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𝖋𝖆𝖈.
☜|𝕗𝕖𝕒𝕥. 𝕄𝕚𝕟𝕒𝕥𝕠


    Sed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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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inato,兒童醫院怎麼走?」

  「哪間?」

  「鬧鬼的那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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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查到的義大利地圖又不會標凶宅,誰知道到底哪間鬧鬼?」

  小宮山琴喬捏著手機、失落地嘆息,也不顧電話另一頭的友人看不見自己舉止,點點頭便掛斷通話。

  看來要日本朋友幫自己查特定地點還是太為難人了;回國後麻煩了對方無數次,他終於有點自知之明地想著,轉頭把備忘錄上本來已經打勾的方格塗掉:晚點得從客廳已經塞滿卡片的名片盒裡翻出醫院的地址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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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維斯科維家很少迎來佇立陰翳之外的訪客,縱然有了,也皆若早先來訪的醫院員工半信半疑。難以辨認的文字、無法詮釋的現象、鮮能排解的怖懼——不知從哪兒聽來了資訊的人找不著精神與苦難以後的詞句詮釋,可自梭佐・維斯科維於石造教堂的門口為癲狂病人放出自身鮮血那一刻,至六百多年後的今日,他們早為之鑄詞、擬句,汙染了一角文字便打磨出下一角,只消聽見三言兩語,便能藉著稀少的眼外觀穢濁,舉臂、轉足、洗淨那些塵世以下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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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後驅逐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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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址、地址⋯⋯。」

  「我已經幫你拍照了。」

  陪著他招待客人的表妹抱著雙臂、看他蹲在茶几前將名片盒翻得亂七八糟,這麼告訴他,嫌棄與無奈並存地啟齒:「我有駕照了,到時候再載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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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家幾年,克萊里亞居然到了可以考駕照的年紀;他聳了聳肩,沒説好,更沒説不好。

  作為冠以其他姓氏的子弟,琴喬少了幾年跟從傳承的機會、絕非家人之中最為傑出的驅魔人,可他是當了最多年的那個,不大認路的小毛病自然也被接納。

  他敲響一扇門,沒等來回應便自行步入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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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束著長髮的中年人背對著他、佇立書桌前,留意到響動而回頭時那雙榛子色的眼裡裝針、近乎譴責地鑽進他瞳孔。舅舅坐在桌後,斜著身避開了阻擋,一面用加了一小滴聖血的空氣清新劑往男人身上噴、一面笑著喊了聲「琴喬」。他眨了眨眼,準備把門關上再重開一次,就見房內情景正常了起來。作為常客的那位先生收回過於銳利的情態,一如往常地朝他禮貌而疏離地笑笑,舅舅則收起了毫無效用的噴瓶,又喊他一聲、示意他走到桌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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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我只是代理人,沒辦法負責這些事務,」在家主的座椅上坐得自然的親戚這麼告訴交易對象,戴著骨戒的指掌朝著他伸了伸。「在這方面,或許琴喬能夠提供您更多協助——不過他手上還有要務,得請您改日再來。」

  他靜靜地看著舅舅作秀,直到客人姿態輕柔地替他們關上了房門,方主動啟齒:「這次驅魔,里亞要去嗎?」

  代理家主神態靦腆,講起話倒聽來振振有詞:「她已經學得太晚了,有能安全觀摩的機會當然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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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提每次驅魔都有其風險、不提克萊里亞是個真的對一切毫無所知的普通人、更不提那是對方的親生女兒,點點頭後便簡單説了聲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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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了,在你去做準備之前,」那人喊住他。「舊日月宗的奧非斯先生寄了封信給你,記得拆一拆。還有,如果那位伊索先生向你要求購買壯年戴環者男性的掌骨,記得再拒絕他。」

