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　　Ω的前提－第八章　中場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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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裡，理所當然地迎接我的只有寂靜和從大廳玻璃窗散落走廊的微弱日光，在下雪的日子陽光總是顯得弱小，雖與下雨天相比仍然顯得較為強勢。

　　在玄關脫下鞋子後就直接上二樓到自己的房間洗澡，吹乾頭髮出來、看著床舖卻毫無睡意，可怎麼都該讓大腦休息一下，便又回到一樓、走進廚房裡給自己泡一壺紅茶，未幾即一手拿著茶壺一手勾住茶杯返回大廳裡，落坐於背對整面落地玻璃窗的沙發，面對電視機卻沒有意願將之打開。

　　視線從電視機上移開，我這才細細打量起置於茶几上的茶具，對於知道杯具都是以差不多的化學材質組成的我而言，茶具外型對我來說都不值一提，因為從本質上來說它們都是同樣的物體，就跟人一樣，包裹在外的皮膚主要是用來保護內在器官，那麼美醜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皮膚到底有否徹底發揮其功用。儘管我每每把這種話說出口時不是被調侃沒有情趣，就是「您完全不了解樣子的重要性啊」這種玩笑話，好吧，我是真的不了解，到底不過是一副皮囊，死了的話美或醜還重要嗎？於是我決定算了，與其繼續對牛鼓簧，還不如將這些時間都放到工作身上。

　　端起茶杯呷了一口仍在冒出熱煙的紅茶，除了充斥口腔與鼻腔的清淡茶味之外，並無絲毫熱的感受。放下茶杯之後自褲袋裡摸出鐵製煙盒，從中抽出一根菸塞進嘴裡點燃，沁入氣管的薄荷香味瞬間讓大腦尚炙熱的神經稍為降溫。

　　這是我利用分子科學技術製造的仿菸，而不是真的菸，對我沒有過大的不良影響，裡面代替煙草而成的是有安神功效的香草及滲入其中的抑制劑，用以抑制在我體內活躍發揮的促進活化劑，讓我能夠壓制其影響並慢慢回復生長速度，平均需要一天三支才能夠供給正常的抑制需要，反則需要注射一定量度的抑制劑，為了節省打針的程序，每天總會抽時間出來讓自己稍事休息。儘管此不對身體有惡劣影響，但只有一樣目前無法解決的，就是因為抑制劑而影響到被改造過的大腦、造成不定時失憶的副作用，例如會忘掉三年前的某件事或是五分鐘前說過的事情，忘記的內容和時間點並無關聯性，而我亦不清楚到底會忘掉哪段記憶，只知道有些會有模糊印象、或許認真思索的話會想起來；而有些則是完全遺忘，就如同那段時間被某人從這個世界盡數強奪般，除此之外就沒有值得一提的要點了。

　　雙耳捕捉到一絲聲音，就算不去抬眼確認、依靠腳步聲都能知道是誰正往這邊走來，因此我僅是從終端調出煙灰缸將煙灰彈掉，同時那個人亦來到大廳門口——跟我相比外表略顯成熟的外國女子，灰棕的長髮與如蔚藍的眼眸，在微弱日光的照射下它依然閃爍著美麗的光芒，如同在夏日中波光粼粼的大海。

　　「早安。」

　　「早安。」

　　她平靜的跟我同樣以英文打招呼，順勢伸手拉了拉披在身上的外套並往我這邊走來，我馬上起身到廚房給她多準備一隻杯子，將茶杯放在她面前並替人倒上紅茶。

　　「不多睡一會嗎？」我向她問道。

　　「不了，睡不著。」

　　「這樣啊。」

　　「你呢？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大約六點十五分左右。」我向人苦笑了一下，「我也睡不著。」

