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腳腳在妖夜
【前夕】
〈七日〉3
沒有腳腳在妖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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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腳腳在妖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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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腳腳在妖夜
いすい。
ぬまたし,いすい。
再熟悉不過的音節總讓他心情一瞬間從興致盎然到差勁透頂。

例如那個ぬ。
不過是群戰鬥力跟雞崽差不多的白蛇還敢腦門頂起兩個角是想挑釁夜刀神嗎?自以為是同伴就不會被角捅嗎?

翹腿的ま不用說,礙眼至極!
坐沒坐相的た還以為自己是貴妃在臥榻嗎?
尾巴似的し那股得意勁是想嘲諷誰呀?
而且いすい聽著像是小鬼咿呀似的含糊音節,都什麼年紀了還用這種名字裝可愛?一點臉面都沒有!
沒有腳腳在妖夜

最後,也是僅此便該落頭懺悔的罪狀。
沒有腳腳在妖夜
常伴龍門的伊水。
與晨露逝的今朝。
……呵。

哼呵呵。
哼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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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並不明白你在考慮什麼。」
一臉雜魚樣,氣色看著就挺倒楣的褐膚男人無奈地對著茶鋪看板娘招招手,又點了盤醬油糰子。
「你要是一直這樣散發著無形的氣壓,我只能拒絕玉辰大人的要求。」

褐膚雜魚臉捧起茶杯,長嘆一聲,看向不知名的遠方。
「雖然京裡也有各式各樣的怪人……還是別太顯眼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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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是說第四盤醬油糰子對我的挑釁所造成的後果。」
今朝不太耐煩的翹著腿,一進茶鋪就擱在旁邊的茶杯早就涼透了。
「請你有所自覺,按照我的預想,現在我們該在路上──」
為何還不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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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區幾碟醬油糰子……你就寬容大量點的無視我用公費吃點心吧。」
只有面相看著好欺負的老油條雜魚臉接過一疊糰子,在看板娘走遠後隨手設下結界,沒有正面回答這問題。

將第五碟醬油糰子放到空碟堆上,雜魚臉喝口茶,慢悠悠地開口:「話先說在前頭,我只負責把你帶往東京,並不負責收爛攤喔?」
「當初說好平安京以北是白丞負責的,雖然玉辰大人特地交付任務給你……但,既然玉辰大人沒提及,我會以我自己的工作為優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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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東京可別搞出什麼亂子,我不喜歡跟白丞那傢伙交涉。要是惹到東京的地頭蛇就更麻煩了。」
雜魚臉一臉苦悶地強調著,眼裡卻沒什麼情緒,看著他與看著經過路人的眼神並無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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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雜魚臉皆是同一名黑蛇的眷屬,卻非多緊密的關係。

桐生氏,是那名黑蛇參考自己飼養的蛇(玉辰)所給予的意見,將眷屬蛇群、被其掌握的怪異們、意外與人類留下的血脈整合在一起的集團。
由於那名黑蛇十分厭惡人類,留有人血的後代幾乎被遺忘在一旁。
但,偶爾也會有例外。

在加入桐生氏前,這雜魚臉是某位富商與異邦女奴之間的子嗣,這樣不光彩的事情永遠見不了光,直到雜魚臉出了些差錯導致返祖成為半妖前,那段生活與奴隸無異。
雖然實力以桐生氏內部標準來看稍嫌落後,可待人處事與世故性格估計是這反社會集團中的第一名。
因此,這雜魚臉有項特別的任務──負責搜索、捕捉「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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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根源「黑蛇」,與另一群同伴的根源「白蛇」,實際上是某座深山所孕育出的靈物。
清升為白蛇,濁積成黑蛇,幸運地被「誰」看顧而順利成長,後被外界定義為如今的姿態。
在發生許多事情以後,「誰」將祂們報復人類的後果全都擔下,曾經愛著人類的白蛇封閉自己,曾經無視螻蟻的黑蛇則將白蛇的這份愛情啃食作憤怒的燃料,日日夜夜詛咒著命運。

這些事情的發生,有部分是被設計的。
對於曾為夥伴,卻為了一己之私「背叛」白蛇,落井下石只為了拖「誰」下水的傢伙,黑蛇無比地痛恨。
即便不斷地剷除,「叛徒」的血脈仍頑強地蔓延至今,藏在陰暗的死角中,令白蛇的憂傷不絕、黑蛇的怨恨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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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繭居起來的白蛇還好說,黑蛇可不是普通程度的任性大媽。
為了不讓嬌蠻的黑蛇擅自行動,玉辰便意思意思地下達永久性的任務:搜索、捕捉「叛徒」。
而桐生氏內部,在不被厄除機關盯上的範圍內,能對夜刀神的注視自在地意思意思的,也就雜魚臉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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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由於桐生氏一堆麻煩傢伙總會搞出差一點就要捅去厄除機關那裏的大小事,雜魚臉主要的工作還是……收爛攤。
但他估計這雜魚臉不會承認這點的──承認了就得名正言順收更多爛攤,腦子有洞才要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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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是第一次與你見面。」
今朝稍微瞇起眼,把袍裝下擺撩到一邊,翹起腳來、盛氣凌人地冷睨著雜魚臉,氣氛險惡。
「你──該不會以為,我容易敷衍?」
回答我的話,雜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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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過分,我可是有名有姓的桐生夥伴呀。」
褐膚雜魚臉掛著一副完全沒受傷的輕鬆神色,毫無說服力地抱怨著。
「既然你要求我做個回答,能麻煩你記住我的名字嗎?」

