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2

里外

──01/12凌晨, 倫敦

似乎不太對勁。

望著早先結束視訊的螢幕，起初擔心的是賽爾忽然昏倒的情況，但從男孩的好精神看來，應該只是忽然冷到或頭暈，休息後就好多了，但為何還是有股不安祥的躁動？

『叔叔昨天好像很累，雖然有醒來一下，可是一下子又睡著了。』

這麼說的同時畫面被漢賽爾轉過去，躺在沙發上的人確實正閉眼歇息，若從外觀來看並沒有什麼疑惑的部分，反而少年的話語讓他不得不在意，桌邊有兩支喝完的酒瓶，人又睡睡醒醒的，儘管曉得奧利弗有時會有酗酒的情況，通常是接到軍中的消息，或著是想起些難受的回憶，但稀少會有嗜睡的情況發生（畢竟本人平常就不太愛睡）。

『雖然我認識哈特曼這麼久，隊上應該沒有誰比我更知道他的事情，但關於他家人的──我不敢問，布里斯，我知道他家人被戰火波及，可剩下的我不敢再問下去。』

『你知道的，創傷後遺症對我們而言太過於平常，就算戰爭結束了，大夥們還是難以離開戰場，所以很多人選擇了徹底的離去，甚至連我都曾經有過這念頭。』

『哈特曼不是沒有。』

『他發作過一次，在他部下為他擋下自殺式攻擊時，你不會想知道他的狀況有多瘋狂。』

『……所以我希望他永遠都不會再次發生。』

過往的片段忽地躍上腦海。

思緒沉澱了一會，八小時的時差，現在在臺灣應該是中午，懷抱著那份憂心，他點開軟體的聊天室，尋找那熟悉的視窗。

🏡張氏⁴🐱³🐶² :
張益，午安。

久疏問候，抱歉這麼晚還來打擾…許久未聯絡又說了這些，賽爾有和我說遇上思益的事，我也有託賽爾帶上我的信，但還沒機會轉交給您……雖然有很多想說的話，我想先冒昧請教，最近里內有發生什麼事情嗎？或著說，河堤那邊有什麼狀況嗎？

賽爾說前天晚上去散步，經過河堤時突然覺得不舒服，回去小燒了一會，醒來看到奧利睡在沙發，狀況看起來似乎不太好，現在也還沒有醒，如果是我想太多了就好了，但我實在很擔心…所以想了解是不是遇到了什麼。

闔眼，祈禱。
希望自己的擔慮不會成真，如同友人的話語──

...會沒事的。

➠📲 來自張益的手機鈴聲響起──

回應來得快速，倒不是預想的文字，鈴聲與來電者的顯示讓他心跳像是漏了拍，接通後的語氣也帶上了那份戰戰兢兢。

🏡張氏⁴🐱³🐶² : 「張益？抱歉這麼突然...」

「沒什麼，我也很擔心他......抱歉，沒能多寒暄了，我看我過去一趟吧，你等一等聯絡賽爾幫我開門，我怕他一個孩子沒法照顧。」

沙啞低沉的嗓音在手機中傳出，但相較於對方的戰戰兢兢，男人的嗓音顯得俐落沉，穩儘管他也是擔心的，但是他不想讓本來就憂心匆匆的人更加的擔心了。

「河堤確實是發生了一些事情，我前晚上在河堤有碰到他，那時我就感覺他有點不太對勁了，剛剛還想著要不聯絡你，你就來消息了。」

🏡張氏⁴🐱³🐶² :

「好...那就麻煩了，我等會先和賽爾說一聲。」

熟悉的沉啞安穩依舊，內容卻讓他內心警鈴大作，起身先去關上房門，夜已入久但還是不想吵到隔壁熟睡的女兒。

「賽爾說他起床看到叔叔滿身汗的像做惡夢，但不清楚奧利發生什麼事，所以...你們在河堤遇上時，奧利的情況就不對勁了是嗎？」

究竟是什麼事會導致這個狀況？心底似乎有個聲音讓他別再問下去。

「......」

張益聽著，想說些什麼但卻是沉默著，但過了一會後他終究是沒有再多說廢話，而是輕緩且沉重的道著：「東河堤接近路橋那裡有棄嬰案，孩子被發現的時候已經走了。」

他沒有多加詳細的描述那孩子是被封在小箱子裡的細節，但光是如此就足夠讓遠在英國的那人悲傷了吧。

張益快步的遠離了公園門口的熱鬧，快步的前往南邊，他們的家所在的方向。

🏡張氏⁴🐱³🐶² :
簡略的敘述，清晰的三字，宛如空鳴讓寧靜的房內更加窒息，不覺瞪大的目光聚焦在床上的泰迪熊，好像有萬千思緒迅速竄入腦內，龐大又難以消化。

沉默了半晌，乾涸的啞音才找回發聲的能力。

「......我明白了，對不起、要先麻煩你到家裡一趟，有任何狀況的話就請先打給我吧。」

深吸了口氣，在電話結束前的哽咽是對友人最真摯的請求。

「張益，奧利、奧利弗就拜託你了。」

「我應該做的，別擔心，奧利弗也是我的朋友。」

哽咽聲與請求，沙啞低沉的嗓音放的輕柔但堅定，依舊是少言的俐落，「我要掛電話了，不會有事的，我保證，布里斯。」

終末是喊出遠在他鄉的友人之名，張益切斷的通話，他將手機塞回口袋裡後便往目的地奔跑而去，當賽爾接到通知後會有多麼擔心呢？那怕是一分一秒也好，他也想盡快縮減時間，給與那個好不容易站起來的男孩更多的安心。


