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Jeany讀書 讀嘛讀嘛
萬事揭曉
打破文明演進的神話,開啟自由曙光的全新人類史
The Dawn of Everything : A New History of Humanity
萬事揭曉:打破文明演進的神話,開啟自由曙光的全新人類史 - 大衛.格雷伯 | Readmoo 讀墨電子書

出版日期: 2024/07/30

原文出版應該在 2021,作者之一是《債的歷史》和Bullshit Jobs 的作者 David Graeber,寫完本書就去世了。另一位作者 David Wengrow寫完出版。

本噗到第八章, 第九章之後跳轉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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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告別人類的童年 或者換種說法,為什麼這不是一本關於不平等的起源的書

哈哈哈哈,才看第一章就超開心欸,原來他不是只有戰盧梭和霍布斯(《利維坦》),還戰盧梭派的賈德戴蒙(《昨日世界》)、法蘭斯福山(《政治秩序的起源》),霍布斯派的史迪芬‧平克Steven Pinker(《再啟蒙的年代》)。

我覺得他戰了我書架上很多已讀和未讀的書,真讓人興奮~🥰

簡單說:

盧梭—「自然狀態」的人類很平等,農耕之後才產生階級和不平等

賈德戴蒙、法蘭斯福山立論屬於盧梭派。

霍布斯—「自然狀態」的人類自私自利又殘暴,是國家、政府等等才讓人類過得比較安定的生活

史迪芬‧平克被作者歸類為霍布斯派。

作者—什麼「自然狀態」的人類?哪來的這種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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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讀第一章就看到各種我看過的故事被他拿來戰,像是平克舉的被謀殺故事「蒂羅爾的冰人奧茨」(Otzithe Tyrolean Iceman)——這是在阿爾卑斯山上被用箭謀殺的舊石器時代人類遺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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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也大可選擇年代更早的墓葬:在卡拉布里亞(Calabria)的羅米托洞穴(Romito Cave)發現,考古學家命名為「羅米托二號」(Romito 2)的墓葬。試想如果改以羅米托二號當證據,會得到什麼結論。

羅米托二號是一萬年前的男性墓葬,遺體主人患有罕見的遺傳疾病:肢端及中部骨酯發育不良(acromesomelic dysplasia)。這是一種嚴重的侏儒症,他在生活上會因此成為社群的異類,也無法參與社群賴以為生的高海拔狩獵。針對羅米托二號的病理學研究指出,雖然他所屬的漁獵採集社群健康及營養狀況普遍不佳,但社群依然非常努力照顧他,從嬰兒期直到成年早期,讓他和大家吃一樣多的肉,在他死後仔細埋葬他的遺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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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故事我都看過,就被他在同一段裡拿來吐槽人類學家喜歡選邊站再給自己找有利證據的習慣XDDD

「我們的意思不是要大家真的這樣以偏概全。後文會提到,我們有理由認為在舊石器時代只有異乎尋常的人才會被埋葬。我們只是想指出,用同一套做法得出相反結論有多麼容易——輕而易舉,但說實話不太有啟發性。

認真研究實際證據之際,我們一再發現早期人類社會生活的實況無比複雜,非常有意思,遠比任何現代自然狀態理論家的可能猜測更出人意表。」

「說到挑選有利的人類學案例研究,並將其作為我們「當代祖先」的代表(也就是說,把這些人說成是自然狀態下人類可能樣態的典範),就這方面而言,遵循盧梭傳統的人比較喜歡談哈扎人(Hadza)、俾格米人或昆人(Kung)等非洲採集者,霍布斯的追隨者則比較喜歡談亞諾馬米人(Yanoma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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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戰貿易欸

「這些作者真正透露的訊息是,他們自己個人想像不到貴重物件的移動可能是出於其他原因。

但是缺乏想像力本身無法構成立論。感覺就像這些作者害怕提出任何顯得原創的想法,而即使他們確實提出一己之見,又認為必須使用看似科學的模糊說法,像是「跨區域互動圈」(trans-regional interaction sphere)、「多重規模的交換網綿」(multi-scalar networks of exchange),避免必須進一步推測這些東西到底可能是什麼。」

🤣🤣🤣

然後他舉例說明了一大堆不是因為貿易但造成貴重物品移動到遠方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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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也很好看,比方說這一段XDDDD

「如果我們在字裡行間透露出了一絲不耐,原因在此:數不清的當代作家似乎喜歡把自己想像成現代版的啟蒙運動偉大社會哲學家,像是霍布斯、盧梭之類的人物;
他們仿效啟蒙運動思想家,表演同樣的偉大對話,不過角色更明確。這類對話其實汲取了社會科學家的實證研究成果,包括像我們這樣的考古學家和人類學家的研究。但是事實上,他們參考了實證研究的概括結論並不更見高明,就某些方面而言水準或許更差。有時候必須把玩具從孩子手上收回來。」

整個開地圖炮了!從第一章就可以感覺到濃濃的「來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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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諾馬米人是亞馬遜雨林的原住民,主要以種植煮食大蕉(plantain)和木薯為生,住在委內瑞拉南部及巴西北部的邊境地帶等傳統祖居地。一九七〇年代以來,亞諾馬米人以身為典型的暴力野蠻人而為人所知:研究亞諾馬米人最有名的民族誌學家拿破崙•沙尼翁(Napoleon Chagnon)稱他們為「殘暴的人群」。」

「沙尼翁的核心論點是,亞諾馬米成年男性透過殺死其他成年男性來取得文化和繁衍優勢,而假如暴力和生物適存度(biological fitness)之間的回饋能夠普遍代表早期人類的狀況,這就有可能會影響人類整體的演化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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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類學家有提出質疑啦,見註釋24

「見後文註27。其他人指出,亞諾馬米人習慣一張床上睡六到十個人,這需要一定程度的彼此善意包容,而這種善良包容幾乎沒有一個當代社會理論家做得到。如果亞諾馬米人確實符合幼稚漫畫所描繪的「殘暴野蠻人」形象,現在亞諾馬米人根本不復存在—他們早就因為打呼的問題而自相殘殺、自取滅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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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27

「即有些質疑針對的是沙尼翁提供的統計資料;此外沙尼翁說,男人若達成被稱為「烏諾卡伊」(unokai)的儀式潔淨狀態,就可以獲得比其他人更多的妻子和子嗣,這種說法也引來質疑。

這裡有個關鍵點沙尼翁從來沒有徹底澄清過:烏諾卡伊的身分並非專屬於殺過人的男人;舉例而言,向已死的敵人屍體射箭可以成為烏諾卡伊,又或者用巫術之類的非物理手段致人死亡當然也可以。

也有人指出,就年齡分布來看,大部分的烏諾卡伊年齡都較大,有些人擁有村莊頭目的地位:年紀較長和頭目地位都能確保子孫更繁茂,兩者都不直接與戰爭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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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人指出沙尼翁的說法有個邏輯缺陷,沙尼翁說殺人之舉既能嚇阻更多殺戮(因為烏諾卡伊贏得了勇猛的名聲),同時又推動了親屬懷恨在心而冤冤相報的殺戮循環,簡直是某種「萬人對萬人的戰爭」。

對沙尼翁的批評,見Albert 1989;Ferguson 1989;沙尼翁的回應見Chagnon 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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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32

「沙尼翁(Chagnon 1998:990)選擇用小故事為他發表在《科學》(Science)期刑的知名論文做結,用來彰顯這點:「一九八七年,一個亞諾馬米年輕人讓我深深明白了法律嚇阻殺人復仇的力量。

這個年輕人曾經向傳教士學習西班牙語,他被派往領地首府接受護理實務培訓,在此見識到了警察和法律。

年輕人興高采烈地跟我說,他晉見了城鎮裡官位最高的領地總督(pata),敦請總督也為他們亞諾馬米人帶來法律和警察,這樣他們就再也不必參加復仇戰爭,不必日復一日生活在恐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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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就像每次喜歡從人類近親找「原始狀態」就喜歡講到黑猩猩社會和巴諾布猿社會一樣,這幾個部族也因為各自特色而被拿來佐證觀點。

另外一張床睡6-10個人這件事,就會讓我再度想到之前討論關於古代隱私觀念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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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邪惡的自由 原住民批判與進步神話

「於是法律和哲學問題變成了以下命題:人類只憑生而為人這點擁有哪些權利——換言之,即使人類處於自然狀態(State ofNature),完全不懂書面哲學與天啟宗教,也沒有成文的法律,這樣的人類可以說他們「天生」擁有哪些權利?這個議題引發了熱烈討論。」

「霍布斯、格勞秀斯、洛克等作家可以跳過大家以前慣例開場的聖經敘述,改而開門見山提出問題,像是:如果人類只擁有人性,別無他物,這種自然狀態下的人類會是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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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如西班牙傳教士荷西.德•阿科斯塔(Jose de Acosta)等十六世紀學者更可能做出的結論是,他們目睹了某個古代文明墮落後的遺民,或是在流徙過程中遺忘了治金術和政府治術的難民。這才是理所當然、符合當時常識的結論——當時的人認為一切真正重要的知識已在太古之初由神啟示授予人類,大洪水之前已有城市存在,他們自己的知識生活基本上是在努力恢復古希臘羅馬人失落的智慧。

在十五、十六世紀文藝復興時期的歐洲,歷史說的不是進步的故事歷史基本上是一連串災難。」

這還蠻有趣的。

雖然我理論上其實是知道「一切真正重要的知識已在太古之初由神啟示授予人類」這個概念,但因為不是我的世界觀,因此我完全沒有意識到做出「原住民是某個古代文明墮落後的遺民」,其實是有可能的!

