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吉的卡比獸
5.
 
我知道自己其實是個相對嚴苛的人。
 
長到這個歲數,無論是看自己身邊的人,或者是看自己,有時候會開始恍惚,意識到我們成年以後其實都是在重複幼時所遭遇到的心理創傷,或者是我們追求的其實是回到幼時某一個時間點,重複那個受傷的自己,並且隱隱期待自己可以重複那個過程時,能有不一樣的選擇,得到不一樣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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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件事很難。難的點並非我們無法真正回到過去拯救受傷的自己,而是我們很難去意識到我們是在重複自己幼時的創傷,而每重複一次那些創傷,其實都是一次提問,我們需要的其實是不一樣的答案──一個能讓我們開始復原的回答。只是我們每一次都會因慣性而做出相同的回答。所以我們既糾結又痛苦,一次又一次堆著石頭塔,最後作答的時候卻自己親手將石塔摧毀,我們期待的是石塔堆成的那天,也希望自己不要當那個將石塔摧毀的人。
 
許多人體會不到我的嚴苛,是因為他們與我沒有太多的牽連,但我自己知道自己是個知進退的人,我知道如何一步步進逼他人,進到對方退無可退,這是我個性上需要改變的地方,也是因為我從小總被他人步步進逼,逼到我退無可退,最後只懂得如何讓人進退不得。
十吉的卡比獸
最近和伴侶聊到這件事,我說我也許知道自己為什麼都這麼嚴苛了。他問我為什麼,我說我想起幼時因為家裡家境不好,父親會開著發財車帶著我到處跑,賣的是土窯雞或枝仔冰之類的東西,也賣過一些鞋油或者椰子之類的東西。那個時候我才小學吧,是愛玩又愛鬧脾氣的個性,我就和父親說我不想幫忙,我也想出去玩,也羨慕同學和我說家中會帶他們去哪裡、會買什麼東西給他們,我在路邊鬧脾氣,但我父親並不是一個脾氣很好的人,他當時發了好大的脾氣,並跟我說沒有工作的人沒有資格吃飯。於是我一邊哭哭啼啼一邊幫忙工作。
 
這整件事情帶給我的影響就是,我的人生中無論如何失能,我都盡量保證自己處於一個能夠工作的狀況。我沒有安全感,因為我知道如果我自己不努力「保有資格」,那我就可能會被丟下,而且很有可能會成為現實。所以我不敢停,我擔心我一停我就再也前進不了。
十吉的卡比獸
我現在仍然認為自己是個相對嚴苛的人,有的時候看到別人說我能同理他人,其實我想的是,也許那個同理只是因為我和大家並沒有生死交關的牽扯,所以我有站在旁邊聆聽的餘裕。僅此而已。我只是知道,我在聽那些故事時是擁有餘裕的那方。我覺得許多人應該也要能夠理解,許多事情你能夠說一些無關痛癢的話,只是因為你有餘裕而他人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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