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箱裡的世界
【劇情】混沌與煙紫相交時(下)

而今其五‧下

https://i.imgur.com/yB7suJZ.png
(感謝 Yuudachi 繪製!)

──渾圓空氣化作藍蝶紛飛,撲進海面,尋得自由,再不見蹤跡。

相交之時,是風暴肆虐平靜的景色。
皮箱裡的世界
Sweets ✖ 言錦

  言錦得到消息的時候,聽說被送到醫院的溫玟茹,已經昏迷將近兩個禮拜了。
Sweets ✖ 言錦

  最初的異狀端倪是出自言錦、溫玟茹與艾妮塔的三人群組,基於先前的約定,他們三個人每天都會不定時在群組中分享自己的日常,除了共享生活之外,更重要的是為了確認彼此安好。

  ──或者說,這個群組本就是為了確認溫玟茹是否安好、為了讓她習慣跟人有所交集,才會私下請託艾妮塔設立的。
Sweets ✖ 言錦

  所以,當溫玟茹連續四天都沒有在群組中浮水,私訊與電話都沒有回音之後,群組中的另外兩人都因此察覺到了不對勁。

  作為不知道唐微行存在的人,艾妮塔只以為這又是因為朋友課業太過忙碌導致的忽視──且不提溫玟茹出身藝術相關科系,在之前也不是沒有這種跟人斷聯的先例──所以並未因此太過擔憂。
Sweets ✖ 言錦

  然而言錦卻無法那樣樂觀。

  她憶起了在異國他鄉與唐微行的再遇

  那片妄想吞噬煙紫色彩的混沌之色,無論何時都無法掉以輕心。
Sweets ✖ 言錦

  但是,言錦同時也並不想貿然做一個遏止一切事發可能的「救世主」,因為那終歸是「溫玟茹」與「唐微行」之間的故事。

  謹慎的考量之中,仍在國外處理樂團巡演事務的她,開始聯繫相熟的朋友打聽消息。
Sweets ✖ 言錦

  ──結果,就輾轉得知了溫玟茹如今昏迷不醒的音訊。

  從樓梯上背對地面摔落,右肩挫傷,腦部斷層掃描結果無礙,然而無法甦醒。

  推斷是摔落時或摔落前受過太大驚嚇或刺激,一切靜待後續觀察與調查才能斷定。
Sweets ✖ 言錦

  艾妮塔曾經出於好奇探問過,關於「如果你們在家裡暴斃,會多久才被人發現?」的問題。

  第一個被發現出事的肯定是艾妮塔,因為她本就與姊姊同住,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哪怕受了風寒咳個嗽都躲不過家人的法眼。

  第二個被發現出事的自然是言錦,作為音樂世家的千金小姐,「言」姓本身需要承擔的責任太多,只要她二十四小時之內聯繫不到,立刻就會有家族的人出面確認。
Sweets ✖ 言錦

  唯一一個除非遺體面目全非否則不可能被人發現的人,自然就剩下溫玟茹自己。
Sweets ✖ 言錦

  父母在國外工作不聞不問、獨居、鮮少長時間回訊、網路上與現實中沒有固定聯繫見面的朋友,與學校同學的關係也不溫不火。

  即使後來紫黑髮少女在遷入四色里後有了諸多與人交際的跡象,但與就算同校友人住在同一個社區,彼此日常見面的頻率也受課業影響只低不高。

  更別提筆友這種久久回訊一次也不奇怪的交流形式,何時斷聯應該也不稀奇。
Sweets ✖ 言錦

  有意無意地,那煙紫色的女孩在身邊劃開一道交際上的隔閡。她將自己定位為「旁觀者」,久而久之就成了多數人身邊可有可無的存在。

  言錦曾經為了不再讓友人如此忽視自己,做了許多旁敲側擊的引導與暗示。但是如今看來,難道只是徒勞無功嗎?
Sweets ✖ 言錦

  南半球的季節步入夏日,湛藍的波濤推出潔白的浪花,泛著鹹味的海風掠過鼻腔,陽光之下,一切看起來如此平靜。

  然而,長髮過腰的女子卻只看到風雨欲來的壓抑。

  總是觀望一切海藍色,第一次覺得,自認可以守護友人不被混沌之色吞噬的自己,是不是太過自滿了些?
Sweets ✖ 言錦

  諷刺的是,自以為是的善意,紅心公主般的傲慢,曾經多麼讓她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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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微行是親眼看著溫玟茹跌落的。

  在她因為他的步步緊逼失去平衡,卻毅然推開了他伸出去想拉人回來的手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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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青年而言,那亦是預料之外的變故。畢竟,曾經的溫玟茹對他懷有恐懼之心,即便嘗試東躲西藏迴避,一旦真正碰面也不敢逃離

  他本有把握,可以在少女跌落之前,將後者拉回台階前的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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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微行「喜愛」著那只會因為自己展露出來的模樣,總是面無表情的冰冷人偶,只在他的面前擁有情緒波動,哪怕是因恐懼而生的生理反應,他也依舊「需要」著這份獨一無二的特別。

  更何況,所謂的「喜歡」或「愛」也不過是一種讓人失去自我控制能力的病症,因此無論溫玟茹「恐懼」著唐微行,或「喜歡」著唐微行,於青年而言都無所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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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應該是這樣子才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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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能開燈的臥室在掩上窗簾後更顯漆黑一片,今天是無星無月的夜晚,泛涼的空氣伴隨著呼息刺痛著肺部,在除了臥室主人在便空無一人的空間裡,是滿地碎裂的玻璃瓷器。

  「……為什麼?」黑暗之中,青年如此提問,「明明,不應該改變的。」

  明明只要像過去那樣,接受他、記住他、拋卻所有新的羈絆與記憶,就可以回歸接近透明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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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重複過無數次的那樣。

  一次又一次的染色。

  一次又一次的漂白。

  或許,難免會有些永遠也無法抹滅的痕跡殘留下來。

  但是,並非無法「恢復原狀」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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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只需要我就好了、只喜歡我就好了、只看著我就好了、只害怕我就好了──」

  自言自語的青年自床鋪上起身,不顧地面散落的瓷器碎片,任憑赤足踩出點點血跡,也絲毫不覺痛意。走向窗邊的他一把扯下窗簾,遠方的路燈映亮了景色,卻照不進眼底的光。

  他沒能看見自己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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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們露出笑的原因有許多,不僅僅是只有感到歡愉才會揚起嘴角。

  有的時候,你我都知道,為了掩飾不夠強大的自我,為了將不夠成熟的情緒埋葬,笑容的假面已經成了一種約定俗成的必要。

  有的時候,那已經成了一種符號的嘴邊弧度,亦是戲子早習以為常的心緒隱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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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如今,不再戴上假面的唐微行,像個不小心弄壞心愛玩具的孩子,露出了茫然無措的驚惶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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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i.imgur.com/yB7suJZ.png

(感謝 Yuudachi 繪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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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玟茹」曾經是只屬於唐微行的冰冷人偶。

  但是,在四色的羈絆之下,人偶有了溫度、有了期待、有了願望。

  ──橫越了無數時光,許下心願的訴說傳達著……希望再次相見之時,可以不再感到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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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嘟咕、咕嘟。

  透明的氣泡折射著光。

  咕嘟、嘟咕。

  少女呼出僅存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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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肺部徹底燒灼起來之際。

  她看見了「藍色的蝴蝶」。

  於是,少女孤身墜向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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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渾圓空氣化作藍蝶紛飛,撲進海面,尋得自由,再不見蹤跡。

  而她墜入了意識的深海,身影逐漸透明,直至完全溺於空茫的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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