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夕】
〈七日〉2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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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唔……嗯……」

睡眼矇矓地睜開眼後，赤木暖希已經想不起原本讓她在床上掙扎難受的噩夢了。
滿身冷汗黏膩得有些噁心，口乾舌燥的體感，她對此十分陌生。

並不是什麼嚴重的症狀，最近幾個月經常體驗，但怎麼也熟悉不起來。
因為這對赤木暖希來說本是不應該發生的事情，畢竟……
「──伊水……唔。」

畢竟，從小到大，在她陷入噩夢時，還沒清醒過來就會受到溫柔的白蛇照護。
白蛇總是用柔軟而沁涼的鱗片為她冷卻恐懼，以小心又細緻的安慰為她溫暖放鬆，總在她能記住噩夢的體驗前就將之撫去。

父親說，這是因為，她起初是被伊水當作寵物帶回來的。
基於伊水沒什麼符合人類的價值觀，寵物或許跟玩具、儲備糧食是一個意思吧？
為了不讓父親丟棄她──即使父親實際上心軟得根本做不出來──伊水難得地出現了責任感，親手處理照顧她的大小事，甚至度過那些難熬的……比如只會吃喝拉撒哭鬧不休的幼嬰期、開始會爬動連狗都嫌的嬰童期。
相較之下，逐漸懂事明理的兒童期、知恥而成熟的少女期不過是小意思。

──那看著像是帶著情感孕育著暖希成長的，只是個人偶，不要對那有多餘的情感。

即使父親曾經這麼提過，她仍然做不到。
就像父親也做不到，近年來才放棄了去證明伊水的人格存在與否。
而她從未說出口的想法更加大膽。

──即使起初沒有，不是也有重新培養出來的可能嗎？

如此天馬行空又沒有任何佐證可能的想法，赤木暖希無法對父親述說。
或許只要有一點希望，那不時提醒著自己的父親，就會如夜裡的蛾子循著那點光亮投入燈火迷離不復返。
伊水跟父親，她哪一邊都不想放手。

……不該繼續思考這些了。
意識到這點，口乾舌燥的感覺提醒她還有別的事情該做，赤木暖希順從地下了床，依賴著對赤木家的熟悉摸黑前往廚房取用茶水。

對會週期性目盲的她來說，這點小事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這種隱隱約約能透過反射入屋的光線看見什麼輪廓的狀況，也很陌生。
在伊水入夜開始會被父親的意識佔用身體後，她才開始慢慢習慣這對他人來說習以為常的日常。
……說不定比起同學中的那些千金，她原先的生活才是養尊處優得令人髮指？

仔細想想，除去為了繼承店鋪學習裁縫、為了討父親開心而接觸廚藝(成果還很破滅)、天生性子野得喜歡動手動腳，赤木暖希簡直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貴子弟代表。

深夜的流水聲總是帶點特別地迴音。
那很細微，像極了誰在嗓子裡打轉遲遲不吐的咕嚕聲。
平日輕易就會被周遭的雜音給蓋過……現在這樣，不只是流水的迴音，或許還能清晰聽見「神秘」的步伐聲呢。

「……比外面還安靜……」
暖希的印象裡，只要待在家中，總是能聽見聲響。
父親在夜晚用餐的騷動聲。
父親白日工作時的剪刀聲。
就算是父親出了狀況的現在，白日也有伊水接待客人的談話聲、打理環境的窸窣聲，夜晚便是父親使用伊水身體趕工的裁縫雜音。

但是，今天好安靜。
喝過水，暖希的腦子稍稍冷卻下來，這才注意到被噩夢驚醒後的自己粗心得過分。
連點蟲子的聲響都沒有。

──這在赤木家，才是真正的「異常」。

──哐啷！

意識到這點的暖希顧不得掉落在地撒出茶水的鋼杯，拔腿狂奔向應該還有誰在徹夜趕工的工作室。

「伊水！伊水！伊水！」

試圖撞門的暖希發現那道門只是虛掩著，闖入其中後，印入眼簾的是她從來沒看過的景象。

總是我行我素喜歡偷吃點心又不知道躲到哪邊陰影去的小蠍子三花──與鐵馬的高度還高上一截的蠍身生有猙獰足爪，舉得足有成人高度的蠍尾在閃爍的油燈光線下浮動令人發冷的寒光。
那段蠍身接著成年男性壯碩的上半身，雜草般的亂髮散在那肌肉結實起伏的人身，上身看似匍匐於地卻更接近準備衝刺獵捕的氣勢，亂髮下一雙兇眼緊盯著……

緊盯著倒在地上的伊水。

她下意識想尖叫出聲，阻止蠍怪對伊水的襲擊，卻因為身體感受到氣氛的落差而堵塞在喉間。
……有點冷……只說精神上的話，冷得骨頭有些疼了。

陷入混亂的她視線晃動間，隱約看見工作室的各個角落，有她曾經熟悉的孩子們。
間黑與間子凝視著伊水，舞子凝視著伊水，小琉美凝視著伊水。
就連她叫不上名字的，總有一天會被父親吃掉的，卻因為這幾個月的苟延殘喘而生得比較粗壯的蟲子也在凝視著伊水。

那種凝視的壓力明明並不聚焦於她，卻足以讓旁觀的她胸口發悶，有些喘不過氣……微妙的腥臭味讓她有些腦子暈眩……

「……請您出去，您，礙事。」

看似發狂的蠍怪沒有挪開視線，卻吐出了與她對現狀認知不同，冷靜得甚至有些嫌棄的要求。

「──發生什麼事了？伊水怎麼了？父親呢？」

蠍怪實在太不熟悉人類了。
牠完全不明白，只要一些狀況的暗示與沉默不語就足以讓少女的胡思亂想逼退自己這種道理。
一旦洩漏某種程度的從容，慌亂的人類只會……打蛇上棍似的巴著不放。

還沒等暖希從蠍怪口中榨出一丁點情報，那股腥臭味越來越重。
讓暖希五感變得模糊的臭味來源明顯得難以忽視。
她轉頭，用逐漸弱化的視覺捕捉其根源。



　　　──那是，伊水……

　　　　　　　在意識到那逐漸不成　　的過程是什麼狀態之前，暖希的意識中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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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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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看

《nig》鳥 : 預定十四篇(?)可以慢慢期待(...)
希望企劃開始前能趕完

【妖夜】赤木百希？ :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