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ack Russian
以拳會心 with 🏡張氏⁴🐱³🐶²


角色交流日期:2023/01/12
中之交流日期:2023/02/03~03/15
Black Russian
收到父親的聯絡,漢賽爾慌慌從房間跑出來,先是跑到沙發邊確定奧利叔叔還是沒醒,隨後又跑到玄關,著急地左盼右等。

張益叔叔──跟獅子哥哥住一起的黑豹叔叔,也許是先前相處的機會較多,對於張益的印象比其他人來得清楚些,但畢竟也久日未見,感覺好像要發生大事的預感讓少年忍不住緊張。

「列德、格雷,怎麼辦啊,叔叔會不會有事...」跟著腳邊兩隻大狗踱步來回,總之還是先等張益叔叔吧!
🏡張氏⁴🐱³🐶²

一路用最快的速度跑來,難免的身上都發熱出汗,畢竟也是跑過了半個社區的距離,張益微喘著,調息著自己過快的呼吸,他隨手抹了抹下巴上的汗水,走到了許久未拜訪的門前。


叮咚──


按響了門鈴。
Black Russian
來了!

人就站在玄關,電鈴剛響門就打開,一開門就見到喘著氣的張益叔叔,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腦袋也亂成一片的少年在大狗的吠叫聲中,最終只憋出一句話:

「奧利叔叔在客廳、我叫不醒。」
🏡張氏⁴🐱³🐶²


這並不是他所想像中與男孩的重逢,但是到如今也只能說意外總是如此讓人措手不及,張益低頭看著緊張的男孩,半蹲下來一手搭在男孩小小的臂膀上,一手輕柔的摸了摸男孩小小的腦袋瓜來一手搭在男孩小小的臂膀上,一手輕柔的摸了摸男孩小小的腦袋瓜。

「我知道,賽爾,不會有事的,別擔心。」

因為呼吸急促而有些快的嗓音依舊是低沉而沉穩的保證,「也別擔心你的奧利叔叔,乖,把門關好。」

輕輕的拍了兩下後張益便站起身來,走過了那屋子長長的走廊,來到客廳去查看奧利弗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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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手輕柔過首心,入耳的是如同面前的輕聲安慰自己的叔叔,沉定躁動的安穩低嗓讓少年偌偌地點頭,小心關上門後也跟上前往客廳。

往常總是見到張益就開心汪汪的大狗,似乎也察覺到了氣氛,在張益靠近沙發時,列德小跑步到漢賽爾身邊,格雷則就站在沙發一角,略帶警戒地看向靠近奧利弗的男子。

即使如此,沙發上沉睡的人眉頭緊蹙,面色痛苦,也仍然毫無動靜。
🏡張氏⁴🐱³🐶²

「我不會對他怎麼樣的。」

到了客廳便看見了橫臥在沙發上的男人面色痛苦的皺著眉,像是深現在夢靨之中的模樣,他能夠聽見列德跟漢賽爾小心翼翼的跟在身上,他那句話是對著在沙發一角警戒的阿拉斯加犬。

張益更加靠近沙發,更加靠近在沙發上的男人,他緩地伸出一隻手,以手背輕碰對方的額頭,不知道是否有發燒?在怎麼強壯的人,要是心理不對勁也會影響到身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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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見過數次,也在這個家出入過,聽見張益的話,格雷先是警告般地低鳴,而後往後退一步,警戒的姿態未變,但將位置讓給對方。

奧利弗的體溫往常都是在健康數值或是高一些,但這次的狀況不如以往,冰涼取代了悶熱,蒼白的臉色,身體像是失溫了一樣。
🏡張氏⁴🐱³🐶²

「.......」

那不是預想之中的高熱,反到是涼透了,這樣張益皺了皺眉頭,他轉頭看像了縮在一旁的男孩,放緩嗓音道:「我要帶你奧利叔叔回他的房間,讓他躺在床上好好取暖,他的房間是哪一間?還有家裡有暖暖包、熱水袋之類的嗎?如果有電暖器的話更好。」

張益一邊說著一邊衡量了一下,奧利弗的身高體格看著都和自己差不多,體重大概也差不了太多,也還好自己一直以來都沒有間斷的鍛鍊,要不然可不知道該怎麼把這個大塊頭搬回房間去。

「他有點失溫,有多的厚被子也要準備。」

說著,一手插入男人的後背,一手插入膝蓋下方,張益深吸一口氣,使力打算將人給打衡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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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的房間是第一間!」聽到問題立刻回答,漢賽爾點點頭,「我記得爸爸房裡有電毯,我去拿過來、還有被子!」

說完就跟列德跑回房間,一會便傳出翻櫃的聲音,從櫥櫃裡找到收好的電熱毯,放回奧利弗的房間又跑回去拿棉被,兵兵乓乓地顯示出少年的緊張。

而隨著格雷突如的吠叫,在身體離開沙發的瞬間,昏睡的男人猛地睜開眼,應當靠在肩膀的手用力扯緊張益的衣服,幾乎差點就要將人順勢摔出的舉動讓氣氛頓時變色。
🏡張氏⁴🐱³🐶²

這也是沒有在意料之內的事情──


阿拉斯加犬的高聲吠叫,猛然被揣緊的衣服拉扯著自己(貼合身形的衣服可沒有多餘的餘裕可供拉扯),原本要打衡抱起一個高壯的和自己身形差不多的男人就要吃點力了,被這麼一扯一拉,頓時就讓張益的身體傾斜,右手被壓住,左手尚須掙脫。

「你醒了?奧利弗。」

沙啞低沉的嗓音不抱持希望的喊了對方的名字。


事態不妙。


張益繃緊了身體與精神,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他可不希望被那孩子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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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一聲粗啞,問的對象卻不知為誰,深藍眼眸此刻不帶任何情緒,也不因眼前的友人產生變化,最直接的只有察覺危機而做出的抵抗反應。

仍未清醒的意識,只有銘刻於身的經驗來領馭,抓住張益的手沒有放開,在僅有數秒的停止下,他伸腳從下方絆倒張益,試圖把人壓制到自己身下。
🏡張氏⁴🐱³🐶²

還能是誰?

現在說了你會知道嗎?


寒毛都該豎起來了──

原本就是受制的姿態,這一下也該受了,沒能重新抓回重心的張益被奧利弗伸腳絆倒,壓制的行為也導致他們的戰區從沙發上墜落到地面,來不及為狠狠撞到的後背喊痛,張益曲起一條腿,擋在了兩人之間,掙脫出來的一隻胳膊抵在男人了下巴。

「張益。」

在回答出自己的名子之刻,張益用擋在兩人之間的那條腿一腳將試圖壓制自己的男人踹開,受了波及的沙發橫移發出了刺耳的聲音,張益立馬蹲踞而起,警惕的盯著被他踹開的男人──還有,也包含了格雷,他可不想被一口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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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撞的聲音、家具移位的刺耳,嗡嗡如蜂的聲響炸在耳邊,不是將人叫醒的呼喚,而是宣告戰局的號角。

壓制未成而被逼開距離,男人、大狗,長桌與沙發,腦內迅速將眼前可能的威脅認清,釐清周遭環境,沒有對報上的名字起反應,奧利弗再次壓低身子。

張益
奧利弗

不知道,不曉得,不重要。

敵人只有戰鬥──直到一方倒下。

被激烈的撞擊聲嚇到,漢賽爾一探出頭就被面前狼藉嚇傻,為什麼奧利叔叔跟張益叔叔打起來了?

「叔、叔叔......」從沒見過這般畫面,奧利弗的模樣讓他想起生父,少年忍不住顫抖,和著列德靠在房門口不敢踏出。
🏡張氏⁴🐱³🐶²

這很危險,他知道。


「賽爾,聽話,回到你爸爸的房間去,把門鎖上。」

沙啞低沉的嗓音沉沉的道著,他的視線沒有移開眼前壓低身體的男人,全身上下都在寫著危險的男人,「格雷,保護賽爾。」儘管他不知道那隻狗會不會聽話,但他仍舊下達了明確的命令,但願吧。


不應該把視線移開,那是愚蠢的行為。


「現在。」

但他能夠怎麼辦呢?孩子都在害怕了──張益仍舊將視線移動到了害怕的男孩身上,銳利的面容給予了他一抹溫和的笑容,儘管只有短短三秒──在感受到什麼之前,張益已經將視線投回戰場上了,不管對方是什麼動作,為了彌補這三秒鐘,他是在足上蓄足了力,伏低身子猛的衝出去。

有時候要化解攻擊的方法就是攻擊。(及便奧利弗沒有攻擊,那他也要搶占先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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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漢賽爾給上回覆,原先警戒的格雷早一步挪動了,大步跳開距離,接著猛地用身體一撞,把措手不及的少年與列德遠遠隔在門板後,自己則坐在門口,暗褐的杏瞳直直盯向危機的廳內。

「格雷?晤、擋住了,張益叔叔說要鎖門...」推了也紋風不動,指掌在門把上猶豫,最後還是聽話的壓下鎖頭,並和列德互相倚靠在床邊。

房門的少年,腳邊的另一隻大狗,他沒有將其視為威脅,灰白大狗將人堵在門內,也許也不必警戒──那麼,就是眼前的男人了。

三秒、視線挪開的時刻看似極短,防禦或反攻的抉擇就在這瞬間,與自己有著相同體格的男人,避開的方法不夠實際,所以他選擇正面接下。

雙足奮力抵住地面,衝力仍讓立足有難,在平衡失去之前,手心掐緊張益的臂膀,側身屈膝往腹部擊去。
🏡張氏⁴🐱³🐶²

好在格雷聽了命令,孩子也安全了(儘管他相信奧利弗不會對他出手,但怕受到波及也怕目睹現場造成陰影),那麼現在只要專注壓制發瘋的傢伙了。

伏低的身子在加速度之下重重的撞擊在另一具肉體上,假如順利的話,可能能夠將隻撞翻或是撞到牆面壓制──只是,那是最好的前提,對上了經驗豐富的軍人加上體格差不多的,沒能夠成功的話只好吃苦頭。

「嗚!」

肩膀被壓制,咬牙悶哼一聲,硬生生的吃了一記踢擊,但那可沒時間讓他哀叫更多(也不可能),因為曲著深而導致上半身抵在奧利弗鍛鍊的結實的肚腹上的張益,一把抓住了踢住自己腹部的腳,那怕一個使盡副部就悶痛不已,他站穩馬步,依舊一個使勁抓著人的腿抬起。


磅!



狠狠的將人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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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足難以抓地,又與男人使勁的方向相背而行,失去平衡的動作立刻在頃刻瓦解,毫無防備的撞擊讓後腦和後背瞬間劇痛,腦中驀地一閃空白,十足的吃了記重傷害。

手中的壓制仍在,對方還在自己的範圍之中,肉搏上體格沒有優勢,技巧以外就是耐性,忍著飄晃的暈眩,他硬扳住張益往旁翻滾,拳頭淪起就往人的臉部揍下。
🏡張氏⁴🐱³🐶²

簡直就是一場泥巴戰。


壓制在上位的姿勢沒有多久就硬是被掰的換成自己躺在地上,相似的體格跟差不多的力氣終究會成為拉鋸,比的是耐力。

不過他總是有一點優勢在的,比如自己的腦袋還是比對方清明,儘管沒有完全躲過拳頭,火辣辣的感覺在臉頰上爆炸,但總是免去了腦袋受到衝擊的暈眩危險。

「奧利弗!」

再一次喊了他的名字,張益猛地揮出一記下勾,揍往男人的下巴,就算他想要手下留情也難,如果這一拳能夠讓對方腦震盪就輕鬆多了。


該死,這裡也不知道有沒繩子。
🏡張氏⁴🐱³🐶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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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口中的人是誰?
男人又是誰?

