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溟魟魚·byproducts

[V|ollo/lool]空氣消失的那一天-1
北溟魟魚·byproducts
レオス離開的那天,他們說好了晚餐要吃咖喱。

「豆貓想吃牛肉的。」レオス說,順手扯了兩下胸前口袋裡的不明生物頭上的兩片葉子,換來豆貓一個憤怒的瞪視。

「是你想吃吧?」オリバー說,雖然在吐槽,眼睛卻笑得彎彎的。

「不不不,那隻畜牲可混蛋了,就是因為他我才活得這麼拮据。」レオス大言不慚地繼續讓豆貓背黑鍋。

「難道不是因為毒煙很貴嗎?」
「這個是這個,那個是那個。」
北溟魟魚·byproducts
雖然只是這樣的對話,但オリバー從大學回家時,還是去了附近的業務超市,買了蜂蜜蘋果咖喱塊、牛肉跟煮咖喱需要的蔬菜們。

超市總是把馬鈴薯、胡蘿蔔、洋蔥和咖哩塊放在一起,是不是一種,想誘使本來沒打算做咖喱的人,說出「今天吃咖喱吧」後,拿下整套食材結帳的陷阱呢?對此人類學教授持肯定意見,並欣然跳進資本主義的圈套裡。

他放任思緒流動,小心翼翼地在不讓食材碰到地面的情況下掏出鑰匙開門,順道盤算著等等要先把食材放下去煮再去洗澡。

「不知道レオス君洗過沒有,如果還沒就讓他先洗吧。」他想著,推開門後,平時聽到聲音就會默默出來看一眼的人,卻沒有出現在視線範圍內。
北溟魟魚·byproducts
玄關沒有皮鞋也沒有拖鞋,打開鞋櫃後只看到自己的鞋子三三兩兩地放在本來的位子上,家裡燈亮著,平常吵吵鬧鬧的家裡,現在卻一片死寂。

オリバー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便緩緩放下手裡的購物袋和公事包,從鞋櫃後方拉出以備不時之需的木製球棒。

「還問我為什麼要放球棒在這裡呢,這不就派上用場了嗎?レオス君。」他想。

本來就因身高而習慣性壓低的腰更往下了點,生存遊戲留在他體內的記憶被喚醒,現在的他像隻伏在樹叢裡準備咬穿敵人喉管的獵豹。
北溟魟魚·byproducts
他將球棒放在身後緩緩走過走廊,做好被攻擊和攻擊的心理準備,像警匪片裡攻堅時的警察那樣躲在門後推開門,卻什麼也沒發生。
客廳裡沒有人的氣息,茶几地毯沙發書櫃裝飾畫一樣不缺,電視和遊戲主機卻不見了。

「像這種不能對半分的東西,要是我們分手了就歸你吧。」他突然想起在挑選沙發時レオス說的話。「啊,但我要電視機和PS4。」
想到這,オリバー趕緊衝進レオス的臥室,裡面理所當然地空無一物,不管是跟《烏龍派出所》一樣多本的豆貓研究紀錄、作為椅子略顯荒謬的平衡球,還是一跑吃設備的遊戲就會自動罷工的筆電,都消失了。
北溟魟魚·byproducts
擺在角落的衣櫃洞開,本來掛滿白大褂和灰色襯衫的橫桿上空蕩蕩的,像被掏空了內臟。每個角落都一塵不染地令人髮指,連曾經牢固盤旋空中的尼古丁燃燒味都被清水香去味劑取代。

「他甚至奪走了空氣。」オリバー看著從沒這麼乾淨的房間,不知所措的腦袋只剩這句話漂浮著。
北溟魟魚·byproducts
當他再次回神時,已經在常去的酒吧裡大口吞著威士忌了。

酒精使他的感官麻木,橫衝直撞的思緒稍微慢了下來,在感受不到這麼多疼痛後,他才找回一點思考能力。
北溟魟魚·byproducts
然後他意識到,住在一起快一年,他對レオス的認識竟沒有增加多少。

他知道レオス喜歡在冷天把自己包得緊緊的,喜歡被誇獎,喜歡盆栽,喜歡白味噌。

但他沒有聽レオス提過老家,也沒有見過レオス認識自己前的任何朋友,他們共同的交際範圍只有工作時會遇到的人。レオス能稱得上有私交的人只有オリバー。

レオス彷彿路過此處的神祇,隻身一人在二十九歲時來到這個世界,又獨自離開。此前沒有歷史,此後也沒有未來。
北溟魟魚·byproducts
オリバー吞下手邊最後一口威士忌,冰塊也一起落入嘴中,他嘎哩嘎哩地咬碎後吞下。混雜著冰塊的酒精平時都能很好地讓他放鬆,讓他暫時忘記他想忘記的事,但這次效果顯然不如以往。

他抬手向酒保示意再來一杯一樣的,這是第三杯了,他依然覺得自己像隻海豚,左右兩邊腦同時做著截然不同的行為。無感的半邊腦想搜遍伊甸把レオス揪出來卸去四肢後用精緻的項圈和金絲籠子豢養在身邊,餘生再也無法離開自己。但疼痛的那半邊顯然不贊同這樣的雄心壯志,只想走出酒吧後直接往門前的水溝跳下去,好了結這份每當以為自己已經習慣時,又會更加深一點的痛苦。
北溟魟魚·byproducts
但實際上,他覺得自己只會在喝完這杯後,好好地叫計程車回家,明天請一天假陷入冬眠,醒來後就會再次變回平時那個溫文儒雅的オリバー・エバンス教授。

為什麼呢?其實從前的自己已經給了解答。

因為「為情所困很愚蠢」。
因為「沒有人一定需要另一個人才能活下去」。
因為「靈魂伴侶除了讓彼此痛苦沒有其他意義」。
因為「我想做的事太多了,沒有談戀愛的餘裕也沒有興趣」。

那現在的疼痛又是什麼呢?這連內臟破裂都無法比擬的疼痛是什麼呢?他只希望未來的自己能給自己一個答案。
北溟魟魚·byproducts
載入新的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