很多作品都在玩弄現代人進步史觀的隱藏前提啊,比如決戰猩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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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談到了啟蒙時代作品常出現的「高貴野蠻人」,異族批評歐洲基督教國家的政治、社會、生活、等等制度。

以往認為這些高貴野蠻人都是虛構而用以表達作者的意見,說不定是真的呢!作者告訴你很多原住民很厲害啊,舉例說明如下。

就你歐洲人會思考嗎?這種想法真是母湯!而且現代讀者們,你的想法模式其實更接近大航海時代的美洲原住民而不是歐洲傳教士哦!

另外討論了平等、自由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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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解凍冰河期 套上枷鎖、拿下枷鎖:人類政治千變萬化的可能

看到第三章,我覺得作者好像就是一直要說大家不要抱著不合理的假設舊石器時代所有人類都一樣,其實不一樣!

然後我的好朋友哥貝克力石陣又出現了~X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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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罵《人類大歷史》 XDDDD

「但即使是在當代頂尖的思想家身上,也不難看到有人認為相較於他們可能認識的人,漁獵採集「遊群」更適合和黑猩猩或巴諾布猿類比。」

節錄了一段《人類大歷史》:
「採集者的社會政治世界是另一個我們幾乎一無所知的領域.….學者甚至連基本問題都無法取得共識,像是私有財產、核心家庭和單一伴侶關係是否存在等等。不同遊群可能擁有不同結構,有些遊群可能像最醜惡的黑猩猩團體一樣緊張、暴力、階序嚴明,有些遊群則像一群巴諾布猿一樣悠閒、和平、情欲奔放。」

「因此農業出現以前,不只人人都生活在遊群之中,而且遊群的性格基本上都跟猿類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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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認為這樣批評對作者似乎有失公允,別忘了哈拉瑞也大可簡單寫成「像最醜惡的飛車黨(biker gang)一樣緊張、暴力」,還有「像嬉皮公社(hippie commune)一樣悠閒、和平、情欲奔放」。一般或許會認為要把一群人和其他對象類比時,最不假思索的類比對象應該是……另一群人。

既然如此,為什麼哈拉瑞選擇用黑猩猩來類比,卻不用飛車黨呢?我們很難不作如是想:主要差別在於飛車黨選擇了自己的生活方式。能做出選擇代表擁有政治意識,有能力爭論和反思理想生活之道——如同伯姆點出的,這恰恰是猿類缺乏的能力。然而哈拉瑞還是落入了常見的窠臼,選擇將早期人類類比成猿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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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智人悖論」又回來了。不是真實的悖論,而是我們以奇怪方式解讀證據產生的副作用:堅持認為幾萬年、幾十萬年來人類擁有現代大腦,但不知何故,還是決定活得跟猴子一樣;又或者認為我們有能力克服猿類本能,用數不清的方式組織社會,但卻出於同樣說不明白的緣故,始終選擇只用同一種方式組織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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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提到幾位人類學家和他們的研究:

「二十世紀初的學者保羅•拉丁(Paul Radin)在一九二七年的《原始人哲學家》(Primitive Man as Philosopher)|書中,最終得到的結論是,至少那些他認識最深的溫尼貝戈人(Winnebago)及其他北美原住民族平均來說其實更深思熟慮。」

這個拉丁是個怪人,傳說中為了避免在芝加哥大學教第一堂課,於是寧可被車撞斷腿,然後在醫院快樂讀書度過剩下的學期。

「拉丁研究最深入的「原始」社會裡,讓他印象最深刻的是他們對怪人怪癖極為包容。拉丁的結論是,這種包容性純粹是拒絕脅迫的合理延伸,而拒絕脅迫正是讓魁北克耶穌會士印象深刻的特質。」

「我們有充分理由相信,每個人類社會都有懷疑論者和離經叛道看,不同之處在於其他人如何對待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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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人物、祭司通常都是怪人,但非常怪的就變成先知。

「換句話說,先知都是非常不平凡的人。從文獻會得到的印象是,前殖民時代的每個努爾人聚落可能都有一片使之更完整的次要半影(minor penumbra)地帶,由可說是極端的個體構成,這些人在我們自己的社會很可能會被貼上各式各樣的標籤,從極度古怪、目空一切的怪人,到神經多樣化(neurodivergent)、罹患精神病。一般來說,大家雖然不了解先知,但會尊重他們。」

災難發生時,大家就會來找先知看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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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勞德•李維史陀是二十世紀中葉的人類學家,也是少數認真認為早期人類和我們一樣聰明的人類學家;因此他在《野性的思維》(The Savage Mind)提出了關於神話思想的著名論點,認為不應該將神話思想視為某種前邏輯蒙昧的表現,更恰當的理解應該是視之為「新石器時代科學」,和我們的科學一樣精巧,只不過建立在不同原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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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四年,李維史陀發表了一篇談南比夸拉族(Nambikwara)政治的文章,南比夸拉族人數不多,過著半農耕、半採集的生活,住在巴西馬托格羅索州(Mato Grosso)西北部極度不宜人居的大片莽原上。南比夸拉族的物質文化非常基本,因此當時被公認是極為單純的民族。緣此之故,許多人幾乎把南比夸拉族當成了解舊石器時代的直接窗口。李維史陀指出這是錯誤之舉。南比夸拉的人生活在現代國家的陰影下,他們和農民、城市人貿易,有時候還出賣自己的勞力當勞工;有些人的祖先長輩甚至可能是從城市或種植園逃跑出來的。」

南比夸拉族在約八個月的乾季時分散成小群遊群,酋長發號施令、帶領族群狩獵採集,有上對下的階級制度;約四個月的雨季時則住在村莊裡庭園式農耕,酋長則調解糾紛、照顧病弱者。

但他強調和現代工業化民主社會相似之處,不是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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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石陣出現了!

討論哥貝里克石陣和巨石陣可能都是季節性集會的地方!

我覺得還蠻像是開趴的地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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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學也顯示,哥貝克力石陣的紀念性建物背後同樣蘊藏了季節性變化的模式。石廟周圍活動熱絡的時間恰逢每年盛夏到秋季之間,是最富饒的時期,大群瞪羚在這時降遷到哈蘭平原來。這段富饒時期,大家也會聚在這裡加工大量堅果和野生禾穀植物,製作成節慶食物,這些美食應該是建築工作的力氣來源。

一些證據指出,這些偉大建築物的單座結構都只有相對短暫的壽命,在一場盛大宴會達到高潮,之後牆壁迅速被殘羹餘肴和各種垃圾填滿:讓階序差異造極登峰,只為了再把一切迅速傾覆拆毀。持續進行的研究可能會讓圖像變得更細膩,不過為節慶工作而季節性聚居的整體輪廓似乎已經確立。」

都大吃大喝啦,完全是開趴吧?

以前我看的書,大部分是推測這是宗教建築就是了。

他前面其實也有講到冰河時期留下來的洞穴藝術,洞穴也是季節性群聚的地方,那就讓我想到《造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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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anylin - #造神:人類探索信仰與宗教的歷史 God : A Human History #...
《造神》關於早期洞穴藝術:

(說法一二三之後)「最後則是包含作者同意的主張,這是一種宗教的表達,這些藝術是由薩滿在(可能受藥物影響)在恍惚出神的狀態下創造出來的,而洞穴本身就是一個特殊的靈性空間,隔開精神和現實世界的分界。

這部分說法指出明顯一致性:還在於這些洞穴通常深藏在地底,可能只容一個人進出。此派學說推論方式的人類可能已經發展出分層宇宙的概念,下層、人類生活的中層、天空的上層。洞穴通道是下界的內臟,牆壁、地面和洞窟頂是薄膜,可以刺穿而觸及外在,洞穴的活動範圍是下層冥界的一部分。

另外洞穴繪圖的位置也受到聲音的影響,高品質音響效果的區域和雕刻、繪畫成正比,洞穴裡的活動也許有吟唱、樂器伴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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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1dmoon 阿蟻同學有補充《傷風敗俗文化史》裡的巨石陣開趴
https://images.plurk.com/7qJpjY8lDFI64VttPAJLyT.jpg

我們剛剛進了和之前一摸一樣的對話,雙方都失憶因此都好像每次都有獲得新知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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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石陣:

「其中最著名的巨石陣(Stonehenge)框住了仲夏日出和仲冬日落。研究發現,巨石陣是長年來一系列儀式結構物的最後之作;幾世紀以來,大家在一年當中的重要時節從不列顛群島各個角落遠道而來,聚集在平原上,矗立木材、石材建成這些儀式結構物。

仔細的考古發掘指出,這些結構物(目前被貌似合理地詮釋為新石器時代貴族祖先的紀念碑)有許多在建造之後只經過幾代就被拆毀。

建造巨石陣的人不是農民,至少不是符合一般定義的農民。他們一度耕種過作物;不列顛的人群曾經採行歐洲大陸傳來的新石器時代農業經濟,但是後來似乎拋棄了農業經濟的至少一大關鍵面向:放棄種植穀物,大約從西元前三千三百年左右,再次重新以採集榛果當作植物方面的主食。他們也恰好在同樣的時期開始建造復拆除宏偉紀念性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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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他們保留了家豬和牛群,在附近的杜靈頓垣牆(Durrington Walls)享受季節性的豬牛大餐;杜靈頓冬季是有數千人聚集的繁榮小鎮,建有自己的巨木陣(Wgodhenge),但在夏季荒涼得幾乎空無一人。巨石陣的建造者似乎既非採集者也非畜牧者,而是介於兩者之間。」

「巨石陣是用巨大無比的石頭建成,其中一些稱為「青石」(bluestone)的石頭是遠從威爾斯(Wales)搬運而來,而在杜靈頓垣牆吃掉的牛隻豬隻,許多都是從遠地千里迢迢特別趕到那裡去。」