縱然下顎疼得發麻,後腦杓也痛得難以專注,像是阻礙般,大腦仍拒絕了意識的介入,全然憑藉著自身的直覺、身體的記憶,將舉措全數交付給戰場上所學的一切。

再一次的抓制,他先是往後傾,下一秒大力往對方的額心撞下,但暈眩的作用下讓方向沒有順心,反而分散了力道,鼻跟被反作用力狠狠反彈,鮮血毅然溢出。

「晤、!」頭擊原就是敵我兩傷的招式,更加強烈的晃動讓視線失焦,掐著張益的雙手力勁明顯消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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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

他可不想知道奧利弗的血的味道,被撞的發疼的眉骨處讓腦袋一陣翁鳴,隨即噴見而出的鮮血也糊了視線,但他能夠感受到抓住自己的力道減弱了點,張益先是伸手抓住對方的手甩開,接著雙臂撐著地面讓自己滑出奧利弗的跨下。

接著曲起雙腳,兩腳並用,又是一記狠踹胸腹,將人給踹的往後跌去,而張益也趁機抹掉了眼上的血,從地上爬了起來,他一邊警惕了對方,一邊試圖在周圍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可用之物,要是能夠有牽狗的牽繩也可以。

「奧利弗·哈特曼!」

啞然的嗓音喊著對方的全名,「你到底還記不記得你叫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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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痛的宛如要炸開,前腦、後腦,甚至是腦內都產生劇烈的痛覺,畫面一陣混亂、扭曲,胸腹的踢擊使他暫時跪膝在地,一手撐在地面強撐著早已搖搖欲墜的身軀。

好像曾經被重創過,男人的力道固然大,腹腔內的疼痛卻出乎意料地異常碩大,痛得奧利弗一時無法起身,咬破的嘴角與鼻膜溢下的鮮紅順著下顎滴落於地,兩眼忽睜忽闔,有什麼......

哈特曼

那是名曾經帶給一個家庭希望的人。

奧利弗·哈特曼

擁有同樣姓氏的,那個女人是這麼說的,

──誰都沒保護住的,無用的軍人

「啊啊...!」他忍不住彎低身,痛苦地抱著頭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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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連串巨響後,奧利弗的低吼從門板外傳來,漢賽爾擔心的跑向門邊,好害怕,可是他好想知道叔叔們怎麼了。

叔叔感覺好痛苦,但打架是不是停止了?快想想、腦袋趕快想能幫什麼,還是房間裡有什麼──對了!

電視上常看到的,用繩子把人綁起來就不會打架了,雖然牽繩不知道夠不夠堅固,但爸爸說過張益叔叔是警察很厲害,客廳什麼都沒有(應該不會砸東西吧!),身邊唯一看來能用的就只有這條頗長的繩子了。

「格雷、格雷。」他向門外喚著大狗,感覺到門後的重量挪移了,藉著小小的門縫把剛才想到的牽繩推出去,「這個不知道有沒有用...可是、張益叔叔應該可以用。」

杏瞳瞧著繩子一會,知道那是能夠牽制住牠們的東西(尤其是列德),於是格雷微微垂頭表以理解,蹭了下少年的手背便快步向前,叼著繩子跑到正在尋找何物的張益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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聰明的狗,居然還懂得拿牽繩過來──張益伸手接下了跑過來的格雷口中叼著的牽繩,他望向了前放頹然彎腰抱頭嘶吼著的男人......他的朋友。


負傷獸類般的低吼,是他的朋友。

被過去他所不知的噩夢捕獲了的他的朋友。

到底該怎麼做才好呢?


張益沉的嘆了一口氣,他邁步上前──雖然明知道是二選一的危險,畢竟那將會是毫無防備的,極有可能再度被反咬一口,但他又能夠怎麼做呢?面對胸腔內的酸澀與悲哀,到底是何種的痛苦才能夠讓他失控如此?

「奧利弗。」

沙啞低沉的嗓音幾乎被低吼蓋過,他終究是沒辦法用上手中的束縛,而是彎下腰伸手一把將顫動著吼叫的朋友給抱住,苦笑,「你可真的別再揍我了,我可不想再打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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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啞的嘆息,深深。


https://i.imgur.com/o3Acxqi.jpg

血腥的味道,身上各處都疼著,無論是施暴的地方還是遭受的地方都疼著,張益閉上了眼睛,輕輕的拍了拍奧利弗厚實的背。

「嘿,沒事了、沒事了......」

嘆然,低啞而溫柔,誘哄似的聲聲說道。



沒事了。

「沒事了......我在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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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降的、示弱的,無非必要不予殺害

可投降的人是誰?
示弱的人又是誰?

是在空襲那天,目睹村莊陷入火海,村民接連倒下,即使奮力的跑、使命的趕,也只迎來殘破不堪的家的他。

還是離開了戰場,心卻始終留於前線,煙硝的味道,人體的餘溫,將這些永遠記在腦裡,卻只能用酒精麻痺的他。

選擇了停下腳步的他,在泥濘中掙扎許久,埋沒、吞噬,五官彷彿湧入泥沙,斷除了所有感官──直到黑暗中伸出了手,若隱若現的身影闖進,撥去了眼前的阻礙。

「......我做不到.......」

扶持在肩下的支撐,背上堅定而溫暖的掌心,溫熱模糊的液體,搖晃不定的光亮,一點一滴把瘋狂侵蝕掉,將屬於那雙的清澈,緩慢地呼喚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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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吼不再,粗啞沉重,似哭似慟,男人的眼睛流不出,鮮紅也難以排解,他抓住張益一邊的臂膀,一邊緊掐著自己的頭,像是對無力的愧疚、或是對失控的斥責,還是對理智的質問。

救不了人。
傷了朋友。

她說,▋▋▋,我恨你
他說,奧利弗,沒事了

https://images.plurk.com/4KHijmtd0rMQrFIQf08Dk2.jpg

「我做不到......裝作沒事......」

所以對傷害了珍重之人的自己,他更無法原諒。
🏡張氏⁴🐱³🐶²

像是要哭了一樣的嗓音。

欲哭而無淚,他非常的清楚那是一個什麼樣的感覺。


抓住肩膀的力道,顫抖的嗓音暗啞粗劣,張益只是聽著,他只是看著,他只是輕輕的拍了拍那厚實的背部,嘆然般的低語:「是阿,沒人要你裝做沒事,總是會有事的,總是。」

「但那有事也終會沒事。」

沙啞低沉的嗓音溫柔,但說的話卻彎彎繞繞的彷彿打啞謎似的,「那些事總是會存在的,總是揮之不去,但......看見了,看著那些事情,只要看著,存在著,而終有一天會沒事。」
🏡張氏⁴🐱³🐶²

「做得到也罷,做不到也好,那終究都是一部分。」

但,何時會消彌或是輕淺呢?這誰也不知道,就算磕磕絆絆,哭也好,不哭也好,發瘋也好沒發瘋也好,鬱悶也好,什麼都好,「大不了,下次你在瘋,我們再打一架就行。」


額頭輕輕靠在自責不已的好友頭上,沉而穩。


掌心拍撫著,輕而柔。
🏡張氏⁴🐱³🐶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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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沒事,忍耐、吞下、發洩,做得到、做不到,怎麼抉擇,最後都是在自己。

至少、他現在有的是自由。

不被侷限住的很多選擇。

深深地,把發疼的胸腔裡的悶氣洩出,呼吸似乎不那麼急促難受了,儘管理智恢復後,等待的是早先被拋置雲霄的痛楚,半闔的眼眸勉強的回望著同樣傷痕累累的友人,嘴角終於撐起弧線。

「哈、」無力的笑嘆,口腔內的鐵銹味讓奧利弗咳了幾聲,渾沌的雲霧被層層撥開,好似那時從樓層墜落下時,曾經入眼過的光景,刺眼、炫目,一眼見過便難以忘懷。

他記得了,墜地之前腦中閃過,要是活下來了,還想去找張益練練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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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乾脆從後腦直接把我敲暈吧。」自己被揍得頭暈目眩鼻青臉腫就算了,再讓好友掛彩(看那傷勢就知道自己也沒在留情),那就不是光幹幾瓶威士忌能夠解決的事了,他無奈的笑了笑,「抱歉,張益、對不起,賽爾......」

徹底放鬆的身軀脫力沉重靠著張益,重複的歉詞直到昏厥過去前仍掛在嘴邊,瘋狂的男人終於是闔眼歇息。見到場面平息了,蹲坐在旁的格雷大步過來,舔舐了主人的臉頰,不同於早先的警戒,也側身舔了張益挫傷的手背。

牠不喜歡瀰漫在空氣間的腥味,但總算結束了,兩個人都是。
🏡張氏⁴🐱³🐶²

聽見了笑嘆,看來人終於是清醒了。


「要敲後腦杓,你也要有機會讓我看到你的後背吧。」

張益淺淺一笑,光是面對著面就要繃緊精神了,還得伺機找到機會繞到背後去敲他的後腦勺也是一個困難要求,張益輕輕拍了拍奧利弗的肩膀,「有什麼抱歉好說的,沒什麼抱歉可說。」開口想制止對方無用的抱歉,但人已經力竭的倒在了自己的身上,沉甸甸的。

「你也是辛苦了。」

支撐著奧利弗的手背被舔了舔,張益這才有功夫看向那頭阿拉斯加犬,他伸手輕輕在狗腦袋上摸了摸,「你也必容易啊,格雷。」

說著,收回了手,張益這時候才能夠完成他一開始就打算要做的事情,將這昏迷過去的男人打衡抱起,送回他的房間去休息。
🏡張氏⁴🐱³🐶²


「......」

他敢肯定肚子跟背部都有大片精彩的瘀青,這稍微一使勁就痛得厲害,張益輕吐一口氣,一個用力才將沉甸甸的傢伙給抱起來,「這才是你欠我的,奧利弗。」有些吃力的穿越長長的走廊,來到第一間房間。

沒有多少家具的房間很是簡單,張益看了一眼茶几上年輕的奧利弗與他的兄弟們的合照,將人給放到了已經鋪上電熱毯的床上,將厚被子蓋上,他看了一眼滿臉血的奧利弗,這可得先處理一下。


要不就該嚇著小孩了。


還有自己臉上手上也有血,張益走向了浴室,打算將自己臉上的血跡洗去,也幫奧利弗臉上的血跡擦掉後在去看看那男孩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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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垂頭讓張益撫摸,在對方扛抱起奧利弗慢步回房,格雷也跟在身邊,直到人真的躺回床上,緩著平穩呼吸,面色恢復平靜,警豎的皮毛也才真正和緩,尾巴垂落於地輕輕擺盪。

沒有再跟上出去的男人,牠現在要做的是陪在主人身邊,等他再次張眼。

門外的躁亂平息了,嘎然而止的嘶吼後的對談少年聽不見,隨後在拖地與踏步音後,水流的沖洗聲讓漢賽爾小心推開門。

「哇......」看見從客廳延伸到走廊的斑斑跡象,心有準備還是感覺到一股震撼,血跡在房門分成了兩邊,恐懼仍是比不過心中的擔慮,他先是跑去房間探望,見到熟睡的奧利弗和格雷(叔叔臉上有好多血QQ),知道應該沒事了,接著走去浴室尋找另一個叔叔,「張益叔叔......」

跟隨少年出來的鬆獅犬似乎不知該往何處,只有坐在走廊中間,眼睛盯著木板上的血漬,嗷嗷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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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浴室裡的張益洗去了臉上的血跡,順道檢查自己臉上的傷勢,眉骨的部分因為大力的撞擊已經開始呈現深紅的瘀血,等到在晚一點大概會變成深紫色了吧?周圍也紅腫了起來,張益輕輕按壓,而臉頰上則是被皺的破皮出現開放性的傷口,幾塊皮還頑強的連接著,露出底下肉色,不過好在沒有在流血了。

張益也不知道哪一條毛巾是奧利弗的,只得隨意拿了一條毛巾浸水,擰的稍為乾點,等一下要幫奧利弗把臉上的血跡擦掉......而就在這時候他聽見了那男孩的嗓音。

「賽爾。」

他轉過身去看著滿臉擔憂與些微恐懼的小傢伙,沙啞低沉的嗓音輕緩的道著:「你剛剛肯定嚇壞了吧?現在已經沒事情了。」走向前,輕輕摸了摸那顆褐色的小腦袋瓜。

「如果你可以幫我找到醫藥箱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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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的污漬洗去後更能清楚看見張益的傷勢,明顯的瘀血和腫脹,勉強黏住的皮遮不住底下的傷口,看在少年眼中簡直就是電視節目才會有的畫面(剛剛拿繩子的狀況也是),目光順著臉頰一路到撫摸自己的手心,破皮紅腫的手背,漢賽爾想碰但又怕碰痛了對方,於是怯怯開口:

「張益叔叔,很痛嗎?」

暴力是不對的。對於曾受傷害的自己,那是再清楚不過的事情,可當它成為了最後的手段,唯有如此才能讓事情有個結果,畏怕暴力的少年還是忍不住壓下心中的恐懼,小小的腦袋瓜想不多,最擔心的還是兩個叔叔。

「叔叔作惡夢的時候看起來也好痛苦,我很想幫忙,可是我什麼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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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擔心,那沒什麼......叔叔不太感覺痛的。」

肉體上的疼痛總是會習慣的,這樣的傷勢對他的經歷來說還算是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安放在對方腦袋瓜上的手依舊輕輕的撫摸著男孩柔軟的頭˙髮,輕聲安慰著膽怯又擔憂著的男孩。

「你有你可以做得到的,像是你不正是一直陪在奧利弗的身邊嗎?所以才能夠即時的聯絡爸爸,你爸爸才能夠即時通知我過來,你看,你這不就是已經幫上了很大的忙了嗎?」

假如奧利弗是獨居的話,那情況總怕才真的糟糕的,正因為漢賽爾有住在一起,所以才能夠即時聯絡到他,雖然他認為就算是發瘋的奧利弗也不會去攻擊這孩子的,但就怕有意外。

「所以你現在可以幫上我們的忙就是幫我找到醫藥箱好嗎?我們可以一起幫奧利弗叔叔治療傷口,讓他可以休息的更好。」

低沉沙啞的嗓音鼓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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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張益的這番話,酸紅的鼻頭一抽,豆大的淚珠就落下來,回握住頭上的大手,像是捧著易碎物的小心慎重,兩隻小手縮成圓,祈禱、許願,以及感謝。

「張益叔叔跟奧利叔叔,我都想要幫忙。」少年哭著,嘴角也笑著,他擦去眼淚向張益點點頭,「我知道醫藥箱在哪裡,爸爸有跟我說。」

曉得醫療用品收在哪裡,漢賽爾小跑步到客廳,拉開底下的拉層,負責整理的人似乎知道早有一天會用上,各式家用的醫藥品完備整齊放在裡頭,他不知道要拿哪些,就把看見的棉花紗布、繃帶、消毒和外傷藥膏一一都拿出來。

「這個可以用嗎?」疑惑的看著藥品上的英文,擦撞傷?瘀青?開放性傷口?鑷子跟夾子需要吧?反正都拿去給張益叔叔好了。把小籃子塞得滿滿的,又急匆匆的跑回房間。

「汪、汪!」看到人出來了,列德也一起跑進有大家在的第一間房間。
🏡張氏⁴🐱³🐶²

「嗯,我相信你會給我們很多的幫忙的。」

小小的手縮成一小團,張益伸手輕輕覆蓋在那祈禱的小手上,沙啞低沉的嗓音更顯溫柔的低語著:「那就拜託賽爾了,我先回去房間幫你奧利弗叔叔清理傷口。」

語罷,目送孩子小跑著離開去尋找醫藥箱後,張益這才重新回到奧利弗的房間,昏迷過去的男人還在昏迷(或者說睡著),他坐到了床緣,鬥毆事件才剛發生,血跡都還沒乾透,地上也有一點點的血跡殘留。

用溫熱的濕毛巾將奧利弗臉上的血跡盡量擦掉,好在鼻血沒再流了,而一會再孩子急匆匆的腳步聲伴隨著列德的汪汪叫聲,張益街過了裝滿了醫藥用品的籃子。

「賽爾,你可以再給我一條溫熱的溼毛巾嗎?」

原本要把手上這條染血的毛巾交出去,但張益再遞出前就收回手了,再怎麼樣也不想讓孩子碰到帶血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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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先失溫的體溫在一番搏鬥及保暖下漸漸恢復,拭去了血漬,同樣腫脹瘀青的眉心和下顎隱約還有些泛熱,嘴角咬破的傷口不大卻相當深,彷彿得用極大的咬勁,才能以疼痛換取自己擺脫迷茫的痛苦。

瘋狂的、失控的,結束一切的男人靜靜地躺在床上,對外在聲響沒有反應,只有平緩起伏的胸膛證明狀態。

對於奧利弗面上的傷勢,進房後的漢賽爾的視線沒有挪開,但看沒多久就聽見了張益的話,於是他又小步跑回浴室,重新拿條毛巾浸泡熱水,使力擰乾後再回去。

「嗷嗚...」看著張益在處理奧利弗,想擠上前的列德被格雷一掌壓住尾巴不讓牠過去妨礙,只好一起趴坐在後面,不時發出哀鳴。
🏡張氏⁴🐱³🐶²

「謝謝。」

張益微微一笑,從男孩手中接過毛巾,用溫熱的溼毛巾將男人臉上殘留的血跡都擦乾淨,而傷口更顯猙獰,除了自己造成了傷口,就連嘴巴上都自己造成這麼深的傷口,本來還想拉開衣服檢查,但礙於孩子在場,不想更多嚇到他,因此張益還是選擇先處理可見之傷口。

列德還在哀嗚叫著,可惜自己現在沒空安撫,張益拿起那些醫療用品,熟練地給奧利弗上藥,但倒是包紮,畢竟一個在嘴角不便,其他都是瘀青,抹了抹去淤藥,也只能暫時這樣了。

「現在就讓你奧利弗叔叔好好休息,賽爾剛剛一定被嚇壞了嗎?」

暫告一段路後,張益伸手摸摸男孩的小腦袋瓜,溫聲安撫著男孩,希望沒有被嚇得太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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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勢處理過後,奧利弗那張狼狽的面容也總算勉強正常了些,上完藥後還動了一下,會不會醒還不曉得,但應該不會再像早前那般難受。瘀青莫是短期內不會輕易褪去,對於長年慣有傷痛的人倒是無謂,就是辛苦了同住的家人。

看著張益熟練的幫奧利弗上膏抹藥,跪坐的男孩目不轉睛的,似乎比起對傷口的害怕,更崇拜於叔叔的俐落手法,像他根本不知道哪裡該擦什麼藥,叔叔一看就知道了,好厲害!

腦袋讓張益摸得晃了晃,漢賽爾先是點頭,又搖了搖頭。

是張益叔叔的話,說了應該也沒關係的。心裡的聲音這麼說,所以遲疑了一下,他低低說道,「打架很可怕,可是因為是張益叔叔跟奧利叔叔,雖然看起來還是好痛,但我沒有很怕......以前的爸爸打我的時候,我比較害怕。」

看著缺失的右腳指,少年的談吐很緩慢,除了家人,這是他第一次向外人說起童年的創傷。
🏡張氏⁴🐱³🐶²

張益收拾了一下醫療用,等待著男孩的躊躇,最終才緩緩說出,而張益只是靜靜的聽著。

「賽爾。」

張益傾身薑低著頭的男孩抱了過來,他坐在床邊讓男孩可以坐在他的大腿上,他也看見了他缺失的右腳趾,一手扶著男孩一手握著他的小手,沙啞低沉的嗓音輕緩的道著:「的確,打架很可怕,不管是出手的人還是被打的人都是一樣可怕,但無端的暴力是最可怕的。」

「就像是你爸爸傷害你一樣。」

輕輕摸了摸男孩的後腦勺,張益繼續緩緩道著:「但我打奧利弗是為了要阻止他,儘管過程會有一些傷害,但是那是希望他可以恢復正常,當然了,不管怎麼樣暴力其實還是不太好了,所以更要小心,單純傷害人的是暴力,但為了保護某人或是自己那則會變成一種必要的手段。」
🏡張氏⁴🐱³🐶²

唔,雖然也不能說自己沒有單純為了想揍人就揍(但完全是那個渾蛋的錯),只是這話他可不能說啊,小朋友的情操教育可是很重要的。

張益是有些苦笑,這世間有時就是這樣,非得行使暴力才能夠守護些什麼,「不過叔叔們還是要跟你道歉,不管怎麼樣我們都在家裡打架了,害你很不知道怎麼辦吧?但你還是很勇敢。」

「我有從你爸爸那邊稍微知道這些事情,但我聽說事情順利落幕的,這期間你真的很棒。」


張益的嗓音同樣也說的很慢,又沉又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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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著寬闊的身,男孩仰頭望著像是成熟版思益哥哥的張益,低沉的啞音緩慢的回應他曾最害怕的行為,和父親總是的輕柔細語不同,卻都是用上了極大的溫柔呵護擁抱心底的恐懼。

「聽麗麗說,爸爸為了保護我們,有把壞人...把我以前的爸爸摔出去,我以為爸爸是個不會生氣的人。」那天的記憶零散不全,遇到生父那天的記憶後直到今日都還不太清楚,很多都是從妹妹口中聽來,所以當他知道父親做出的舉動時,驚訝與震驚之外,出乎意料的都是被保護住的喜悅,「所以我覺得,爸爸用來『保護我』的方法,我知道後其實很開心。」

這話說得不大好意思,畢竟講起來像是很高興這種行為,而聽見張益的道歉更搖頭,「爸爸打給我時也很著急,要是沒有張益叔叔,我就更不知道怎麼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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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給布里斯打電話,在四色裡沒有其他能聯繫的人,最後也只能一個人乾著急,所以──沒事、沒問題了,就跟自己一樣,圓滿落幕!

「......嘿,最該要感謝你們的人是我。」

悶悶的低音從棉被裡傳出,糢糢糊糊睜開眼的奧利弗伸出掌心朝兩人揮了揮,這動作讓格雷愣了下,原被壓住的列德趁機奮力掙脫,前肢一下就搭上床沿,眼睛又看張益又看奧利弗,尾巴搖得起勁。

「汪!汪汪!」
🏡張氏⁴🐱³🐶²

「原來還發生這樣的事啊。」

那還真的是料想不到,畢竟布里斯看著是怎麼樣都不像是會動粗的人,只是........「所你爸爸也都是為了你,自己的孩子受了傷,做爸爸的怎麼能夠不生氣呢?這都是為了保護你。」

守護自己兒子的父親啊,儘管自己不曾擁有過。記憶中的父親永遠都是與疼痛與毆打所連接的,將心中淡淡的苦澀壓下,張益溫聲笑道:「沒事,我這不就來了,只要聯絡我,我一定會趕到的,畢竟我跟奧利弗還有布里斯是朋友。」

語落,躺在被窩裡的男人悶聲的發出了聲音,儘管一下就被列德的汪汪聲覆蓋,張益側身看向了視線都尚未對焦的男人。

「奧利弗,現在覺得怎麼樣了?」

要是真的很不舒服的話,那可得考慮送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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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母親,這些對失憶前的自己都很難以啟齒,像是巨大的黑圈,只要一說起就很容易被拖進深無見底的坑洞。反而是現在,雖然少了記憶,卻多了份勇氣,回憶起曾經努力保護自己的「父母」,少年漾起靦腆笑顏,兩手往外一伸,也抱住了今天保護自己的張益叔叔。

「謝謝張益叔叔。」知道對方有傷,他沒有抱得緊,而是輕輕把手環在結實的腰間,而在這時也盼到了另一個叔叔,「奧利叔叔!」

在回神中聽到了張益和漢賽爾的對話,一抹笑意淺淺掛在臉上,奧利弗一手撐著上半身,一手按在後腦勺,還在隱隱作痛,但他更寧願在現實裡被疼痛叫醒,「嗯,總算沒再做那些見鬼的夢了。」

一坨黑壓壓的又不斷叫囂,早先被張益這一摔總算閉嘴了,恢復光采的藍眸半闔著,大掌往前揉揉湊上來的孩子和大狗,「抱歉,嚇到你們,也讓你們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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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你就先安慰安慰賽爾吧,我去外頭收拾一下。」

聞言,張益只是溫溫一笑,聳了聳肩膀,他將大腿上坐著的男孩放下,讓孩子可以跟列德一起撲上,他起身拍了拍奧利弗的肩膀後便先暫時從房間裡撤退。

打算去收拾一下自己臉上的傷,也順便收拾一下弄亂的客廳。

將時間先留給奧利弗和賽爾,畢竟這兩天就屬這個孩子最為擔心了,順到他也要打電話聯繫一下遠在英國的布里斯,畢竟他肯定是焦急的等待著他們的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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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完全關上的門,隱約可以聽見男人的道歉和少年的哽咽,以及狗兒們的低嗚。

過了一會,門被一身大毛推開,率先走出的是還沒得到張益揉揉抱抱的列德,一出房間就往客廳的張益腳邊跑去,「汪、汪汪!」

隨後出來的是同為狗夥伴的格雷,和衝上前就狂舔狂蹭的列德相比,牠只是小步走到張益旁邊,目光在對方臉上的傷停留,似乎也是想確認面前的人是否有妥善上過藥才會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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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房門之後的張益先是收拾了客廳後才坐到了沙發上,背部現在是看不到了,不過姑且看看肚子吧,拉開衣襬的張益看著他肚子上大片的深色........還真是好一陣子沒有這麼嚴重的瘀青了,估計要過很久才會消吧?

