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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rittenFate 18

──星石試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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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克米來到了位於艾巴薩羅姆的一處小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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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曾是奧羅登的神廟,在人神死後,便轉入了艾歐美黛的管轄之下。失卻了主神的祠堂儘管有人定期清掃,卻已許久沒有前來參拜的訪客。

數年前,塔克米曾來這裡參拜過一次。

他走向參拜桌,看見桌上的經典仍停在他過去所翻閱的那頁,彷彿這整個空間都仍被遺落在過去,凝結的時間不再往前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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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在奧羅登的神像之前,塔克米焚起儀式的薰香,虔誠地祈禱著,呼喚著他主神的名諱──

不知不覺間,那飄盪清香的裊裊煙霧包覆住了他。

迷霧之中,一個存在於他身後的長椅上無聲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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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見面了,你想問我什麼話?」

背對著那道輕柔的嗓音,塔克米很快認出了那道聲線──是隊長。

「雖然有很多想問的事情,但首先……請容我誠心發問,妳到底是誰?」

「……是被你眼前那個混蛋拋下的可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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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布、被拋棄之人、奧羅登的神使。
塔克米頓時理解了,坐在他身後的,只可能是一個人。

──阿拉茲妮

為了奧羅登回到凡世,在最黑暗的時刻與凡人並肩作戰,卻也因而備受折磨與苦難的巫妖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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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王對我的約束力越來越低了,我相信在不久之後,我的命運之日即將到來,我可以脫離鬼王的掌控。像你可以這樣呼喚到我,也是我前所未料的事情。但你居然是呼喚那個混蛋的名字,實在讓人不爽。」

「儘管我們對奧羅登的意見有些分歧,我還是想衷心祝福你,希望你能盡快擺脫鬼王的巫術。」

塔克米不禁露出苦笑,他很清楚阿拉茲妮的情緒是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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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問接下來的所有問題之前,我要給你一個忠告。」

阿拉茲妮接著說,她的語氣平緩,言詞背後卻是漫長幾近千年的苦澀與憤怒。

「當我在蓋布受到那些令人難以置信的折磨時,奧羅登在哪裡?他拋下了我。這會是你的末路,塔克米。你還來的及。艾歐美黛,儘管她堅信著他的道路成為了真神,但那個小丫頭仍不停地困擾著……自己做的事情是否正確。她透過不停地去維護著奧羅登的神殿來說服自己,奧羅登總有一天會回歸,但這一天並不會到來。我們得知道,逝者已矣,他曾承諾的回歸已不復存在,我們得承認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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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你要如何解釋我的神力,是由誰授予的呢?」塔克米反問,「就我所知,我虔誠信仰著奧羅登,我也知道,有些褻瀆的存在正在仿冒他。但就我所感受到的,我在信仰他的過程中所進行的召喚……既然我請來的是你。我想我信仰的,並不是偽裝成他的邪惡神祗。」

「確實,我不打算動搖你的信仰,但我想讓你知道的是,當你徬徨不安的時候,當你被拋棄的時候,如果當時我是自由的,你可以向我尋求協助,可憐的孩子。」

「……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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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短暫瀰漫,片刻之後,阿拉茲妮輕聲問道:

「你想問我什麼問題?」

於是,他娓娓道出他此行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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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您還記得,先前我們的旅伴中,有一位小魔鬼,名為普羅米修斯。先前他為我們承受了我們應承受的命運責罰,並打破了他自己的一個契約,而被九獄之王召回了九獄。如果我們要幫助他,有什麼方法可以切入嗎?我手邊有一個許久以前,由祖母蜘蛛所偽造的阿斯莫帝歐斯鑰匙,或許這能幫上忙?」

「他被抓走必定有其原因,你知道他是為了什麼而被抓走嗎?」

「就我所知,他打破了自己訂定的契約,但我們目前無法得知這個契約的更多細節。就我個人的猜測,他或許曾經幫助過博希爾頓成為諾斯菲拉圖,或許正是因為他破壞了自己曾參與的契約儀式,後果才這麼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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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克米。」

阿拉茲妮低喚他的名字,口氣嚴肅。

「我可以幫助你,但我必須擁有你所知道的一切,你願意相信我,將你的記憶與我分享嗎?」

「這是當然的。

「這會有點痛。」

「儘管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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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克米話語未落,一陣冰冷的力量已席捲包覆住他全身。