這整個就像在開趴XDDDD

他提到說不定就算有貴族或國王,搞不好也是季節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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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後面就寫到其他的原住民部落如因紐特人,也是季節性狩獵採集/冬季聚居,並且提到一樣的環境不同的部族生活方式不一樣,因此這是出於主動的選擇,覺得這樣的生活比較好。

這件事我也覺得好朋友耶,上個月才在阿拉斯加看到這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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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關鍵文本是馬瑟.牟斯和亨利 • 貝查特(HenriBeuchat)一九〇三年的《愛斯基摩人的季節性變化》。

作者開門見山地評論,住在極地附近的因紐特人「以及許多社會……都擁有兩種社會結構;夏天一種,冬天一種。因此也有兩套法律和宗教體系。」

夏天,因紐特人分教成規模二、三十人上下的遊群,獵捕淡水魚和馴鹿,完全聽命於一位男性耆老的指揮。這段期間,財產界限分明,族長以強制甚至時而暴虐的權力控制親族——遠比乾季的南比夸拉酋長更嚴厲。

但是在漫長的冬季月份,海豹、海象湧向北極海岸時,情況戲劇性逆轉。

冬天因紐特人聚在一起,用木頭、鯨骨、石頭建造宏偉的聚會所,聚會所裡處處可見平等、利他主義和集體生活的美德。大家共享財富,丈夫和妻子在海神賽德娜(Sedna)的庇護下交換伴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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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民族學家法蘭茲.鮑亞士(Franz Boas)正在對加拿大西北岸的原住民漁獵採集者瓜求圖人(Kwakiutl)進行研究。鮑亞士發現,這裡的社會是在冬天(而非夏天)形成階序最嚴明的樣態,創造出的景象讓人嘆為觀止。

沿著卑詩省海岸線,木造宮殿再度生氣蓬勃,世襲貴族統治著被歸類為平民和奴隸的同胞,並舉辦稱為誇富宴(potlatch)的盛大宴會。但是一到夏天,貴族宮廷就因漁季工作而解散,恢復成小型氏族組織—身分高低之別依然存在,但結構完全不同,也遠遠沒那麼僵化。

在瓜求圖社會裡,大家實際上在夏天和冬天各叫不同的名字—依照一年不同時節,名副其實變成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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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也納出生的民族誌學家羅伯特•路威(Robert Lowie),在今天的蒙大拿州和懷俄明州一帶進行田野調查,研究曼丹—希達察人(Mandan-Hidatsa)和克羅人(Crow),大部分的職業生涯都在思考季節性變化對十九世紀北美大草原部落邦聯的政治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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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美大草原的民族曾經是農民,後來他們重新馴化逃逸的西班牙馬,改採以遊居為主的生活方式,基本上放棄了穀物農業。

夏末秋初,夏安人(Cheyenne)和拉科塔人(Lakota)機動性十足的小遊群會聚居成大型聚落,為狩獵野牛做好後勤準備。在這個一年當中最敏感的時刻,他們任命一支可以全權行使強制力的警隊,警察有權監禁、鞭打或對任何危及狩獵進行的違規者處以罰款。

不過路威觀察到,這種「絕不含糊的威權主義」運作上只嚴格限於暫時的季節性時期。狩獵季(以及隨後的集體儀式「日舞」(Sun Dance〕)一結束,威權主義就功成身退,讓位給路威所謂的「無政府」組織形式,社會再次分裂成機動小遊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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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威接著說:「一年的大部分時間裡,部落完全不是用這種方式生活;在其他時節,幾個家族或親朋好友結成小群一起謀生,不需要特別的懲戒組織。可見戰士是大批人群聚集時的衍生產物,不是常年設立,只在某段時節發揮作用。」不過路威強調,雖然戰士只會暫時存在,但這無損於戰士統治權的真實性。因此路威堅持,儘管北美大草原的原住民從未真正發展出國家,但他們確實或多或少了解國家權力為何物。」

「路威一樣強調北美大草原的原住民是有意識的政治行動者,敏銳察覺到威權力量的能耐和危險。他們不只在儀式季節一結束之後立刻廢除所有行使强制權力的手段,而且還慎重輪替可以行使強制權力的氏族或戰士隊:今年握有統治權的人,明年將會臣服於其他人的權
力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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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節性其實有點像是難以捉摸的萬能牌。北美大草原的社會創造出具有強制權威的結構,貫徹整個狩獵季和後續的儀式期間,但是等大家一分散成小群體,結構就立刻煙消雲散。

然而換到巴西中部的人群,酋長可以在大家分散成採集遊群時伸張政治權威,而到了村莊環境政治權威就不再有效。

至於因紐特人,家父長在夏日時光居於統治地位,但是冬季大家齊聚時,家父長權威甚至性的禮儀規範都受到挑戰、遭到顛覆,或根本消失於無形。

瓜求圖人一年從冬季到夏季都保有階序差異,但是冬夏時節分別維持不同形式:仲冬儀式的表演者(「熊舞者」〔bear dancer〕和「愚舞者」〔fool dancer〕)被賦予實質警察權,只在儀式實際進行期間才能行使;其他時間,貴族掌握巨大財富,但不能直接向追隨者下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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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提到慶典可能是人類保留下來的的遺跡,因為慶典的時候常常會顛覆社會秩序。

總之,作者的觀點是「從最古老的已知證據,我們愈來愈清楚早期人類的社會生活更像是五花八門政治形式的狂歡大遊行,完全不像是演化論的單調抽象化描述」,反而是固化現在的單一社會制度才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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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自由人、文化的起源、私有財產的出現 (出現先後不一定是按照上面的次序)

「各種區域組織早年可能延伸數千英里。例如澳洲原住民可以穿越半個大陸,穿梭在說著完全不同語言的人群之間,但依然可以看到和家鄉一樣的營地,分成同樣的幾種圖騰半部族(totemic moiety)。

這表示其中一半居民有義務接待他們,但必須以「兄弟」、「姊妹」待之:(故嚴格禁止發生性關係);而另一半居民則同時是潛在的敵人和婚配對象。與此類似,一個五百年前的北美人可以從五大湖沿岸旅行到路易斯安那河口,但仍然可以找到住著和自己相同氏族成員的聚落,像是熊氏族、麋鹿氏族或海狸氏族(儘管說著完全陌生的語言),同氏族成員有義務接待他、餵飽他。」

我開始看第四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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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的大方向似乎恰恰是全球化的相反,至少直到最近都是如此。歷史朝向日益深化的地方忠誠團結邁進:人類展現非凡的文化創造力,不過大部分文化創新都是為了發明新方法讓人互相對抗。更廣大的區域好客網路確實在某些地方延續下來。

但是整體而言,我們觀察到的並不是整個世界日益縮小,而是多數人的社會世界變得愈來愈狹隘,他們的生活和熱情愈來愈可能受到文化、階級、語言的局限。」

莫非應該把部落意識改成農村意識XDDDD

Sense of tribe (x)
Sense of village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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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公民有權利前往任何想去的地方—當然如此,只要他們有錢支付交通住宿。他們完全不必服從上級的獨斷命令—當然如此,除非他們必須工作賺錢。就這層意義來看,幾乎可以說溫達特人擁有扮著玩的酋長和真正的自由,但我們大多數人今天都只能認命接受真正的酋長和扮著玩的自由。

或者換個更嚴謹的說法:哈扎人、溫達特人或是努爾人之類的「平等主義」人群,他們關心的似乎不太是形式上的自由,而是實質上的自由。

相較於旅行的權利,他們更在乎的是實際旅行的可能性—因此這件事往往被描述成招待陌生人的義務。互助(當代歐洲觀察家經常稱之為「共產主義」)被視為個人自主性的必要條件。」

來個說走就走的旅行!X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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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爾人好酷喔

「高夫發現,雖然女性處理日常事務時擁有的獨立性和男性相仿,但是婚姻制度確實多少抹殺了女性的自由。

如果男人支付了聘金一般要求的四十頭牛,首先這表示他有權利主張自己是某個女人的孩子的父親,不只如此,他還能夠獨占妻子的性生活,通常也連帶表示他有權利干涉妻子其他方面的事務。不過多數努爾女性並未「正式」結婚。

事實上,複雜的婚姻制度導致一大部分女性正式結婚的對象竟是鬼魂或其他女人(女人可以為了世系的緣故被稱為男人)——這種情況下,女性怎麼懷上孩子、怎麼撫養孩子就不關別人的事,由她們自己全權作主。因此即使是性生活,女性和男性都一樣擁有個人自由,除非自由受到某些特定原因的限縮。」

努爾人的冥婚很自主方便耶

相對來說漢人以前的冥婚超不行的,管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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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自由拋下社群,知道自己到了遠方也會受到歡迎;能夠根據一年的時節,自由在不同社會結構之間來回轉換;能夠白由不服從權威,不會面臨任何後果—儘管今天大多數人幾乎無法想像,但是對我們遠古的祖先而言,以上種種自由似乎完全理所當然。

人類也許不是從原始純真狀態揭開歷史的序幕,不過他們在原始之際似乎確實帶有自覺的好惡,討厭別人對他們頤指氣使。

如果實際情況是這樣,那我們至少可以再琢磨一下最初的問題:真正的謎團不是酋長或甚至國王、女王最早什麼時候出現,而是什麼時候開始不能再單純取笑他們一番,把他們趕下寶座。」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人類是從北邊的冰橋進入美洲,還是沿海划船進入美洲(南島語族的擴散)?

