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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rittenFate 15 ◀ 16 ▶ 17


「妳喜歡這個故事嗎?」

「剛寫出來的時候是喜歡的。但諸神只會一昧地照著我所寫的東西去運行,這不是我想要的。我停止了繼續替祂們編織命運的責任。而我沒有想到,祂們竟愚蠢頑固到將我所編織的命運當成寶物一樣保管起來,不停不停地照著已經編織好的故事重複上演著。」

「但這不代表妳需要照我的想法去做,如果妳希望像眾神一樣繼續讓故事下去,這是妳的選擇,我全然支持妳去做。我只是好奇,不在劇本中的妳會做出什麼樣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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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一番討論後,他們敲定了對付歐克斯的作戰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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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那名身著斗篷的女子所言,法吉拉所擔任的,是在歐克斯尚未徹底復甦時,替他構築城池防禦的工作。只要能確實擊殺法吉拉,就能在歐克斯的城堡製造出足以入侵的縫隙。

法吉拉上一次被擊敗是十幾小時前,儘管死亡女神的神衛以寄宿著女神神力的冷鐵大劍摧毀了他的軀體,但只要命匣仍在,他就能在三天之內完全復甦。

他們得趁兩天內打倒狼蛇,搶過法吉拉的命匣,將之徹底摧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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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旦法吉拉被殺,歐克斯很快便會發現有異,刺殺歐克斯的計畫只能緊鑼密鼓地進行,中間不容他們喘息休憩。

於是,斗篷女子如此提議。

由她帶著自己的人馬先潛伏在古堡內,只要法吉拉一死,就立刻使用傳送卷軸將另一邊的部隊送進古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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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羅西妮,妳看不見,很礙事,妳跟著他們去吧。」

傳送卷軸的可傳送人數為六。
在伊莉妮卡主動提議要與他們同行前去擊殺巫妖之後,斗篷女子隨即對塔羅西妮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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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瑪雅看見塔羅西妮整張臉亮了起來,卻又很快染上幾許尷尬似的擔憂。

方才劍拔弩張的對話似乎深深影響了她。

「我、我可以繼續……」她說著,又一頓,「妲……妲利葉姊姊應該沒有討厭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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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在這裡的問題是,她開始討厭她自己了。」

聽見塔羅西妮躊躇的話語,阿瑪雅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說。

「我、我只是想要避免命運毀壞,導致世界跟著一起毀滅……」

塔羅西妮接著說,阿瑪雅見塔克米搖了搖頭,安撫似地拍了拍她。

「我知道妳想保護這個世界,但有些事,我們可以不用那麼急著下定決心,稍緩一點或許會有更多資訊,讓妳們兩個找到彼此都能接受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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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個時候,妲利葉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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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拉茲瑪回應了我的祈禱,雖然我不確定祂會以什麼形式提供幫助……但應該暫時不需要擔心那把鑰匙的事了。你們這邊也討論完了嗎?」

妲利葉的神色比出去前和緩上不少,這讓阿瑪雅稍稍放心了一些。

「對,在我們前去擊殺狼蛇的時候,其他人會先潛進歐克斯的城堡裡,我們這邊一搞定,就可以直接傳送進去──還有,伊莉妮卡和塔羅西妮會與我們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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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同行時,塔羅西妮的肩膀一繃,似是對於妲利葉會怎麼反應有些緊張。

「我明白了。」但妲利葉只是點了點頭,她停頓了一下,口氣出奇平靜地說:「抱歉,剛才我表現得很有攻擊性。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我的情緒一直不是那麼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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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利葉認錯的速度遠比他們想像中來的要快,阿瑪雅眨了眨眼,和師傅對望了一眼。

「沒關係的。你們的事我有聽說了……你們穿越了幽暗之地,又在深淵待了一陣子,會這樣也是正常的。不用對自己太苛刻。」

塔羅西妮的回應帶著一股超齡的早熟,僅有嘴角微微的笑意透露出了她的如釋重負,能這麼快與妲利葉和好,似乎讓女孩變得放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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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妳聽說了多少,總之,我們先前旅途中聽說的那名博希爾頓伯爵……已經被我親手斬殺。他與魔鬼大公締結契約又違約,靈魂還未經審判,便被魔鬼大公所收走了。」

妲利葉端坐著,口氣異常認真。

「無論於公或於私,我都希望能把他的靈魂拿回來,送回法拉茲瑪的白骨墓園。我想請教身為阿斯莫帝歐斯祭司的妳……我有可能透過正當的手段──比如說交涉、談判或交易做到這件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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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魔鬼大公交易。

阿瑪雅幾乎以為自己是聽錯了,她記得,普羅米修斯之前才建議過妲利葉別簽任何約,妲利葉如今竟要挑戰這世上最可怕的契約。

連曾無數次與普羅米唱反調的阿瑪雅都覺得這不是個好主意。果然,塔羅西妮的眉頭很快皺了起來,緊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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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阿斯莫帝歐斯的祭司,我們遵循的是祂與祂那縝密而絕對的規則……魔鬼大公能讓諸神和眾人信服是有原因的。祂是最厲害的政治家及賭徒,想從祂手下獲勝,作為朋友我會勸你打消這念頭。恐怕連人神奧羅登都會栽在祂的面前。」

塔羅西妮態度嚴肅且慎重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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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

而妲利葉並未多問什麼,她只是淡淡地、若有所思地說。也不知道聽進去多少。

就在阿瑪雅想著普羅米修斯什麼時候要鑽出塔克米的包包給予他永遠正確但也時常被無視的建言時,妲利葉又接著開口:

「如妳所知,博希爾頓眷族不久前才來找我尋求協助。她認為,唯有竊出命運之書,毀壞既有的劇本,才能拯救博希爾頓的靈魂……妳認為她說的是真的嗎?我始終對於博希爾頓靈魂的去處抱持著一絲困惑……我們找到的命運記錄宣告了他命運的終結,但妳我都知道,他一直都做著欺瞞命運的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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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利葉停頓了一下,似是在思考該怎麼說。

「我總覺得……我和他之間仍被什麼所聯繫著。」

聞言,塔羅西妮跟著低頭沉吟片刻……接著抽出了一張塔羅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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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認為,你們之間的關係還在持續。」

那張塔羅牌被放到了妲利葉面前。

「太陽──這張牌通常象徵著最正面、最光明的未來。但這對身為夜之眷族的你們來說意味著什麼……我就不是那麼確定了。這或許意味著成功消滅博希爾頓的妳,將獲得光明的未來,也或許……希望拯救博希爾頓的妳,能成為博希爾頓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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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利葉微微歛眸,她從桌上拾起了那張塔羅牌,凝視著手上那陽光輝耀的圖像。

「竟然是這張牌。」她唇邊勾起一個微微的笑,像是惆悵,也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簡直就像命中注定一樣。果然……落進魔鬼大公手裡,不是他命定的終結。」

「……我原本以為自己已經了解命運,但越是深入卻越發現它的深奧。」而塔羅西妮躊躇片刻後說道,「命運會如何流動還有詮釋的空間……但若命運期待如此,我想,他的靈魂是有機會逃離大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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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利葉撫摸那張牌良久,長長吁出一口氣,才將牌放了回去。

「謝謝,我知道我該做什麼了。關於歐克斯的事──不管是他的弱點或什麼都好,在出發前,可以再多告訴我們一些資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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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騎士狼蛇手上的提燈爍著不祥的幽綠微光,那正是巫妖的命匣。

人神的殞落彷彿喚醒了人們對死亡最深的恐懼,曾領受奧羅登神恩的牧師與騎士雙雙成了不死君王的奴僕,百年以來,他們為歐克斯效忠,不知做了多少褻瀆靈魂的惡行──

而今,是時候讓他們的靈魂接受審判了。

妲利葉知道這就是法拉茲瑪期待她做的事,為一切奢望逃離最終審判的靈魂,送上他們命定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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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種,還要命的話,就快滾。」