被這褻瀆的力量所擁抱的感覺令人不安,甚至反胃,但他相信著眼前曾為奧羅登神使的阿拉茲妮。他放棄了抵抗,任由那股力量攀上他的頸部,乃至於額間──

隨著腳步聲在塔克米身後響起,下一秒,一股劇烈的疼痛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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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頭顱像是被無形的利器鋸了開來,依偎在他身後的冰冷觸感輕觸著他的大腦,掏起他所有的記憶,細細地觀賞著、把玩著。在一陣陣幾乎叫人瘋狂的劇烈疼痛之中,他從小到大的經歷,他人生的每個片段如血液般汨汨流出,於他眼前奔竄、迴轉──

──他所有的記憶都為那冰冷指尖的主人所窺視,看得徹底,無從保留也無從隱藏。

他咬牙忍耐著這一切,直到那冰涼的指尖撫過他的傷處,帶走了一切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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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回過神時,疼痛的感覺已經徹底消失了,虛幻地彷彿不曾存在過。僅有濕透衣衫的一身冷汗提醒著他,剛剛的一切全都是真實的。

「沒事了。」

而神使從後抱著他,安撫似地輕拍了他兩下。
儘管痛楚已然遠去,他的胸口仍因方才的經歷而瘋狂地心悸著,他劇烈地喘著氣,過了好一段時間,才終於冷靜了下來,望向身後的神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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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茲妮大人,您也經歷了許多……但我相信,像您這樣的人,即便獲得那樣的力量,也會將它用在正確的道路上。」

「力量本身沒有善惡之分,我相信,你的夥伴也會這麼說的。」

而阿拉茲妮並未正面回應他的話語,她只是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低聲問道:

「你的夥伴普羅米修斯似乎與魔鬼大公有著一場賭注,誰先獲得奧羅登的靈魂,誰就贏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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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這麼聲稱的。」

「我沒有確認過真偽,但傳言說,那個混蛋,在祂殞落的時候,許多祂靈魂的碎片依附在了他隨身攜帶的物品上。我想,你手中的奧羅登之盾,也許有著奧羅登靈魂的殘片。儘管並不完整,但如果這個傳言是真的,那擁有奧羅登之盾,便等同於在字面意義上擁有了奧羅登的靈魂。」

「我的第三個問題,我想您已經提示過我了──另一個碎片就在星石試煉是吧?」

「當然,你身為奧羅登的信徒,可能不會願意將這個東西交付給他。當然,你擁有魔鬼之王的鑰匙,這仍然是一個可行的方法。魔鬼之王的鑰匙能讓你自由進出九獄的任何一扇門,你可以自由打開任何屬於魔鬼之王的物品,你可以自由地使用魔鬼之王的東西,就像是你擁有他一樣。我只能跟你說到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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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個選擇攤在了他面前,塔克米陷入短暫的沉默,然後才問道:

「阿拉茲妮大人,您對普羅米和魔鬼大公之間的關係了解多少?我們曾經取得一個來自塔羅牌的預言,是關於普羅米修斯與大公未來的發展,在預言中,暗示著美好的家庭與達成的結果,我們是否有可能促進這兩位大魔鬼的和解?而非單純地依靠他們的賭局來獲得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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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神之中,阿斯莫帝歐斯是最為狡詐的一個。我認為,即使是知曉一切命運的法拉茲瑪,仍會被他所愚弄。他就是如此狡猾,贏過他這種事,真要我說的話,就連奧羅登都不曾辦到過。如果有誰真能贏過他,那他勢必將成為魔鬼大公。但,與他達成和解嗎?那就是徹底接受他的遊戲規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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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如果我們在九獄之中使用了那把偽造的鑰匙,會有什麼後果嗎?還有,我們是否有辦法避免魔鬼大公發現這件事?」

「你知道魔鬼大公當初為何如此震怒嗎?那是因為,就連魔鬼大公祂自己,都無法察覺這鑰匙有否有被使用。但是,如果被祂發現有人在使用這把鑰匙,那將引來的,會是來自九獄最深層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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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關於普羅米與九獄的問題就暫且到此為止吧,我有個額外的問題想問阿拉茲妮大人。在您擺脫束縛的旅途中,有什麼是我們可以幫上忙的嗎?」