「大家長久以來一直認為美洲最初的定居者(所謂的「克洛維斯人」〔Clovis people〕)主要是從陸路前來此地。據推測,他們大約在一萬三千年前辛苦跨越了俄羅斯和阿拉斯加之間的白令陸橋,穿越陸地冰河向南移動,翻越冰天雪地的山嶺大家辛苦跋涉,只因不知為何,沒有一個人想到可以建造船隻沿海岸航行。」

另一派說法認為是沿海居住:

「海平面上升早已淹沒了世界大部分地區最早的沿海居佳痕跡,因此直到最近,這個論點一直缺乏正面證據,被指為默證(argument from silence)。」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註釋228
「我們在佛羅里達州發現了至少一萬四千年以前的石器和乳齒象骨(Halligan et al.
2016)。厄爾蘭森(Erlandson et al. 2007)提出證據,支持早期人類沿著所謂「海藻公路」(kelp highway)從海岸進入美洲的說法。」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註釋229
「四貝利和米爾納(Bailey and Milner 2002)的討論現在已成為經典,他們提出強而有力的論證,說明沿海漁獵採集者從更新世晚期到全新世中期對人類社會演變的重要影響,指出海平面上升淹沒了大部分證據,嚴重扭曲了傳統認為的早期人類人口學樣貌。瑞典斯堪尼亞(Scania)西部的塔格魯普(Tagerup)岬(以及斯堪地那維亞南部更廣大的地區)為中石器時代的長期大規模聚落提供了很好的例子;每見到一個留存至今的古老沿海景觀,我們一定都要想到海面下還掩藏了幾百個長年淹沒的類似景觀(Larsson 1990; Karsten and Knarrstrom 2013)。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本章最後談到神聖的關係,和歐洲對所有權的觀念(使用、收益、處分—但他談得比較多的主要是損毀) vs 原住民的觀念(使用/掠奪 + 守護/滋養)。

然後提到神聖的所有權竟然變成每個人都應具備的權利,我覺得這個論述也蠻有趣的。

———
Clare
今天剛好在royal bc museum 看展說,最近發現以前本來以為冰河時期都被冰雪覆蓋的北方其實有很大一部分沒有長時間被覆蓋所以從白令陸橋過來的移民很有可能比之前推斷早很多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Clare : 其實划船不是更方便嗎,為什麼要堅持在冰河時期大風雪中走過來XDDDD
Clare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 走海路也有風險吧,那時候海很冰的話掉下去大概就掰掰了。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Clare : 問題在於幹嘛要走北邊,冰天雪地又不是沒地方住了,為何不去溫暖的地方討生活⋯
明明南島語族就跳島划到了復活島又到了南美洲,遠古人類不可以這樣做嗎?
Clare
可能是意外吧,今天看展是說其實北方沒長期被冰雪覆蓋的地方很多現在極地植物的祖先,那些是長毛象的食物,有可能比較溫暖的時候狩獵採集越走越遠就過來了
Clare
今天還看了一個展講first nation 的語言保存,雖然我不是語言學家也聽得出來他們的語言好多種而且分歧很大,可能移民過來的時程拉的很長很廣,搞不好有海路過來的也不無可能
Clare
剛無聊上網找到這篇文章挺有趣的 Genetic history of the Indigenous peoples of the Ame... ,所以目前推論都沒有海路可能,是不同時期都從白令陸橋到美洲,南美的原住民也是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Clare : 海路這就是這本書在講的,並且也有提出一些證據。主要是沿海聚落大部分都因為海平面上升而消失了,所以遺跡不多,最近幾年才比較多水下遺跡被發現。

我相信博物館的展覽通常採用的觀點都是行之有年比較 established 的觀點,以避免爭議。但相對來說,就比較不會有太新的研究成果。

比方說我去年底看的展,就在講漁獵部落沒有私有財產制、較為平等,進入農耕時期開始出現私有財產、階級分化,而有了貴族、祭司、國王,然後出現國家等等的不同階段的社會演化論。這算是近年來頗有共識的假說。

這本書花了相當篇幅解釋和駁斥這個理論不合理,以及各種考古證據以及人類學的部族研究來說明為什麼這個社會演化論為何沒有道理。
Clare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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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亞馬遜原住民社會的民族誌學家常常發現,從湖泊、山脈到栽培的品種、藤蔓、動物等等,原住民的周遭萬物幾乎都屬於某所有者,或是可以被擁有。民族誌學家也注意到,這種所有權總是帶有支配和照顧的雙重意義。無人擁有就等於任憑摧殘、不受保護。

在人類學家所謂的圖騰制裡(像是我們討論到澳洲和北美時提過的那種制度),照顧的責任呈現出非常極端的面貌。

按照他們的說法,每個人類氏族都「擁有」某種動物,因此他們是「熊氏族」、「麋鹿氏族」、「鷹氏族」等等,但這代表的意義恰恰是氏族成員不能狩獵、殺死、傷害這種動物,也不能食用這種動物。事實上,氏族應該要參與能夠促進其氏族動物生存及繁榮的儀式。」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羅馬法的財產觀幾乎是今天所有法律制度的基礎,其獨特之處在於,照顧和分享的責任被減到最低,甚至被完全抹除。羅馬法裡有三種關於財產的基本權利:使用權(uSus)、收益權(fructus,享受財產產物的權利,例如享用樹結出的果實)、處分權(abusus,破壞或摧毀的權利)。如果只擁有前兩項權利,則稱為使用收益權(uSufruct),法律上不視為真正的財產權。因此法律上真正財產權的關鍵特徵在於,所有者可以選擇不加以照顧,甚至可以任意加以摧毀。」

這裡作者在討論為什麼當年人類學家幾乎都不承認部落的所有權,而寧可把他們視為「自然狀態」,否則歐洲人取得土地就變成沒有法理了。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所以他要講的是

原住民(以及遠古人類)並非沒有財產所有權的觀念,而是這種觀念和羅馬法不一樣(其實比較奇怪的是羅馬法的「處分」概念)

還有原住民(以及可能遠古人類)的所有權是一種神聖傳統

「說明在儀式脈絡中出現的行為如何採取和日常生活普遍自由平等的關係完全相反的樣貌。只有在這種脈絡下,獨占式(神聖)的財產才能存在,嚴格的上下階序關係才能實行,發出的命令才會被認真服從。」

但私有財產在西方全變成了普遍每個人都有的平等自由的基礎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第五章 很久很久以前 為什麼加拿大採集者蓄奴,但他們的加利福尼亞鄰居不蓄奴;或者換種說法,用「生產方式」當作論斷依據會有什麼問題

「前幾代學者怎麼描述多個社會的區域性群集?直到二十世紀中葉為止,最常用的術語是「文化區」(或「文化圈」),這個概念如今已經為人淡忘,或因為聲名不佳而不再使用。」

欸,有嗎?文化區/圈這個詞有被淡忘嗎???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奴隸制
「讓我們回顧一下亞馬遜的所有權觀念。

人類從大自然奪走某樣東西,取其性命或連根拔起,但是隨著人類開始維護及照顧奪來的東西,最初的暴力行為轉變成一種照顧關係。就好比狩獵一樣(狩獵傳統上是男性的工作),大家談論奴隸掠奪時用的也是類似說法—俘虜被類比成被征服的獵物。

他們認為,經歷了社會性死亡的俘虜地位更接近「寵物」。俘虜在主人家中重新融入社會,他們必須受到照料,由旁人為他們準備餐食,教導他們正確的文明之道;簡而言之,他們必須被馴化(這些任務通常是女性的工作)。社會化完成之後,俘虜就不再是奴隸了。

不過俘虜有時可能會一直被維持在社會性死亡的狀態,淪為永久受害群體的一員,等待肉身的實際死亡。他們常在儀式專家主持的集體宴會上遭到殺害(類似西北岸的誇富宴),宴會上有時會就此吃起敵人的肉。」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研究桑托斯—格拉內羅的論點之前,讓我們先定義奴隸制本身。

奴隸和農奴、苦力、俘虜、囚犯的不同之處在於,奴隸缺乏社會連結。奴隸沒有家庭、沒有親人、沒有社群,至少在法律上是如此;奴隸不能許下承諾,也不能和其他人建立長期關係。英語「free」(自由)一字的字根其實源自「friend」(朋友)之意,原因就在這裡。

奴隸徹底任人擺布,唯一的義務就是完全按照主人的吩咐行事;奴隸不能對別人做出承諾,因此無法結交朋友。

如果一名羅馬軍團士兵在戰鬥中被俘虜、被奴役,後來又成功逃回家園,他必須經過繁複的流程才能恢復各種社會關係,包括重新和妻子結婚,因為大家認為淪為奴隸的經歷切斷了他之前的所有關係。西印度社會學家奧蘭多.帕特森(Orlando Patterson)稱之為一種「社會性死亡」(social death) •」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所以這裡的定義,是先從沒有社會連結開始。是一種社會性死亡。

如果還是奴隸的身分,他就是個在社會關係網裡面的「死人」,所以他需要先恢復(自由)人的狀態,才能重新建立連結。

「奴隸」這個定義好像各地各時代都是這樣。像是中國的奴隸可以發賣,美洲種植園的奴隸也是屬於莊園的財產,子女都是奴隸也就都是財產,彼此之間的關係在法律上不存在。

或反過來說,這就是決定各地各時代,是奴隸制還是僱傭的差別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終於看到趙武靈王胡服騎射

「現有的風格、形式、技術幾乎一向樣樣都有可能為任何人所用,因此種種風格、形式、技術必定也是透過這種借用以及拒絕的組合而形成。

牟斯指出,關鍵在於這個過程往往充滿自覺。他特別喜歡舉中國宮廷辯論是否採用異國風俗的例子;周朝一位國王希望推動胡服騎射取代戰車,但官員和封建大臣卻都拒絕從命,國王於是提出精采論述,煞費苦心地試圖向臣下說明禮儀和風俗之別、藝術和風尚之分。牟斯寫道:「社會透過互相借用而延續生命,但卻透過拒絕借用(而非接受借用)來自我定義。」