廝殺之際,狼蛇麾下的吸血鬼對她嘶聲嘲諷道。遠遠地,她似乎聽見阿瑪雅在後方對敵人善意地警告了什麼──但她沒能聽太清楚,因為下一秒,她手裡的巨劍已經揮了出去,直接將那名吸血鬼的首級削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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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吸血鬼驚愕的臉孔被神力侵蝕,很快化為煙塵。她連抹去臉上血沫的時間都沒有,轉身踏步欺近另一名吸血鬼,她的身軀就像是為了盛載女神至高的意志而存在,每一次揮砍都是法拉茲瑪不帶憐憫的宣告,這之中不需要個人的存在──

可悲的遁逃者,是時候回歸靈魂之流的擁抱了。

她替觸目所及的每一個吸血鬼降下女神的裁罰,而她的獠牙緘默無語,無論吸血鬼再怎麼試圖吸食她的血液,無論空氣中血液的氣息有多麼濃厚,都毫無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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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決了眼前的另一名吸血鬼,她的目光轉而投向狼蛇,而死亡的騎士策動手上的馬鞭,於煙塵中飛快地遠離了她的視線──

他的目標是在後方施法的阿瑪雅。

妲利葉瞬間會意,但即使有了塔羅西妮施放的加速術,她奔馳的角度仍遠遠比不上將軍最精良的坐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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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果然這次也是阿瑪雅被盯上。」身輕如燕地跑在她前頭的史普林特感嘆道,「果然是因為阿瑪雅比較美味吧。」

「──我這次真的要生氣了喔!」

被死亡騎士的法術篡奪了一部份精魂的阿瑪雅喊道,也不知道是對師父的玩笑話還是對敵人。

為了連戰而溫存著戰力的她揚起手,扔擲出鋒銳的念動利刃。伊莉妮卡趁著阿瑪雅製造出的空檔,以讓人眼花撩亂的速度戳刺出手中的細劍。

趁著狼蛇被限制行動的一瞬間,妲利葉與史普林特一前一後包夾住他,直接把他從馬上砍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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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被塔克米斬下首級之前──狼蛇舉高了他手中的提燈。

四肢、頭顱、軀體──以命匣為核心,重生的巫妖以他們難以阻止的速度凝聚身形,落到了場上。

「趁著他還很虛弱,快擊倒他!」塔克米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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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吃了剛剛那一口才能復原得這麼快吧。」阿瑪雅抬起手,「──我現在就讓你通通吐出來。」

或許是因為巫妖真的很虛弱,也或許是因為阿瑪雅真的很生氣──這一擊貫穿了法吉拉,確切地,終結了他的生命。

這一切比他們預期的順利很多,妲利葉決定對史普林特掏出巫妖眼睛放入次元袋裡的舉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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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準備好了吧──要傳送了喔。」

剛以傳訊術報告完戰果的阿瑪雅攤開卷軸。

下次睜眼,就會是在歐克斯的城堡,很快地,他們將面對能力近乎與半神不相上下的惡魔領主……

妲利葉點了點頭,握緊了她的巨劍,深吸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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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一陣炫目的白光籠罩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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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利葉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待她再次睜眼,映入眼前的卻是一片狼籍的戰場。

斗篷女子立於他們身前,她的腳邊倒著烏荼羅的武僧與半身人吟遊詩人的屍身,看上去都已經沒了氣息。

最前方,霜狼族的女戰士揮舞著她的武器,獨自與惡魔領主纏鬥著──她面前的龐然巨物有著公羊的頭,蝙蝠似的翅膀與偶蹄的腳。異常擁腫的軀體連接著頎長的尾巴,末端紮著一根毒刺,周身散發著一股腐爛而汙穢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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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驟然造訪引起了歐克斯的注意,傲慢的惡魔領主咧開一抹笑,視線直盯著阿瑪雅。

「──鼠輩。」他的聲音低沉卻宏亮,響徹在幽暗的宮殿之中,「你曾經從我眼皮底下逃走一次,這次可不會這麼順利了。」

歐克斯說著,手上的巨錘狠狠敲在了霜狼女戰士的身上。這雷霆萬鈞的一擊使她身下的地板為之凹陷,綻出好幾呎的裂縫──

女戰士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硬是扛住了這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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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裂縫之中,瘟疫的泥淖擴散而出,帶著一股腥臭的屍氣。妲利葉見史普林特與伊莉妮卡率先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勢一前一後地牽制住了歐克斯的動作。阿瑪雅旋即詠唱法術,為霜狼族的女戰士療癒她身上幾乎致命的傷勢……

握緊了手中的大劍,妲利葉快步衝至女戰士身邊。法拉茲瑪的恩典因她的蜻蜓點水的一觸而在女戰士身上擴散,而她旋即雙手握緊了手中大劍,重重劈向歐克斯的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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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塔羅西妮所說,以冷鐵打造而成的武器阻卻了不死領主傷口恢復的速度,她與史普林特揮砍擊打出的傷口冒著冰霜似的瘴氣,確確實實地絆住了大惡魔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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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

與此同時,塔克米帶著奧羅登恩澤的神樹也撒落在了霜狼族女戰士的身上。她握緊了手中的武器,於短暫道謝後,很快恢復著戰鬥的架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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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們一群人所包圍著,歐克斯卻絲毫不見懼色。他手上的巨錘散發出不祥的瘴氣,匯聚成一層又一層汙濁的雲,於冒險者的頭上撒下詛咒的雨──

「你們終究會加入我們的行列。」他縱聲嗤笑,「就快了,死亡會讓你們臣服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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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將人轉化成不死生物的術法──妲利葉很快便認出了那汙穢的咒式。

那法術使生者宛若死者,使她的同伴被正能量所厭棄,卻向負能量敞開身心。只要她讓任何一個同伴死在這場戰鬥裡,他們就會立刻被歐克斯轉化成不死生物。

她想起她的噩夢,加重了握著巨劍的手,朝歐克斯又揮出一擊,但歐克斯只是振翅,旋即閃現到了瘴氣的湧流之中,臉上滿是嘲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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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arna marbh。」

但此時,女子沉穩的聲音驟然於場中迴響,妲利葉看見歐克斯的臉上浮現出不可置信的驚懼之色──

塔羅西妮說,他們的隊長握有歐克斯的真名。此話確實不假──下一秒,妲利葉手上受到神恩祝賜的巨劍紮紮實實地砍中了惡魔領主的腹部,彷彿砍在他靈魂空虛的破口上,使他發出低聲的怒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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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這一聲真名宣告為轉捩點,戰況一點一點地往她們傾倒。

歐克斯被那專門用來對付不死生物的聖光與冷鐵武器所重重圍困,他臉上的表情不再從容,真名被他人掐於手心的不死君王逐漸陷入了左支右絀的窘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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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像是想起了久遠之前的死亡,發出絕望的低鳴。

「不、不該是這樣的!」


歐克斯的實力確實遠甚於她們,然而,命運期望歐克斯在此落敗,其蛛網縝密地遍佈在他們的每一個攻防之間,祂不著痕跡地穿針引線著,只為演出最完美的一幕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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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利葉一瞬間明白了。

這便是惡魔領主一次又一次地試圖逃離的命運。

──這便是女神期望她去演繹、去履行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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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克斯為了閃躲命運而喚出的大公鑰匙就在她眼前。九獄的火焰化作一道巨盾,張狂地朝她襲來,將她包覆──但她無所畏懼。

寄宿於巨劍中的聖靈發出熾熱的光,那是法拉茲瑪的意志,那是命運的意志。

跟隨著那眩目的光之絲線,她踏上那無形的命運蛛網,斬破那贗造的九獄之火。禱念著命運女神的神名,揮舞著閃耀光輝的巨劍,妲利葉於旋身間雷掣似地劈落來自命運的裁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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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她的身體彷彿不再屬於她。

