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箱裡的世界
【劇情】
雙手抱著文件的紫棕髮少女身穿一襲米色高領毛衣與卡其色窄管長褲,踩著棕色踝靴不急不徐地邁開步伐,目的地則是位在公司十二樓的行政部門。
一路上她特意避開了電梯改走樓梯下樓,即使已經長大成人,溫玟茹還是恐懼著那樣狹小的密閉空間以及過於親密的肢體接觸,那樣的恐懼影響少女至今,就像是無法掙脫的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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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的下午,大部分在公司裡的都是正式的職員,像溫玟茹這樣特意空下下午課堂前來實習的大學生並不算多,就算真有實習生,也多是選擇週四到週日的時間前來。
少女眨著紫灰色的眼眸,一遍一遍地點開手機屏幕確認自己還不算熟悉的內部路線,惦記著要將手中文件轉交給行政部門的她並沒有多想,也未對周遭路過的人事物有太多的留意。
因為她是如此地專心在實習工作之上,所以當十二樓的樓梯口傳來騷動聲,她也是後知後覺才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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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小路的嘴總是這麼甜!真討人喜歡!」
「就是說啊!像你這麼可愛的小男生要是我弟弟就好啦——哪像我家那個,只知道懟我!」
「哎喲哎喲,你家弟弟只是口嫌體正直,還會煮東西給你吃呢!多好!」
「就是說啊!有弟弟的人就別跟我們這些獨生女搶小路了!抱著你家弟弟就好——」
在樓梯口群聚並閒聊起來的女孩子一共三四個,不過雖說是群聚,倒不如說是一邊在等電梯一邊不知不覺往樓梯口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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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小姐姐們別吵架嘛!」那位被稱之為小路的男生一邊安撫著其他女孩子,一邊眨著眼睛俏皮地笑了笑。
黑髮藍眸的他單手叉腰,另一隻手輕點著唇瓣,身為小惡魔系偶像、本名為「唐微行」的他,說出了符合自己角色設定的招牌台詞。
「小路我可是為了偷走小姐姐們的心才存在的,所以別為了我吵架,每個小姐姐都是我心中的善良天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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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聲落下,此起彼落的小小尖叫聲在樓梯口附近響起,夾雜著幾個女孩子興奮的歡聲笑語。
人在十三樓樓梯間的溫玟茹剛聽到「小路」這個關鍵字時不由得停下腳步,在聽到那個名為唐微行的偶像說話時不禁皺了皺眉頭,直到幾個人的嬉鬧聲再次淹沒了她的思緒,少女突然有一種時運不濟的感覺。
「……為什麼,偏偏就是這麼剛好……」無意間流淌而出的話語,透露著幾分顯而易見的嫌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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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玟茹第一次有一種進退不得的感覺,明明再往前幾步就可以到達十二樓把文件交給行政部門,卻在這個節骨眼上頭遇到她最不想遇到的對象。
少女明明知道自己總有一天必須學會面對,她也以為自己可以試著做到——可是聽到唐微行聲音的當下,不自覺顫抖起來的身體卻宣告著她是如何過於高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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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到大縈繞著溫玟茹的恐懼,時至今日也未曾散去未曾消失,輕而易舉就能奪去她的反應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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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等等吧。」她喃喃自語著,雙手抱緊懷中文件的同時也抓緊了自己的手臂,希望藉此讓顫抖的身體稍微冷靜。
只要等到他們搭電梯或是聊完離開就可以了。溫玟茹懷著這樣的心思,呼吸漸漸變得急促起來。
——然而,天不從人願,就在少女想讓自己靠在牆上歇息冷靜的時候,佇立在樓梯口附近的其中一個女孩子眼尖地看到了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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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這不是造型部新來實習的小溫嗎?」女孩子的話聲轉移了唐微行的注意力。
少年順著對方的目光看過去,就看到了在樓梯間僵硬著身子、臉色慘白的溫玟茹映入他墨藍色的雙眼。
見到那個人,唐微行簡直無法掩飾他嘴角愉悅的笑意,連帶著嘴邊勾起比剛剛還要明顯的、真誠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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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小雅,真巧——」「我不記得我們很熟,唐先生。」
相較於唐微行那興高采烈的親暱招呼,溫玟茹一反常態失禮地打斷了別人的話語,熱與冷的態度對比在兩人身上展現了出來。
「小雅說什麼呢?我們不是青梅竹馬嗎?」哪怕話只說到了一半,少年也絲毫沒有任何不耐煩,依舊是滿臉笑意的模樣,「原來你也來這裡工作了嗎?什麼時候來的?居然不告訴我,太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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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傳來了陣陣驚呼跟類似於「真羨慕」一類的女孩子聲音,這樣的反應只讓紫棕髮少女覺得頭痛不已。
逐漸急促的呼吸、冒著冷汗的雙手、顫抖不止的身體、無法思考的腦袋——無一不是恐懼症發作的反應。
溫玟茹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或做些什麼,就算是失禮地快速離開這裡也好,可是不爭氣的生理反應出賣了她,她是如此地害怕,如此地無助,甚至連挪動腳步張口發言都有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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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微行對溫玟茹而言,是她的枷鎖,是她的恐懼,是她從小到大都依舊無法掙脫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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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睜睜地看著唐微行走向了自己,下意識地倒退了一步。