這是講到與其說是文化圈擴大影響,不如說是有自覺地和鄰居發展出相異的文化,環境和生存效益不是唯一的考量。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講到馬克斯•韋伯(Max Weber)一九〇五年的名著《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

「資本主義涉及不斷再投資,將財富變成引擎,用來創造更多財富、增加生產、擴大經營等等。

然而韋伯提醒我們想像看看,假如自己是社群裡第一個這麼做的人,這表示要無視一切社會期望,受到幾乎所有鄰居的徹底唾棄——而且會有愈來愈多鄰居變成你的員工。

韋伯指出,能夠這麼不畏眾怒、一意孤行的人「必然是某種英雄」。資本主義需要在基督教清教派(例如喀爾文主義)的環境下才有可能萌芽,韋伯說原因正在這裡。

在清教徒眼中,幾乎所有可以花錢的地方都是一種罪惡,不只如此,成為清教徒的一分子表示擁有自己的道德社群,社群的支持讓人可以忍耐鄰居的敵意,不去在意死後注定要下地獄的鄰居。」

🤣🤣🤣
Clare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 怪不得美國是資本主義的天堂呢,哈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Clare : 其實也有可能是因為美國竟然可以這麼的資本主義所以被研究到底美國人有什麼特質🤣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第六章 阿多尼斯的花園 從未發生的革命:新石器時代的人群如何避免農業

談到三千多年的時間,人類加減嘗試一下農業,多半是氾濫型農業,讓洪水帶來淤泥,很省事的方式種植未馴化作物。
因為如此很難有地界,也沒必要宣稱所有權。因此農業不應該會帶來私有財產制才對。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第六章目前是拆掉了農業催生私有財產的因果關係。我覺得他應該就是在一步步追蹤為何人類世界會變成現在這樣,其實每個過程都有很多可能才對。

他顯然對《人類大歷史》和賈德戴蒙意見比較大,當然也許可能是因為這名氣比較大,所以順便dis一下。

中間有批評相對於女性,男性作者(包含他本人)敘述人類發展的宏大敘事比較不會受到批評,然後筆鋒一轉碎唸小麥馴化的故事⋯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第七章 自由的生態 農業最初如何在世界各地跳躍前進、跌跌撞撞、幻生又幻滅

賈德戴蒙再度中槍:

「相較於肥沃月彎,我們對這些地區的史前史知之甚少。沒有一個地方沿著從糧食生產到國家形成的軌跡直線前進,也沒有理由認為農業從這些地區迅速傳播到了鄰近地區。在採集者、漁民、獵人眼中,生產糧食未必總是件明確有益的事。

概述泛論的歷史學家有時候把農業寫得彷彿百利而無一害,或者彷彿「農業傳播」的唯一阻力是氣候、地形等天然障礙。這種說法造成了某種悖論,因為就算採集者的生活環境非常適合農業,也清楚知道自己可以選擇種植穀物,還是常常可以看到他們決定拒絕農業。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我們舉賈德.戴蒙為例:

【正如某些地區比其他地區更適合作為糧食生產的起源地一樣,世界各地傳播糧食生產技術的難易度也大有落差。有些地區的生態非常適合糧食生產,但是史前時代卻從來沒有學到相關技術,儘管附近就有史前糧食生產區。最明顯的例子就是農業和畜牧都無法從美國西南部傳到美洲原住民的加利福尼亞、無法從新幾內亞和印尼傳到澳洲;農業也無法從南非納塔爾省(Natal Province)傳到南非開普敦。】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我們從前面第五章的討論了解到,用農業無法「傳到」加利福尼亞這種說法來包裝問題不是非常有說服力。

這只是過去那套擴散論的更新版本——擴散論辨識出翻花繩、樂器、農業等文化特徵,並詳細追溯這些文化特徵如何流傳到全球各地,以及為什麼傳不進某些地方。實際上我們絕對有理由認為,農業傳到北美各地之際,也同時「傳到」了加利福尼亞,只不過加利福尼亞那裡的人(儘管他們的工作倫理推崇繁重勞動,也擁有可以讓創新資訊快速傳播的區域交流系統)堅決拒絕農業,就跟他們堅決拒絕奴隸制一樣。」

基本上 echo 了一下他前面講過的人類能動性 aka 自由意志,而不是完全由環境決定。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講到了一下母權社會這個概念已經消失,但其實還是有可取之處。

話說我看維基有寫到一點,英文應該會比較詳細但有點懶得看XD
母權 - 維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書

「在19世紀的學術圈,假定母權代表著人類發展的一個早期階段——大多已在史前時代消失了,除了在某些「原始」社會當中——而且在以前相當普遍。這個假定一直延續到20世紀,而且在女性主義特別是在第二波女性主義的脈絡下獲得顯著進展,但如今這個假定已大多受到質疑。」

14「這種將母權視為文化發展的其中一個階段的看法,如今已普遍受到質疑。更進一步,當代人類學家與社會學家的共識是,一種嚴格定義的母權社會從未存在」。'Matriarchy', Encyclopædia Britannica, 2007.」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1974年瓊·班柏格(Joan Bamberger)在她的《母權神話》(The Myth of Matriarchy)一書,主張在歷史記錄中,並沒有關於女性在任何社會具有主導地位的可靠證據。人類學家唐納德·布朗(Donald Brown)所提出的「人類文化普同性」(普世文化通則)(目前的所有人類社會都具有的特徵)的列表中,也包括男性是公共政治事務的「主導成分」(Brown 1991, p. 137),他主張這是當代主流人類學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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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他講到了大家的好朋友南島語族 Lapita 的波里尼西亞大擴張欸!

而且順便解答我之前的問題。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世界上的另一大新石器時代擴張發生在大洋洲島嶼;,起源位於亞洲彼端,來自台灣和菲律賓的稻米及小米種植文化(更遠的根源來自中國)。

西元前一千六百年左右,農業人群發生了一次驚人大幅擴散,以台灣和菲律賓為起點,終點來到超過五千英里以東的玻里尼西亞地區。

這場步調快速的擴張被稱為「拉皮塔文化層」(Lapitahorizon),命名由來為最早出土其裝飾陶器的新喀里多尼(NewCaledonia)拉皮塔遺址。拉皮塔文化催生了世界最早的邊架艇海洋獨木舟,其擴張往往被認為與南島語系的傳播有關。」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稻米和小米不適合熱帶氣候,早在擴張初期就被拋在一旁;隨著拉皮塔文化向前推進,它們的地位被一路上遇到的各種豐富根莖類作物及水果作物取代,以及日益壯大的馴養動物陣容(狗和雞加入豬的行列,還有搭便船的老鼠)。

這些物種和拉皮塔殖民者一同前往過去無人居住的島嶼,包括斐濟(Fji)、東加(Tonga)、薩摩亞(Samoa)等地,在這裡落地生根(芋頭等根莖類作物確實是名副其實地生根落地)。」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他們來到杳無人跡的島嶼和無人居住的潟湖畔,蓋起一幢幢高腳屋,在此建立村莊。他們使用石錛(adze)(他們旅行工具包裡的主要工具)清理出幾片林地,種下芋頭、山藥、香蕉的園圃,輔以化種動物和魚類、貝類、海龜、野鳥、果蝠等豐富食物來源。和歐洲第一批農民不同的是,拉皮塔文化的傳播者在擴張過程中持續多樣化其經濟型態,而且多樣化的對象不只是作物和動物而已。」

他把他們算成認真的農民,後面講到不認真務農的亞馬遜雨林人XD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一直到1980年代很多學者都還把亞馬遜雨林當成「自然狀態」的部落,可以推測遠古人類的活動。

但因為工業開發,很多遺跡的出現,確定亞馬遜其實有很多大型古文明繁榮發展。

以前都會當成農業革命的榮景,但缺乏馴化作物廣泛栽種的證據。但現在「一切證據都指出,亞馬遜流域的早期居民至少有一部分人非常了解植物馴化,但他們不選擇以化植物當作經濟基礎,而是選擇更加靈活的農林混作(agroforestry)。」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比方說到二十世紀依然如此的南比夸拉族超酷的:

雨季完全不分類的所有作物都隨便種一下,旱季到了就把房屋和園圃全面拋棄,分散成小遊群,然後帶著動物園一起移動狩獵採集

「許多雨林人群會帶著根本可說是小型動物園的一群動物一起移動,成員包括猴子、鸚鵡、瑞豬(collared peccary)等各種被服的森林動物。這些寵物通常來自成獸被人類獵殺食用後所留下的孤兒;幼孤被人類養父母收養,從幼年期就接受人類的餵食養育,生活上完全依賴主人,即使成熟之後依然服從人類。人類不吃寵物,照顧者也對繁殖寵物不感興趣。」

所以這些動物不算馴化的動物XDDDD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亞馬遜流域這裡看不到任何一條明顯的文化路徑,可以引導人類同時成為其他物種的主要照顧者和消費者;兩者的關係或者太遙遠(視對方為獵物),或者太親密(視對方為寵物)。

我們在這裡看到的人群具備種植作物和飼養牲畜所需的一切生態技能,但他們卻退開腳步不跨過門檻,在採集者(也許更適合的說法是林產利用者)和農民之間小心保持平衡。」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我竟然看完第七章了!
然後他就給我來一個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話說他第八章就是要討論規模的迷思,因為第七章結尾說,大家一定會說,採集狩獵或是半農半採集只能是小遊群啊,要大規模發展就需要農業啊!

既然變成大規模,那就需要管理階層,所以就會分化出管理者乃至政府啊!