給肚子抹了一點去淤藥後,列德就汪汪的跑出來了,格雷也是,瞧那灰狗盯著自己的臉的模樣,張益默默地也給眉骨抹了點,隨意在臉頰上的開放是傷口擦點藥,貼上紗布紙膠帶就了事,他現在到是想要先好好休息一下。

「嗨,遲了打招呼啊,列德。」

張益先是輕輕拍了拍格雷的頭,有些懶懶得倚靠在沙發背上一會,得倚靠在沙發背上一會,才拿出手機撥通布里斯的電話。
🏡張氏⁴🐱³🐶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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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斷了電話之後的張益將手機塞回口袋裡,輕輕的噓了一口氣,放鬆的將背脊靠在了柔軟的沙發上,儘管背部的瘀血壓的有點疼,但比起挺著要來的好多了。

不過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畢竟只是瘀青嚴重了點,沒什麼特別嚴重的外傷,就是淤血要好要花點時間吧。

就不知道屋內的奧利弗跟賽爾談的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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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閃亮亮的手機從耳邊移開了,列德馬上跳上沙發,兩前肢就要往人撲上──之前僵在空中,隨後四肢趴伏,乖巧的趴在張益旁邊沒有更激進的動作。

牠不懂,但牠知道傷口是碰了會嗷嗚會很痛,所以只有輕輕將頭靠在張益腿上,黑嚕嚕的眼盯著人看。

看列德沒有騷擾人,格雷才轉身要走回房間,便與出來的人碰上,明顯哭過的少年揉揉眼角,和來安慰的格雷抱抱去,奧利弗則慢步走來,姿勢有些一拐一拐的。

「兄弟,你還好嗎?」還沒見過張益的傷勢,也不知自己到底把人傷到哪裡,面掛苦笑的走向張益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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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益輕輕撫摸著靠在自己腿上的列德的腦袋瓜,剛剛肯定也把這隻傻呼呼的大狗給嚇著了,多摸摸他兩下作為安撫,而不久傳來了腳步聲。

「還行吧,腿怎麼了?我記得沒對你的腿下手。」

看著奧利弗的苦笑,張益輕輕聳聳肩,確實還行,就是點皮肉傷跟小內傷,時間過了就會好的,而小傢伙哭的眼紅紅的,也
不曉得都聊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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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傷發作而已。」下肢原本就帶傷,雖麻煩喬醫師調理後好了些,那次墜樓後不免又舊疾復發,激烈動作後都會帶上酸麻感,得一會才會消去。

咧嘴一笑,奧利弗坐到沙發另一邊,和張益簡單聊了下互相的傷勢狀況,身體畢竟還是疲倦的,孩子在也不適合聊太深入的內容,沒聊太久便先在沙發上歇息了。

接近傍晚,今晚兩個大人打算再來個不大正經的活動,讓小朋友在場更不妥當。於是張益通知了張思益,並在休息後先帶漢賽爾和列德到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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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友人離去後,奧利弗先是去把冰箱裡能當配菜的食材拿出來大略料理,礙於手傷沒有做得太複雜,都是些簡單小菜。

吃不夠再叫外送吧,外送真是個好東西。將菜端去客廳桌上,他走回房間,從床底下拖出紙箱──塞滿他愛藏烈酒的寶藏箱

「要保密啊,可別讓布里斯知道。」跟旁邊的格雷比了噤聲,這是連布里斯都不曉得的秘密,平常就會喝些威士忌或龍舌蘭,但真正的愛酒可都好好的藏在床底下。

大狗掃了掃尾巴,默默盯著主人一眼,一副言不由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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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聯繫了自家姪子以及將賽爾和列德帶回去家裡後,在一次歸來的張益除了帶了兩打的啤酒以外,腳邊還跟著那瘦巴巴的黑白老貓。

一進到屋中,那老貓就尋了一處高處點,輕盈的跳上了展示櫃的上方,靜靜的窩著,兩隻腳搭在櫃緣,看著屋內的兩個帶傷人類即將舉行不良的晚間酒會,也默默的看著那靜靜的灰色大狗。

而張益則是將那兩打的啤酒放到桌上,桌上已經有了一些小菜,以及好些連他都沒見過的酒,畢竟他雖然頗是重是烈酒的辛辣,但事實上酒量到是一般在好一些罷了,最多時候也就是喝喝啤酒或是常見的。

看來奧利弗是把他珍藏的愛酒都搬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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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歸來的男人,也多了隻貓,在先前聚會見過的瘦長貓,一來就跳到櫃子上方,不帶敵意也沒善意的和其對視了一會,格雷便走回自己的窩去了。

早先凌亂的客廳,現在已經讓不健康取而代之,冰好的酒杯裡有的放著冰球,有的是冰塊,反正今晚就是隨便喝、盡量喝,把整箱喝完都沒問題。看張益回來了,奧利弗也乾脆把手中的麥芽蘇格蘭威士忌倒下去,完全沒在顧忌身上的傷勢。

「我簡單用了點吃的,不夠再叫外送唄。」一口酒一把毛豆,恢復正常的人這下精神可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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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的暫時就先這樣吧。」

張益也跟著坐落下去,他做在了奧利弗的對面,拿起了冰涼的酒杯往裏頭放冰塊,給自己先倒了一杯啤酒,啤酒他可以當水喝沒什麼問題,要是一開始就喝那麼上頭的烈酒,大概用不了多久就該不行了。

儘管他今天倒是有可能要喝醉的可能跟宿醉的預備,畢竟一一他今天就是來陪這個友人的,他不像自己重菸而是重酒,雖然不知道他為了什麼而發作,但陪酒這一回是少不了的。

瞧瞧,一拿起酒杯就精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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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濃度的辛辣潤過喉,滿意的男人忍不住發出舒爽的咕噥,沒有辦法,自己就是個沒有酒精人生就沒意義的酒鬼,也許這次就是酒灌不多吧,兩瓶果然太少了。

不想正視真正的癥結點,還是暫時選擇逃避的奧利弗晃了晃酒杯,金黃液體順著動向流動,他淺淺笑著。

話倒說回來,早先的衝突起因,身為主因的自己也不曉得怎麼開口好,畢竟把友人看成敵軍這種幻覺,還真的是挺難堪的。

儘管這並非少數,可當自己真正體會之後,更能瞭解要壓抑情緒簡直是不可能,若不是張益陪自己打了這一架,最終會如何──至少,他敢保證不會只是打傷人這麼簡單

饒饒頭,他將酒杯往張益的啤酒杯敲了下:「我先罰個兩杯吧,今天真的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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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再說抱歉,不如就別喝了。」

玻璃杯敲擊的清脆響起,張益不由得白了一眼撓著腦袋瓜的男人,「不用跟我說抱歉,還不如再打一架。」沙啞低沉的嗓音帶著明確的制止,真的,不用跟他說抱歉,這沒什麼好抱歉的。

「懂了沒?」

他是來陪喝酒的,可不是來一整晚聽他對自己說那些無用的抱歉,說著,張益仰頭將杯中啤酒一飲而盡,他將酒杯推到奧利弗的面前,微微勾起了嘴角,道:「懂了的話就給我到一杯。」

流洩著那麼一絲隱於多時的不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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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白了一眼,納悶、訝異、無奈、哭笑不得的各種心情把奧利弗的臉捏成了一張怪異的表情,殘滴的酒液順著杯身滴下,似乎像種嘲笑。

「......哈、哈哈!」

於是他再也忍不住笑意。

帶著粗啞的坦率,笑的是友人的直白,笑的是自己的頹廢,笑的是讓他發瘋的原因,堆積在胸口的煩悶、腦裡的雲霧,全部笑散。

「懂啦,就是喝──盡量喝!」一飲盡下的啤酒不過開場,將威士忌往張益酒杯裡倒下,珍藏的寶藏箱裡放滿了隨時能上場的主角,奧利弗又乾下一杯,然後繼續倒。

酒喝多了會如何?醉酒。
酒醉了又會如何?

誰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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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聲裡帶著放縱還有幾分撥雲見日的消散,張益聳了聳肩,拿起對方到滿的威士忌,一口半杯的辛辣滾過咽喉,燒燙著胃袋──有時候他們需要的就是放縱,沒有節制的放縱。

若是連放縱的允許都不能擁有,有時候又該如何踏過那些抑鬱語不快呢?文質彬彬並非他們,粗野的爽快才是真的。

他想說就說,不想說也罷。

反正自己今夜就是陪著他放縱,消彌那些不快的鬱悶與陰影,雖然他也很清楚不是一頓酒可以化解的,但有時候就是需要這般無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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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制沒了,掙脫了束縛,脫韁野馬便不會輕易回到柵欄裡。

一杯接著一杯,沒一會就把一瓶喝個精光,他往箱裡一撈,拿出了個禮盒,「嗯?春節限量版.......啊啊,這是武術教室那邊的朋友送我的,喝看看。」

拆開外包裝,拔開軟木塞,琥珀色澤的酒液淌進杯底,香醇果香前調與豐厚的沉穩後續,像是安撫了躁動,在這與友人暢飲的夜晚迎來了穩定。

原因啊,過往啊。說給張益聽又無妨,不如說,除了張益以外,還有誰能說呢。

喝下手中的白蘭地,思緒沉澱一會,他才緩緩道,「河堤那孩子,讓我想起無緣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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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益沒喝的對方那麼兇,就著剩下半杯的酒配著奧利弗不停灌酒的畫面為配菜,直到一杯飲盡了之後他才聽見對方再一次的說出口,那一份引發這一次事件的心魔。

「嗯,我聽著。」

沙啞低沉的嗓音輕吟著,沒有多說些什麼,只是靜靜的等待著對方吐露著那些寄往悲傷的記憶,張益給自己心到了一杯啤酒,狹長的眼睛凝視著神色沉澱下來的男人。
Black Russian
「我沒來得及救他。」

欲言又止,終究沒將女人的瘋狂說出口,她病了,被這殘酷的世界逼瘋了,誰的錯呢?怪誰呢?對錯早已毫無意義,結局早在自己選擇的時候就注定了,何必又將責任加罪到她身上。

沒能提起的形象,就這麼永遠埋藏在記憶洪流裡,與曾經的溫柔靜靜地消逝也好──至少的至少,他還能憑這般記憶稱呼一聲「母親」,而不是惦記著嘶吼要他去死的女人。

「就像個連環地雷吧,村子沒了,剩下的家人也沒了,戰況從此沒再平穩下來。」導火線般的引爆,連帶各處戰區發騰,可入軍的理由、拚死想要守護的,一個都不剩了,「煙硝味、血腥味、屍臭味、整天鼻子裡只聞得到這些,眼裡只看見斷肢殘屍,當時還有幾個人承受不了,當下就自我了斷了,活著的人越來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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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說些什麼好呢?

他又該說些什麼好呢?

