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一切未曾逝去
越南與戰爭記憶(普立茲獎得主阮越清又一鉅作)
Nothing Ever Dies: Vietnam and the Memory of War
一切未曾逝去:越南與戰爭記憶(普立茲獎得主阮越清又一鉅作) - 阮越清 | Readmoo 讀墨電子書
阮越清 Viet Thanh Nguyen /譯者: 胡宗香/馬可孛羅/出版日期: 2022/11/08
字數: 185,361
Jeany讀書 讀嘛讀嘛
本書摘錄:
《現代啟示錄》是部該死的好電影,但也是美國工業化記憶敘事的完美範例

導讀講到作者作為越南人和美國人看待越戰,和台灣看待二戰時、中華民國—戰勝國/日本國—戰敗國的雙重性的類比,引起了我的興趣。

看了覺得他這本書感覺字字珠璣欸!普利茲得獎作者,寫論文也果然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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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我在越南出生,但是在美國製造。我自認對美國的行為失望,卻仍不禁想相信其話語的越南人。我也自認往往不知如何看待越南,卻想知道該如何看待越南的美國人。美國人和世界許多人經常誤把越南和或褒或貶地以其命名的戰爭混為一談。我擁有兩個國家、繼承了兩場革命,身為這樣的人究竟意謂什麼,我無法確知,而這無疑有部分源自於越南和越戰間的混淆。」

越戰(1955-1975),之後有大量越南難民搭船逃到美國、被稱為船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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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正的記憶
「這是關於戰爭、記憶和身分的一本書。它的起點是一個觀念,即所有戰爭都會打兩次,一次在戰場上,一次在記憶裡。

任何一場戰爭都能佐證這個說法,但是對我個人而言,最能用以借代戰爭與記憶問題的是,有些人稱為越南戰爭、有些人稱為美國戰爭的那場衝突。

這兩個不同的名稱,指向這場戰爭的身分危機,源自它該如何為人所知道和記憶的問題。」

「⋯因此,為了該以越南戰爭或美國戰爭為名而爭論,是針對假選項的爭論。兩個名字都各自掩蓋了人命損失、財務代價、資本利得及戰火也延燒到柬埔寨與寮國的事實,這是越南人與美國人都不願承認或記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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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或許是絕大多數戰爭回憶,或至少在公眾間流通的戰爭回憶,都欠缺包容性。這些公眾記憶所展現的是,多數時候,國家與人民透過我稱為「記憶己方」(remembering one’'s own)的倫理運作。

這種倫理因國家而異,越南人比美國人更願意記住女性與平民,美國人比越南人更願意記得敵人,而兩方都未展現出記得南越人的任何意願,因為他們散發失敗、憂鬱、苦澀與憤怒的惡味。

美國至少讓逃到美國的南越難民有機會講述他們的移民故事,藉此成為美國夢的一份子。

越南政府給他們的只有再教育營、新經濟區和從記憶中被抹除的待遇。既然如此,流亡的南越人多數也堅持不忘他們的自己人,亦不值得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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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兩個國家和其多元的組成份子,包括戰敗和流亡的越南人,另一種倫理,即記得他者的倫理,是個例外,不是通則。

這種記憶他者的倫理,讓記得自己人的傳統倫理改頭換面。它將誰在自己這一邊的定義加以擴大,以涵括更多他者,消除了接近而親愛之人(the near and dear)和遙遠而讓人畏懼者(far and feared)間的區別。這個倫理光譜的兩端,分別是記憶已方和記憶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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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具包容性的戰爭記憶,也是努力建立社會學家莫里斯•哈布瓦赫(Maurice Halbwachs )稱為 集體記憶 ( collective memory)的結果。

集體記憶指的是,因為我們已經從所屬社群繼承而來的記憶而得以存在的個體記憶,也就是說,我們透過他人而記得。

批評家詹姆斯.楊格(James Young)以他提出的 收集的記憶 (collected memories)模型修改這種說法,指出不同群體的記憶可以透過令人安心的美國多元主義而匯集起來。

學者薩克文.伯科維奇(Sacvan Bercovitch)指出,這些群體及其記憶互相間的任何可能歧異,透過「共識的儀式」(ritual of consensus )所化,那正是有如神話的美國之道(AmericanW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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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我們談的是集體記憶或收集的記憶,這些模型要可信,都必須將定義它們的群體包含在內,不論那個群體是大是小。

因此,戰爭的號召通常伴隨著對公民的要求,要他們只能記得有限的身分認同和對集體的狹隘認定,僅擴及家庭、部落和國族。因此,美國之道的包容性,從定義而言就排除了任何非美國的事物,也正因如此,直到今天,美國對這場戰爭的記憶往往遺忘或模糊了越南人,遑論柬埔寨人和寮國人。