所以這就是為何他要在第八章討論超級大城市。第八章先談都市化對人類社會的影響XDDDD

然後第八章開頭說,有很多城市,在兩三千年的時間,其實也很自主沒人管;威權制度不是一定必要的,會壓迫平民的貴族和祭祀也不必然會出現。城市也不一定需要鄉村和農民來供養。

而且城市也不一定有科技發展,像是美洲城市,當時還是走路和划獨木舟XDDDD

運輸科技比較厲害的中國和歐洲(羅馬)
並不是世界最大的城市,所以運輸科技和城市規模,不必然一定要相關。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總之他一以貫之的反對簡化模式和線性發展!

前面反對「狩獵—農業—都市」這樣的線性發展模式,現在要駁斥「農業—都市—國家」這個線性發展。所以現在突然從農業史跳轉都市史。

還有他順便dis 了一下大家覺得狩獵遊群是以親緣為單位,其實遊群裡有親緣關係的人只有約10%而已。很多人受不了和家人朝夕相處,就退群跑去遠方加入同圖騰的遊群。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第八章 想像中的城市 歐亞大陸最早的城市居民如何建造城市,不需國王在上指揮──在美索不達米亞、印度河流域、烏克蘭、中國等地

「西元三、四世紀時,位於墨西哥谷(Valley of Mexico)的大城市特奧蒂瓦坎(Teotihuacan)就已經吸引了來自猶加敦(Yucatan)半島和墨西哥灣沿岸等遠方的居民;移民定居在自己的社區,馬雅((Maya)區可能是其中之一。來自印度河廣大氾濫平原的移民將親人安葬在哈拉帕的墓地。古代城市通常會自行劃分出不同區域,各區往往會發展成長期競爭關係,最早的城市似乎也一樣如此。

自成一角的社區以圍牆、大門或溝渠劃出界線,和現代城市裡林立的社區或許沒什麼根本上的分別。」

特奧蒂瓦坎很大耶,巔峰時期十幾萬人欸!

西元三、四世紀,歐洲就是羅馬帝國,中國應該是東漢—三國。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早期城市之所以陌生(至少在我們眼中是如此),一大原因在於城市裡少了某些東西。特別是技術方面,不論是先進的冶金術、集約農業、行政紀錄等社會管理技術,甚至是輪子——這些技術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端看我們把目光轉向早期城市世界的哪一角。

值得提醒的是,在歐洲人入侵之前,美洲大部分地區既沒有金屬器,也沒有馬、驢、駱駝、牛;人和物的移動全都要靠步行、獨木舟或是印第安雪橇(travois)。

儘管如此,特奧蒂瓦坎或特諾奇提特蘭(Tenochtitlan)等前哥倫布時期的首都皆擁有龐大規模,讓中國和美索不達米亞的最早城市相形見絀,也讓青銅器時代的希臘「城邦」(例如提林斯(Tiryns〕和邁錫尼〔Mycenae〕)看起來不過是蓋了防禦工事的小村莊。」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事實上,儘管歐亞大陸擁有許多進步科技和物流優勢,但是規模最大、人口最多的早期城市卻不是出現在歐亞大陸,而是在中美洲。

中美洲看不到有輪載具或帆船,也沒有獸動力工具或運輸工具,更不用說冶金術或是能讀會寫的官僚體制。

這讓人不禁想問:一開始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住在同一個地方?

傳統敘事試圖從科技因素找出根本原因。

城市是「農業革命」遲來但必然的結果農業革命將人口推向上升的軌道,開啟了包括交通運輸和行政管理在內的一系列發展,於是能夠養活住在同一個地方的龐大人口,而龐大人口又需要國家的管理。

不過就像前面幾章說明的,傳統敘事裡似乎沒有任何環節得到事實的佐證。」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提到城市發展可能是和大河文明有關,但現在已知的考古遺跡都已經是成熟的都市文明裡。所以城市早期發展到底是什麼樣子呢?

結果時間軸又跳回西元前五世紀的烏克蘭⋯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烏克蘭「巨型遺址」(mega-site)的聚落—其現代名稱是塔揚基(Taljanky)、邁德涅茨克(Maidenetske)、內比里夫卡(Nebelivka)等等

「烏克蘭和摩爾多瓦的考古學家在一九七O年代開始初步認識到城市的存在,他們發現了比之前遇到的聚落都更古老的人類聚落,而且規模遠遠更為龐大。後續研究指出,這些通常被稱為「巨型遺址」(mega-site)的聚落—其現代名稱是塔揚基(Taljanky)、邁德涅茨克(Maidenetske)、內比里夫卡(Nebelivka)等等—可以追溯到西元前四千紀的初葉和中葉,這代表有些聚落甚至早在美索不達米亞已知最早的城市出現以前就已經存在,占地面積也更大。」

「有些考古學家甚至直接稱之為「過度膨脹的村莊」(overgrown village)。」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為什麼沒沒無聞?
「答案很大程度上是政治性的。一部分牽扯到直接的地緣政治:最初的發掘工作有許多是由冷戰期間東歐集團的學者完成。」

「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或許是史前聚落本身的內部政治生活;確切來說,就傳統政治觀點來看,聚落裡似乎根本沒有政治生活可言。沒有任何中央集權政府或行政機構的相關證據出土,事實上就連任何形式的統治階級都看不到。換句話說,這些龐大聚落的特徵完完全全屬於演化論者所謂的「簡單」社會,而非「複雜」社會。」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我們為什麼不太願意用「城市」之名來尊稱這種地方?

烏克蘭及其周遭地區的巨型遺址有人居住的時間大約橫跨西元前四千一百年到西元前三千三百年,也就是約有八世紀之久,時間跨度比之後大部分的城市傳統都更悠長。遺址到底為什麼出現在這裡?就像美索不達米亞和印度河流域的城市一樣,遺址似乎是在全新世中期從生態機遇之中誕生;這裡不是由氾濫平原孕育,而是由黑海北部平原上逐漸形成的土壤所催生。

平原的黑土(俄語稱為「chernozem」)以肥沃富饒而聞名;對於日後的古代帝國而言,黑海沃土讓南布格河(Southern Bug)和聶伯河(Dniepr)之間的大地成為糧倉(希臘城邦之所以在這一帶建立殖民地,役使當地人群成為奴隸或農奴,說起來正是因為這片沃土:古雅典大量仰賴黑海穀物輸入。)」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西元前四千五百年,黑土廣泛分布於喀爾巴阡山脈(CarpathianMountains)和烏拉山脈之間,這一帶形成開闊草原和林地錯落的景致,可以養活密集聚居的人口。定居此地的新石器時代人群是從多瑙河下游向東移動,翻越喀爾巴阡山脈而來。我們不知道他們為何遷能;不過我們確實知道,他們穿過河谷山隘一路跋涉之際,一直維持著向心團結的社會認同。他們的村莊多半規模偏小,共享類似的文化習俗,反映在家屋、女性小雕像的形式,以及料理、上菜的方式。考古學將這種「生活方式」命名為庫庫特尼——特里波里(Cucuteni-Tripolye)文化,名稱來自最早發現這種文化的遺址。」

https://images.plurk.com/15hm0aZj4vi6szQLwGnxJ5.jpg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結果這些巨型遺址是超大村莊,估計有幾千人到上萬人。但完全就是上千間附帶園圃的家屋,沒有政府機構的建築遺址~

於是就考古學家覺得這不算城市,只能算巨型村落 XDDDD

然後這個遺址長得像同心圓一樣。「早期考古發掘者原本以為會在中央空地發現驚人的東西,也許是壯觀建築或是宏偉墓葬,但是在目前已知的聚落裡,中央區域全都空空如也。對於空地用途的猜測天南地北,有人猜是大眾集會地、儀式舉行地,或是季節性圈養動物的地方—也可能三者皆是。」

「這些大型聚落的分布方式就跟其廣大規模一樣令人驚訝:聚落彼此非常靠近,最遠只相距六到九英里。m據估計,一個巨型遺址的人口多達數千,有些遺址人數可能破萬;如此龐大的總人口將不得不從共同的腹地汲取資源,然而他們的生態足跡看起來卻小得不可思議。」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考古學家仔細分析之後指出,烏克蘭巨型遺址外觀的一致性其實是經由地方決策、由下而上形成的結果。

這表示個別家庭的成員(或至少各社區的代表)必然共享看待整體聚落的概念框架。我們也可以相當合理地推論,框架的基礎是圓的意象,以及圓的變形性質。

要了解市民如何把這種心理意象付諸實踐,轉化成規模巨大無比的可行社會現實,我們不能只靠考古學。新興的民族數學(ethno-mathematics)領域出現得正是時候,恰恰可以告訴我們現實中這種體系可能的運作方式。

我們所知最有參考價值的案例是大西洋庇里牛斯省(Pyrenees-Atlantiques)高地的傳統巴斯克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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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斯克聚落也是用圓形來想像社群,強調家家戶戶的平等。

「以聖昂格拉斯(Sainte-Engrace)市鎮為例,村莊的圓形模樣也是用來計數的動態模型,確保大家季節性輪流擔負重要任務和職責。

每到星期日,一個家庭會在當地教堂祝聖兩條麵包,一條吃掉,另一條送給「下一家鄰居」(右邊的家庭);等到下星期日,鄰居會做一硬一樣的事,把麵包送給右邊的鄰居,就這樣順時針輪流下去,於是在百戶大小的社區裡,大概要花兩年時間才能完堥輪過一回。」