關乎於死亡,關乎於炸彈,鮮血味,埋在瓦礫堆中的屍體散發出來的屍臭味,破碎的肉塊,揮之不去的氣味和爆炸的惡夢,儘管他所遭遇的或許跟戰爭之下的破碎有所不同,同樣的都失去了的重要的人,剩下的是連綿不絕的痛苦與悲傷。

張益喝空了他手中的那杯啤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狹長的眼睛微微歛著,沉默之中留下的是飲酒的聲音,冰塊敲擊玻璃杯的聲音。

一會,張益拿起白蘭地給奧利弗空了的酒杯倒滿了酒,他開口,遠比自己想像中更加沙啞的嗓音。

「我討厭炸彈,我也沒能來得及救下他們,最終只剩下我一個。」

奧利弗的回憶觸動著他的苦澀,但張益卻是發現自己卻是苦笑了起來,還想說些什麼,最終只是往自己的嘴裡送入了一杯滿滿的酒液,他想他可真需要烈酒了。
Black Russian
轟隆巨響,將多少人的性命與世間斷開,淹沒在灰煙殘石裡,再不見天日。

不是只有戰爭才能稱為戰場,所有帶有危險的,對於以命相搏,無論在何處,都是許多永生難滅的痛苦源頭。

一次也好、兩次也好、或是更多的數字,唯有這件事,心底總是祈禱它永遠都是個零,永遠不要發生──可惜,現實的殘酷不會放過任何人。

「我也討厭,比槍更討厭。」想著弟兄的捨命相救,想著差點失去的下肢,想著那日漫天灰煙,大量辛辣灼燒著咽喉,彷彿滾燙的想將心中的厭惡一嘔而出,最後吐出的只有無盡的嘆息。

又一次地,他誰都沒救到。
再差一點,他連自己都救不了。

「沒有遇到你們的話,我也不會在這了吧。」似是自嘲,卻是想像過的結局,以無名之人沉眠於鄉土,那也曾是個訴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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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會在哪裡呢?

聽著奧利弗的自嘲發言,張益下意識的望向了窩在櫃子頂端的那隻黑白老貓,是阿,如果沒有遇見牠,自己現在大概還不知道在哪個地方流浪吧?無法安定下來的放逐自己。

「是啊。」

想說些什麼,最終張益道了一聲附和,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龍舌蘭,「不管是炸彈或是槍枝總是令人生厭的血腥。」沙啞低沉的嗓音輕晚的道著:「那場爆炸帶走了我的伴侶、同僚、前輩、後輩......全都沒了,卻只剩下我一個人還完好。」

「有時我也在想我怎麼沒能一起去呢?」

澀然,「但也還好沒有一起去,我還得帶著他們的遺體回家,處理後續撫恤跟遺孤......該死的,有人的孩子才剛出生沒多久,就留下妻兒......」父母,家人,兄弟,朋友,被遺留下來的人只能吞嚥悲傷。
Black Russian
所愛之人,深愛之人,眨眼間便不再存有,記憶中不再是愉快喜悅,彷彿蟲蝕般地出現缺洞,無情的啃噬。

多難受啊。
多悲傷啊。

「留下來的總是最痛苦的。」

代替離去的人面對剩下的事物,悲痛、憤怒、遺憾、責怪,將其概括承受,一肩扛起,就像是另一種懲罰般的,處罰著活下來的人。

「只差一天,我的夥伴就能迎來停戰的宣告,只要一天、再一天就好,就可以放下槍......」

友人、亦或自己,只是期盼能與信賴的大夥們,一起挑戰困難、一起面對困境,誰也不落下的一起回到熟悉的地方,那不就是個單純不過的願望嗎?

最終卻將他、和他落下了。
以生死為界,可真無情吶。

空酒杯倒入透明酒液,沒有限制的豪飲,空瓶隨意扔置,無法哭出的液體,就讓這些來代替吧。
🏡張氏⁴🐱³🐶²

「這可不是嗎?死亡總是最無情的。」

只差一天,只差一點,轉眼之間死神的鐮刀便無情的斬落,帶走了生命,帶來的悲傷與痛苦與血色,生而為人卻無力抵抗,只能夠承受那般無情,嘆然的、嘆然的迎接日後的空洞蠶食。

他們被留下來的人所能夠做的,也許只有這般狂飲,讓酒精麻密,在酒氣之下哀嘆,男人的嗓音淒楚,張益也未能夠做到讓他別喝的那般兇,只能夠舉杯相陪。

苦澀。

麻痺奧利弗的是酒,而自己仰仗的是菸,張益終是摸出了他的菸盒,掏出了一根菸,點燃,讓那辛辣的尼古丁燃燒,灼燒著他的肺臟,似乎這般才得以呼吸。
Black Russian
嗆辣的酒精,瀰漫的尼古丁,廳內氛圍令人窒息。

談起生,說起死,對兩人而言再多的菸酒似乎都只能緩解一時,即便如此,身體卻也無法擺脫,只能上癮般的渴求、渴望,直到麻痺。

明知後果,依然反覆。

數杯豪飲,酒液遊走於體內血管,酒精沉癮的男人選擇了淪陷。面色不見酒紅,表情卻驀地僵凝,宛若早先誰也不認的冷漠,目光冰冷的望向對面的友人,眼中看的卻不是張益。

「是,無情。唯有在錢財和權力面前,死亡才有意義。」

生是賭,死是博,人命皆是籌碼,是賭桌上一個個無謂的棋子,沒用了,便丟了。

可笑得只想讓他嗤之以鼻。
🏡張氏⁴🐱³🐶²

「你錯了,錢財和權力並不能賦予死亡意義。」

對此,張益保持著不同的想法,同樣的也不加掩飾的說出口,狹長的黑眼看向了對方那冰冷的藍眼,無所畏懼的,銳利似刀般的眼神反看了過去,他深深抽了一口菸,徐徐吐出。

「錢財和權力只對活人才有意義。」

對於死去的人,那兩樣什麼都帶不走,又能夠有何意義?對於奧利弗的這般想法他可無法苟同。
Black Russian
「對、對,你說得對。只對活人有意義。」

當張益這麼反駁後,奧利弗反而哈哈大笑,晃著手中那半瓶威士忌,沒再裝杯,直接以瓶嘴就口,咕嘟咕嘟一次灌下。

「所以啊、他們每一次都在賭,賭會剩多少人回來,死的人有沒有在預測中,誰猜得準,錢就歸誰,部隊打的仗越多,官升越高。」

語落,他將桌上的軟木塞和瓶蓋攤開,接著像分配籌碼一樣,一個個放到桌子中央,揚嘴一笑:「聽說我的賠率很不錯,那群人都很期待能大賺一筆,每次看到我回去報告,臉都像是活見鬼似的,大概賠了不少錢吧。」

斷隻手、斷根腿,滿目瘡痍也要爬回去。過去的震驚與憤怒,逐漸轉為生存的慾望,想起那些鐵青臉色的長官們,也許曾經是他還能夠笑出來的原因。

「但死去的弟兄呢?連個像樣的墓都沒有,沒了就是沒了。」咚、咚,彈倒軟木塞,隨意任其滾落桌下,沒有意義。
🏡張氏⁴🐱³🐶²

真是糟糕透了。

張益只是靜靜的聽著,又再度點燃一根新的香菸,他原本可能會成為軍人,延續著他爺爺與他爸爸的出身,他本該也會成為軍人,他的爺爺在他年紀很少的時候便去世了,當時甚至有些認不清人了,但他仍舊記得在那蒼老的軀體裡碎念著關乎於戰爭的醜惡。

他的爺爺經歷過最糟糕的戰爭歲月,貧窮與飢餓,填不飽的肚子,得不到的資源,彷彿不會結束的戰爭與死亡,別離與痛苦,飽受戰爭後遺症所苦。

長大之後他也曾經接觸過如同奧利弗這般的軍人,在酒醉之餘也是如此嘲諷著那一切,金錢、權利與殺戮,地獄般的生活或許也只能這般笑著嘲諷,張益歛下眸,他不能接受。

但不能接受又能夠如何呢?

他能做的就是靜靜聽著奧利弗笑著宣洩那些痛苦的遭遇,然後為他到上一杯滿滿的烈酒。
Black Russian
酒沒了,就再開。喝完了,就再倒。自己的、張益的,沒有止盡的動作。

是醒是醉早不在乎,那些埋藏心底的傷痕,像是破罐子般傾瀉而出,看著軟木塞一顆一顆滾走,最終那只被自己戳成傷痕累累的被留了下來。

冰山終會溶解,
於是搖搖欲墜。

其實他想感謝,縱使世界將人生賦予了大半不堪回首的痛苦,在退役後的這些年,眼中的單色讓周遭染上色彩,知道了溫暖、曉得了溫柔,多少新奇的事物都在半生的筆記中寫下精彩。

可他卻還是多麼排斥闔眼,多麼畏懼夢境,寧願盯著窗外黑夜,沉默著等待好久之後的黎明。

因為奧利弗這個人從來沒有從戰場上離開過。

再多的掩飾都是藉口,所以他可以笑著宣洩,將其化為給予自己的愚諷,唯有如此,那股罪惡感才能不再耳邊瘋狂叫囂。
Black Russian
褪去了冰冷,藍眸暈上深深的悲傷,面前的是不惜受傷也要拖他離開泥沼的重要友人,與腦中模糊的人影重疊,讓那張臉緊緊皺起眉,似哭似笑地,多難看啊。

「張益,你曾想過去死嗎?」
🏡張氏⁴🐱³🐶²

一杯又一杯,空了的酒杯再蓄滿,飲盡,再填滿,烈酒辛辣灼燒,灼燒的不只咽喉與胃袋,彷彿連神智也被灼燒。

張益也只是靜靜地喝著不許自己空杯的酒。

而在一陣灌酒之後猛然的問題像一把尖銳的刃刺入心窩。


「張益,你曾想過去死嗎?」


曾想過去死嗎?想過,怎麼沒有想過呢?

當他陷入了倖存者內疚而抑鬱,責問自己,孤立自己,夜不能昧的罪惡之終,他總是想過為什麼獨留自己一個人活著。

作為指揮官的自己,彷彿只是為了自己的安全讓他的隊員們去犧牲。

(儘管理性知道那是意外,感性卻過不去。)
🏡張氏⁴🐱³🐶²

張益看向了那退去冰冷只餘悲傷的藍色,他捏緊了手中的酒杯,隨後一飲而盡。

任由那辛辣燒灼他的神智,彷彿不退去一些理性就無法承認那份不堪的脆弱。


「想過。」

暗啞而破碎的回答。
Black Russian
無法對他人展露的脆弱,難以對友人開口的痛楚,對於那些總是溫柔對待自己的人,不希望這些疼痛令其失去了笑容。

殘酷,尖銳,無情的提問。

那是被留下來,承擔了所有,獨自一人掙扎,才會有的卑微又沉重的回應。

看著夥伴一個個掩埋在瓦礫堆裡,看著戰友在面前失去性命,曾試圖伸出雙手,曾竭盡心力的嘶吼大喊,在明知不可能的結果中依然和死神搏鬥,只為了救回珍重的人──

一個人也好、誰都好,拜託,不要帶走他們。
為什麼不是我,
讓我代替他們啊。

很痛苦啊。
Black Russian
「我也是。」

咚地一聲,他往後仰躺,立刻爬上的疼痛提醒自己後背的傷,但奧利弗只是笑了笑,閉上了眼。

「每次我躺下來,都會想,乾脆就別再起來了吧。」

只要不睜開眼的話,就不會再看到誰的臉,也不會有牽掛了。有時候,他也很想當個這樣的窩囊廢。

就像現在逃避內心的陰影一樣。
🏡張氏⁴🐱³🐶²

「多多少少都會這樣的吧。」

拿著酒杯的張益看著躺在地板上幣商雙眼的奧利弗,輕淺的道著:「不要睜開眼,乾脆就這麼永遠的閉上。」

渾渾噩噩的,沉在什麼都沒有的夢中,再也不必睜開眼,不必再面對天亮,不必再想著活著的沉重,面對遺留下來的人們的沉重。

仰頭,張益猛的將杯中烈酒灌下。

「但,永遠都會醒來。」

那怕前一天再怎麼渾渾噩噩,最終仍然會醒來,沙啞低沉的嗓音幾乎是咬著牙的苦笑,終究會醒來的,終究。

而他們也只能這樣活著。
Black Russian
「去他的。」

一句含帶笑意的粗話,濃縮了所有難以言盡的情緒,再多的言語都說不完,再多的悔恨也都講不夠,感受血管裡竄動的酒精不停催化,持續燃燒、繼續奔騰,直到理智不再是自我能夠駕馭。

越來越多的空罐和空瓶散落一地。

眼前畫面不斷變化,一會是懷念的家鄉綠意,一會又讓戰火蹂躪地殘破不堪;分明看得是身材面貌全然不同的異國友人,投映在腦海裡的卻是曾經尊敬,情同手足的搭檔。

已經開始走調了。
那麼無謂的偽裝也沒再需要。

重新坐起了身,闔上的眼微微瞇著,恍惚著。

「醒著至少不會一直夢到那些傢伙的臉。」回應張益的啞嗓,苦笑換成了奧利弗的表情,酒液再次填滿了空杯,而他拿起酒杯、卻在空中停滯一會後,又回到了桌上。

「只是那次——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時,我確實希望是場夢。」

所以他沒辦法為那混帳飲下這杯酒。
🏡張氏⁴🐱³🐶²

背叛........