反對戰爭的人追求一種更廣泛的人類身分,可包含先前為我們所遺忘的人,希望這樣的開闊性能減少衝突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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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我們很努力,還是會遺忘,我們也會因為強大的利益方,往往積極壓抑記憶而遺忘,形成米蘭.昆德拉所稱的「有組織的遺忘之沙漠」(the desert of organized forgetting)。

在這片沙漠中,記憶和水一樣重要,因為在權力的鬥爭中,記憶是重大戰略資源。

要打仗,必然要能控制記憶,以及和其本質相反的遺忘(看似某種欠缺,實際上是資源)。

國家培養記憶亦培養遺忘,若能夠,還會獨占兩者。

他們敦促人民記得自己人、遺忘其他人,如此才能打造對戰爭至關重要的民族主義精神,這個自我中心的邏輯也在不同人種、族群和信仰社群中流通。這種記得自己人並遺忘其他人的主流邏輯極為強勢,連被遺忘的人一旦有機會也會遺忘他人。

這場戰爭中輸家的故事顯示,在關於記憶的衝突中,沒有一個人在遺忘之事上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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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記憶 「強勢與弱勢者爭奪記憶與遺忘的戰略資源時,鬥爭雖有時狂熱,甚至暴力,但更常是低強度的衝突,在其中,國家與其支持者使用的鬥爭手段,傳統與非傳統皆有。

當權者控制政府、軍隊、警察,以及掌握監控機制與反叛亂手段的國家安全機器。這些當權者——政客、少數統治階級、企業與知識菁英——也直接或間接地影響多數媒體。他們對學者、大專院校、評論者、智庫與教育機器擁有龐大的說服力量。

一般而言,這些當權者牢牢掌握戰爭機器,讓機器運轉的二元碼就是記憶己方的倫理,將世界劃分為我們與他們、善與惡的對立,便於建立同盟、瞄準敵人。

另一方面,儀式、遊行、演講、紀念碑、陳腔濫調與「真實戰爭故事」,不斷召喚著公民去記憶國家的英雄與死者,而若公民也能遺忘敵方與他們的死者,這件事就更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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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戰 「反抗戰爭的人強調另一種記憶他者的倫理。他們認為應該記住敵人與受害者、弱小與被遺忘者、邊緣與少數族群、女性和兒童、環境與動物、遙遠與遭妖魔化的,這些人全都在戰爭中受苦,多數更往往在國家主義式的戰爭記憶中被遺忘。

在國家內部與國家之間,為了戰爭的意義和正當化戰爭的理由而起的鬥爭中,抗拒戰爭並記憶他者的人,不是為了一國而鬥爭,而是為了想像。在想像中可以出現新的身分,在國家身分與國家賦予戰爭的身分之外成為不同選擇。

然而,儘管記憶他者在某些人看來值得欽佩,這種記憶模式也可能帶有危險或欺騙,因為記憶他者可能只是將對自己人的記憶反轉,像一個鏡面,使他者成為善良而正直,我們成為邪惡而有瑕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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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本書中尋找並主張的,是一種複雜的記憶倫理和公正的記憶(just memory),盡力記得自己人也記得他者,同時喚起讀者關注記憶的生命週期和其工業化生產,看記憶如何被打造與遺忘、演化與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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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這個部分完全和《二戰》第七章呼應,討論同盟國和軸心國雙方如何讓二戰變成正義的戰爭。
@jeanylin - #二戰(三冊不分售) 帝國黃昏與扭轉人類命運的戰爭 Blood and Ruin...
然後我在紐奧良看到的二戰博物館,也是很好的例子。

然後如果看日本的動畫也好、電影也好,許多戰後故事都聚焦在受害者、倖存者的悲慘,比方說《螢火蟲之墓》,或最近的《少年與蒼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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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產記憶的不平等 「記憶產業生產媚俗、濫情與奇觀,但記憶工業則將記憶當作戰略資源來利用。認清記憶產業只是記憶工業的一面,讓我們得以看見記憶不只是個體所經驗的影像,而是大量生產的幻想,為我們彼此所共享。

記憶不僅是集體的或收集而來的,也是屬於企業和資本主義的。記憶是權力的符號和產物,也為權力服務。

再者,就像各個國家與國民的經濟水準不同,他們的記憶也不在同樣的經濟水準上。

正如芭比•澤利澤(Barbie Zelizer)所說,「每個人都參與生產記憶,但並非以平等的方式。」

這種不平等的徵象之一是,雖然事實上美國輸了戰爭,在越南以外,幾乎全世界的文化戰線上,卻是美國在記憶中贏了戰爭,因為它主宰了電影生產、圖書出版、美術和歷史檔案的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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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理—01論記憶己方