她成了女神手中鋒利的匕首,為世界切除那褻瀆之物,就是她最大的存在意義。




……歐克斯斷了頭顱的身軀就這麼在她眼前砰然倒下。

惡魔領主被生命的陽性能量所狠狠灼燒過的身體開始瓦解、崩壞,最終只剩下停止了跳動的心臟,被一隻從斗篷中伸出的手拾起。

她的隊友在她身後發出如釋重負的祝賀之聲,聽上去卻異常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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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間,她看見所渴望的那把鑰匙墜落於地,轉瞬之間便被飛來的小魔鬼叼起,吞進了肚子裡。

──她慢了一拍,鑰匙先讓普羅米修斯撿走了。

妲利葉默然盯著普羅米修斯鑽回塔克米的袋子裡。阿瑪雅跑來拉她,說這個宮殿、這個位面就快塌了,他們得盡快傳回主物質界……

……她完成了誓言與女神與命運期望她做的。
而她最想要的東西,如今落在了普羅米手上。

妲利葉彷彿能聽見命運發出的低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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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主物質界後,映入眼簾的是熟悉卻也陌生的無光之森林──奈多的烏斯克森林。

上一次造訪奈多,已經是數月之前的事情了。正是因為在博希爾頓的城堡中見到了伊莉妮卡等人拜訪古龍的影像,阿瑪雅才與夥伴一路從五王山脈追到了深淵之中,如今他們竟又回到了這場躲貓貓的起點,阿瑪雅環顧四週,不禁心生感慨。

「──螢火蟲,跟我們走吧。」

……但這件事情顯然還並未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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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克斯的事情結束了,她也是時候面對伊莉妮卡和妲利葉之間的矛盾──這些道理她都懂,這種時候還想逃避問題根本是不可能的奢想,她都懂。

阿瑪雅嘆了口氣,望向一臉真摯的兒時玩伴,她最初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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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你們打算去哪裡?」

「我們東西已經湊齊了,接下來,我們要演一齣戲來欺騙命運。」

又是那個和博希爾頓異常相似的說法,阿瑪雅發現她很難控制自己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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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已經擊敗了歐克斯,確保命運會照劇本進行。我也該回到蓋布了,我已經離開得太久。祝你們好運。」

就在阿瑪雅思考著該怎麼回應時,斗篷女子突然丟出了更具震撼力的對白──妲利葉的視線很快就從伊莉妮卡身上轉移到了斗篷女子身上,像是要將人家鑿穿一個洞似地盯著。

也好啦,不要盯我就都好。阿瑪雅逃避現實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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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火蟲,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但伊莉妮卡沒有要讓她逃的意思,她還在尋求她的答覆。阿瑪雅看著一臉忐忑的伊莉妮卡,又嘆了口氣。

「我一直都相信你,但人有時會因為自己堅信的道路而走上錯誤的道路。我的確希望能跟著伊莉妮卡一起走,但我沒有辦法保證,我永遠都會和妳的目的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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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的夥伴也會一起吧?」

伊莉妮卡沒有正面回應她的話,她瞟了一眼妲利葉──而妲利葉本來像是要瞪穿斗篷女子的視線很快便收了回來。

「當然,我得盯著阿瑪雅手上的卷軸不會被用在錯誤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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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如果妳不介意我帶了一些──嗯,就是,妳認識得不是那麼久的朋友一起的話。」

「而且我保證我不會很友善。」妲利葉誠實地補充。

謝謝妳喔但這種事情就不用強調了。
阿瑪雅正想吐槽,塔羅西妮卻率先開口:

「我相信妲利葉。也許你們現在不理解,但接下來我們要去的地方……是艾巴薩羅姆。我們還需要最後一片拼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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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巴薩羅姆。

阿瑪雅一愣,不禁看了塔克米一眼。

艾巴薩羅姆──那裡是格拉利昂的中心。既是人神奧羅登崛起之地,也是星石所存放的地點。

這實在是太巧了,阿瑪雅想起她經手過的盾牌,不由得凝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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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想妳們的最後一塊拼圖……應該不會是奧羅登之盾的碎片之類的吧。」

「不,我想諾斯費拉圖不會是這種東西……」

塔克米一臉面有難色,像是在煩惱要怎麼吐槽。

「即使是奧羅登,也跟諾斯菲拉圖這種骯髒的東西完全扯不上邊。」

叫人意外的是,那名始終表現神秘的斗篷女子斬釘截地否決了她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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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將屍體妥善處理完畢的她看了看伊莉妮卡。

「經過剛剛的戰鬥,我想大家都需要休息,這時候拆夥也不是個好選擇,我們先找地方休息一下吧。

「話說回來,我們還得復活妳們那兩個同伴,妳們有足夠的鑽石嗎?」塔克米問道。

「不用擔心我的夥伴,我有辦法救活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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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來設置我的小屋吧,大家可以在裡頭好好休息。」

阿瑪雅總覺得妲利葉看著人家隊長的眼神又變得冰冷了一些,經歷了這麼多,她需要的是杯熱騰騰的茶跟充足的休息吧,阿瑪雅擅自想著,立刻提議。

對,不管妲利葉需不需要,她都非常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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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進小屋,妲利葉就湊到了普羅米修斯身邊,不知低聲討論著什麼。
雖然讓人有一點點擔心,但塔克米也在,應該是沒問題的吧,她想。

「──我想聽聽妳和塔羅西妮這段時間的經歷,比如說,你們是怎麼碰在一起的?」

阿瑪雅倒了杯茶給伊莉妮卡和塔羅西妮──重逢之後,他們就一直煩惱著各式各樣的事情,直到現在才真正有機會悠閒地喝上一杯茶,好好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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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經歷就跟我之前說得差不多。當我發現父親在做的事情有多危險後,我就將拋棄職責的父親他們處理掉了。因為,他們正在危害多元宇宙的安危。」

「……格局好大啊。」

阿瑪雅一臉疲憊地說。
這不是她本來預期會聽到的──不過,算了,她也該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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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我並不清楚阿瑪雅一族為何會被視為命運的守護者,或許是因為我們的祖先們擅長使用那些哈羅牌吧,我不確定。我只是遵循著命運的指引,後來便在切利亞斯遇見了塔羅西妮。」

伊莉妮卡接著說道,她望向普羅西妮,神情依舊認真,但稍稍放鬆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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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在當時收到了神諭,我得這麼做,這是我的考驗。我知道我將跟著守護者一起守護命運的安全。最終,我們將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從奧羅登未歸還的那一年──失兆之年開始,許多人不願再相信命運和占卜,但命運仍然存在,祂只是換了一個方式呈現。人們不再能夠準確地猜透命運的流向,我認為這是奧羅登帶來的改變,祂用祂的生命改變了這一切,祂希望讓命運的劇本在這一次輪迴裡變得不同。我認為,我們不該白費奧羅登所做出的努力。命運的劇本仍然持續著,但他有許多被解釋的空間,就像契約一樣。我們擁有智慧,我們有機會讓命運朝向我們所希望的方向發展,在不違背劇本的前提之下。這是我們的共識。」塔羅西妮接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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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路上尋找著我們所需的材料,在行經阿克斯塔時,我們遇見了隊長(Leader)。她說,為了命運的穩定性,她會協助我們。隊長告訴我們,許多人正試著挑戰命運的劇本,一旦劇本失序,我們將迎來由未知所引起的毀滅。關於命運的一切,都是隊長告訴我們的。」伊莉妮卡點了點頭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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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這樣說──我想你們應該也一樣吧,這一路以來,我已經聽到太多人對著命運說三道四的。如果你的目的是把一切回歸正軌,我很樂意助你一臂之力。但對我來說,命運一直都沒有那麼崇高,我們每天過著自己的生活,沒有任何人告訴我們,我們該怎麼生活。這一切都是我們自己的選擇。我想停止討論命運是什麼,而是回過頭來討論我們的選擇是什麼。」