這個詞刺痛了張益,他練下了眸,垂眸注視著杯中的烈酒,靜默不語,沒有馬上回答任何話語,半晌,他端起酒狠狠灌入——他不能有後悔,畢竟那是他的工作和任務。

即便如此,他的確也曾飽嚐那些曾經信任自己的小弟們不可置信的眼神,背叛,那是他可以在他們眼中讀出的感情——但,那是他的任務,臥底的任務,誰叫他天生就長了一副兇惡的流氓臉呢?

儘管是他的任務與工作,那是他的職責,任務的成功,也讓一年半累積的信任瓦解,讓他曾經的的小弟刑期不一的鋃鐺入獄或進少年院,他們或許也希望他們的大哥的背叛只是一場夢吧?

但,事實上自己或許根本從來就不該成為他們口中的大哥。
🏡張氏⁴🐱³🐶²

「可惜,那是事實。」

沉默了好一會後,脫口而出的是無法掩蓋的事實,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奧利弗口中的叛徒,張益看向了被奧利弗放在桌上的酒杯,他不假思索的伸手拿過,替他仰頭飲下了那杯喝不下的酒。


匡。


喝空的酒杯重重的又放回了奧利弗的面前。



「這酒,真他媽的難喝。」

入口盡是苦澀。
Black Russian
臉上的傷疤隱隱發痛,殘缺的耳邊好似又響起了子彈射穿時的槍聲,可比起血肉掀開的疼痛,開槍的人、死去的人,所有生命都被那瞬間的猶豫決定了結局,而他──什麼都沒有,死亡被代替了,信任被背叛了,唯有的是眼睜睜的看著事情發生,他依舊毫無搏鬥之力。

那是事實,這才是現實。做不到的自己,渺小的力量,虛偽的關係,這些才是他應當所處的現實世界。

所以他不想再做虛幻的夢了。
Black Russian
「難喝就別喝了,換支。」

說歸說,換下的酒仍是烈,還是一杯接一杯,中間曾想過換個話題,但腦袋糊得像團爛泥,偶爾眼前是張益,一下又變成傻笑的部下,想抱怨軍中的頹廢和糜爛,卻又忽然止言沉默,向著不存在的人發號施令,接著愧疚、悲憤,帶著你們衝向戰場,卻沒能帶你們回來。

去死、去死吧。那個女人喊,這個男人說,像壞掉的機器嘰嘰喳喳地,刺耳、煩躁,耳邊嗡嗡作響。

「我憑什麼活著呢...」

手背抵在額心,奧利弗喃喃道,那句不停在腦中迴響的詛咒。
🏡張氏⁴🐱³🐶²

張益只是笑了笑,接受了那支其實也不錯的酒被淘汰,換上的另外一支的烈酒,熱辣的燒灼幾乎快要麻痺了咽喉與味道,就連思緒也彷彿漸漸地停擺。

「憑什麼?」

身旁的男人抵著額頭喃喃自語著,憑什麼?是啊,憑什麼呢?到底是要憑什麼呢?憑什麼他就不能活著?喃喃的自語聽著莫名讓人很不爽。

人就在自己的身邊,居然還敢說什麼憑什麼?

銳利的眼神瞪向了身旁的萎靡,幾乎是不假思索(或者說也無法思索),張益伸手用力的在南人弓起的背脊上打了一個大巴掌。


啪!

🏡張氏⁴🐱³🐶²

「就憑你是我的朋友。」

可以說是頗是粗暴的伸手揣起了奧利弗的領口,「你在說不能活,我就撕了你的嘴。」惡狠狠的威脅,蠻橫極了。


誰讓他說這種憑什麼活的話?

這話聽了真讓人不爽。
Black Russian
刺痛散開之前,這措手不及的巴掌聲驚動了一旁沉默的大狗,而被打的人睜大了眼,看著面前——嘰喳的女人、碎嘴的男人,在耳邊干擾的聲音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所有黑影都張著詫異的嘴,瞪著血紅的目。

憑什麼他能活著,我們卻得死去?

「就憑他是我的朋友。」

憤怒的臉孔扭曲尖叫,卻畏懼那粗暴蠻橫的黑髮男人,擾人的銳音再不能入他的耳,只剩下凶狠的威脅、以及張益那張說到做到的兇惡的表情。

被拽起領口的奧利弗站了起來,彷彿午間隨時都會一觸及發的氛圍,格雷警戒的跳到兩人腳邊,邊低鳴邊咧出尖牙。
Black Russian
張益給了他一個巴掌,於是他也伸出殘缺的左手——

以不輸給嚇醒格雷的聲響,重重地拍在對方的肩膀上,攬著張益放聲大笑。

「哈、哈哈!好!我若再講,你就動手!」比起今天的任何一次大笑都還要激動,還要大聲,三指掐緊了人,「兄弟,上一個這麼罵我的人,打爛了我的耳朵,又把子彈招呼到我臉上,然後就一走了之。你呢?你會不會撕完我的嘴,也拍拍屁股就走人?」

走就走,死就死,還他媽留下看了就不爽的傷疤,記恨一輩子都嫌少。
🏡張氏⁴🐱³🐶²

揣著領口的人猛的站一來,他原本是可以放開手,但出於某種倨傲(憑什麼你站起來我就要放手?),因此本來坐餓著的男人也跟著一起站起來了,儘管又陷入某種短暫的迷茫,他站我就該站嗎?算什麼?

但是迷茫很快的就被肩膀的疼痛還有震耳的大笑聲驅散,牽著自己肩膀的手指帶來陣陣鈍痛,但或許遭罪的還是他的耳朵。

不假思索的用手肘頂開了對方,張益揉了揉發疼的耳朵,牛頭不對馬嘴的抱怨著:「小聲點,都快被你喊聾了,你是想把我肩膀卸了嗎?」抱怨完聲音改抱怨肩膀,張益捏了捏剛剛被掐著的肩膀。

「放心,就算要走我也會拖著你走了。」

斜眼瞪了對方一眼,怎麼了?他說出口的話聽起來不值得信任嗎?真的是白說了朋友兩個字了,握起了拳頭在這渾蛋的胸口敲了兩下大力的,「你給我記清楚了。」

惡狠狠的。
Black Russian
被頂開的奧利弗一手插著腰,表情莫名得瑟,似乎很滿意這般互動,儘管旁邊的大狗都被嚇得進入戒備模式,他還是笑得挺高興的,大手拍了拍格雷的頭。

「這點聲音就聾了,兄弟你還不行啊。」面對張益的抱怨,回應出的不是道歉反而是挪揄,牽制的拘束沒了,講起話來也是開始沒有節制,「你打我背,我拍你肩,彼此往來別客氣。」

真的是亂七八糟的。

「嘿,還怕我拖累你了,帶著我你真能走?」胸口又來兩下,基於禮尚往來,自己應該也來還個兩拳,奧利弗半瞇著眼瞧著,隨後兩手一抓,把張益的臉頰扯開往上。

夠兇狠嘛,像個氣勢猛烈的野獸,下一秒就要張口咬人了——那他就偏要激怒這隻黑豹。
🏡張氏⁴🐱³🐶²

「耳鼓是能鍛鍊的東西嗎?你告訴我啊?」

得瑟的笑容,得瑟的挪揄,不管怎麼聽,怎麼看都是挺讓人不爽的,怎麼?高興了就可以隨便摧殘別人的耳朵了嗎?不知道有人天生就不喜歡吵嗎?

「就你這樣,我怎麼還帶不走了?」

胸口被捶了兩拳事小,被質疑的才是大,這個人是耳朵不好使了?聽不懂人話了?張益還想張口說話,卻不料遭遇到了讓人不敢置信的丟臉攻擊,銳利的雙眼微微瞪大。


不敢相信眼前這傢伙居然敢扯著自己的——臉皮?


「操!放手!」

臉皮被掐著到也沒有說話含滷蛋,甚至還挺字正腔圓的罵了髒話,張益伸出兩手抓住這渾蛋掐住自己臉的手腕,企圖將之拉開。
Black Russian
「我讓砲彈聲轟了這麼多年,也沒聾啊。」

雖然剛也被幻覺搞得一副要死不活的,現在講這話卻滿臉得意,完全不見往常那般沈穩,直接變成說話輕挑口無遮攔的人,動作自然也沒在客氣。

「雖然你比我高,也比我年輕,不過扛著我也是挺難走的吧?哈哈!」早先的衝突在此刻都變成莫名的笑話(喝醉的腦袋徹底失去作用),也不想先出手打人的是誰,肇事者的奧利弗咯咯笑著,無視張益氣得髒話都出來了,兩隻手還是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你笑起來很好看啊,臉好看打架又強,做事又厲害不用擔心,真想挖角你,呵呵⋯⋯」想找新血的教官腦忽然上線。
🏡張氏⁴🐱³🐶²

現在是怎樣?說一句就要頂一句,對吧?

緊緊抓著對方的手腕,而對方的手還緊緊掐著他的臉頰——這真是他媽的羞辱,本就是一臉兇樣的張益此刻更是一臉陰沉兇惡的瞪著眼前的男人,儘管處在被掐臉的狀態,而顯得似乎有些可笑。

「我看你的眼睛是瞎了才看見我現在有在笑,你說挖角就挖角嗎?」

他他媽的才不去幹什麼破軍人,如果要幹軍人他早就乖乖聽從爸爸的安排去從軍了,「你挖得起我嗎?還有我勸你他媽的放手,不然我會要你後悔。」

沙啞低沉的嗓音壓的沉沉的,像是獸類威脅的咆哮,就算說是朋友,他也很不爽像現在這樣被掐著臉來玩。
Black Russian
手腕處的施力更清楚表現對方有多憤怒,就算放開也一定留下指痕吧,那他還是笑得輕鬆,不知反省。

「在我眼裡你一直都笑著啊,笑得很從容。」

無論何時,什麼狀況,似乎只要想起張益這個人,臉上都能帶著穩重從容的一絲笑容,就連自己失控時,苦著笑臉也還是把人帶回來了。

太像了,和那混帳實在像到不行,忍不住就想看他生氣的模樣,但比起來張益還是好太多了。

「怎樣才能挖角你?啊——不過我退休了,挖了也看不到,好可惜。」一聲長嘆終於放開了雙手,對了,他退出軍隊了,還被下了通牒令不准再歸隊,有一群叛逆的下屬真傷腦筋。

掐不緊也有時間,淡淡的紅痕暈在臉頰兩側,瞧著令他滿意的結果,本該就這麼結束了,奧利弗收回停在張益耳邊的手,抬舉——又揉了那一頭黑短髮。

不怕死但愛做死。
🏡張氏⁴🐱³🐶²

他聞到了血腥味。

被掐著又往上拉的左臉皮因為這番蠻行而導致本救尚未結痂的傷口又裂了,新湧出來來的血染紅了紗布,張益瞪著笑嘻嘻之後又長嘆一口氣的男人,抿著唇不說話,或者他正在考慮是不是要再揍他一拳。

