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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𝐟𝐞𝐚𝐭. Antipillow


    Lacrimae rer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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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在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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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雕琢了形象、連社群媒體都將私人和對外模樣割裂的政客,弗拉科斯先生並不適合隨隨便便地解開袖釦、拋開佈滿皺摺的西裝外套、曲著一條腿坐在隨時會有旁者行經的堤防,應當永遠整潔、永遠自持、永遠佇立於乾淨的場域:宴會、教堂、育幼院,將訛傳的聖潔作實,為那些唯有靈魂知悉真假的蜚語洗淨模樣,成就誰也明白並非所有的完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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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索不同,他接受了所有不工不整、放逐一切循規蹈矩,鬆綁了領結、扯去了髮帶、皮鞋也脫在一旁,坐在水泥上頭,默然地、無笑無嘆地望著海潮來去。陰天裡仍潔白的浪花裹挾所有垢穢躍上石礫,浮沫抹過所有間隙、充填,摩挲崎嶇盡潤而侘傺的冷軀。開闊的海岸得以容下許多,幸愉、憾恨、其間雜質純粹拉鋸的所有,他的灑脫與執著、情和欲、凝視及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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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想過討厭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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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航行的中途每每枯燥,溫厚的指會牽起比自身小上太多的手、小心翼翼地將太過脆弱的骨節夾入柔軟掌肉,呵護地、珍視地,綿和的嗓音咬自同等柔軟的唇齒間,期期喊著親暱的名,摀熱一個於旅行顛簸泛涼的純稚。男人指掌帶著喜愛勞作的繭,再怎麼輕盈的撫觸也將孩童未見風霜的臉頰磨上紅暈、如喜如赧,於清脆抗議爽快地朗聲而笑——真是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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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令人不由得次次觸碰的可憐可憫,錯覺若海的圓眸是什麼也沒學會吞納的兩片玻璃,稍重稍急都要裂得難以挽回,誰見了都要忍不住一摸再摸,為自己的謹慎歡悅、為留下的痕跡竊喜,像是熱愛木雕、陶瓷、玻璃工藝,熱愛細小的髮、修長的睫、篤信的眸,明白自身得以是某副心腸的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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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格勞西亞、他的索菲亞、他的安忒洛斯,那些孩子彎起的眸在海洋和潮汐之外,他此生只搭過那麼一次船,不需要再知曉其他月色。

  那樣的指掌也於什麼時候眷顧薩夏,將他視作最珍貴的東西——抑或昂貴,他不覺得這個詞彙在對方眼裡有什麼差別,乳白的光暈裡將唇瓣印於一張不知上癮便著迷的面容,從此滿腹蒙昧、半生溯洄不過為了再度見證同夜的波光。

  頭頂的月輪不可摘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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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拉科斯先生不沾菸酒,伊索則在稱為好友亦顯得過於親暱的人前點燃香菸,任由煙霧壟罩對方墨鏡後那雙笑意不曾落進湖心的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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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根・馬隆咬著菸嘴睨他,沒多麼高級的菸草燃燒時不至於發出劣臭,紙捲綴上火光、焚盡、帶著星斑自夾著的指間飄下,積在無關緊要的土地,又被毫不在意地踩散。那人善以安逸及熱血易得物質上的富足,耳聞他心血來潮的疑問彷彿聽得摻雜了大麻葉的囈語,通俗字典似地為他隨口爬梳詞彙,沒有消費自也沒有什麼出問題後的補償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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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男人口中,昂貴的價值客觀、總數未必稀少;反之,珍貴二字昭示了其稀缺,客觀價值卻非絕對⋯⋯用那傢伙慣有的形容,珍貴的事物就像哪個人祖母的遺物,剩餘範例風格會是如何自然不用再多説。他抖了抖手中的菸,望著那人思索半晌,而後搖了搖頭、承認了議論這些不過是自討苦吃。

  「既然這樣,馬隆先生販賣的是昂貴之物、還是珍貴之物呢?」

  被冠以敬稱的男人挑了挑唇,毋須對上雙眼,便能想像其中能言善道的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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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問題嘛,當然是既昂貴、又珍貴——『它們』有多麼珍貴,就要看個人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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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索低低地笑出聲,舉起半燃的菸與人假意碰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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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教的孩子們是無價、無垠、無望的,這樣的造化他自有諸多心得;自身如何索求、如何祈禱,都不可能覓得曾寧可縱歌而死的、蟋蟀似的欣喜,一粒粒秋實榨出了汁輾成了泥舔淨了核,忘卻將挽留封存,狂歡自他舌底鑿洞,味蕾應留的萬般滋味漏了滿口,什麼也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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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説,「我會惦念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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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對著許多張臉孔依依地坦承:相依的兄妹、渴知的學生、行經輪下的青年,點著鈔寫著數切著紙,記著神態、喜好、瞳孔中的自己,從不刻意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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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需要、不應該、不合理,旁人的價值是多麼可貴,貴重得己身渴欲都是輕易打發的渺茫,謊言是一根挑起下巴的指、兩支交錯不觸的菸、三聲搖著頭的嘆,他舉起手臂、朝著海平面遙遙地拋擲石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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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是掉在岸邊,未嘗真切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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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偷摸一把小黏土號的大家但稍縱即逝於是就不特別標了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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