──阿瑪雅想,她確實是,已經聽膩命運這個詞了。

「我現在選擇與你們同行,選擇相信妳們做的事情是對的,但當一切到了最後,我依然有可能做出妳們所不期望的選擇。我們應該在意的不是命運,而是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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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阿瑪雅,我們需要一位諾斯菲拉圖,才能確實完成我們的計畫。即使沒有任何人來擔任這個位置,命運也會選中某個人補上這個位子。」

但塔羅西妮只是搖了搖頭,異常固執且堅定地說。

「我想妳一定也經歷過這樣的狀況吧?有時妳做了某些事,它卻並未朝著妳期待的方向前進,所有的努力都只是徒勞無功,就好像冥冥之中──我想也許你不願討論這個,但我們也許可以把它想像成,有某個人,或是某尊神,正期望這些事情發生。祂會試著干預這件事。就我所知,這是確實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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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羅西妮撥弄著她的塔羅牌,無法視物的雙眼,如今卻像是直直望著阿瑪雅。

「畢竟,連我都可以參透一些命運,並透過塔羅牌來干涉,我可以讓人從賭局中取得勝利,也有辦法讓人在不對的時間遇到不對的事情。如果我都能做到這些事情,那這是不是代表,那些更強大的存在,一定能做出更大的改變?所以我們需要一位諾斯菲拉圖,阿瑪雅,這是必要的,我們只能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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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羅西妮的態度如此嚴肅,使她看上去幾乎不像個十歲出頭的女孩。阿瑪雅沉思了好一會,才終於又開口:

「我知道你希望我現在就認同說,對,我們確實需要這麼做,我知道,也許你會覺得我優柔寡斷,但就現在來說,它依然只是一個選擇,我們仍然可以選擇不這樣做。就像妳們說的,命運有它的詮釋空間,我們也許可以找到其他方法,也許到最後我們真的別無選擇,只能這麼選,那到時候,我們也會為我們的選擇負責。這樣子對妳們來說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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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伊莉妮卡聞言只是點了點頭。

「我相信妳,螢火蟲。」

「謝謝妳喔,這樣給我壓力。」

阿瑪雅笑著回道。

「妳可以不用將它視為壓力,它是我的信賴,要怎麼看待我的這份信賴……那是妳的選擇。」

「……居然用我的咒語來對付我!」

雖然肩上的壓力沒有消失,但氣氛確實是輕鬆一些了。阿瑪雅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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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有很多事情想跟你分享,我這一路上遇到的事情……還有,我也很好奇,妳這段時間過得好不好。」

「這樣想想,我突然想起我過去曾買過一瓶不錯的紅酒,不如我們現在就把它開了吧!」

「我也有喔!這可是矮人酒館的酒!」

一直靜靜在旁邊聽著的史普林特師傅聽到要喝酒,馬上開口應和,阿瑪雅眨了眨眼,笑了出來。

「好啊,一起來喝一起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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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羅西妮說她在法律上成年了,阿瑪雅欣然接受了這個說詞,她們喝了好一陣子,幾乎讓整個小屋都瀰漫著芳醇的酒香,直到──

「──妲利葉,妳們談得真久啊,也來一杯吧?」

「嗯,我剛簽完與普羅米修斯之間的魔鬼契約,可以陪妳們喝兩杯。」

「這樣啊──妳剛剛說什麼?」

她肯定是喝得太醉了,阿瑪雅想,直到妲利葉將那以血紅字體寫就的牛皮紙展示於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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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倒回稍早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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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打算從歐克斯手上搶走那把鑰匙的,沒想到被你搶先了一步。」

普羅米修斯倚在小屋的一隅,視線望著窗外,正欣賞著即將日落的夕陽。直到聽見她的聲音,那雙大眼睛才骨碌碌地轉向了她。

「我們應該都同意我是最適合拿著這把鑰匙的人吧?畢竟它本該屬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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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魔鬼的口氣是那麼地理所當然,妲利葉微微傾首:

「喔?它屬於你?還是屬於你父親?」

「我不認為這之間有什麼差別,它屬於我。畢竟這東西,還是留在知道它價值的人身邊比較安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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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打算把它還回九獄?」

「這是我的。」小魔鬼賊賊一笑,「你擊殺了一個象徵著不死的惡魔領主,我相信妳想要的獎賞並不在這裡。」

「我想要的獎賞,或許只有那個東西才能換到。」妲利葉也揚起嘴角,魔鬼是對私慾最敏感的生物,普羅米修斯必然知道她渴望的是什麼,「還是你願意給我一些建議?讓我有個目標,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把我的獎賞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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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強迫普羅米修斯交出鑰匙,她將姿態放得很軟。小魔鬼凝望她良久,最後長長地嘆了口氣。

「他這樣也算罪有應得,不是嗎?」

「我只是想要一個保證。等你父親玩膩了之後,會願意讓他的靈魂會回到他該去的地方──法拉茲瑪所在的骨園。」

妲利葉並不打算爭辯博希爾頓的惡行應該得到什麼樣的懲罰,這世間只有法拉茲瑪有權力這麼做,她打從心底認為魔鬼大公無權玩弄其靈魂,但她謹慎著言詞,沒有多加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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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遲早會成為九獄之主。」

「哦?所以我可以相信,等你替代了你父親的位置,你會完成我的願望,讓他的靈魂回到法拉茲瑪的懷抱?」

「如果一路上我們之間的友誼不值得讓你相信的話──」

小魔鬼揮了揮手,火焰於虛空之中燃起,其餘燼構成了一張署有雙方名諱的羊皮紙,緩慢地飄落在他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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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上頭有著未完成的條文。
那是個魔鬼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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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妳覺得不夠,我沒有更可靠的方式。」

她想起那名少女所說過的話。
她想起塔羅西妮所抽出的牌,
她握住胸前的項墜,那有著艾絲梅蘭妲肖像畫的遺物,傾首一笑。

「我也覺得這是最適合的方式。」

命運將她引領至此,而她做出了她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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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把契約訂得更明確一點吧,畢竟我們想要的是雙方履行這個承諾,而不是有人扛著被法拉茲瑪懲戒的危險去做這件事。不然假如你仗著法拉茲瑪可能輕判你,偷走了我的鑰匙,你可是個法拉茲瑪的神衛,這對我並不公平。也許你也會擔心,假如我違背了契約,或我死了,他的靈魂就無法被釋放,我們彼此都有擔心的事。何不讓我們彼此將契約訂得更直白些?」

「比如說?」

「當有人違反契約的時候,對方或其代理人有能力控制對方的身體,去履行上述條件。這辦得到,好歹我也是九獄之子,我有辦法簽訂這樣的契約。我以九獄之名發誓,我不會欺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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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小魔鬼就這麼對著羊皮紙開始了契約的討論。

「──好。所以,我要承擔的風險就是,假如我試圖從你那裡盜走鑰匙,你可以控制我的身體──」

「如果你違反了這些條件。」普羅米補充,「我,或是我的代理人──我們必須考慮我們其中一方死去對吧?──有辦法控制你的身體去履行這個契約的內容。」

「反過來說也是吧,我明白了。這很合理……普羅米,我們應該可以直接在契約裡將代理人的名字明示出來吧?」

「我與你不同,也許你會直接將你的代理人指定為法拉茲瑪,但你確定想要我現在委任嗎?畢竟現在我當下能選擇的並不多,我認為這並不合理,當然,如果我要委任一個代理人,我必須讓你知曉。」

「好,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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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旁的塔克米一臉複雜地看著他們,他仔細地盯著那張羊皮紙,不時替她指出合約上的語病。