「屢見不鮮的狀況是,這類事情裡往往蘊含了整套宇宙論、蘊含人何以為人的道理,這裡也不例外:麵包被稱為「種子」(semen),是賦予生命之物;另一方面,對死者及垂死者的關懷反過來以逆時針方向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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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套制度也是經濟合作的基礎,假如有任何家庭在輪到自己時因故無法履行義務,一種審慎而周密的替代制度就會發揮功能,讓第一順位、第二順位、或有時候是第三順位的鄰居可以暫時接替他們的職責。」

各種公眾事務,「從播種、收割到製作乳酪和殺豬都包括在內。由此可知,家庭不能只根據自己的需要安排日常勞動,還必須考慮到對其他家庭的義務,而這些家庭又對其他人家負有義務,以此類推。像是把羊群趕到高地草場,或是擠奶、剪羊毛、看守羊群等等,這些工作可能需要十個家庭通力合作,而這些家庭又必須平衡多種責任的時間安排,這裡我們開始能體會其中的複雜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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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索不達米亞文化
蘇美的都市/社會形態,如烏魯克城(Uruk,今天的瓦爾卡Warka、聖經裡的以力Erech)
看起來蘇美的公共事務是居民決定的,在這裡探討了「原始民主」(作者認為這個詞有問題,當時的民主未必很原始)。

蘇美楔形文字紀錄的神廟活動:

「所謂的眾神殿堂有什麼認識呢?其一,這裡在許多方面顯然更像工廠而非教堂。就連最早有證據可考的神廟,也看得到他們有充沛人力可以差遣,還擁有工藝作坊和原料儲藏。

蘇美神廟規畫作業的方式,有些細節今天在我們身上依然看得到,像是把人類的勞動以標準工作量和時間單位加以量化。蘇美官員用六十進位制計算各式各樣的事物,包括日、月、年等等;經過多種多樣的傳播路徑,最終衍生出今天的計時方式。我們在蘇美的簿記紀錄裡看到了現代工業主義、金融和官僚制的古代溫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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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往往難以斷定神廟勞動者的確切身分,甚至很難確定是哪一類人被納入這種餐食接受配給、產能受到盤點的生活安排——這些勞動者常年附屬於神廟嗎?又或只是在盡年度徭役義務的普通市民?不過名單上出現兒童,表示至少有部分勞動者可能長住在神廟裡。會在神廟長住,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他們無處可去。

假如後來的蘇美神廟多少可以當作參考,那麼神廟的勞動人口應該包括了城市裡各種孤苦無依的人:寡婦、孤兒,還有因為債務、罪責、衝突、貧窮、疾病或殘疾而脆弱無助的人,他們在神廟得到了庇護和扶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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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裡讓我們先著重在神廟工藝作坊發展出來的驚人大量產業。從楔形文字的簿記記載可以看到各式各樣的產業,包括最早的大規模乳製品及羊毛生產,發酵麵包、啤酒、葡萄酒的製造,還有標準化包裝用的設備。行政帳目上提到,神廟的倉庫裡儲藏了約八十種魚類(包括淡水魚和海水魚)及相關的油品、食品。由此可以推論,神廟部門的主要經濟功能是在一年的關鍵時期協調勞動力,針對與普通家庭製品不同的加工品進行品質管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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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維護灌溉堤壩和修築道路、堤防等等,勞動力協調和產品品管等工作通常受到中央管理控制。換言之,在美索不達米亞的早期城市生活,我們一般想像成國家部門的領域(例如公共工程、國際關係)主要是由地方或城市廣泛的集會管理;由上而下的官僚流程只限於我們現在所謂的經濟或商品領域。

烏魯克居民當然不會擁有明確的「經濟」概念—「經濟」的概念直到非常晚近才出現。對蘇美人來說,這些工廠和工藝作坊的終極目的是為城市諸神提供輝煌華美的居所,在此將食物和華服供奉給神靈、服侍神靈,這也代表他們為信仰和節慶籌備付出的心力。」

*蘇美眾神在神話都要服勞役,後來創造小神靈代替他們,但小神靈也不抱怨,於是又創造了人類服勞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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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從考古證據可以確知,烏魯克沿著貿易路線上的諸多戰略要地建立了殖民地,是自身城市的縮小版。烏魯克殖民地似乎既是商業據點也是宗教中心,北至托魯斯山脈、東至伊朗札格洛斯山脈都能發現烏魯克殖民地的痕跡。

這個在考古文獻裡稱為「烏魯克擴張」(Uruk expansion)的現象令人費解。我們看不到暴力征服的確鑿證據,看不到武器或防禦工事,但同時似乎有人努力改變鄰近人群的生活(相當於殖民對方),向外傳播城市生活的新習慣。烏魯克的使者在這方面似乎是以傳教士般的熱忱全力以赴;神廟一一建立,新服裝、新的乳製品、葡萄酒、毛織品也隨之傳入當地。雖然這些產品未必是全新事物,但神廟帶來了標準化原則:城市的神廟工廠輸出的是名副其實包裝統一的產品,純度和品管由眾神殿堂保證。

整個過程可以說是某種意義的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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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抗烏魯克擴張的阻力,也許促成了貴族/國家的興起。

「最具啟發性的遺址也許是位於土耳其東部馬拉提亞平原(Malatya Plain)的阿斯蘭特佩(Arslantepe),意思是「獅子山」。大約在烏魯克發展成大城市的同時,坐擁豐富金屬和木材資源的阿斯蘭特佩漸漸成為頗有份量的區域中心,在幼發拉底河上游蜿蜒流向前托魯斯山脈(Anti-Taurus Mountains)一帶據有一席之地。

該區域最初可能是作為某種季節性市集而誕生;位於海拔將近三千三百英尺的高地,冬天很可能會下雪。即使在顛峰時期,阿斯蘭特佩的面積也不超過五公頃,實際住在這裡的人口最多可能不過幾百人。不過就在這方圓五公頃之地,考古學家發掘了一系列精采政治發展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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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蘭特佩的故事大約是從西元前三千三百年開始,從這裡建立的一座神廟說起。神廟就跟烏魯克及其殖民地的神廟類似,擁有食物儲藏區和精心編排的行政印章檔案,就像美索不達米亞氾濫平原各地的神廟一樣。

但是在幾個世代之內,阿斯蘭特佩的神廟被拆毀,取代神廟拔地而起的是一座巨大私人建築,包括宏偉的覲見廳和起居室,儲藏區則包括了軍械庫。一整套長劍、尖矛由富含砷的銅礦精心打造而成,和當時低地公共建築裡發現的任何文物都截然不同,顯示阿斯蘭特佩不只掌控了施展暴力的手段,更對之崇尚有加,奉行推崇個人武鬥和殺戮的新美學。發掘者將這座建築稱為世界上「已知最早的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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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裡看到的是貴族精神的開端,死後依然長久不滅,並對歐亞大陸的歷史上產生廣泛影響(我們在前文約略提過希羅多德如何描述斯基泰人〔Scythians〕,以及後來伊本•法德蘭如何評述窩瓦河的「野蠻」日耳曼部落)。赫克特•孟若. 查德威克(HectorMunro Chadwick)為這種社會取了響亮的名字:「英雄社會」。我們在此目睹英雄社會有史以來的初次登場,而且這些社會似乎全都出現在查德威克分析指出它們理論上應該出現的地方:官僚管理下有序城市的邊緣地帶。

「不過近來考古學家發現,英雄墓葬模式確實存在,其展現出一種新興的文化焦點:重視宴會、飲酒和男性戰士個人的健美與名望。

在歐亞大陸的青銅器時代,英雄墓葬模式屢屢出現在城市生活的邊緣,而且往往以驚人相似的形式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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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文化全都採行貴族制,完全看不到中央權威或是至高統治者存在的跡象(或者即使有,基本上也是象徵性、形式上的存在)。

眾多英雄人物為了爭取侍從和奴隸而彼此激烈競爭,看不到單一的中心。

這種社會裡,「政治」的重心是英雄背負的個人恩怨——必須向誰效忠或向誰尋仇,而且人人都把遊戲般的競賽當成儀式生活(當然是政治生活)的要務。他們往往在這頻誇張展演上一擲千金,揮霍、獻祭、送出大量財寶或戰利品。

除此之外,這類英雄社會全都清楚拒絕附近城市文明的某些特徵,尤其和書寫劃清界線:英雄社會通常由詩人或祭司專司記憶背誦,或善用複雜的口頭組織技巧,藉此代替書寫。他們也拒絕商業,至少在自己的社會內部不採用。因此,標準化貨幣(包括實物形式和信用形式的貨幣)往往被刻意避開,而是看重獨一無二的珍貴財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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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現代考古學的研究成果,我們可以知道這類「英雄社會」的根本源頭恰恰位於世界第一波城市大擴張的空間邊緣和文化邊緣(事實上,土耳其高地最早的貴族墓葬有一部分是直接從荒廢的烏魯克殖民地廢墟出土)。“貴族制(或許君主制本身也是)最初出現的契機是為了和美索不達米亞平原的平等主義城市唱反調,他們可能對這些城市感到矛盾糾結,最終則充滿敵意,欲除之而後快;就像後來的哥德人亞拉里克 (Alaric)痛恨羅馬及其代表的一切、成吉思汗痛恨撒馬爾罕(Samarkand)及莫夫(Merv),而帖木兒痛恨德里(Delhi)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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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挖掘出來一個1920年代「英雄社會」的假說。

後來很多人覺得「英雄」不存在,這是在文學創作上的虛構形象,所以這假說就沒人重視。

但後來考古證據在都市的邊緣都發掘出來英雄墓葬,有很明顯的戰士貴族特徵。

也就是,他的意思更接近某些英雄人物/貴族,是為了對抗城市而出現的。而不是爲了協助維持貴族體系(在城市中的)權力而生的。

英雄社會/戰士貴族的出現,說不定是為了和(由官僚透過人民集會管理、具備平等主義特質的)城市唱反調的對抗產生的。

這一點和傳統論點剛好相反,傳統論點認為由於都市的興起,社會複雜化而分化了階層,出現了貴族來管理平民。

所以貴族可能反而是誕生於城市之外,而不是城市之中?