  「⋯⋯戴環者來提交易肯定有其價值,但我們不需要重複的東西。」

  如果伊索先生是戴環者,那用聖血清新劑噴人有什麼效果嗎?難道是對奇怪的有錢人的侮辱?他胡思亂想著、木然地「哦」了聲,把人拋棄在辦公室亂七八糟的文件堆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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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萊里亞趁他離開的時候把名片全部收回塑膠盒裡,此刻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玩手機,他在一旁佇足,思索著該交代點什麼,平時動作便顯得悠緩的人現下越發遲鈍。製備聖物與其他驅魔用品的工作室安排在地下一樓,用家裡一人一把的大門鑰匙轉一下就能開啟,他不確定自己該先讓對方理解家人究竟在做什麼工作、還是先讓對方知道他正準備用敬仰而毫無褻瀆的心態採收來自親人的聖物,一想到還得解釋什麼是聖物、它可以幹嘛、為什麼他們全家並不是在用屍體詐騙,就覺得頭痛。最後他只是拍拍少女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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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幫我準備三⋯⋯五盒糖果,拆開來放進塑膠袋。」「好哦——等等,那個賣得超貴的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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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還在追問什麼,琴喬已經放心地把一部分的準備工作交付給表妹,踩著輕快的步伐走下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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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鮮的一部分骨粉早被餵到了意外被附身的家主口中、等著發揮功效,如今還擺在一格格小櫃裡的都是年代更久的、來自戴環者身上的一根根骨頭,按照生前的主人分門別類,每一位的名字末尾都綴著個維斯科維。有些名字他認識、有些名字復古得在路上聽見會惹人發笑、有些熟悉得朦朧,直到拉開幾乎空了的抽屜,於夾層找到某次旅遊、某天畢業、某年生日時留下的相片,才恍然地發現自己果真認識或真的不認識那張面孔。男人的指尖不曾留戀,換上袍子、穿起手套、戴好手術帽,轉身拉開另一端的鐵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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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一條已經削去了肉、分配了骨的手臂,科西莫・維斯科維幾乎是完整的。

  如果用表妹的思維看待事物,大概會覺得能將數十年前逝世的身驅保留得如此⋯⋯新鮮,卻沒將這項技術交付,是件過分的事吧?心中隨意揣測,他將以層層紗布蓋起的斷口揭開、拿起手術刀,為掰去長段留下的肱骨頭撥開了將其包覆的、許久以前便放乾了血的皸皮死肉。

  他對這張臉並不陌生,自幼至今都沒見過活生生的科西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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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個善良的男人、那是個天真的男人、那是個離開得太早的男人,他只聽過籠統字句、見過黑白相片,裡頭只有對方咧得太燦爛的笑容。沒有人在回憶往事時告訴過他那人的光環是什麼模樣,而為免朽蝕,他也不可能將仰躺的身驅翻過、只為看肩胛上頭的胎記是什麼情狀。他們説他會喜歡這個人、説這人亦會喜愛他,説他的容貌雖然和科西莫不大一樣,眼神卻非常地、非常地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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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有人抗議過,他得到的待遇好得不公平:作為戴環者,怎麼還能得到一整副掌骨聖物、甚至任他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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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方後來被説服了,可琴喬沒能在家主被附身前問出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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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將器具與骨粒置入器皿、丟棄了割下的肉身,慢慢把位置改變的斷口掩起,好似包紮。浸透冷意的雙手發僵,他再度瞥了瞥那張眼窩塌陷的面孔、以腰頂上了冷櫃的門。清洗、消毒、銷毀廢棄物,他本不需要親自做這些事,久而久之卻也習以為常,把下緣被不知哪個親戚切割得粗糙的肱骨頭放入烘乾用的機器,就先去將自己洗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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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圓潤的骨或許能夠當作子彈裡一部分的填充物,抑或雕得漂亮,將骨粉用作消耗品、工藝視為護身符,他濕著頭黑髮、左思右想,最後拿起手機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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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裹到了嗎?」

  雖然好友那兒已經是半夜了,對方仍回覆得快速。

  「到了,為什麼裡面有動物骨頭?兔腿護身符?」「那就好,保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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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有理會話筒裡正由人耐心復述的問句,再度迅速掛斷跨洋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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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穫者、闡述者、到底驅了什麼東西?
|(一口氣拿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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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Antipillow 出借一直被掛電話的湊哥 我們愛他(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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