「你們已經幫上了我許多。我最近相中了幾個有能力的冒險者,他們不受到命運的青睞,他們有機會能幫助我擺脫這一切,以及接下來可能迎來的可怕危機。」

塔克米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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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儘管我想您不喜歡奧羅登的祝福……」

不准,跟我提到奧羅登的祝福。

阿拉茲妮的聲音一沉,塔克米再次苦笑。

「……嗯,我們有時也確實不需要來自神的祝福,只需要一點適當的時機和力量就可以了。雖然我個人的祝福沒什麼用,但我希望您能取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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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她話鋒一轉,「別向我尋求復活某個人這件事。我不願意從冥界撈回任何一個無辜的靈魂。」

「請您放心,如果我要開口向您要求這種事,我的隊伍可能會先掀起一陣……腥風血雨。而且,逝者已逝啊。

語畢,他又頓了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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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算在之後前往奧羅登曾經的神國,去見證並確認祂的存在是否完全消失了。如果我發現了什麼,我該如何聯繫您?」

「──如果你發現了什麼。」

阿拉茲妮取出一個墜飾,上頭刻著她的名諱。

「你就用這個狠狠在他臉上揍上一拳,他不會說什麼的。」

「嗯……畢竟他睡了這麼久,我想是需要比較強一點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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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克米苦笑著接下了那個墜飾。

「最後,我能否請問阿拉茲妮大人有什麼想建議我們的?」

「拋棄了我的奧羅登,不會給你帶來任何好的下場。」

嗯,這也是,相當合理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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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一生受祂神力幫助太多,我想,若他身陷於某種困境,凡人應該也有凡人所能做到的事情吧。」

而阿拉茲妮只是在裊裊的煙霧之中,凝視著他,逐漸變得透明。

「如果哪天,奧羅登拋棄了你,記住,在這裡還有一個關心你的人。」

隨著最後一陣煙霧散去,阿拉茲妮的身形也徹底消融在了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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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隊友說明完與阿拉茲妮會面的前因後果之後,塔克米造訪了人神昔日的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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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神國土地的瞬間,一股崇敬之情不可自抑地湧現在他心頭。

眼前高聳如山的巨大閘門是如此地宏偉而壯觀,無聲象徵著他即將踏入奧羅登神國的入口。其後方壯麗的城堡,那一群群彷彿由巨人與巨龍所建造而成的高聳建築,象徵著古阿斯蘭提人的驕傲。

作為最後一個純血的阿斯蘭提人,奧羅登神國的建築顯得古風而傳統,過去,他曾在安多安與切利亞斯的仿古建築上看過類似的構造,而如今,真正的古阿斯蘭提就在他眼前,美得幾乎使人望之生畏。

然而,瀰漫在這壯闊景色之中的,唯有無聲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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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不需要去尋找,他的直覺便已浮現了答案。

──他的主神奧羅登,如今身不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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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如此,塔克米仍莊重地行禮如儀,他高聲道出來意,請求主神允諾自己的覲見,他停駐在那異常高聳,彷彿有數百呎高的鐵門之前,將眼前看似難以撼動的門扉就這麼推了開來。

踏入國境的塔克米注視著眼前荒涼而空無的街道,觸目所及的,盡是奧羅登過去偉業的象徵,當中甚至有著紀念祂擊敗默語暴君的壁畫與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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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待他走進奧羅登的宮殿,映入眼簾的,是一名蓄著黑色短髮,身著鮮紅披風的騎士,她正跪坐在空無的王座之前,無聲默禱著。

眼前純潔、強大而美麗的存在,正是奧羅登的後繼者,艾歐美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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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繼者大人,您好。」

塔克米停下了步伐,選擇先向眼前儘管沒有散發威壓,卻仍舊令人難以忽視的神祇致上敬意。

「這裡是奧羅登的神殿,你應該頂禮的對象,是奧羅登。」

「我想,對於他的使者,我也須報以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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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艾歐美黛站起身來,踏著正氣凜然的步伐走到了他面前。

「不必為了繁文縟節而搞錯了最重要的先後順序,參拜吧,最後的牧師。」

「那麼……我就繼續參拜了。」

參拜時,艾歐美黛就站在他的身後,彷彿正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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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克米‧艾倫索。」