對此,今朝只是挑起眉。
「我的記憶,從不分配給沒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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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麻煩呀……我在這,是在等也要上京的人。」
褐膚雜魚一臉無奈地垮下肩膀,看著不太喜歡說明環節。
「你曉得的吧?我有時會替玉辰大人跟厄除人打交道。家裡一窩惹禍精,玉辰大人也是很難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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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誰會特地跟怪異作伴上京?真是惡趣味。」
對於被意有所指地囊括成惹禍精的部分,今朝不以為意。

不管是砲灰雜魚還是屬下,過程中難免有所埋怨,讓這樣多餘的情緒在無關緊要的時候宣洩出來,總比在要命的時候作亂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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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你這麼說,跟玉辰大人做筆友那位也是挺惡趣味的呀。」
褐膚雜魚提到這,臉上露出了有些微妙的神色,口中的語氣也帶了些刺──以今朝來看,有點像是嫉妒
「相較之下,不過只是順路上京而已,當作監視我們別亂來,還可以算是工作呢。」

「你知道我的任務?」
今朝有些意外地看了同伴一眼,隨口一句:「看來你還挺得玉辰寵愛的。
褐膚雜魚的臉雖然還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可今朝彷彿能看見無形的蛇尾在空氣中甩呀甩。
這副可悲的狗樣子,也不知道是從哪遺傳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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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總之,玉辰大人給我的名字是黑相。」
褐膚雜魚臉……桐生黑相把話題轉了回來,表面上一點波瀾也沒有。
「說不定以後會有共事的機會,麻煩你記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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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相嗎?我知道了。」

──又一樁取名黑歷史。
今朝摸了摸良心,這表面上看著是對應白丞的名字,但以他的經驗,這估計是玉辰在看著褐膚雜魚臉又想著棋譜突有靈感而來的……
就是他,也曉得不說破真相的禮貌與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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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不太看得起旁人──性格基本上以自我中心組成這點他有自覺,他也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但他不討厭暴露出弱點的人。
不如說,簡直喜歡極了。
在「黑相是有用的人」的前提下,他得到了黑相的弱點,這件事本身成為了他手裡的籌碼。

再說,以自己的角度來看,旁人還是存在著弱點比較可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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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大概是聊天太過愉快的關係?
一直到有誰敲了敲結界,黑相跟今朝才注意到結界外的來人。

一身制裝筆挺的十紋軍人,戴帽又掛著披風,注意到他們目光移來時抬手脫帽,隱約能從披風下看見腰間配著雙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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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桐生黑相是哪一位?
他能辨識出十紋軍人的唇形,但那張臉有些……怎麼說,只說長相讓他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今朝下意識摸了摸左耳垂,戴上有幾天的耳釘還是涼涼的。

黑相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一邊彈指解除結界對著來人道:「是我。」
「你就是浮舟說的,這次要走私人途徑送文件去東京的?怎麼還穿著軍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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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舟……是說長官嗎?」
這名字對十紋軍人來說有些陌生,看臉上有些困惑的表情就曉得了。
接著對方露出尷尬的表情,不太好意思地回答:「抱歉呀,我的便服……暫時沒法穿。軍裝不行嗎?」

一股單身的邋遢味從話語中飄出來。
剛剛回想起相似特徵的今朝立馬放棄了兩者可能存在的聯繫:他印象中的なな是好孩子,不可能這麼不著調。
──要是上京以後發現なな長成同樣這麼破滅的樣子,他也只好重新調教小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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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行,你這樣太顯眼了。」
桐生黑相一臉拿來人沒轍,有些嫌棄地指著軍人的鼻子,又指向不遠處一名穿著黑衣的大眾臉。
那身黑衣上有三つ割り花桐的家紋與流水的紋樣,估計是桐生氏中受黑相指揮的水生怪異。
「你跟那個傢伙去換套正常的衣服,軍裝自己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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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把脫線的軍人攆去換裝,黑相疲憊地坐回席上低聲抱怨:「浮舟的屬下怎麼越來越不著調了……」
……所以那耳釘,不是玉辰大人送的?

