𝑰𝒗𝒚 ☆ 漫遊在人海中
影劇隨感

《恐怖歌劇》(Opera aka Terror at the Opera)─ 1987

人人都說歌劇《馬克白》會招來厄運。

但作為替補的小女伶,怎能放棄難得登台主演的機會。於是她拋開顧忌,鼓起勇氣站上了舞台。

她如願以償,成為閃耀的女主角,一舉成名。沒想到,《馬克白》的詛咒隨之應驗,舞台上陣陣烏鴉啼叫是不祥的前兆,身邊的人一一死於非命。不知名的殘酷兇手,口口聲聲愛慕她,卻又殘忍地折磨,強迫她觀看血腥的謀殺場景。她必須脫離掌控,趁還有更多人受到傷害之前…

身為鉛黃片(Giallo)愛好者與Dario Argento粉絲,終於補完《Opera》。私以為是Argento 80年代最佳,也是他執導生涯必看作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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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附上預告

OPERA (1987) TRAIL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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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片導演的雪恥】

《Opera》的故事靈感,來自於1985年初,Argento受邀製作威爾第歌劇《弄臣》。然而這部跨界處女作,因劇院方不認可Argento鋪張的舞台效果,最終Argento退出了該計畫。

於是,在《Opera》中,我們看到Argento化身為Ian Charleson 飾演的恐怖片導演Marco,處心積慮想消除藝術殿堂的分界,讓舞台上的《馬克白》宛如電影場景般,陰森、華麗又壯闊,演員的服裝就像太空歌劇般前衛,還用上了真實的烏鴉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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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co的設計自然飽受評論家批評,認為恐怖片導演不該染指歌劇聖堂,顯然是Argento自身經驗的投射。不過呢,Marco的作品可能無法入高雅人士之眼,卻成了守護女主角的勇者,最後還用計逮捕兇手(多虧他那浮誇的舞台效果),贏得美人芳心。觀影過程中,我彷彿聽見Argento嘲諷的笑聲,既然大家都認為我是三流藝術家,那就在作品中將三流藝術大放異彩吧!

(雖然由於Argento慣有的故事調性,女主角不會只是被人拯救的弱者,所以Marco苦撐到最後10分鐘還是功成身退了XDD 但還是很特別的安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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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era》是Argento成本最高的電影,從絢麗的舞台設計,以及拍攝真實烏鴉群的各種角度,就看得出耗資不少。Argento獨特的美學向來是視覺饗宴(雖然看他的片心臟都要練好),《Opera》絕對能讓粉絲大飽眼福。

從80年代初的《Tenebrae》開始,Argento的風格漸漸轉變,70年代的大量瑰麗主色調減少,不過《Opera》的一些場景中,紅藍等鮮豔色調還是有出現,但整體平衡許多。當然,血腥愛好者是不會失望的,即便沒有全盛時期的《坐立不安》(Suspiria)詭異恐怖,也沒《Tenebrae》的濫用血漿,但光怪陸離的淒慘死法還是很駭人,更別提創新的「眼睛刑具」(這部分留到後面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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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劇院的各式空拍、旋轉運鏡,都證明Argento有上乘的執導水準。黑壓壓的烏鴉群,與飛撲而來的群鳥啄人場景,也讓我聯想到希區考克的《鳥》,算是Argento對恐怖大師的另類致敬。而基於主題,配樂也使用許多歌劇曲目,優美的歌聲搭配驚悚謀殺,cult混搭藝術,電子樂、搖滾與歌劇並用,激盪出不同於以往的火花(但Argento的老朋友Goblin樂團還是有負責一些配樂)。

有趣的是,《Opera》也常被認為是Argento的最後傑作。在這之後進入90年代,便逐漸走下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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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劇魅影》的致敬與翻轉】

即使沒有太多資料證實,本片劇情架構儼然是對《歌劇魅影》的致敬,成了觀影的另類樂趣。

高傲女伶因拒演,間接導致新人上位;年輕有潛力的替補演員一舉成名;女主角有個不知名的愛慕者,長期窺看她的一舉一動,甚至在她成名之路出了不少力(像是暗中陷害原本的第一女主角);舞台工作人員受到攻擊,慘遭謀殺;劇院燈意外掉落觀眾席,成為不祥預兆;為了逮到兇手,導演與女主角決定在演出時用計,以揪出藏在觀眾席的兇手;歌劇院有著層層暗樓與密室;兇手綁架了女主角,卻在一片混亂中逃過一劫…

實在太多相似之處啦!說沒參考我根本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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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其他《歌劇魅影》的相關作,經常將魅影浪漫化,《Opera》顯然是狠狠打了一巴掌,剝去連環兇手的唯美面紗。充滿控制與脅迫的癡迷,仍是病態的不對等關係。為了心儀女子,自以為是地剷除「障礙」,根本不是真心為對方設想。

尾聲,女主角假意安撫兇手,佯裝自己被對方征服,進而順利讓兇手被逮捕。在臨走前她怒吼,絕對不會步上母親的後塵,成為沒有自我意識的俘虜。貫串全片的「詛咒」被解除,其實根本沒有什麼詛咒,那只是有心之人利用的工具,以達到操控的目的。弱女子憑著意志,掙脫險惡兇手的魔爪,Argento作品中常見的女力精神,在本片不意外地延續這個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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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還是要補充,就算文本很不政治正確,我依然很愛《歌劇魅影》。即使魅影有一堆缺點,細究下來超級母湯,也不影響我對他的愛。故事終究要考量到創作的時代背景,與人物塑造的立體度。喜愛一個角色與認不認同其作為,也是可以分開討論的。
(可以參考換日線這篇文章,說出了我對《歌劇魅影》的矛盾迷戀)