　　語畢，望見她正凝視著我，她隨即開口：「你擺出跟『他』一樣的表情，害我不知道是你了，尤利西斯。」

　　說不上是怪責的話語輕輕傳來，我不禁輕聲哈哈笑著，「因為我沒有向空氣笑的興趣啊。」

　　她沒有回應，只是如同感到沒法子般從鼻子呼出一口氣，「你去了哪裡？」

　　說起來我沒有給她打電話通知自己的行蹤，雖然平時都常常工作到早上才回家，但我昨晚確實是說我半夜就會回來的。想到這件事我又忍不住勾起唇上的苦澀。

　　「成為殺人事件的第一發現者被帶回警察局錄口供，之後就給事件提出一些個人臆測的推理而已。」

　　「讓一個看起來像犯人的人作推理嗎？日本警察也真是瘋了呢。」

　　「哈哈哈，別挖苦我嘛。」

　　她知道我的過去，全是我告訴她的，既然要結婚的話這點事當然不能暪著，雖然我們並不是因為互相喜歡才在一起的。

　　菲妮克絲．奧菲莉亞．克拉倫絲，現年37歲，比我大一歲。出身於軍人世家，在晚餐會上與我正式會面，再經過幾次接觸後就以門當戶對這種陳腐的理由與我促成了家族婚姻。在我30歲時以IVF（體外人工受孕）技術誕下一對擁有異色瞳的雙胞胎——姐姐愛麗絲．羅賓遜與弟弟亞爾伯特．羅賓遜。

　　「對了，今天放假所以想帶你們去遊樂園玩。」

　　在她喝下一口紅茶時我如此問道，她呆了一下，直到吞下了那口茶才回過神。

　　「你是說……遊樂園對吧？」

　　在那狐疑的表情襯托之下，她甚至用上了小心翼翼的語氣，還沒搞清楚她反應為何對方便伸手撫上我的額頭。

　　「你沒有發燒啊。」

　　「到底怎麼啦？」

　　見著她的反應莫名，我不禁覺得有點好笑，平時幾乎不怎主動觸碰我的她居然伸手來確認我的體溫，我是問了一個多奇怪的問題她才會如此？

　　「以你的性格來說是不會選擇去遊樂園的，於你而言那種地方很無聊也沒有學習的價值，所以才驚訝你居然會想帶他們去遊樂園。」

　　緩緩放下手後，奧菲莉亞認真的回答道，這才理解她的想法，我又忍不住向人笑了下。

　　「書上說小孩子都喜歡去遊樂園，之前有一次失約了，這回當是補償好了。」

　　所謂的之前是在兩年前、正值十二月二十四日那時的事，亦即是平安夜與我的生日，曾經答應過愛麗絲要在我生日那天一起去迪士尼，然而我因為抑制劑的關係完全忘記了那回事，還相約其他教授開學術研討會，結果她就因為這件事氣了我兩個星期，費盡心思哄她我也是傷透腦筋，幸好他知道女孩子喜歡什麼東西，不然局面將會一發不可收拾。

　　奧菲莉亞將茶杯放回小碟上，形似嘆氣般輕聲應道：「好，只要你是真的想去。」

　　「嗯，雖然我真的覺得去遊樂園很無謂。」

　　「你真的很擅長破壞氣氛呢。」

　　接獲到她那沒好氣的眼神，我只回以同樣性質的笑容。

＊

　　待一切準備好後就出發去横濱八景島海島樂園了，雖然只有兩個小孩子為此感到興奮，但作為家長可就不能太過掃興於是我便和應似的跟他們一起笑著。

　　平日的遊樂園並不多人，就算是臨時決定的行程也不因排隊購票的時間礙到，隨著通過閘口進入園內，兩個小孩的心情都越發高漲。

　　「爸爸，我想去玩過山車！」

　　「爸爸，我想去水族館！」

　　女兒跟兒子同時指著兩個相反的方向朝我喊道，及後二人就對上視線，女兒甚至露出不悅的眼神緊緊盯著弟弟。

　　「姆姆姆，來到遊樂園幹嗎還要去看魚！」

　　「這個海島樂園的賣點是海洋生物，那當然是要去看魚了！」

　　見二人開始吵起來了，霎時間不曉得該怎麼解決時，奧菲莉亞就先開口：

　　「不要吵了，愛莉，我來陪妳去玩，尤利西斯就帶亞爾去水族館吧。」

　　「好。」

　　一人一手各牽起頓時笑逐顏開的兩個孩子就分道揚鑣了。原本在他們出生時，我們就決定了一人照顧一個的，女兒歸奧菲莉亞，兒子就歸我看顧，然而我經常因為工作而讓亞爾獨自一個，可不知為何他依然很黏我，同時又非常討厭倪。

　　一直以來都沒有開口問些什麼，倪也不對這件事有多少興趣，反正又不是非得知道的事情，那就隨它去了。

　　在水族館外排隊時才遲疑的留意到雪已經停了，儘管天空依然尚未放睛，但應該沒有昨晚般寒冷，即使兒子的臉頰都冷得紅通通的，手套下的那隻手倒是非常溫暖；而我亦成為被路人行注目禮的怪人，在冬天只套著一件襯衣長褲和長外套，怎麼看都不是標準的禦寒裝備，但別人怎麼想都好，我自己覺得舒服就好了，至此無視了那些失禮的目光。