這一章一開始就帶著讀著到了越南,每個城鎮都有獻給「在二十世紀國家統一解放戰爭」的烈士墓園。北越在越戰期間死了一百多萬人。廣治當初是劃分南北越的非軍事區,戰後仍有未爆彈,造成七千多個居民死亡、更多人身殘。

敵方人物都是扁平的;我方人物可以是圓形人物、有血有肉,也可以是扁平的正面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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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館扁平化的敘事
「在越南各個博物館訴說的相同敘事中,外國入侵者(法國人與後來的美國人)占領越南,以恐怖的手段對待人民。共產黨革命家付出極大的個人代價動員並組織人民。在胡伯伯的引導下,共產黨帶領人民贏得勝利。

戰後,雖然胡伯伯已經不在,但共產黨在其慈愛的眼神下,從全面戰爭轉向集體產業,打造國家日益繁榮的經濟。

河內簡陋的革命博物館呈現了整個國家的故事,開端是殖民者暴行和傳奇革命人物的黑白紀實照,結尾是經濟勝利的展現,但卻在無意間給人少得可憐的感覺:玻璃櫥窗後陳列著紡織品、縫紉機和電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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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殺紀念館的敘事 「在美萊村屠殺紀念館的展示中,羅納德.黑柏勒(Ronald Haeberle)最著名的照片下面這樣寫著,「木棉樹下,村中婦孺遭美軍謀殺前的生命最後一刻。」不論這些平民與士兵複雜的生命與歷史為何,在為革命和黨提供正當性的劇本中,他們在圖說中只以受害者與惡徒存在。

圖說做為一種文類,呼應了口號這一文類,不論是「追隨胡伯伯的光輝典範」,還是「獨立與自由最珍貴」。這類口號代表了共產黨典型的自我敘事,也是現今越南國家與民族官方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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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文本圓形人物 保寧的《戰爭悲歌》:主角是遭受戰爭創傷的士兵,無力保護自己的女友免受越南士兵輪暴,又無力保護自己的女嚮導免遭美國大兵的輪暴。

「雖然自己那方的圓形人物有時是反英雄,而扁平人物通常是英雄,但兩者都動用了記憶己方的倫理。

無論我們記憶的是聖人或凡人,記憶己方的倫理力量總是強化了家庭、國家、宗教或種族的共同身分。

在記憶己方的倫理中,記得自己那一方的人,即使他們犯下駭人的惡行,還是勝過完全忽略他們。沒有什麼比遭到忽視、抹除或消失更糟的事,這是任何戰爭或衝突的輸家都可以證實的。

在記憶的戰爭中,只是被記得和能夠記得就是一場勝利,即使一個人或他的同胞顯得受盡困擾和折磨,甚至仿如惡魔。

這類倫理的反英雄版本存在於明暗對照的矇嚨世界之中,一半被照亮,一半隱沒在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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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亡者的記憶
聖荷西「船民與越南共和國博物館」(Museum of the Boat People and the Republic of Vietnam)

聖荷西是越南以外第二大越南社區的所在地。這座博物館也稱為越南人博物館(Viet Museum):

「士兵並不以戰門姿態呈現,而是跪在一名同袍的墓前,近處還有一個國家墓園的立體模型,呈現出若勝利的那方允許,這片墓園得以維護良好而綠意盎然的樣貌。直到和解的那一刻,政府與黨將持續將流亡者和他們的死者排除在記憶外,因為記憶己方的倫理,有一部分就是對他者的排除與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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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亡者的記憶—橘郡小西貢

「源自這個國家與這場戰爭的難民,知道自己的母國已經抹除或壓抑了他們的存在,因而投入了記憶自己人的倫理。

這些戰敗者最偉大的集體記憶之作,不是一座博物館、紀念碑或虛構作品,而是海外社群所形成的列島,其中最大也最著名的是加州橘郡的小西貢(Little Saigon)。

小西貢與世界各地的類似社區,是學者凱琳.阿圭勒爾-聖璜(Karin Aguilar-SanJuan)所稱的「策略性的記憶計畫」(strategic memoryprojects)。

小西貢的居民視之為「以越南文表現的美國夢」的體現,在這裡資本主義和自由選擇稱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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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越南難民而言,最重要的紀念日是四月三十日,那是西貢陷落之日,他們稱之為黑色四月(雖然在越南社會中,白色才是哀悼的顏色,但是稱這天為白色四月恐怕會冒犯、或至少是造成美國白人的困惑,而在美越南人通常碰上美國白人都規矩有禮,即使不是殷勤奉承,也至少是客客氣氣。)在黑色四月這一天,數百名越南共和國的老兵會聚集在越南戰爭紀念碑(Vietnam War Monument)周圍。」