「是的,艾歐美黛大人。」

「你在我的神殿裡,似乎招來了一名不得了的人物。阿拉茲妮……她有和你提到任何關於我的事情嗎?」

「阿拉茲妮大人提到了您仍堅信奧羅登大人會歸來的事……儘管祂認為自己被奧羅登所拋棄,但我相信,祂依然會為了祂心中的正確之事而努力。就我所感受到的,祂並沒有偏離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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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他的回覆,艾歐美黛微微皺眉,似是想起了什麼往事。

「祂是個了不起的人,但我不可能讓我的騎士就這樣子去攻打蓋布,我辦不到。在關閉世界之殤時,我的騎士們深受重創,而我不可能直接降下我的化身去制裁蓋布。事實上,蓋布有著與神比肩的能力,只憑我的化身,是無法擊潰他的。如果可能的話,我仍然希望你能盡可能地幫幫阿拉茲妮。但你現在似乎有著更重要的朋友要去拯救,是吧?」

「是的,儘管他在立場上或許是您厭惡的對象,卻是在經歷了這一切後,我們所無法拋棄的夥伴。我也相信,阿拉茲妮大人苦心安排的努力,是不會這麼容易失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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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呢?最後的牧師。」

「我們眼前能選擇的路並不多,參拜結束後,我得走一趟有無數前人挑戰過,卻只有你們三位成功通過的那個試煉,我的目的是,找到最後的碎片。」

他指了指身上的盾。

「這樣,之後我或許能去九獄,為我的朋友做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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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的目的只是要那個盾的話……諾格巴曾向我提起過,他發現星石試煉存在著一個漏洞。一般來說,挑戰試煉是一段有去無回的旅程,你只有完成,或是在裡面死亡。這,對也不對。諾格巴說,他發現了一個在建成之初便存在的機關,如果受試者足夠聰明、靈巧、並深信著這個試煉,他有機會從試煉的中途離開。諾格巴說,要足夠相信奧羅登,他辦不到,而且他想挑戰的本就是登神,沒有登神以外的選項。至於凱登那個笨蛋,他什麼都記不起來。」

「儘管沒有記憶,但他的英勇已經締造了這一切。我相信,有時候理性並不是通往偉大唯一的道路。」

說著,塔克米心中浮現的,是史普林特師傅那無畏的身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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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說到這裡,諾格柏雖然非常狡詐,但他不會對我在這件事情上說謊,他沒有必要。」

留下這麼一段話,艾歐美黛便步出了宮殿。

塔克米回頭凝望那空無的王座,許久許久,才步出了宮殿。

他的下一站正是那個地方。

──奧羅登當初舉起星石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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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這裡是星石試煉的道路啊,您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我知道,我是奧羅登大人的使者,我有事要進去一趟。」

登神者大廳人聲鼎沸,塔克米方走近門口,本來正打著呵欠的警衛便迎了上來。

這幾百年來,已經許久不曾有人妄膽挑戰這個試煉,是以守衛看著他的視線充滿困惑,也在情理之中。畢竟,若不是為了普羅米修斯,連他也無法想像自己會走這麼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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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方開口,原先嘈雜的大廳便頓時安靜了下來。
無數道目光定在他身上,接著便是一陣交頭接耳,許多人簇擁而上,不斷叫嚷著:

「什麼,又有白癡想要挑戰星石試煉?哪個狂妄自大的人?」

「他好像自稱自己是神使,哪個神的神使會如此的愚蠢──」

「他說是奧羅登的!」

「啊!?」

他和同伴們一下就被包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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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塔克米正尷尬時,他聽見妲利葉對史普林特肅然問道:

「我們是不是該找個吟遊詩人等塔克米出來?」

……塔克米知道妲利葉從不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
她是認真的,天啊,她是認真的……

「好像是耶,現場有吟遊詩人嗎~現場有吟遊詩人嗎~?」

而史普林特馬上就高聲叫嚷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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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群眾之中有人高喊了一聲:

「那不就是!斬殺惡魔領主的神使嗎?」

「啊?但我聽說斬殺惡魔領主的神使,是一個銀髮的狂戰士啊!」

塔克米望向妲利葉,見她一臉複雜地抿住嘴唇──

沒錯,這就是名聲遠播的結果,這下這孩子總該打消找吟遊詩人的主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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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定嗎?如果你自稱是奧羅登的使者,那你應該了解,這是一趟近乎有去無回的挑戰啊。」