如果是清醒的時候他大概還能一笑置之,但在酒精催化的變成一根筋的腦袋著實放大了暴躁的那一面,彷彿年少輕狂的歲月又再度顯現,少年時候的他總是怒氣沖沖,而在對方的手往自己的腦袋瓜上摸去,甚至還揉了揉的瞬間,好像被掐住後警的貓科動物那樣瞬間僵直。

微微瞪大的眼帶著幾分不知所措,但很快地又恢復的凶惡的瞪視,視線像一把尖銳的刀子戳了過來。


啪的將那造肆的手給拍掉。

🏡張氏⁴🐱³🐶²

他們是朋友可不是他長輩,就連他換帖的朋友賴彥廷也沒在他腦袋上造肆過,以為他的腦袋誰都能摸的嗎?除了當年教他彈吉他的跛腳老先生,可沒人可以往他腦袋上摸來摸去的。


況且還是像被戲耍一樣的摸摸頭——

這未免也太讓人——難為情。


「你!把腦袋給我伸過來!」

就你可以摸我腦袋嗎?好歹也要反摸回來才平衡,因為酒精催化的更惱羞成怒的張益指著他,喝道。


酒醉誤事,心智還退化。
Black Russian
紗布白轉紅,明顯是傷裂開溢出的血,這可好了,看看自己的手勁多大,但男人依然還沒找回應有的理智,反而露出鬼靈精怪的笑臉。

手中揉得順,儘管被惡狠狠的拍開,欣賞人先是僵硬又氣得眼神能把他瞪出好幾個洞的反應,奧利弗的笑嘴始終沒有停下,好似今天不讓張益多招呼幾個拳頭就不罷休。

「哈哈、哈,行啊,想摸幾下隨便你。」身高畢竟張益比較高,對方手一伸也能同樣把自己當麵團揉,然而滿腦只想戲弄人的奧利弗說歸說,依舊充滿了想挑戰底線的舉動。

頭乖乖伸過去,左晃晃、右搖搖,像個捉弄人的玩具擺來動去,還附帶干擾人的笑聲。

「來、摸!摸得到就來,哈哈哈!」

退休的軍人可不只有心智退化,欠揍的成分佔更多
🏡張氏⁴🐱³🐶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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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過半百的退伍軍人此時此刻就像個搖頭玩具一樣左搖右擺,晃來晃去的還是個很吵的搖頭娃娃,不只如此臉上還掛著欠揍的大大笑容,那搖晃看的張益有些眼花,那笑聲笑的張益耳朵有些痛。


總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要洶湧而出。


火大的怒氣?打人的衝動?摸(掐)他腦袋瓜的報復?

晃晃晃,晃的叫人頭大心煩,彷彿眼前出現好幾個殘影。
🏡張氏⁴🐱³🐶²

「別晃了!」

喝著,伸出去的手也不知道是本來就要抓人肩膀,還是要抓腦袋落空到肩上,但在抓上去的那一刻,本來還帶著怒氣的張益瞬間臉上大變,「我要......噁!」

話都沒說完就吐在了搖頭娃娃的胸口,張益摀住了酸勁上涌咽喉的嘴,猛得回頭踉踉蹌蹌往廚房的方向跑去,一直猛罐著烈酒,來不及慢慢醞釀,醉意來的兇涌,噁心感更是來的兇涌。


洶湧而出的原來是噁心想吐。


張益撞在了門框上,摀著嘴的指縫間忍不住又洩了些,唯一慶幸的是他沒吃多少東西,過了午餐時間也很久了,因此嘔出的就是些液體(但那也夠糟糕了)
🏡張氏⁴🐱³🐶²

距離上一次醉酒到嘔吐是很久以前......堅持不懈的男人終於撞在了流理檯邊,抓著邊,半跪著吐的淅瀝嘩啦的。

而這時候一直窩在櫃子上的老瘦貓這才輕迎的跳了下來,尾隨著跟上,跳到了流理檯邊上,看著張益吐,偶爾舔舔他的頭髮,喵喵叫著兩聲。
Black Russian
沒有抓到而落空的手,隨即而來的是風暴放肆過後的後果,伴隨嘔吐的聲音,胸口頓時被湧現的穢物擊個正著,而這不過只是開頭。

木板上的跑步聲與難以停下的噁心,在張益硬撐到廚房後終於落得一蹋糊塗,整間房只剩下乾嘔和液體啪搭墜地的聲音,直到漸漸消停,和老瘦貓的叫聲。

看著人半跪在地,格雷先是看了奧利弗,接著也跑向張益,搖擺的尾巴顯示著擔憂和慌張,又礙於老瘦貓就在旁邊,沒有直接靠近,總是沉著的大狗此刻看得出有些不知所措。

而兇手——讓人陪打陪酒,毫無節制灌了一堆烈酒,又戲弄到把人都晃暈吐了——現在衣服上全是液體的奧利弗晃了兩秒,才恍然大悟的眨眨眼,走過去看看狀況。

至於衣服——直接脫了隨便丟地上,打算等會再來整理的男人想得很簡單,思考不用一秒。
Black Russian
距離上次喝醉已經是數十年前的事,在這之前處理先喝掛而到處嘔吐的弟兄也是習以為常(被吐一身也是習慣了),倒是沒想到張益這模樣給自己看到了,心情真是個一言難盡。

「兄弟、張益,你還好吧?」不知道人吐得怎麼樣了,他半蹲在張益旁,一手輕撫拍後背,「站不起來就先坐會,我拿水給你。」

收斂點的理智大概因此恢復了十個百分點。
🏡張氏⁴🐱³🐶²

吐的胃裡都空了,但可惜吐完了也吐不出已經流竄在身體裡的酒精。

張益半跪著掛在流理台前悶聲呻吟著,腦袋邊上有什麼粗糙的東西在舔舐著,而背後有什麼東西在輕輕拍撫著後背,耳邊有些嗡嗡作響,沒能聽清楚到底是什麼發出了聲音,回應人的只是呻吟。

「.....呃....搞什麼?」

模模糊糊的,耳朵裡彷彿一片嗡鳴,就連眼前的視線都是搖晃不停,難以聚焦的重影,不知何故身前身後都疼,就連臉上都疼?搞什麼鬼?「操.....怎麼.....搞什麼....」另外一隻垂在身旁的手摸索著摸著自己的肚腹,搞什麼?他是被誰揍了?

「呃.......」

掙扎著想動一下,但因為酒精而疲軟的身體,此時才感受到被揍過的疼痛和沉重感讓人一時像個廢物一樣挪動不了。

「.....呃啊,我是在哪裡?」
Black Russian
不知該說不幸還是幸運,這一吐似乎都讓人吐掉今天的記憶了,包括拳頭相搏後的傷,灌得猛烈的酒,失態後的戲弄,好像暫時都從張益腦裡退得一乾二淨的。

半醉半醒的男人正在緩慢運作打結的腦袋。

總之先把人扶起來好了。

「你在我家。」

穿過張益肩下,撐力將對方帶起,體格相同身高也不差太多的重量讓一開始的起身有些歪斜,搖搖晃晃的兩人花了點時間才走回客廳,把人扶上沙發後,奧利弗看了看一樣沾染穢物的張益的衣服,再想想自己的上衣——

脫掉他衣服應該沒關係吧。

男人的身體看都看膩了,更別說自己壓根兒沒對任何人有過情愫,安全界線維持得很,於是他便動手扒掉友人的上衣。
Black Russian
但很顯然的某人的腦袋還是沒有很清楚,語言邏輯持續混亂。

「嗯⋯⋯咱們打架喝酒,還有什麼?呃,你吐我所以我把衣服脫了,也脫了你的。」說的省略更沒解釋到重點,將這件事化成一齣沒頭沒尾的莫名戲碼,怕剛才不是火藥已經被點燃,講這話的奧利弗表情還是一臉真無辜,似乎還帶了點可惜。

兩個半裸的男人,腰腹面容帶一堆傷,在房間裡大喝特喝發酒瘋。這傳出去還真是不大好聽,好險在場只有一狗一貓,只要兩人不提就永遠沒這件事。
🏡張氏⁴🐱³🐶²


我家?你家?

到底是在哪個家啊?


腦子運轉不過來的男人歪歪斜斜地被人從流理臺前扶起,東倒西歪的路途上那黑白的老貓慢悠悠的跟隨著,直到張益噗通的坐到了沙發上才跳到沙發背上盯著看——什麼都還沒反應過來˙,身上潮濕的難受的布料就被刷的扒掉。


一時間舒爽了不少。



「喝酒啊?那....就繼續....喝。」

說的慢吞吞還間斷著的張益哼哼的道著,比起上一次是在身體依舊尚未恢復的情況下醉酒,導致一下子就趴下,如今將身體重新調養鍛鍊回來的張益顯得有檔頭的多,儘管那將會延長醉酒之後的蠢態,懶洋洋的靠在沙發裡的張益虛空撈了撈,似乎是想撈到酒.....
🏡張氏⁴🐱³🐶²


但碰到的是奧利弗鍛鍊的結實的身體,這才有將恍惚的有些失焦的視線重新定點在人的身上,不看還好一看不得了。

「呃,操.....誰、誰揍你了?」

先不提遍布疤痕的身體,在白種人肌膚顏色下過分顯眼的就是男人肚腹上的深色瘀血,張益的手蓋在瘀青上,認認真真的道:「誰揍你了?我、呃.....去給你教訓回來.....」

假如他腦袋是清醒著,就絕對不會說出要自己教訓自己的那種蠢事,一心只覺得是那個王八蛋對他兄弟下手的這麼重。
Black Russian
「還喝嗎?好勒,咱繼續。」有氣無力的回應加上撈東西的動作,看在滿腦醉意的人裡就是繼續喝酒(作怪)的意思,於是他從桌上撈來啤酒和威士忌的混酒,一杯給張益一杯自己乾,也不見要消停。

沙發上的兩個男人一手一杯,好不暢快。

「揍我?嗯——就、我先揍你,你再揍我,你看你也有被我打的⋯⋯」

衣服都脫了,早先搏鬥的痕跡一目了然,也是現在才發現張益下腹和側邊都有大片瘀血,說明兩人確實沒有都保留力氣,但為什麼打起來——干擾的幻覺已經被酒精徹底壓過,模模糊糊記不起完整的前因後果,指著同樣留在張益身上的深色,奧利弗先是挑眉,隨後又傻咧咧的笑起來。

「打得好啊,我好久沒跟人打架⋯⋯不是打架,切磋!」不知為何室友的臉突然一瞬間出現在眼前,明明人不在,奧利弗還是立刻改口字詞,「下次再去教室打吧,那群小夥子會嚇得哇哇叫的,呵呵⋯⋯」
Black Russian
幾個朦朧的臉在腦袋裡嘰嘰喳喳,好像在問他有沒有認識也擅長肉搏技的人,有實戰經驗的就再好不過。他兄弟的實力掛保證,不可多得的人才,去了一定嚇傻年輕人們,挺有趣的。

「倒是下次別打臉啊,給布里斯看到就麻煩了。」只要衣服穿著,視訊鏡頭就只會看到臉,脖子以下就安全過關,主意打得很好的男人已經開始約下一次的交流,「打、咳,交流技術有益身心健康,兄弟你不覺得嗎?」

旁邊的大狗默默的看了主人一眼,唉兩聲做嚴正譴責。
🏡張氏⁴🐱³🐶²

毫無反抗的的接過新的一杯混酒,拿的有些不穩還撒到了自己的身上。

張益摸了摸有些濕呼的胸口,似乎陷入的短暫的迷茫,似乎正在疑惑著不是將濕了的上衣脫下了嗎?怎麼胸口還是濕呼呼的?被酒精弄傻的腦袋似乎就連這麼簡單的事實都無法理解。

但是注意力又很快的被笑咧咧的奧利弗的發言拉了過去,原來他們打架.....不對,是切磋,嗯.....切磋啊,那會東瘀青一個西瘀青一個好像也很正常,張益的腦海裡浮現的是以往他與隊員們在訓練的時候,那時也是拳拳到肉的實打實的在訓練。

那些傻傢伙們總愛在結束後抱怨自己沒良心,下手那麼兇殘,一群人嚷著要自己請客。
🏡張氏⁴🐱³🐶²

昔往的記憶浮現,張益不由自主地笑了。


「切磋....行....就切磋,贏的那人可是....要請客....呵....」

說的緩緩的嗓音有些斷續,不由自主的淺笑出聲,微微笑瞇的眉眼將平日清醒的銳利削減,沒力的陷在沙發裡的模樣像隻慵懶的黑色豹子,張益這時候才將灑了一半的酒背送到嘴裡,但喝了也是撒了快一半出去。


「你這屋裡.....漏水了.....」

咕噥著,要不自己的身上怎麼老是濕呼呼的?
Black Russian
「漏水?哪?」瞇起眼,摸摸頭,看來沒有滴在身上,奧利弗瞧著張益一會,也沒發現真正的「漏水」是什麼,反而是像是想出好方法的點點頭。

「嗯!交給我!我去拿、.....」

嘴裡唸著不知何物,起身的男人走向走廊,咚咚咚的,回來時手上便多了——一支雨傘

將雨傘打開並擱在張益和沙發間的縫隙,自覺解決問題的奧利弗豎起一隻大拇指,眼神得意:「撐傘就不怕水滴啦!」

咬兩口人會不會清醒點?連尾巴都擺不起來的雪橇犬如是想。
Black Russian
「說來、咱沒有分出勝負呢......」臉色突然又認真起來,雙方都在彼此身上留下戰績,但真正的勝負似乎沒有著落,這讓習慣輸贏的前軍人皺起眉,雙手抱胸低語道。

腦中晃過和下屬或夥伴飲酒作樂,時常喝到後面都在拚勝負,每個人都想灌醉自己然後下指令,不外乎都是想看他出糗,結局九成九都是他冷笑傲視地面躺平的眾人。

喝酒沒輸過,其他決勝負又如何呢?