「這黯淡與輝煌,源自流亡者及與其相似的難民、移民和少數族群因為失落所承受的傷痛。他們因個人選擇或環境使然而失去了原居國,地主國又總視他們為他者。這種失落感與他者性(otherness)對他們的記憶產生與多數人不同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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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多數人,記憶己方的倫理可以涵蓋英雄與反英雄。身為多數的權力與特權所賦予的安全感,通常足以容納反英雄,不過也有例外。因為在威權社會,國家對權力的幾近全面掌握,反而滋生了對權力極大的不安全感。相似地,對於自視被邊緣化,任人宰制、排除、剝削或壓迫的人,反英雄的倫理需要時間發展。這是因為弱勢人口沒有本錢在權力者面前示弱。因此,在權力較弱者的實踐中,記憶已方的倫理往往先以英雄模式進行。他們對過去的渴望是學者斯維特蘭娜•博伊姆(Svetlana Boym )所說的「修復型懷舊」(restorative nostalgia),意欲全面複製曽有的事物。只有在後來,當弱勢者在地主國較有安全感了,或是他們對地主國的承諾失望了,反英雄模式才會在有道德瑕疵或文化上無法融入者的故事中蓬勃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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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致來說,反英雄模式在美國越南人之間尚未發展出來。」

「整體而言,不論是好是壞,越裔美國人文化強調的是越南人的適應性和美國夢的承諾,儘管帶著一定程度的模稜兩可。」

我覺得看這一章,感覺南越難民在美國其實還沒有十足的歸屬感,但在越南有還有芥蒂。

其實當年的難民現在可能都已經是老一輩、六七十歲以上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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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理—02論記憶他者

我覺得很奇特的地方是,這本書把美國越戰陣亡將士紀念碑列在「記憶他者」的章節。

然後看了這一章,覺得越戰的傷痕真的太深刻了。1960年代的反戰氣氛中,顯然在越南打仗的美國軍人被當成「他者」,而這個紀念碑的作用就是努力把「他者」重塑為「己者」。

這樣一想,就覺得這些在海外打仗的美國軍人也是很辛酸?尤其和二戰相比,二戰被當成是 Good War,退伍軍人得到非常高的尊重。

是因為越戰打敗了的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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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道黑牆對美國人如何記憶其陣亡將士扮演重要角色,因此讓人很容易誤以為這道牆與其召喚出的哀悼之情,是記憶己方倫理的純粹表現。這道牆,是自一九八〇年代至今,美國為了記憶其死者龐大努力的中心物與象徵,源自美國人的越戰經驗。

那是涉及美國靈魂的一場內戰,是自南北戰爭那場真正的內戰以來,造成美國最大分裂的戰爭。這次分裂,催化了美國軍隊與其士兵崇高地位的衰退。許多人將這些軍人視為失敗者,打了一場奪取無辜者、平民與自由門士生命的骯辭戰爭,以致在整個一九七〇年代,這場戰爭對許多人都是難以碰觸的主題,包括退伍士兵在內。

也許是受到民權與反戰運動激發,有些退伍士兵決定他們也應該為自己發聲,要求受到肯認。他們帶領的運動催生了越南退伍軍人紀念碑,用意在鼓勵美國人把這些士兵當成自己人來記憶,而非只會引發羞恥與屈辱的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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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種精準的記憶手術修復了美國士兵受傷的名聲。黑牆是其中最具象徵性的一個I—它是土地裡的一道切痕與傷口,卻也是一道傷疤與縫線。

政客與總統造訪這道牆,讚譽這些士兵。製片人與小說家以這些士兵為主角,在電影和文學中將這場戰爭打了一次又一次。4不論他們以英雄或反英雄之姿出現(經常是反英雄),他們的美德與挫敗都讓人不能不給予同情和同理。

美國大眾對美國士兵憐恤之心的提升,協助推動了愛國情感捲土重來,為記憶的技藝如何為世界所塑造、也反過來塑造世界,提供了堅實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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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統與論者所理解的「越南症候群」(Vietnam syndrome),是美國人自從在越南打敗仗後,對失敗的恐懼與對戰爭的道德嫌惡始終揮之不去。受辱的美國士兵和反戰運動是這個症候群的病徵。兩者都必須在戰後的記憶手術中治療,因為在記憶裡,缺席所透露的訊息並不比在場所透露的少。