在他的同伴被群眾糾纏住時,那守衛又肅然對他說道。

「我知道,唉,但使命在身,不得不前去啊。」

「進去吧,祝你武運昌隆。」

守衛對他行了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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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克米回頭望向同伴,向他們頷首致意,接著便邁開了步伐──踏入那古老的迷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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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一個狹窄的隧道裡走著、走著,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了眩目的光源──映入眼簾的,是個空曠的廣場。

一名身著精金鎧甲的守衛佇立於廣場正中央。
他的周遭堆滿了隨著歲月而逐漸風化的骸骨,那都是過去失敗過的人。

守衛將劍從地板上拔了起來,劍尖正對著塔克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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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通過這裡,你必須向我展現你的武勇。」

「要通過這裡,就得展現武勇──但我想,這不急於一時。你在這站了這麼久,不妨先喝一杯吧?」

塔克米望著這片狼藉,想像他在這裡經歷了多少戰鬥,於是,他從包包裡拿出了從高盔堡帶出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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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涉判定:Nature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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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個對我這麼說的人,如今被你們尊為神明一般供奉著。你是他的子嗣嗎?」

「喔不,我想我只是和他一樣,笨到會想進來這個地方的人吧。」

守衛往前踏了一步,接過了塔克米手中的酒瓶,他打開了鎧甲,裡頭卻沒有軀體,只擺著一個年代久遠的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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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衛將空酒瓶拿了出來。

「那是那個笨蛋留下的,你向我展現,面對一個必然的爭鬥,毋須使用武力去征服的智慧,前進吧,勇士。」

「感謝,守衛者,你還需要一點食物嗎?我無意冒犯,但如果你需要的話,我攜帶了許多可以享用的美食。」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要出自矮人之手的礦物之油。」

塔克米從包包裡取出了平常用來保養武器的礦物油,他見守衛開始細心保養自己的頭盔,微微一笑,接著又再次邁開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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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走了多久,這次,他來到了一間酒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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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飄盪著濃郁的酒香,酒館裡卻坐了一位客人。
一名有著燦亮金髮的男子,穿著一身切利亞斯式的貴族華服,他瞥了塔克米一眼,嘴角微微勾起笑意。

「我似乎還欠你一杯酒,坐下吧,塔克米。」

他們曾取得一枚能映照出他人靈魂本質的鏡子,普羅米修斯當時在鏡中的模樣,好巧不巧地,竟與這名男子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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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才欠你一杯酒。」

塔克米將那年代久遠的酒瓶遞了過去。

「幫我裝一壺適合這瓶子的酒。」

他們面前的酒杯很快便飄盪出一抹濃郁的酒氣,塔克米望著男子,語氣輕鬆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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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稱呼啊,熟悉的朋友。」

「你的神是這樣稱呼我的,『愚者』。」

「奧羅登可以這樣說,但我可能不行。就我個人的感性來說,稱呼人愚者,似乎不是那麼合適。」

「我認為,這不是一個有問題的稱呼。」

「既然您都這麼說了,那麼,愚者先生,你在這裡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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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克米將酒遞了過去,隨即自己也抿了一口,舌尖沾到的味道卻超乎想像地難以下嚥,看來凱登凱連當初……只是想攝取酒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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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第二個進來這裡的人,上一個喝到其中一個酒保發瘋了似地逃離了這裡。希望你不會這樣做。」

「不,我待會還有事情要辦,不會喝到這麼多的。」

「我在這裡面對每個來到這裡的客人。你們用你們的機智,用你們的肚量通過了前面的挑戰,但光憑肚量是不購的,只有足夠擁有權謀的人,才有辦法前往下一關通過。」

「按照這個說法,愚者先生是要和我玩一場遊戲嗎?」

「沒錯。這是一個最古老的遊戲,我們用想像來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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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這是一個最古老的遊戲,我們用想像來進行。」

男子那銳利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塔克米。

「我是一隻毒蛇,毒牙是我的武器。我能毒遍世上所有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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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韌豁免:DC50,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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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一陣冰涼滑溜的觸感從小腿攀爬而上。

塔克米低下頭,看見一隻帶著金邊的赤紅小蛇正吐著蛇信,那尖牙狠狠地刺進了塔克米的體內,劇毒立刻便在他體內竄流擴散而開,幾乎使他昏厥,但他仍硬是撐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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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則非常簡單,下家說出的東西,必須要能克制上家的。」

塔克米看著把玩酒杯的男子,他沉吟片刻,接著輕緩開口:

「那我將變成巨大的岩石,在酷熱的沙漠中,替毒蛇提供些許庇蔭。」

男子挑了挑眉。

「那我是風沙,歲月的沖刷侵擾,最終將使你變為我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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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大雨降下之後,風沙將堆積為土壤,孕育出新的生命。」

「那我便是噴發的火山,我將淹沒、燃盡所有的森林。」

「於是故事回到起點。一名人類來到此地,在被覆蓋的土壤之上,開墾出新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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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則是戰爭,我將煽動人心追求他們心中的貪慾,最終消滅彼此。」

「那,我將成為一場荒謬的喜劇,在人們因為貪欲而彼此廝殺時,他們將意識到自己正傷害著珍愛的事物。我將使他們在痛苦之中達成和解。」

「那我將是魔鬼,我將潛藏在這所有人的心中,在他們心靈最脆弱的時刻給予虛假的夢想,讓他們最終回歸虛無。」

「如果你成為了魔鬼,那你現在是不是該立刻前往九獄之王的身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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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瞪大了雙眼,九獄的真火自他腳底竄出,熊熊燃燒著,他卻露出一抹微笑。

『你通過了。』

而在他遺落的座位之上──
一枚奧羅登盾牌的碎片,正靜靜地躺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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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好了。上一個來的人,逼瘋了,在場的所有人。我的夥伴,一個機器,居然,覺醒了自我意識,逃離了這裡。如果你在外頭,見到,我的夥伴,請幫我,跟他說一聲,那個瘋子,離開了。」

構裝體酒保以機械特有的生硬聲調祝賀著他,塔克米望向構裝體,將保養用的油放在了桌上。

「你有想過自己去找他嗎?」

「奧羅登將我,託付於此,有其,重要意義,你應該,能明白,最後的牧師。」

「雖然我覺得這有點太孤單了,但也好,如果你這麼希望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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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塔克米將手中的奧羅登盾平放於桌面,拔除了阿瑪雅過去嵌上的精金部分,轉而將最後一枚盾牌的碎片嵌了進去。

──而當那不規則的裂痕完美地重合的瞬間,他足下的大地突然開始震動。

無數道耀眼的光芒自盾牌迸射而出,比日光更為強烈,比火焰更為熾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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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誰,你完成了我。』

一道聲音在他心中迴響而開。

『向我證明你值得擁有我。』

他試圖睜開眼,伸手觸上盾面,聽見那聲音越發清晰,每個音節都像是鑼鼓敲在他的胸口,使心跳為之激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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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著奧羅登的氣息,你有著阿茲蘭特人的血脈。』

「……這我倒是第一次聽說。」

『帶著我,在沒有我的狀況下完成下一個試煉,代表你足夠擁有我。』

聞言,塔克米苦笑著發出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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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我們已經足夠熟悉了呢……既然你會講話,你有給自己取過名字嗎?」

『我沒有為自己取過名字,但你的先祖有,如果你贏得下一個試煉,你可以替我取一個名字。』

一邊與那道聲音閒聊著,他邊繼續往前行去。

「那你自己有喜歡的名字嗎?」

『──永恆。』

「那麼,喜歡永恆這個名字,卻還不叫永恆的先生,我們先往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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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繼續往前走去,出現在他眼前的第三試煉,卻是個絞首台。

『為了證明你所堅持的信念,獻上頭顱吧。』

兩個穿著黑袍的人站在前方,低聲說道。
塔克米在行刑台前坐了下來,直視前方。

「但我所堅持的信念,並沒有要求我為了信念而獻上自己的頭顱。我們應該秉持信念,為文明做出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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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持你的信念,否則──』

然而,黑袍的人影只是高舉起了刀刃,像是下一秒就會揮劈而下。

「透過砍下頭顱來證明他人的信念,我不認為這是締造文明的正確方式。要是你們往下砍了,我會閃開的。」

塔克米堅持己見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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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的人影並未回應,那不帶半絲慈悲的第一刀很快落了下來,塔克米將那刀刃落下的軌跡看得清明,側身閃了過去,第二刀卻像是瞄準了他閃避的動作,在他連眼睛都還來不及眨的瞬間,就這麼砍下了他的頭顱。