「妲利葉,你們的第一條,我想有必要補上一個但書──無論普羅米是否有成為九獄之王,在他取得博希爾頓靈魂的時候,他都得履行義務。普羅米也不得用任何方式建議阿斯莫帝歐斯把靈魂交給他人。比如說,普羅米明天會成為九獄之王,卻在今天就得到了博希爾頓的靈魂,就不符合妳們本來寫的契約了。最好還是避免這樣的狀況……」塔羅米鉅細靡遺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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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假如你們想把合約條件寫得這麼麻煩,那雙方的義務必須對等。這意味著──」普羅米插嘴道。

「妲利葉也不能唆使他人搶走你的鑰匙?」塔克米理所當然似地補充。

「妲利葉必須保護我擁有鑰匙的正當性,對吧?我會盡我所能地保證我取得博希爾頓靈魂的正當性,妲利葉也得盡她所能,保障我持有鑰匙的正當性。這很合理吧?」

「我覺得只要雙方不主動做到──」

我在問的是妲利葉。

截斷塔克米話語的普羅米修斯顯得前所未有地強硬,這讓他一瞬間就像個真正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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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利葉注視著眼前的條文,沉思片刻,然後抬起頭。

「假如我同意這樣的條文,就意味著,我在有生之年都得維護你的安全,我必須跟著你去九獄?」

「喔,盡己所能就行了。譬如,你人在天邊,我被搶了,這莫可奈何。但如果你人在天邊,你知道我即將被搶,你必須盡己所能地趕到我身邊,維護鑰匙的安全性。同理,如果我了解到阿斯莫帝歐斯打算賣掉博希爾頓的靈魂,當我得悉這件事情時,我也必須盡我所能地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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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如何裁定彼此有沒有盡己所能?這個詞太過主觀且籠統了。由你我決定?由代理人決定?要求彼此不做什麼事是很明確的,盡己所能這個詞的詮釋空間卻很大。」

「如果你認為盡己所能這個詞是模糊的,我們可以將這件事的裁斷交給法拉茲瑪來決定,你認為呢?」

「好,我可以接受。」

妲利葉幾乎一聽見法拉茲瑪的名諱就不假思索地脫口同意了,就像她確信法拉茲瑪會給予博希爾頓應有的裁罰一樣──她打從心底信賴著母神的全知與全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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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利葉,你確定不簽消極被動的契約?」

在她與普羅米修斯各自檢查著契約是否還有缺漏時,塔克米在她耳邊低聲問道,他的口氣聽上去充滿了擔憂。

「如果這能讓普羅米修斯更積極地去爭取博希爾頓的靈魂,那它是我要的。」

「但在博希爾頓的事情上,普羅米現在能做的並不多,反過來你對那把鑰匙卻不是這樣。所以我還是偏向你們只要承諾彼此不主動破壞契約就好……」

「……和魔鬼相比之下,我的壽命很短。確實,我有生之年可能都無法看見這契約被履行……但等我的靈魂抵達偉大彼岸之後,法拉茲瑪會接下我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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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利葉一字一句,緩慢卻也堅定地說道。

「無論是竊據了博希爾頓靈魂的魔鬼大公,還是我的交易對象,都有著無限的壽命。我願意用我過於短暫的人生替普羅米修斯守著這把鑰匙,換取在我死後,這件事仍然會被完成。在普羅米修斯無窮盡的歲月裡……只要有那麼一刻,法拉茲瑪認為它有能力做到,法拉茲瑪就能操縱他去做。這是我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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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銀髮少女打算以世界的命運作為賭注,來搶回博希爾頓的靈魂。妲利葉自認自己沒有她的覺悟。

她能賭的只有自己,她的劍藝、勞力、時間、信仰──而她明白,即使把她整個人賠光,也不一定能討得大公的歡心。

如今有個魔鬼願意買她的勞力,換取他「盡己所能」地去完成她的目標,她認為這是可以接受的。

塔羅西妮為她抽出的太陽仍在她心裡發著光。

她相信她的努力遲早會得到女神的褒賞,無論那會是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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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肯定是還喝得不夠多。」

阿瑪雅只瞥了一眼她簽下的魔鬼契約,便又灌了大一口酒,妲利葉不記得阿瑪雅的酒量有這麼好,但總之她也倒了一杯。

坐在她身側的塔羅西妮看著契約,對於她的輕率似乎並不那麼認同。塔克米看上去也是欲言又止,只有小魔鬼普羅米修斯仍是一副從容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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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個時候,吵鬧的聲音從小屋外傳來──被塔羅西妮稱為「隊長」的女子似乎已經完成了復活的儀式,半身人那高昂而吵鬧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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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天啊!我聽說了、我聽說了!」

名叫崔斯緹雅的吟遊詩人睜著一雙大眼睛,直直衝到了妲利葉面前,情緒異常衝動地拱起了她的手。

「聽說妳只用了一擊,就擊殺了歐克斯,那不死的領主,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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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說的?」妲利葉困惑地環顧了房間一圈。

「呃,擊殺的那擊,不管是誰都是一擊啊?」還喝著酒的阿瑪雅醉醺醺地補上一句。

妲利葉瞟了阿瑪雅一眼,鎮定地望向異常興奮的吟遊詩人:「能擊殺歐克斯,也是多虧有妳和妳的同伴浴血奮戰,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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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偉大的英雄妲利葉,就是如此的謙遜!」

嬌小的半身人像是毫不在意自己才剛死過一次,她拿出羊皮紙,振筆疾書抄寫著什麼,妲利葉總覺得好像看見了一些歌功頌德的字句……但她決定不去多問。

話說回來,她的手無論何時都是冰涼的。任何人只要在戰鬥外碰到她的手,都能稍稍猜到她的出身。但如今──這名半身人卻顯得毫不在意。

妲利葉發現,她也不是那麼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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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我已經將她們兩位復活了。她們的靈魂還駐留於法拉利昂,法拉茲瑪似乎還無意領走她們的靈魂,所以,這並不違背法拉茲瑪的旨意。她們還有屬於她們的事得去完成。」

依然靠在門邊的斗篷女子輕聲說道,妲利葉望向對方,這段話毫無疑問是說給她聽的。

「……我也這麼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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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休息吧。」

斗篷女子如此提議,妲利葉正要應和,就見阿瑪雅舉高了酒杯,發出一聲大喊:

「休息?開什麼玩笑!喝酒!」

「……阿瑪雅妳喝得好醉。」妲利葉默默看著。

「喔,她醉得有點厲害。」史普林特一臉愉快地說。

「阿瑪雅被師父上身了……師傅你對阿瑪雅做了什麼?」塔克米按著額說。

「不,我什麼都沒做啊!是這個酒的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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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

另一邊,本來在外看顧著夥伴屍體的女獸人也從次元袋中翻出了三隻威士忌,她將酒擺上了桌子,酒標象徵著阿克斯塔。

「那裡的威士忌是我這輩子喝過最烈的東西,當地人似乎都會這樣喝!」

女獸人拿出一根火柴,點在了酒杯裡。女獸人就這麼將熊熊燃燒的威士忌一口乾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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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喝酒,裸骰D20豁免
效果直到下次長休

阿瑪雅11、塔克米13
噁心1,免疫恐懼

史普林特17
基於敏捷的所有檢定獲得+1道具加值

妲利葉20
任何一次檢定或豁免,為骰子+1D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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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幽暗之地、離開深淵之後,終於又有了能酣然入睡的環境。塔克米身心在夢境之間漂浮,直到某個人悠悠把他叫了起來。

是那位一直沒露臉的斗篷女子,被塔羅西妮、伊莉妮卡喚作「隊長」的女性。

「……有什麼事嗎?特地挑這時間,想必是有什麼事情想私下討論吧?」

「有些事我想找你談談,但我想趁法拉茲瑪的孩子睡著的時候比較好說。」

「我想也是……到外面說吧,避免吵醒他們。」

塔克米想起女子的出身,想起妲利葉那微妙的表情,很快理解對方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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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讓女子領著,走到了小屋之外。身處於奈多境內,今晚的月光卻異常皎潔,連女子身上彷彿能吸納所有光線的黑斗篷,都隱約鍍上了一層月暈的銀光。