不會有事的。

那是對自己說，對布里斯說，也是對賽爾說。

📱▁通話結束。

通話結束後，布里斯緩步坐回床沿，湖水不再清澈，黯淡地令人沉默。

他相信張益，相信友人給予的保證，有著相同背景的人才能理解的，才能阻止的，所以他相信張益。

相對的，也相信奧利弗。

在這之前，他要做他能做的事。

接續▸以拳會心

鈴聲再次響起，主人卻在好一會才慌忙將電話接起。

🏡張氏⁴🐱³🐶² :
「張益？你跟奧利都還好嗎？」約莫也是有段時間了，布里斯趕緊放下手中東西，滿心滿腦都是遠在洋外的友人，擔心的語調仍舊緊張。

Black Russian :

「嗯，沒什麼事情，都挺好的。」

猶豫了一下，張益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他們打了一架的事情，最好還是不要讓人更擔心吧，沙啞低沉的嗓音緩道：「一開始奧利弗是有點神智不清，現在已經躺在床上休息，也睡了一會，現在正醒來跟賽爾說話呢。」

避重就輕的帶過。

🏡張氏⁴🐱³🐶² :

「咦？」

腦中閃過各種可能，像是得找醫生或是直接送醫等感覺頗嚴重的結果，得到的卻是一句都挺好的、沒什麼事情，讓布里斯眨了眨眼，那聲詫異更是突出。

「所以，奧利沒有......我的意思是，沒有嚴重到要找醫生嗎？」甚至人都休息完醒了，還和孩子在說話，怎麼感覺──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艱辛？

但沒事了總是好的，這令他還是鬆了口氣。

Black Russian :

「唔……我想應該沒有嚴重到要找醫生吧？但是我會觀察一陣子在決定的。」

現在是怕有可能腦震盪，不過也需要在觀察一下，但奧利弗的身體結實，大概不會有問題吧？沒將所有過激告知，加上張益的嗓音著實沉穩的難以察覺異樣。

「你就別太擔心了，我想都沒事。」

溫溫的笑，讓對方安心。「有事，我也會在的。」

🏡張氏⁴🐱³🐶² :

儘管心存疑慮，但回應的是自己信任的友人，那嗓音又沉穩的一如往常，彷彿早先的緊急來電都是曇花一現，布里斯遲疑幾秒後，還是相信張益的話，或許真的只是做了噩夢醒不來呢。

「沒事就好、太好了。」輕拍了胸口，他撥去慌亂而乏於整理的髮絲，一聲嘆息清晰可聞，「謝謝，真的是麻煩你了......那個，賽爾也還好嗎？我打給他時他很緊張，希望孩子沒有被他叔叔嚇到。」

奧利弗也好，張益和賽爾也是，都是自己擔心的人，大人都沒事的話，就不知小朋友有沒有什麼狀況。

Black Russian :

「嗯，我想賽爾應該也沒什麼事。」

回想著方才與賽爾的互動以及他的筆線，張益很淺的笑了一下，道：「他已經是個堅強的孩子了，雖然或多或少都有被嚇著，但我想應該沒試，讓奧利弗跟他好好聊聊，我想應該就可以了，要不晚一點你也跟他聯繫一下吧。」

聽著對方安心下來的嗓音，張益放緩聲音說著，不管怎麼樣，雖然沒有把事實全部說出來，但能夠讓他安心就好。

🏡張氏⁴🐱³🐶² :

都沒事了，都沒事了。無數個令人焦躁的聲音終於平息下來，退去了擔憂，安心的腦袋頓時有些昏沈。

「嗯⋯⋯總之你們都沒事就好，真的。」雖然還是有很多掛在心頭上的問號，也還是稍做停緩，他揉揉眼角，「張益也辛苦了，抱歉這麼突然，就是⋯⋯還是想再拜託你幫我看一下奧利的狀況，他太習慣把自己憋著，我實在很怕他憋出病來。」

張益在的話，很多無法對自己說明的事情至少不必這麼禁口，憋久了心也會生病的⋯⋯再一次地，陪在奧利弗身邊的人，他為此感到慶幸。

「我想臺灣時間應該也不早了，不急的話張益就先在我家休息吧，思益也能過來的話，賽爾會很開心的。」

Black Russian :

「不會，我該做的。」

手機裡擔憂的嗓音似乎帶著些許倦怠，張益輕聲的道著：「今天一天我會陪著他的。」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說出口，也許他們可能不會那麼老實的休息，這種時候他們總是需要一些酒精的催化。

不過，也許只是也許，畢竟一會也是看看奧利弗怎麼打算吧，反正今天他留宿在這裡是確定了。

「那麼你也先去休息吧，也不要給嚇出病來。」

他可還記得布里斯的體弱來著，被這麼一緊張一嚇，萬一身體受不住可怎麼辦？

🏡張氏⁴🐱³🐶² :

無論如何，休息都是重要的，同樣讓友人發出了關心之言，布里斯淺淺一笑，柔聲也請對方別擔心。

「好的，那我也不打擾了，請再幫我跟思益問聲好，晚安了。」再一次的抱歉，又一次的感謝，與張益結束通話後，他將手機放回桌上，猶豫了一會，還是繼續整理手中行李。

相信是肯定的，不如說現在的心境比起早先已經平靜緩和許多，但他還是想回去看一眼，就像前年那樣──總得親眼看過，否則胡思亂想的就會是自己。

門外傳來了開門聲，收拾完東西，他先下樓準備早餐，還得跟葛麗特說自己會有三天不在家的事情，接著──便是前往機場了。

接續▸驚喜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