黑風你先生你到底是什麼,為什麼你的頭只有下半部啊!」史普林特接著喊道。

「我頭顱以上的東西被奪走了,這就是為什麼我得來到這座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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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風接著解釋,他其實並不知道惡魔的頭骨在哪。他有限的情報只知道,那東西應該在這片森林裡。

最壞的情況是,那東西就在吸血鬼的宅邸裡。方才進宅邸時,他一直試圖想搜索宅邸,但佈著大量防護系的魔法,讓他束手無策。

「看來,我斬殺的那位汙穢的伯爵,是位非常厲害的施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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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地,黑風得回城堡一趟。
──如果是為了協助他尋回頭骨,她的夥伴們定然不會拒絕。

握緊手上的巨劍,妲利葉娓娓道出她少有的私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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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其實還有一場追加的惡魔追擊戰,但好累喔,反正我們打贏了而且決定把西西里放在安全的地方隔天回城堡打架架。

當時場上真的超想留下來殺吸血鬼……我一刀也沒有砍中老父親……任性的黑風先生好讓人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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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_yunshui - #WrittenFate #妲利葉 再次轉了久遠的 ! 這次是 妲利葉出席吸...

收到禮服設計稿了!是很適合假面舞會的一套禮服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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