「抱歉,在開始之前,我必須確認一件事──你究竟是誰?」

女子的詢問來得突如其來,而塔克米只是誠實地回:

「我是塔克米艾倫索,來自獵手森林的一個牧師。至少就我有意識以來,我就是這樣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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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向我尋求建言的時候,我感到十分驚訝,居然還有人在信仰奧羅登。」

「呃、是。我知道我的信仰在這時代確實比較奇怪,但不知為何,我從以前開始就覺得,雖然奧羅登現在並沒有積極回應信徒,祂的不再回應也確實造成很多問題,但這是一名在這麼漫長的歷史中,始終庇護著人類的守護神,這麼輕率地摒棄對祂的信仰,我認為也是不對的。」

「我不會試著改變你的想法,我只會跟你說,想清楚你的決定。只要你能為你的決定負責,他人怎麼說都是徒勞的,無須理會任何人的指責。既然你確實地聽從了我的建言,那,我就告訴你一件事情吧。其中一個在星石之中,另一個則在九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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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的回應像是連串的謎語,塔克米還未想透,她那低沉的嗓音已輕輕迴盪了開來:

「是時候了。幫我跟我的夥伴們說聲抱歉,我得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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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塔克米陡地睜開雙眼。

他意識到,剛剛那段對話都只是一場夢,而那名斗篷女子已經從小屋內消失了蹤影。

然而,醒來之後,他清楚地想起了一件事──

在與斗篷女子結識的過程中,他並未向對方尋求過任何建言。但是,在不久前,他確實向某個存在詢問過殺死歐克斯的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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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誠心信仰的神。

    人神奧羅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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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到底是誰提議喝酒的?」

阿瑪雅一早醒來,只覺得頭痛欲裂。

塔克米正和伊莉妮卡說著隊長先行離開的事,但她聽不進半分──她實在是喝得太醉了,屯在她體內的酒精推擠著她的思緒,讓她覺得連走路都搖搖晃晃的。

「我和普羅米修斯簽完約後,妳就已經喝得很醉了。」妲利葉默默地瞟了她一眼,這人看起來竟像是昨晚一滴酒都沒沾一樣,精神好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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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手肯定是師傅對吧!」

「好啦,對啦對啦,是我。」史普林特的聲音充滿敷衍。

「師傅你怎麼讓我喝這麼多!」

「是啦是啦,你說的都對。」

「真是的,你不能這樣一直灌別人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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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嚷著,史普林特只是托著下巴沒誠意地狂點頭。那雙鼠人特有的黝黑小眼直盯著伊莉妮卡看,彷彿無言地傳遞著什麼訊息。

「師傅,你昨天不會是和阿瑪雅交換了精神吧?」塔克米低聲湊近問道。

「我覺得這都是阿瑪雅的選擇。」

「原來是阿瑪雅的選擇啊。」塔克米用恍然大悟的口氣說。

「──我被我的咒語對付了?我又被我的咒語對付了??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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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瑪雅,你需要我幫你處理一下宿醉嗎?」

塔克米看起來也完全不醉,不如說,阿瑪雅猛然驚覺,這滿屋子宿醉的人就只有她一個,連塔羅西妮都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不,我要好好記住這個教訓,讓我維持這樣子久一點。」

「阿瑪雅之前曾經記取過任何一次教訓嗎?」史普林特說著風涼話。

「好失禮喔!?雖然這是事實,但實在太失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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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量沒營養的閒扯中,他們再次踏上了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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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目的地是艾巴薩羅姆,伊莉妮卡她們似乎打算從切利亞斯往安多安去,在當地搭船前往艾巴薩羅姆。

將地獄騎士的話掛在心上,在進城前,他們先進幾個城市打聽了一下,不可思議的是,切利亞斯的通緝名單中並沒有塔羅西妮的名字。就在不久前,切利亞斯的神祕大盜也已被逮捕。

而在他們沒注意到的時候,塔克米似乎將歐克斯的那把巨槌裝進了次元袋裡。阿瑪雅見他為了隊伍資金處心積慮地斟酌著買家──據塔克米所言,大本營位於艾巴薩羅姆的探險者協會是他們擴展財源的第一選擇,但若要考慮到歐克斯沾滿屍氣的武器所將帶來的危害,晨花塞恩蕾的教會將是一個更穩妥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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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相信那些人,塞恩蕾的牧師沒有一個是好東西。」聽見他們的討論,普羅米修斯尖著嗓子嚷道:「錢不會背叛我們。」

──格拉利昂創建之初,阿斯莫帝歐斯創造了黑暗,塞恩蕾則創造了光明。
兩邊是徹底的死對頭。
塔克米完全能理解普羅米的過敏反應。他按著額頭,決定將這個難題留到艾巴薩羅姆再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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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從奈多往切利亞斯的路線有著他們太多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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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瑪雅想起那場充滿了難堪記憶的女巫集會,有著一隻被腐化的銀龍。心情已經平靜上許多的她,抱著閒聊的心情,隨口問起了當時的事。

「對的,我追查著線索,一路追到了女巫集會。我在那得知了許多事情,但我接著就被人給暗算了。當時,有人救了我一命,但我記不得她是誰。」

伊莉妮卡皺了皺眉。

「當下我真的以為自己已經死了。所以我那天才跟妳說,我死過一次。當我再次醒來時,我發覺自己躺在一座黑色的森林中。我追尋著一抹微弱的螢火前進,才走出了那裡。事實上,這段記憶相當模糊,我甚至懷疑,或許這整段記憶都只是幻覺或夢境而已。那時候,好像有人跟我訴說過什麼,但……我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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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莉妮卡扶著額,她的表情看上去充滿困惑,蹙緊的眉頭甚至像是正忍耐著頭痛。

「我覺得應該是這樣吧,我……我為什麼會在那?不好意思,關於那段記憶很模糊,我總覺得好像有人跟我說著什麼,但……我很抱歉。」

「身體不舒服的話,不要勉強。」

阿瑪雅扶住伊莉妮卡的肩膀。黑森林──隱約暗示著她宗主的詞彙總在她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阿瑪雅不確定這意味著什麼,也或許,宗主根本不打算讓她搞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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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就這麼一路到了切利亞斯沿岸的某個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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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羅西妮這幾天一直若有所思,直到吃晚餐的時候,她終於主動向史普林特搭話:

「史普林特師傅。你是我認識的所有人裡面最有品味,懂最多禮數的人。作為一個遊子,我回到故土,應該帶什麼樣的伴手禮給我的父母是最合適的呢?」

「如果你問我的話,我認為你的安全就是他們最重視的東西。但我並不知道你的父母是否對你有其他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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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我想要讓我的父母了解到,我成長了,我再也不是一個需要他人呵護的小女孩。我想讓他知道,我也已經懂得一些人情世故了。我想知道──我要如何才能不愧對羅蘭斯之名?」

天啊,這些問題還真是絕對不能問她。阿瑪雅默默地想著,一邊也好奇著師傅的答案。

「史普林特待過紮摩諸很長一段時間對吧?我聽聞那裡是個商人之國。我的家族是個經商的大家族,有沒有什麼東西是那種,我只要贈送給我的父母,就能讓他們了解,我已經見過世面了……我知道他們經手過各式各樣的商品,他們見過許多珍寶,或他們也知道如何取得。有沒有什麼很難得一見的珍品,是能贈送給我的父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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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史普林特抱著胸,陷入了好一陣沉思。

「如果你要說商人……我認為他們應該很重視人脈。你在這段旅途中所經歷、認識的人們,都會成為你未來的力量與人脈。在這段旅途中你得到最寶貴的東西,就是你的夥伴,不是嗎?你有法拉茲瑪的神衛,有女巫森林的女巫,還有……有點像奧羅登的塔克米。」