再看《歌劇魅影》和那些以愛為名的罪行:每個人心裡,都住著一個魅影|陳怡潔/在倫敦醒來|換日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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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性凝視與女力反撲】

自從1972年,英國藝評家John Berger在BBC節目《Ways of Seeing》首次提出性別與觀看之間的權力關係。後續Laura Mulvey在1975年發表的"Visual Pleasure and Narrative Cinema"中,挪用佛洛伊德與拉岡的精神分析,將類似的論點發揚光大,從此影視中的「男性凝視」(male gaze)與性別政治,成為源源不絕的探討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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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Argento在編劇時,可能沒想太多關於男性凝視的呈現,但不代表不能用這個角度去審視本片。不同於恐怖片及鉛黃片常被抨擊的「剝削女性」,Argento的作品非常著重女性精神。從早期擔任編劇的《狂沙十萬里》(Once Upon a Time in the West)便可看出這項特色(本片可是有影史上最特別的西部片女主角),即便主角不是女性,仍可以強調女角的堅毅與魅力,《深夜止步》(Profondo rosso)即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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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Opera》的上一部《Phenomena》,讓擁有異能的女主角「預見」謀殺,侵略了以往恐怖片慣有的男性凝視。她不是被觀看的目標,而是共享了「凝視」(gaze)的能力。最後,女孩運用異能揪出兇手,擁有特殊能力的「女巫」終於不用在恐怖片中被驅逐,反而替那些被男性殘害的女性同胞們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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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Opera》,同樣有恐怖片常見的隱喻,利刃作為男性象徵,每一幕利刃的觸碰與宰割,都是男性權力的彰顯。而本片的創新設計,則是兇手為女主角強行裝上的「眼睛刑具」。兇手將女主角五花大綁、封住嘴巴,並在雙眼前貼上帶有尖針的膠帶,警告她若不慎,雙眼就會受傷,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與她有關聯的人慘遭謀害。

彷彿是對女性凝視的挑釁,想擁有和男性同等的「凝視」權力,那就讓妳既看得見也看不見,終究妳只能服從男性所言。我愛慕妳、崇拜妳,但妳必須服從我。另一名配角Mira的死,則是在看門的窺視孔時,被迎面而來的子彈射擊傷亡,同樣是對女性凝視的惡意攻擊。
(還是放上圖片,盡量選不會太可怕的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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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Argento的女主角,也許沒有強大的武力值,有時會受盡折磨或害怕得尖叫,但她們總會成功脫逃,有著極度頑強的生命力。反派被揪出身分時,慘遭烏鴉群啄傷眼睛,宛如對男性暴力的反撲。因此,就算「女性凝視」一度被剝奪,女子終會重獲自由,心懷不軌的惡人仍舊不會有好下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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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些murmur】

儘管身為粉絲,我還是得說看Argento的片,大腦要稍微放空XDDD 重點是突出的驚悚氛圍。不過《Opera》的劇情編排,比起其他作品邏輯縝密多了。尤其是結尾兇手身分暴露,推敲前面一些情節還滿合理。再來懸疑性很足夠,觀影過程不會覺得太拖戲。

只是有些地方還是忍不住吐槽,例如我知道早年的保全系統不比今日,但大家的住宅也太容易被入侵了吧 還有女主角的過去沒有太多著墨,然而這段可是兇手與女主角連結的關鍵。

總而言之,這部《Opera》我看得很享受,喜歡(或不排斥)Argento的朋友不要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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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這部,今年一共補了Argento 80年代的3部作品,另外兩部是《Tenebrae》和《Phenomena》。

年初看了Jennifer Connelly主演的《Phenomena》,雖然觀影過程覺得略拖戲,不過這部在Argento作品中獨樹一幟。蓊鬱綠林搭配灰藍的色調,以及清冷的女主角,再來對男性凝視的顛覆也很有意思。不是最愛的Argento,但在我心中有特別地位。
(補上年初寫的隨感)

@fish_ivy - #影劇隨感 《Phenomena》(1985) Jennifer是美國名演員的女...
Phenomena Original Trailer (Dario Argento, 1985) 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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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中看了《Tenebrae》,因為沒有很喜歡,所以就沒寫心得了。《Tenebrae》回歸了最正統的鉛黃,呼應男主角撰寫的犯罪小說,整體就是很俗豔很剝削(不是貶義,但想不到更好的形容)。然後片中的性別刻劃,在當時可能很前衛,放到今日看卻不免感到過時,也是削弱我喜愛度的主因(針對性解放女性的謀殺,進而導向兇手的厭女情結,這其實是很好的諷刺,但對女同志的刻板描繪讓我很問號

不過感想很主觀啦!這部在很多Argento粉絲心中是佳作,所以僅供參考。
(By the way主旋律我倒是很愛,運動時很常聽XDD)

Tenebrae | Official Trail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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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Argento的作品,我最愛的還是《坐立不安》,因為太愛導致遲遲不願看Luca Guadagnino的翻拍版。

Suspiria - 4K Restoration Trail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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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雜七雜八的感想到此結束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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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提到《狂沙十萬里》,補一下幾年前寫的文章,有早年西部片最迷人也最特別的女主角Jill。

《狂沙十萬里》(1968)- 美國西部拓荒時代的輓歌|方格子 voc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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