四周宛如一片漆黑,而少女的眼中無法映照出其他人的身影,無法辨認其他人的聲音。
那雙比女孩子還要纖長而骨節分明的手彷彿可以遮住少女的視線所及之處,彷彿可以成為擋住世界的阻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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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們這些傢伙該工作的不去工作,賴在樓梯間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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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道宏亮女聲自不遠處劃破了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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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的主人蓄著紅棕色的俐落短髮,身高莫約一六七出頭的她比在場所有人都還要高上不少,名為廖君韋的女子一一環顧著在場所有人,最後目光落在那個露出憋屈表情的唐微行身上。
「那邊那幾個小妹妹肯定是被你拐了我就不多說什麼,不過唐小路先生,你家經紀人找你找到快要禿頭了,你居然給老子在這裡撩咩?嗯?」
看上去不是很高興的女子雙手環胸,邊說邊往幾個人的方向走進了幾步,最後她直接走到樓梯口把全身僵硬的溫玟茹拎到身邊來,順便瞪了唐微行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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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欸——韋哥居然跟我搶人——」唐微行裝模作樣的抱怨都還沒有說完。
「閉嘴,去找你家經紀人!你能不能對他好一點?不要因為他不是小姐姐就這樣欺負他?」
被稱為韋哥的廖君韋毫不留情地說到這裡,又看了身邊的溫玟茹一眼,「還有,這孩子是來找我的。」
說到這裡,溫玟茹感覺自己懷中的文件被人抽走,然後她整個人直接被廖君韋擋在身後——在少女的眼裡,這個時候突然出現的女性就像是英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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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之後的事情,溫玟茹已經沒什麼記憶了。
少女太過害怕名為唐微行的少年,只知道一昧顫抖恐懼的她絲毫不曉得自己是如何離開現場。
等到她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坐在十二樓供人休息的開放空間的沙發上頭,整個人一愣一愣地反應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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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少女的桌前突然出現一隻手,而那隻沒有配戴任何飾品手錶的手逕自放下了一瓶冰涼的礦泉水。
溫玟茹順著手的方向看了過去,就看到剛剛幫她解圍的紅棕髮女性就站在一旁注視著自己。
「那個……謝謝……」試著將話語編織吐露,少女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非常細小沙啞,就像是驚嚇過度也吶喊過度之後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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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原本我是想著冰水可以讓你清醒一下,不過現在感覺喝不冰的比較好?」
廖君韋見狀挑了挑眉,在得到少女點頭的反應以後,她乾脆地旋開了手中拿著的寶特瓶瓶蓋放到溫玟茹眼前,自己拿起了那瓶冰冷的礦泉水。
凝視著沒什麼反應,宛如嚇壞了的孩子或沒生命的人偶一般的少女,女子困擾地撓了撓頭髮,問道:「讓我猜猜,你現在其實很困惑我怎麼會出現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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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玟茹點點頭,或者說,除了點頭跟拿起桌上不冰的礦泉水之外就沒什麼特別的反應了。
這個反應讓廖君韋沉吟了一聲,露出了一種感到莫可奈何的表情,不過一向對女性比較寬容的她並沒有口吐斥責。
「你家的頂頭上司一個小時前跟我說晚點有文件讓我給經理過目,四十分鐘前說讓你來十二樓找行政部門……」話至此,女子喝了一口水潤潤喉,續道:「二十五分鐘前我被唐小路的經紀人求救,要我找找他家讓人不省心的偶像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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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就是廖君韋在尋找唐微行的時候剛好看到溫玟茹,發現她反應不對勁以後就順手幫上一把,外加催促其他人趕緊回去工作崗位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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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解了狀況以後,紫棕髮少女也就不再將注意力放在給眼前的人帶來麻煩上頭,努力思考著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唐微行是不可能迴避的,不能迴避的話就只能去面對……可是……
無處宣洩排解的恐懼,要怎麼樣才能做到坦然面對不再害怕呢?溫玟茹每當如此自問,就會陷入思緒的泥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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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今天,沒有遇到他人解圍的話,情況會變得怎麼樣呢?
名為溫玟茹的她,不敢再深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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