阿瑪雅差點把嘴裡的茶嗆出來,雖然她也時常這麼想啦,雖然她是時常這麼懷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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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塔羅西妮嚴肅地點點頭,像是完全接受了師傅的話。

「那,你們願意隨我回家裡一趟嗎?」

塔羅西妮環視他們一週,以真誠的口氣問道。

「畢竟我們當初的冒險就是從你家開始的。」塔克米率先說道。

「是啊,仔細想想,我們當初也是接你們家的委託才湊在一起的。這對我們來說,也算一種返鄉吧。」阿瑪雅輕快地回。

「是啊,讓他們看看未來可能成為九獄之王的普羅米吧。」師傅又補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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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妲利葉沉吟片刻,她撥著胸口的墜子,輕聲問道:

「塔羅西妮有打算讓家裡的人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喔是啊,你父親知道你在做這些危險的事嗎?」史普林特馬上跟著問道。

塔羅西妮端坐著,依然一臉認真地回:

「我的父親以前也是一位冒險者。我相信他願意將我送去切利亞斯,也是因為他認為,我們應該用寬廣的眼界去了解這個世界。他應該曉得,將我送到外頭去學習魔法,代表著什麼樣的事情。」

妲利葉開口,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又沉默了,只是下意識地擺弄著她胸前的吊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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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個多月的旅程時間倏忽即逝。

一回神時,他們已抵達了安多安的首都阿拉馬斯,這異常壯闊的冒險最初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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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壓抑獨裁的奈多或伊利亞斯不同,安多安的首都今天也歌謳著自由的可貴。時隔一年,他們陪著塔羅西妮回到了羅蘭斯家,富商那彷彿誇耀著傲人財力的豪宅就像她所記得的那樣,依舊富麗堂皇,依舊氣派美麗。

或許是近鄉情怯,塔羅西妮在庭院前有些駐足不前,躊躇了許久。

「我不太曉得,現在的我是否足夠成熟到,能夠抬頭挺胸地回去見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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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協助我們擊敗了那麼強大的惡魔領主,妳大可抬頭挺胸地向父母分享這段不可思議的經歷。」

面對塔羅西妮的猶豫,妲利葉表現得就像平常一樣認真──也一樣地不通情理。

「要是妳都沒有資格,我不知道歷史上哪位英雄還有資格了。」塔克米也鼓勵似地補充道。

「呃,不,我覺得,讓他們聽到這個可能有些太刺激了。」

阿瑪雅立刻說道。雖然塔羅西妮特別強調過她父親是個冒險家──但那可是幽暗之地跟惡魔領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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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我們可以適度的柔焦這些事?就說我們『經歷了一些很精采的冒險』之類的──」史普林特師傅提議

「就說我們經歷了一些『平凡無奇的冒險』,嗯,平凡無奇。」阿瑪雅眨眨眼。

「唉,我也不知道哪種說法比較好了!」師傅又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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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待他們一靠近家門口,幾個僕役馬上跳了起來。

「大、大小姐回來了!快快快,快去通知老爺!」

「大小姐,妳怎麼突然就回來了!妳可以先寫信通知我們啊!喔,你們是大小姐的護衛嗎?」

僕役似乎沒認出他們,阿瑪雅馬上點了點頭:「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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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離開的時候是大小姐的護衛,現在也還是大小姐的護衛。」

連從博希爾頓城堡離開後就沒什麼開過玩笑話的妲利葉也配合地說著,嘴角帶著難得的放鬆微笑。

──話說回來,以護衛來說,他們的陣仗實在是有點大了。加上伊莉妮卡的同伴,他們一群人加起來也有快十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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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那扇雕花的美麗大門於他們眼前敞開,羅蘭斯先生快步走了出來,他的眼角洋溢著歡喜的淚水,一上前就給了塔羅西妮一個緊緊的擁抱。

「我的小公主!你怎麼回來之前不捎封信呢。我收到你帶給我的家書,那可真是快把我跟你母親都嚇壞了!」

──塔羅西妮到底寫了什麼?
阿瑪雅忍不住瞥了女孩一眼,不會真的有寫到惡魔領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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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你們是當初那群護衛,你們還帶著塔羅西妮回來是嗎?」

「剛好回來的路上遇到就一起過來了。」

阿瑪雅順理成章地說,老實說,在這一連串格局過大的展開後,還能回來當「大小姐的護衛」,感覺真是相當不錯。

「這可不能怠慢你們了!進來吧!今晚你們都住下來吧,讓我好好招待你們!事實上,我剛從高盔堡那邊進了一批不錯的酒水,今天晚上大家請務必參加這盛宴,雖然這麼臨時可能招待不周,但還請務必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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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妲利葉的視線默默地瞥了眼師傅,阿瑪雅決定也盯著師傅看。

「要小心的人是你吧,阿瑪雅!」

而師傅拐了她一下,她這才注意到,塔克米擔憂的眼神竟然是看著她而不是師傅──可惡,她可不想成為隊伍裡最被擔心的那個!

「可別喝多囉,師傅。」

「說好的學會教訓呢,阿瑪雅?」

「阿瑪雅,你也得多注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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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打鬧的氣氛是他們再熟悉不過的。對於塔羅西妮的歸來,羅蘭斯家族的人們遠比他們所想像的更加歡欣鼓舞,他們接受了一番異常豐盛的招待,甚至拿到了一千兩百金的旅費。

而就在那天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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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地沉浸在平凡生活中的阿瑪雅,
做了個難以忽視,也絕不可能忘卻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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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是諭示、是預兆,是宗主給予指令與分派工作的途徑。無論是對於哪個女巫,夢境都有著非凡的意義。所以,即使是鮮少與其他女巫來往的她,也知道這場夢有多特別。

自有記憶以來,她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夢境。

漫步在生日那天誤闖的森林,無數的螢火蟲在她身邊閃爍著光點。
於空中飛舞的螢光引導著她,邀請著她,領著她走過夜晚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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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她看見了許許多多來自過去的記憶。

那是年幼的她和伊莉妮卡打鬧的記憶。
是伊莉妮卡為了她向大人撒謊的記憶。
還有,在她將迎接成年禮的那一日──她逃離「阿瑪雅」的那一日,伊莉妮卡哭泣的表情,以帶著哽咽的嗓子要求她離開的聲音。

那好似海市蜃樓一般縹緲卻又真實的記憶不斷往前蔓延,她看見了,她能明白,那正是她在旅途中、人生中,所做過的每一個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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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回過神來時,她已身處於一棟小木屋前。

那裡面亮著溫暖的燈火。

她走到門邊,就著窗戶往內張望,望見一名披著橘色羊毛披肩,面容無比慈祥的老嫗,正在裡面泡著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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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她眼前,窗戶內側的玻璃邊,一隻蜘蛛正結著牠精美的網。

那蛛網上有著一隻受困的蝴蝶,那蝴蝶掙扎著、掙扎著,卻徒勞無功。眼見蜘蛛步步逼近,它費盡了全力想掙脫,想逃跑──但蜘蛛仍攀了上來。

一重又一重的蛛絲包裹住了蝴蝶,她忍不住敲了敲窗戶。

蜘蛛似是受到了驚嚇,它快速地退了開來。抓緊了這千鈞一髮的瞬間,蝴蝶終於掙脫了蜘蛛網,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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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那名老嫗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老嫗招了招那滿佈著歲月痕跡的手,像是在示意她入內。

她打開了門,映入眼簾的,是個非常非常簡樸的小木屋,客廳與廚房共用一個小隔間,唯一的門似乎通往臥室。

廚房裡堆放的香料盈滿嗅覺,老嫗以數量多到她數不出來的香料為她沖了一壺茶,示意她一同坐下。
𓆰𓅆

「紗……喔不,我應該稱呼妳為阿瑪雅,因為妳是這樣自稱的。還是說,妳更喜歡螢火蟲這個稱呼呢?」

「現在的話還是叫我阿瑪雅就好了,謝謝妳的邀請。」

「坐吧,阿瑪雅,不要客氣。」

她面前的熱茶正蒸著氤氳的霧,各式香料交織而成的芬芳氣息異常濃郁,也異常迷人。

「暖暖身子吧,一路上辛苦妳了。」
𓆰𓅆

「謝謝妳。」她啜了一口,捧著茶問:「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對我而言不算,但對妳來說,確實是我們第一次的見面,握個手吧。」