──咚、地一聲。
塔克米看見了自己的頭顱落了下來。

『果然沒有用吧,加入我們吧。』

一聲耳語鑽進了他的耳朵裡,他眨動雙眼,閉上、又睜開,瞬間,他意識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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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 41,成功閃避。
意志豁免骰出51,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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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過是默語暴君的蠱誘,這不是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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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睜著眼,直視停駐在他脖頸上方的刀刃,行刑人俯視著他,將凶器收了回去。

「看來你是同意我的。」

『前進吧。』

「在繼續前進之前,容我一問:你們也需要來點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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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行刑人只是搖了搖頭。

『金幣。』

塔克米意外地挑了挑眉,他從包包中取出兩小袋金幣,遞了過去。

『你看起來不像登神者,你來這裡是為了重現艾歐美黛的旅程嗎?』

「不,我是來找這位希望被命名為永恆的先生的。」
𓆰𓅆

他舉起盾牌,兩位行刑人卻立刻便跪了下來。

『──吾主啊,我們在這邊等待你很久了。』

塔克米默默地望向了盾牌,但盾牌只是不發一語。
𓆰𓅆

「所以,你希望被命名為永恆嗎?」

『……你向我證明了你的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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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羅登之盾
永恆之盾 |+5神器|智能武器

舉盾時獲得+5 AC與 +5 豁免。
一天一次,可施放一個無敵術。
當持有者受到致死攻擊時,盾牌會破碎,替持有者擋下一次死劫。

𓆰𓅆

『吾主啊,我們等候您的回歸已久。』

「我想你認錯人了……」

『不,我們沒有認錯人。舉起這面盾牌的,正是我們的主人。吾主啊,既然你是來此尋回你的盾牌,若你要提前離開,我們可以為您領路。』

「雖然我還是覺得你們認錯人了,但若可以替我領路的話,我會很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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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的人影向他行禮,隨即便以手中的長刃劃破了空間,

於他眼前流淌的,竟是無際的冥界。
循著指引,他穿越了那冥界的長河。

這條冥河看上去無邊無際,要穿越卻只是一瞬之間。一個眨眼,塔克米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冥界,映入眼簾的,是不久前他才與同伴造訪過的星石島,地面的裂口,那儀式留下的痕跡,都還殘存著。
𓆰𓅆

『這裡正是當年奧羅登舉起星石的地點,我的主人啊,我們的職責是否到此就結束了呢?』

「你們有想去的地方嗎?」

『我們沒有想去的地方,我們的存在只是為了服侍您。既然主人已經回歸,我們希望確認我們是否適合繼續擔任迷宮的看守人之責。』

塔克米望著眼前的冥界使者思忖片刻,最終開口:

「裡面的東西還是繼續保護著好,如果你們累的話,我再安排代班。」

『我們不會疲勞,但主人啊,請千萬小心。你的敵人正在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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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這句話,冥界使者的身影融入了虛空之中。
𓆰𓅆

『他們指的,想必是默語暴君吧。』

而永恆之盾很快接續道。

「我想也是,聽說,他已經逃出了絞首塔。」

『他的命運跟吾之前主的命運緊緊交織,但,命運對吾之前主,似乎還有其他安排……在不久的將來,默語暴君即將重新襲來。屆時,你是否願意站在戰場的最前線阻止他?』

「到時候我會去的。或許還有一位前輩,也很想看看他呢。」
𓆰𓅆

想著他與阿拉茲妮、與艾歐美戴的談話。
塔克米驀然發現……

……自己竟然就這樣被留在了荒島之上。
𓆰𓅆

『大家,我已經拿到奧羅登──喔不,他現在不叫這名字了。我拿到了奧羅登的永恆之盾。』

他決定,先以心靈傳訊,向夥伴們報個平安。

『雖然還有很多想問的,但讓我姑且確認一下吧,你現在是人還是神?』

首先回應他的,是阿瑪雅的聲音。

『你完成星石試煉了?』

接著響起的,是妲利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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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我再厲害也沒有凱登凱連厲害啊!我中途落跑了,我只是進去找盾牌的。』

『總之,現場很熱鬧,我覺得我們就偷偷溜出去吧。』阿瑪雅爽朗地說。

『師傅開了賭盤,他說七天後會再回來收盤。』妲利葉的聲音誠實地回報著。

……這些人果然開了賭盤嗎,
塔克米一瞬間有些哭笑不得,
𓆰𓅆

在等待著同伴的這段期間內,他與「永恆」談論著許多關於奧羅登的軼事。

很快地,他們就要踏上那前途未卜的九獄之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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