黑牆上,在場的是名聲獲得洗刷的美國士兵。正如這個紀念碑最犀利的批評者瑪莉塔•史特肯(Marita Sturken)所指出,缺席的是較易被遺忘的傷亡者,那些仍為創傷所苦、無家可歸或自己結束生命的退伍士兵;整體而言,這些戰後的亡者與傷者,遠比戰時死亡的人數還多,但是這個國家就和其他國家一樣,很雞正視這些人和他們的傷病。國家要的是快速結束的戰爭,並透過傳統意義上的「戰爭故事」在記憶中將傷口電灼止血,而非讓傷口維持開放,受到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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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在這裡又提出了另一點,”Oppose the War but Support the Troop”的口號,拒絕評判部隊,也拒絕評判平民

「口號背後所代表的不僅是對部隊的支持,也讓說出這句口號的平民免於責任。如果部隊的雙手是乾淨的,那這些平民的也是。至於戰死的美國人,他們終究不是徒然死去。這句口號以他們的記憶而生,再次證明了生者為死者創造的記憶——以及死者本身——都是未來戰爭行動中的戰略資源。」

「支持部隊的故事,確認了一種美國認同,它與美國戰爭的正義與美國意圖的純良息息相關。這種認同才是真正的「越南症候群」,是一個想像自己永遠純良的國家之選擇性記憶。」

《沉靜的美國人》文本分析
The Quiet American by Graham Gree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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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重性
「林櫻對黑牆設計的思考,顯示出她周圍的世界塑造了她的美學,以及她既身為自己也身為他者的記憶。「對某些人而言,我不是真正的美國人。」她以強調語氣寫道,思索著自己在美國中西部的童年,以及環繞其作品獲選而起的爭議。贏得紀念碑的設計競賽時,林櫻還是大學生,有些人認為她的作品獲選是一種冒犯。他們無法了解一名年輕的華裔美國女性如何能為美國的男性軍人設計紀念碑。「身為他者的感覺……深刻形塑了我看待世界的方式——彷彿從一段距離之外觀看——是個第三人旁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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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主體,他者會抗拒遺忘,要求被納入記憶的史冊。和控制既有記憶手段並滿足於只記憶已方的那些人一樣,這個他者會力言永遠記得和絕不遺忘他的經驗、歷史和記憶。他會要求讓自己的名字寫在牆上、他的臉刻畫在雕塑裡、他民族的故事收入史書中。

由於永遠有什麼正在被遺忘,而陌生人總是不斷出現,這種記憶他者的模式因而是一個永動機,以包容與和解為導向。

這種倫理最常見的形式有一個最終目標,即使他者被納入公民群體,在國家的儀典中被紀念,在國族的史詩中扮演一角,並融入記憶已方的倫理模式中,直到他者與自身之間已無重大差別。

這種倫理的次要目標,尤其對於之前被塑造為他者的人,則是要對前仆後繼的新來他者保持同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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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記憶已方的倫理運行於每個社會中,那記憶他者的倫理則是對記憶己方這件事的提升,只運行於自視為較包容、開放與寬大的社會裡。

但這樣的倫理模式儘管強大,卻也可能為戰爭服務。

這種願意記憶他者並容許他者記憶自身的態度,為開放寬容的社會攻擊倫理上不這麼進步的他者提供了理據。

美國正代表這種記憶他者的倫理,一方面用它來呼籲對美國境內的少數族群更為包容,一方面用它來合理化對國境外的陌生人發動戰爭。

東南亞人民曾經就是那些陌生人,也可能再次如此,而成功抵達美國的東南亞人,則依然感覺自己是美國社會中的外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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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鑑於此,許多東南亞難民和其後代因為一場美國戰爭而來到這個國家之後,會那麼願意加入美國軍隊與美國社會的反恐戰爭,也就不足為奇。

正如美國歷史所一再顯示,會有更新、更可怕的陌生人出現的前景,促使了我們將熟悉的他者拉近我們,特別是在對抗陌生人的戰爭中拉他們加入我們這一方。

藉由對抗恐怖主義和恐怖行為,這些昔日的他者希望確認他們歸屬於美國,不管是在他們自己眼中,還是他們的美國同胞眼中。」
Flora
我現在對越南人也有點好奇 大概經歷過戰爭的那代人 可以猜到想法。但是新一代 或是現在年輕人 感覺也很資本主義了 是像江澤民時期的中國政府一樣比較有容忍行嗎? 越南人也是很拼命為過上更好的生活努力 也是聽到對口國蠻多不滿的事情。不知道真正想法是怎樣 或是貼近社會的價值觀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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