老嫗的兩隻手在桌上交疊,卻從披肩底下又伸出了另一隻手。

「我有許多的名字,叫我奶奶就可以了。」

於是,她握住了老嫗伸來的那隻手。
𓆰𓅆

「那麼,奶奶。妳今天邀請我,是有什麼想要我去做的事呢?」

「喔,不不不,我沒有什麼想要妳去做的事情。我只想跟妳喝杯茶。」

──這個回答倒是超出她預料之外,見她訝然地挑起眉頭,老嫗又續道:

「我最討厭有人要我去做任何事情,所以如果妳覺得不自在,妳隨時可以離開這裡,沒有問題。」
𓆰𓅆

聽見這句話,她不禁笑了笑。

「我沒有不自在,我只是很困惑。」

「我想,妳心中對我或許會有很多想法,妳可能會好奇我是誰,但很可惜地,我並不是妳的宗主。我只不過是──一個老朋友。」

「──是誰的老朋友呢?」

「喔,妳宗主的老朋友。妳很特別,當祂向我說起妳的特殊性時,我還保持著存疑的態度。但我一見到妳,我就曉得了,為什麼……森林會看上妳。」
𓆰𓅆

她歪了歪頭。

「這一路上遇到的很多人似乎都覺得我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也許妳沒有什麼要我做的吧,我不明白的是,到底是誰,在期望我去完成什麼。」

「──森林對妳沒有任何的期望。若真要說,祂對妳唯一的期望是……喔,都忘了跟妳介紹了。妳知道當初為什麼妳會走進那座森林嗎?」
𓆰𓅆

她搖了搖頭。

「黑森林是所有迷途者的歸屬。但,森林本身並不希望迷途者永遠迷失。相反的,森林希望給予這些迷途者一個庇護之所,讓他們找到自己該通往何處。妳是一個很特別的迷失者。妳知道,當初森林找上我的時候,連我都不知道妳是誰。我相信,就連法拉茲瑪也不知道妳是誰,沒有人知道妳的出生來自何處。」

「我一點也不意外,畢竟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𓆰𓅆

「這很特別,因此,我向森林允諾,我會保護妳的安全,沒有任何人能用任何方式窺視妳是誰。」

──她想起妲利葉提起過。

那時,妲利葉試圖以法拉茲瑪的力量窺探她的命運,卻失敗了。一隻蜘蛛躍了出來,中斷了一切。
𓆰𓅆
「沒有人可以不經過我的同意,就窺視妳的命運。」

「奶奶,那如果是我自己想知道呢?」

「這是我找妳來的原因。妳真的在意嗎?妳真的想知道那些過去嗎?」

她停頓了一下,又想了片刻,才接著說道:
𓆰𓅆

「說實話,我好像不在意。我真正在意的是,我接下來所做的事情,會怎麼樣影響我認識、我關心的人們。如果,知道我的過去對於決定我將來該怎麼做有幫助的話,那我想知道。但除此之外,對,妳說的對,我可能真的沒有興趣。」

老嫗揚起了嘴角。

「當初我選擇妳,真是選對了。記住妳現在的想法,不要被任何事情侷限了妳的選擇,哪怕是妳的過去──妳是自由的。」
𓆰𓅆

老嫗再次牽起了她的手。

「沒有人可以指使妳該做什麼,哪怕是我也不行,我會支持妳,給予妳燒毀我所撰寫的劇
本的方法。我所寫的劇本,要怎麼處置,這由妳來決定。如果你想將那個劇本占為己有,妳會需要神性,我會幫助妳。如果妳想燒毀那個劇本,我會給予妳燒毀祂的力量。妳想做任何的事情,我都會支持著妳。我很好奇,迷途的妳會怎麼去選擇。」

──命運的劇本,她身邊的、她所遇過的許多人都心心念念著的那個詞彙,又再次來到了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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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著老嫗。

「我可以問妳一個問題嗎?」

「當然。」

「妳說這劇本是妳所寫的。」

「是啊,很久很久以前。」

「妳喜歡這個故事嗎?」

關於命運,她已聽了太多太多,如今面對這一切故事的作者,她只有這句想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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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寫出來的時候,我是喜歡的。但諸神只會一昧地照著我所寫的東西去運行,這不是我想要的。我停止了繼續替祂們編織命運的責任。而我沒有想到的是,祂們竟愚蠢、頑固到將我所編織的命運當成寶物一樣,保管起來,不停不停地,照著已經編織好的故事,重複上演著。」

老嫗吸了口氣,又是一聲嘆息。

「我不喜歡這件事情,但這不代表妳需要照我的想法去做,如果妳希望像眾神一樣,繼續讓故事下去,這是妳的選擇,我全然支持妳去做。我只是好奇,不在劇本中的妳,會做出什麼樣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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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妳這麼說,但我相信妳大概也看得出來,現在的我傾向怎麼做。既然讓妳期待的,就是我不在劇本中的這件事,我就暫且先將我的抉擇保密吧。」

「喔,我會看著的。就如我所說的,我很好奇妳的抉擇,出於我個人的意志,我會幫助妳。我會一直看著妳,只要妳同意的話。」

她點了點頭。

「我確實也希望妳看著。如果妳是編織這一切的人,如果妳是這一切的作者,我想,沒有人比妳有資格看到這一切到最後。就請妳看著吧。」

聞言,老嫗──蜘蛛奶奶笑了。

「保重、加油,然後,堅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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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從夢中醒來。

𓆰𓅆
阿瑪雅以手掌遮去清晨撒落的陽光,驀然發現,她的掌心停駐著一隻五彩斑斕的蜘蛛。

那是個紋身──來自命運編織者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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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神力|蜘蛛祖母的祝福

 一天一次,以自由動作,
 可以將任意一顆骰子變成任意數字。
𓆰𓅆

「──好吧,看來這之後,我是沒資格再拒絕我聽到的任何建議了。」

望著自己的掌心,她喃喃自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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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聽GM說,那張「太陽」不是內定,是現場抽出來的,覺得太神了……因為博希爾頓生前給妲利葉的最後一句話就是「夜魅之子不該碰觸陽光」,能在與博希爾頓的關係上抽到這張牌,對妲利葉而言意義很深遠

「所以我們的命運果然是緊緊連結在一起的」/「所以我們的命運果然還連結在一起,你的命運還沒結束」
在思考如何搶靈魂的時候,她是時常想起這張牌的。

「或許希望拯救博希爾頓的妳,能成為博希爾頓的太陽。」

這句話實在太美惹
𓆰𓅆
然後妲利葉對待大家的態度一直都滿尖銳的,但我週間沉思的時候幾乎都會有點後悔(哈哈)
這篇也是想了一週後覺得我對塔羅西妮太壞了,該道歉一下
以及

妲利葉真的好需要她在大公的事情上給點建議
(然後塔羅西妮的建議就是:不要跟大公簽約!)

如果是普羅米勸都還不一定有效(哈哈)
𓆰𓅆
鑰匙被普羅米拿走+跟普羅米簽約,一整串下來其實滿冥冥之中的,尤其那個時候GM是先演出了他拿鑰匙,我才說我還有兩個行動,本來有被問那要不要回溯,但我覺得鑰匙給普羅米拿走也滿好的,比較想要這樣的效果

就結論來說要是真的去跟魔鬼大公交涉,就會被用當下看來好像能接受但事後絕對會和同伴打起來的條件換老父親靈魂了
普羅米是妲利葉(以及我)的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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