勝負、輸贏,有頭就要有個尾,但該怎麼比?軟爛成泥的腦袋搖搖晃晃,再打一架(是切磋)不太實際,有沒有更快速的方法,記得來臺灣後很常會用......

「哈,來猜拳吧!」晃出自己的大手,「贏的請客,輸的、輸的要幹嘛?呃——聽贏家的一個指令怎麼樣?」
🏡張氏⁴🐱³🐶²


頭頂上落下了陰影,癱在沙發上的張益微微瞇起眼睛看著擋住日光燈的雨傘,似乎在思考著些什麼,他盯著看了許久後伸手將那把雨傘拿起來隨意的棄置在一旁。

「傻子.....才會在屋裡撐傘。」

顯然忘記了會造成屋中撐傘的元兇就是自己,而在一旁默默看著一切的老貓則是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看著腦袋當機的張益默默的看著抱胸煩惱又一下子情緒起來的男人開始猜拳當機的張益默默的看著抱胸煩惱又一下子情緒起來的男人開始猜拳。

而張益估計也是沒什麼想法,只是被動性的看著對方說要猜拳就猜拳。

慢悠悠的伸出手。
🏡張氏⁴🐱³🐶²
(rock-paper-scissors)
Black Russian
「在屋裡撐傘怎麼了?不是漏水嘛——」虧他還覺得找到一個好方法,看著雨傘被孤單丟到一旁,老軍人歪歪嘴,也沒覺得自己這動作才是最奇怪的。

「行嘞、來猜拳!」興興奮奮的出了拳:(rock-paper-scissors)
Black Russian
「嗯?我這怎麼只有三隻......」

用左手出了拳,出來的卻像剪刀又像布,奧利弗舉起左手,瞇起眼認真看著三根手指頭,壓根兒忘記有兩根餵鱷魚去,還以為自己眼花,「我是出剪刀?還是布?兄弟你幫我看看,你覺得像哪個?」

完全依直覺出拳,到底出什麼腦袋也沒個答案。
Black Russian
🏡張氏⁴🐱³🐶²

張益皺著眉頭看著對方高舉的左手,眨了眨眼,盯著看好一會,到底是三根還是四根?倒不如說眼前的傢伙到底是一個還是兩個?

頭疼似的揉了揉太陽穴,甚是有些語帶不滿的道著:「你晃個.....什麼勁?是要.....讓人怎.....麼看?別.....晃了!」讓人看他出什麼拳,還在那邊晃個什麼?是要讓人怎麼看清楚?

張益啪的伸手拍掉在自己眼前晃動的手(事實上根本沒有晃動過)。

「......」

掙扎著老半天終於讓背脊離開了沙發,張益彎著腰,總感覺眼前一切都在晃動,晃的他頭暈想吐,但卻什麼東西也吐不出來,憋的難受,又感覺睏的要命。
Black Russian
「我沒晃啊。」連兩次都被抱怨,莫名個打擊的奧利弗收回被拍的手,像個小孩被罵一臉委屈,只好轉向旁邊的雪橇犬尋求安慰。

「格雷,你看我是出剪刀還是布?誰贏啦?」
「......」

看了看沙發上彎腰的男人,格雷用頭頂著奧利弗,努力傳達叫兩人快點去睡覺不要再發酒瘋的意思,這份盡責的關心當然──還是被曲解了。

「哈,是我贏對吧?」把提醒當成肯定,腦袋只有勝負的酒鬼哈哈笑,他拍拍張益的肩,得意兮兮的露出牙齒,「兄弟、我贏啦哈哈,下次喝酒我請客啊!」

幾乎快就地躺平放棄思考的大狗,倏地耳朵抖了幾下,眼神閃過一絲光亮,大步略過沙發兩人,直直往玄關走過去。
🏡張氏⁴🐱³🐶²

「你......分明就晃了.....」

堅持己見,他就看著對方晃動,明明就晃動了還說自己沒晃,但彎著腰著張益也沒那個功夫去看他,依直到被拍了拍肩膀後變成自己被拍的晃動了。

「呃......」

男人難受的呻吟了一下,伸手把堵在自己面前的傢伙推開,不知何故的摸索著沙發上的抱枕,抓著一個抱枕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接著便搖搖晃晃的走到了櫥櫃與展示櫃之間的角落。

噗通一聲躺下,將自己捲縮期間,自顧自的睡了,而那黑白的老貓伸展的身體輕盈跳下沙發,一路來到了張益的身上,安安穩穩的將自己窩在張益的腰上,將下巴擱在臀上。

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大呵欠,看來酒醉的鬧劇該落幕了。
Black Russian
「兄弟怎啦?」

看著人把自己推開又搖晃往前走,接著在兩個櫃子間停下,剛又開了一罐啤酒的奧利弗就這麼瞧著張益成為另類的擺飾,兩眼一閉不動了。

開心的喝(醉)酒突然只剩自己一人,頓時一股空虛感,讓他接替了方才張益的位置,姿勢懶散地靠著椅背。

說起來格雷怎麼不見了?左探右望沒看見剛才還在旁邊的大狗,大概去廁所吧。沒讓問題留在腦袋太久,半攤在沙發上的男人仰頭,現在該做什麼?好酒伴宣佈陣亡了,那他還是先乾了這杯好了。

酒精依舊催化著,麻痺了應當作用的感官,於是額外的聲音也沒能進他的耳、或著腦。
Black Russian
門鎖、吠叫,走廊外的玄關的不同聲音切割了安靜,腳踏聲由遠而近,纖瘦的身影發出了倒抽氣的驚呼,奧利弗還是沒將目光從天花板挪開,只覺一整片白茫茫的,直到兩頰傳來拍擊、和耳熟到不行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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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利!」

?真難得今天喝到有幻覺了,看來這次的酒勁很不錯嘛,唯妙唯肖的,那傢伙要是在這裡大概就是這種表情。男人咧開嘴,一手還在空中上下晃晃,口中咧咧道想分享給旁邊躺平的好兄弟。

不過這幻覺也太逼真,聲音表情一樣就算了,連力道和溫度都很寫實,像個真人似的......

像個真人?
Black Russian
迷茫的兩眼眨了眨,混亂許久的思緒忽然停頓,宛如終於從當機模式恢復的電腦,很緩慢地開始運作、開啟背景作業,還有幾聲開機音樂——接著再次發出死機的劈啪聲

他又眨了一次眼,視線逐漸清晰,耳邊嗡嗡作響--心中的警鈴正拚死發出警告,大寫的警示一下就把腦袋塞滿。

現在裝死還來得及嗎?

彷彿已經從臉色大變的表情讀出這幾個字,原先鐵青的面容驀地揚起一抹笑意,拍在臉頰的手又輕拍了兩下,就像往常待人那張和煦溫柔的笑靨,並淺淡地緩出死神般的話語——

「請一字不漏的、好好解釋情況吧。」

言下之意:來 不 及 了 :)
🏡張氏⁴🐱³🐶²


將自己塞在客廳角落兀自熟睡(不如說是昏迷)的張益渾然不覺這裡有另外一場的戰爭蓄勢待發著,而遭難的將會是奧利弗的耳朵,而作為共犯的張益只會安然的睡著。

而窩在張益身上成一團的黑白老貓只是抖了抖耳朵,瞇著狹長的眼睛看著眼前兩個人類的好戲,畢竟那不管怎麼樣都不關牠的事情,牠只需要好好固守好正在熟睡著的張益便是。
🏡張氏⁴🐱³🐶²
Black Russian
沉默持續了很久。

肉眼清楚可見的瘀青和傷處,客廳滿地的狼籍,到處都是空酒罐,和地面留殘的少許穢物,沿著沙發一路到了廚房──回頭看了還傻住的奧利弗,心底浮現的答案讓布里斯壓著發疼的額角,一直到格雷走了過來,舔舔他的手背,他才深深地嘆了聲氣,暫且放棄追問因果。

畢竟看到奧利弗身上那堆精彩又驚悚的痕跡(更可怕的是竟然連張益都是),要說底也大概猜出了七八成,只是想起當時友人在電話中說的話,他還覺得是不是該先為張益會對自己撒謊感到震驚,儘管自己也明白那是為了不讓他擔憂的善意。

「賽爾和列德在思益那邊對嗎?」

「對......」

聽著戰戰兢兢的回答,唯一慶幸的是,兩個大人在放蕩前還有記得先將小朋友帶離現場,不管對張思益或是漢賽爾,這都不是他們該看到的畫面。
Black Russian
「能走嗎?可以的話,先幫我把張益帶回房間,我去準備桶熱水。」

也不知道奧利弗喝得有多醉,攙扶著對方從沙發站起,意外地走路還是挺穩的,讓他先把窩在角落的友人扛回床上,再拿件上衣過來;自己則是到浴室拿桶子裝了溫熱的水和毛巾,進到房內給昏睡的張益簡單擦拭身子。

到底是誰先動手?還有多大的勁才能留下這麼大片的瘀傷?臉啊腰腹啊到處都是,加上原本就有的傷痕,方才只有看到側面,正面一看都覺得胃要抽筋了,令他本想說點什麼還是吞了回去。

將擦拭過後的水桶倒回浴室,回房的布里斯拿了醫護箱,拆開張益臉上被血滲透的紗布,消毒上藥換上全新的,也用藥膏大略塗抹能先處理的部分,檢查完再把衣服穿上去,等老瘦貓進去後便切熄了電燈,一前一後地退出了房間,留給友人一個安靜休息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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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兩人又迎來了無言相望。

這次沒有沉靜太久,率先打破沉默的布里斯指向浴室,「先去洗澡吧,等會擦完藥就趕快去睡,好好睡一覺,剩下等起來再說。」

鬧了一整晚的前軍人此刻安份得像什麼,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動作毫不拖沓。

看著奧利弗從自己進來後都默不吭聲,一副做錯事被抓包的小孩在反省似的,說要生氣也是氣不起來,也許更多的還是無奈與自責,如果這幾天他有在家,奧利弗也好、張益也好,或許就不會發生這些事。

只是他也很清楚,這世界永遠沒有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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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禁感嘆了聲,拿來手機給漢賽爾發了訊息,晚些等孩子們起床後再叫他們中午回來吃飯,要是張益睡得晚了,思益今晚留宿家裡也沒關係。

看到訊息時,賽爾會很吃驚吧?想著孩子的表情,淺淡的笑弧勾起嘴角,至少回來這趟怎麼都是值得。

再來——就當作是年前的大掃除,先把房子整理乾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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