「噢?所以,一開始是故意晾著我的呀。」
今朝斜眼掃過黑相雷打不動的散漫表情,完全不打算承認自己吃味的死樣子。
他只好大人有大量的不予計較……才怪,他會小心眼地記著一輩子,不時翻出來作為落井下石的藉口。
「這跟舅舅的項鍊只是材質剛好一樣。」
「我沒有配戴飾品的習慣,打耳洞穿著這個,只是不想弄掉別人的禮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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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願意回我這麼多話呀……」
黑相有些驚訝地重新審視著今朝。
「難不成是相好的?」

「估計只有戀童癖能把小孩子當成相好吧?雖然我記得他後來的樣子是挺合我口味。」
說到這,今朝思量著該要怎麼描述比較精準,即便這根本是無須解釋的事情。
也只能說,光是回憶起相關的事情,今朝的心情就很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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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定期會蛻變成幼年的型態重新成長。我是在智商低的蛇型那時遇見還小的なな的。」
「體力不足的なな快被怪異追上,我剛好把經過的なな當作發熱源捲起來取暖,算是救了なな一命吧?這東西是那時候留下來送我的。」
「幾年後他結識了玉辰,每隔一陣子就會去我曬太陽的老地方探望我。」
「有十幾年沒見,聽說人現在在東京。」
桐生今朝看似從容地用稍快的語速解釋了前因後果一大串話,優雅地端起放涼的茶水止渴。
「──總之,我因為任務要上京,想著順便去看なな現在過得如何。」

「我明白了。」
桐生黑相一臉頓悟地,不小心露出了「那根本只是對方沒注意落下的物品吧」「原來如此,你的朋友這麼少」的眼神。
「聽起來真是美好的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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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情?不,那只是個要給我打下手還人情債的。」
對那赤裸過頭的眼神,他懶得反駁這麼愚蠢的質疑。
なな是桐生今朝的小弟,這是無須質疑的事實。

──他會讓這成為事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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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那個叫黑相的!是你吧?給我等等!不准走!

遠遠地,有些高亢的叫喊聲傳來。
一名身材嬌小的人類穿著不太合身的男裝衝刺過來,氣喘吁吁。
「桐生黑相?你、那個仁波尚登呢?走了嗎?出發了嗎?還是跑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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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生今朝沉默地凝視著站定在他面前的男裝少女,絲毫不打算遮掩嫌棄的神色,捏起空碟上的竹串,指向隔壁的本尊。

「唉……是我,我是黑相。」黑相疲憊地起身。
「您是伊勢家的大小姐吧?浮舟有交代,請您……低調些。」
「不然上京的路程中會給我們添很多麻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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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說的那位尚登還在換衣服,總之請您先用我們的方法藏起容貌,盡量別說話……等到了路上您的未婚夫跑不掉之後……

今朝聽著黑相一臉倒楣樣的說著陷他人於水深火熱的建議,帶著男裝少女到僻靜處進行正規的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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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自己待在茶鋪上有些無聊。
桐生今朝看了看左右,招手向看板娘要了串花見糰子,配著涼透的茶水慢慢消磨等待的時間。
糰子才剛上來,那名倒楣的……應該叫仁波尚登的傢伙,穿著挺有精神的袴裝趕回茶鋪。
沒看見黑相讓仁波尚登有些困惑,在這空檔,目光掃到他身上時,很明顯地停留了會兒,眼神逐漸亮起。
不過仁波尚登也只是對他點了點頭,並沒有搭話的意願。

──啊,原來如此。
──這人類,跟他一樣是對雌性不感興趣的類型。
──雖然會欣賞雄性的相貌,但估計有心儀的對象了。
突然明白少女毛躁焦慮的緣由,預見到未來路上會有多荒唐的吵鬧戲碼,桐生今朝心情不錯對仁波尚登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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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相領個人,等等回來。」

「這樣呀……桐生先生的名字我曉得了,能問問您的嗎?」

「我姓桐生。你可以叫我桐生先生。」

「好吧,希望黑相先生不會介意我直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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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過程比今朝預期的還要沉悶。
看似脫線的男人有自己任務在身的意識,並沒有真正地敞開心胸。
身為蠶食  的怪異,桐生今朝能感覺到,坐在身旁的男人應該是要更加尖銳的、更加傾奇一些的存在……

無聊。
被人類的禮教約束成模具似的樣子,無趣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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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就沒有更有趣一些的事情能滿足他的欲求嗎?
如果剛剛猜測的吵鬧戲碼還是不鹹不淡的,他該怎麼打發時間?
一想到得跟這樣無味的傢伙同行,桐生今朝就有些沒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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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少女看見未婚夫與美男子相談甚歡的尖叫聲響起,平和的茶鋪瞬間捲入修羅場。
看見少女與男人面紅耳赤的爭執,兩名生於禮教的世家男女,實際上粗野奔放過於性格的本質暴露得乾乾淨淨。

雖然有些對不起一臉絕望的桐生黑相,但桐生今朝總算安心下來,愉悅地欣賞將會持續數日的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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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的發展歪很大,差不多整個砍掉重修。
這樣想想,之後還是打得差不多在從私噗轉公開好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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