　　跟著前頭的人一同進入水族館後，一陣與剛才溫度不同（應該）的感受隨即撲面而來，聽到兒子高興地說著「太好了，裡面有暖氣。」才意識到是溫度調節系統造成的體感。話雖如此，在刻意將燈光調得稍為昏暗的藍色世界裡，冷色調始終在心理上給人冷冽的錯覺，而意外的是四周安靜得令人感到舒適。

　　讓兒子領頭先行，一個又一個巨大的玻璃缸就映入眼簾，在裡頭清澈的水中游走的海洋生物，跟在大海裡暢泳沒兩樣，並沒有讓人覺得牠們的動作過於侷促，反倒是自然地溶入人工背景中。

　　由於缸前就放置了簡略的介紹，所以也無需讓我向亞爾作出什麼解說他都會自動上前用興致勃勃的目光查看資料。他的求知欲很強，聽奧菲莉亞說這叫父親的遺傳，雖然覺得求知欲是因人而異的，但既然她這麼說的話我也免得反駁了。

　　巨大的虎鯊因上頭打落的燈光而化為一團濃縮的黑影，那雙銳利的眼眸與擺尾游動的姿態彷彿仍在深海中等待獵物般，即使被關在缸中始終給人十足的壓迫感，至此我忽地想起了一件事，我望向站在身旁、幾乎要興奮得將臉貼在玻璃上的亞爾，緩緩的開口：

　　「亞爾，要是有一天爸爸變成了殺人犯，你會有何感想？」

　　自覺出口的是宛如溶在水中、被大尾一甩就消散的輕淡聲音，依然恰好傳到聚精會神地看魚的兒子耳中，一藍一粉的異色瞳馬上轉來我的方向，浸染於光影下的灰棕短髮形同貓毛般柔軟。

　　「爸爸不會變成殺人犯的，因為你想殺的不是別人，是自己嘛。」

　　虎鯊的尾巴使勁一揚，沉重的黑影隨即壓在我們之間，幾乎覆蓋眼前的景色，造成眼前失去光的錯覺。

　　「是呢。」

　　在昏暗之中，我竟忍不住想笑的衝動，輕揚嘴角回應後就當話題結束，視線緩緩移回再次悠然游走的巨魚身上。

　　「但，就算爸爸變成殺人犯我都會喜歡你的。」

　　兒子的嗓音從旁傳來，卻讓我覺得那是在藍白的水中發出的輕語，然而堅定的語氣很快令我回神知道那不過又是錯覺。水族館這種以水和玻璃構成的空間以及水對光造成的全反射總會容易製造出過多的幻象，我明明很清楚這一點，仍不自覺地掉入幻影之中。

　　「因為我只有你一個爸爸，所以無論你變成怎樣我都會喜歡你的，就算我知道你不會喜歡上我。」

　　飄渺的水波零落出細膩的感情，我始終微笑著，儼如眼前失去了光、我再也看不見任何事物。

＊

　　坐車回程時薄暮已臨，兩個孩子都累得趴在我跟母親大腿上睡覺。從車窗遙望出去，所至漫是紫藍的昏沈，僅剩一絲橘光在地平線上掙扎。

　　「在水族館時，亞爾跟我說無論我變成何種模樣都會喜歡我。」

　　我說著，打破了車內的寂靜，繼而從窗外收起視線，將目光落到坐在對面的奧菲莉亞身上，深邃的藍眸反射著燈光閃爍出淡淡的光芒。

　　「妳也是一樣嗎？」

　　接收到問題的美麗大海仍靜靜的凝視我，沒有一絲波瀾，就要以為她會無視我的問題那刻，對面響起了輕淡的低喃。

　　「那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你是我無可取替的朋友。」

　　突如其來地，想要開對方玩笑的心情湧來，但為了不破壞氣氛我還是將之藏在心底，隨即垂下眼簾，伸手輕拂落於兒子頰上的髮絲。

　　「謝謝。」

　　對他說，亦是對她說，同時也是向陪伴過久的「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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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是最後一章。

很喜歡男神和亞爾的對話，不論怎樣都會喜歡你，我很喜歡這樣的感情關係，應該說，我喜歡唯一感

等發完之後會再開一噗整理所有章節進去

對了，順道預告一下，要是我記得的話明晚會發最後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