我個人怎麼覺得這個應該是上山據地稱王、落草為寇的概念???

其實最早的貴族是上梁山的水滸傳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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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德威克寫作的時間是一九二〇年代,他在劍橋大學擔任盎格魯撒克遜學教授,和」•R.R.托爾金(J.R.R. Tolkien)在牛津大學擔任同樣職位的時間差不多重疊。

查德威克最初關心的課題是,為什麼北歐傳奇、荷馬史詩、《羅摩衍那》(Ramayana)等偉大史詩傳統的起源似乎都是和當時城市文明有所接觸,甚至往往是為其工作的人群,但這些人最終拒絕了城市文明的價值觀。

查德威克「英雄社會」的概念有很長一段時間遭到冷落:大家普遍認為這種社會根本不曾存在,而只是像荷馬《伊里亞德》 (Nliac)形容的社會一樣,是後人在史詩文學裡重新建構的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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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第八章他打算要討論的題目是:

人類社會的規模和不平等之間是否具有因果關係?

我想他想要的立論就是:

就算是大規模的社會/城市,仍然可以維持居民間平等的地位:

舉例:

烏克蘭巨型遺址塔揚基(Taljanky)等

蘇美的都市/社會形態,如烏魯克城(Uruk,今天的瓦爾卡〔Warka〕、聖經裡的以力〔Erech〕)

我現在要看他接著講印度河和中國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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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河文化

欸,印度河的例子更有趣,作者在討論起有沒有可能有種姓制度的社會階級+居民間平等的討論和管理都市。

「西元前兩千六百年左右。在印度河河岸,今天巴基斯坦的信德省(Sindh)一帶,有座城市在全新的天地建立:摩亨佐達羅在此屹立了七百年。pM一般認為摩亨佐達羅最完整體現了當時印度河流域蓬勃發展的一種新社會,考古學家直接稱之為「印度河」文明或「哈拉帕」文明,這是南亞最早的城市文化。」

上城區是公共建築,有超級大浴場,下城區家家戶戶都有浴室。但出土手鐲、王冠、珠寶飾品的都是在下城區。

城裡面到處都有鋪設粗陶制的污水管、私人衛浴、公共衛浴

(這件事好驚人!想想我們討論過的江戶和十八世紀的巴黎與倫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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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沒有王室雕塑、沒有紀念性描繪,

「在摩亨佐達羅,市民生活的重心似乎不是宮殿或衣冠塚、紀念碑,而是滌淨身體的公共設施。」

「以上種種強烈散發出種姓制度的不平等氣息:種姓制度將社會功能分出高低之別,其潔淨程度依序遞滅。。g但是南亞種姓的最早文獻紀錄要到千年之後的《梨俱吠陀》(Rig Veda)才出現;《梨俱吠陀》是祭祀頌詩的選集,約創作於西元前一千兩百年。根據後來的梵文史詩描述,種姓制度由四種世襲階級(即四種瓦爾那〔varna〕)構成,分別是祭司(婆羅門〔brahmins))、戰士或貴族(刹帝利[kshatriyas])、農民和商人(吠舍〔vaishyas〕)、勞動者(首陀羅〔shudras));另外還有被徹底排除在瓦爾那之外的底層賤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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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級的種姓屬於棄絕世俗之人,他們放棄個人地位等身外之物,因此昇華至更高的精神境界。商業、工業大可蓬勃發展,地位競爭大可白熱化,但是在宇宙萬物的體系裡,大家汲汲爭奪的財富、權力、榮景永遠只有次等價值,無法和祭司種姓的潔淨性相提並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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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顯然不能直接把梵文文獻描繪的社會世界籠統地投射到古老的印度河文明之上。如果南亞最早城市的社會體制確實是建立在類似種姓制度的原則上,那麼我們不得不立刻點出兩者之間有個重大差異:

千餘年之後梵文文本描述的階級制度裡,地位第二高的是稱為「剎帝利」的戰士種姓(僅次於婆羅門);但是在青銅器時代的印度河流域,完全沒有證據指出類似剎帝利的戰士貴族階級存在,也沒有證據證明出現了像後來《摩訶婆羅多》(Mahabharata)或《羅摩衍那》等史詩故事敘述的這類戰士貴族常見的自我膨脹行為。

即使是哈拉帕和摩亨佐達羅等規模最大的城市,也看不到壯觀犧牲獻祭或盛大宴會的證據,沒有描繪軍武實力或頌揚豐功偉業的圖像,沒有跡象指出有誰在競賽中爭奪頭銜和寶藏,也看不到任何貴族墓葬。如果當時印度河的城市發生了這類事情,那麼必然有跡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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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就講到僧伽(sangha),僧團共識決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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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錄最完整的也許是峇里島的「瑟卡」(seka)制。峇里島人從中世紀開始信奉印度教,人民不只按種姓分出高低,整個社會的構想方式也完全階層化:不只每個群體各有地位,更是人人都知道(至少應該要知道)自己相對於他人的確切地位。這麼說來,原則上人人都不平等;大部分峇里島人會主張從更宏現的宇宙萬物體系來看,不平等的情況一定是自古至今皆然。

但是與此同時,社區、寺廟、農業生活的管理等實際事務則是按照瑟卡制來安排,人人都應該平等參與,達成共識做出決定。」

「我們只是舉這個例子來強調,全面的社會階級觀和地方治理的實際機制之間沒有必然對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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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古今任何時候,自覺的平等主義精神都可能以兩種截然相反的形式呈現。我們可以堅持人人一模一樣,或應該一模一樣(至少在我們認為重要的方面一樣);又或我們可以堅持人人彼此完全不同,因此根本沒有比較標準(例如大家都是獨一無二的個體,無法憑任何一點認為有誰比其他人更優秀)。

現實生活的平等主義通常傾向兩種方向兼而有之。

美索不達米亞採取的大致上似乎是第一種版本的平等主義:他們擁有標準化的家庭製品、分配給寺廟員工統一的報酬、舉行公共會議。

烏克蘭的巨型遺址則採納第二種版本的平等主義:每個家庭似乎都發展出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應該)也發展出了別具一格的家庭儀式。

如果我們的詮釋大致正確,印度河流域似平代表了第三種可能性:有些地方平等得一絲不苟(連磚塊的大小都一模一樣),其他地方則以嚴明階級與之互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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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想說的是,考古證據顯示平等主義城市是意外常見的普遍模式,和傳統演化論認為規模會對人類社會造成的影響背道而馳。

從烏克蘭的巨型遺址、烏魯克時期的美索不達米亞到印度河流域這些我們目前討論過的每個案例裡,有組織的人類聚落即使規模大幅擴張,也並未導致財富或權力集中到統治英手中。

簡而言之,考古研究已經盡了舉證責任,現在輪到主張城市起源和階層化國家興起之間存在因果關係的理論家負責舉證,他們的主張如今愈看愈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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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中國的還蠻有趣的,一講講到蒙古邊界附近發現的禿尾河遺址。

真想推薦他看《中國是怎麼形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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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他還講了「陶寺遺址」,本來階級森嚴,後來看起來有社會革命,宮殿有大量遺體。
但後來城市有維持了數百年,還擴張變大,可能是平等自治了數百年還是讓城市欣欣向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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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美文化很有趣欸。列一下註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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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497
「來自美索不達米亞史上不同時期的文字證據指出,統治者常常在統治的週年紀念日和各種節慶場合宣布債務大赦,將臣民的負債一筆勾銷,讓他們可以重拾豐富多產的城市生活。以王室諭旨或「寬恕年」贖回應計債務是財政上的明智之舉,這個機制能夠恢復美索不達米亞城市經濟的平衡,將債務人及其親屬從奴役中解放,讓他們能繼續過著豐富多產的城市生活(參Graeber 2011; Hudson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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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8
「女性是公民,也擁有土地。美索不達米亞各地的一些早期石碑記錄了男性地主和女性地主之間的交易,雙方擁有平等的法律地位。女性在寺廟也身居高位,女性王室成員受訓成為抄書吏。如果丈夫負債累累,妻子可以擔任代理戶長。女性也構成美索不達米亞多產紡織業的支柱,紡織業提供了對外貿易旅行的資金。女性在寺廟或各種大型機構工作,工作的監督者通常也是女性,獲得的土地分配比例與男性相近。有些女性是獨立的金融經營者,放貸給其他女性,整體情況參Zagarell 1986;
van de Mieroop 1989; Wright 2007; Asher-Greve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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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主題的最早文獻部分來自拉格什城邦的吉爾蘇(Girsu),時代約在西元前三千紀中葉。文獻包括大約一千八百份楔形文字文本,主要來自名為「女性之家」(the House of the Woman)的機構,後來改稱為「女神巴巴之家」(the House of the Goddess Baba),關於這方面參Karahashi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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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9
「奴隸財產制是指私人家庭蓄奴,把奴隸當作財產。奴隸財產制在古典希臘的經濟和社會中根深柢固,因此許多人認為可以合理把希臘城市定義成「奴隸社會」。我們在古代美索不達米亞找不到明顯與之相當的制度。寺廟和宮殿扣留戰俘及債務違約者充當奴隸或半自由工人,他們全年從事穀物碾磨或物品搬運等體力工作以賺取食物配給,不擁有土地。但即便如此,這些人也只占了公部門勞動力的一小部分。
美索不達米亞經濟裡也有徹底的奴隸財產制,但是相較之下地位不太重要;參Gelb 1973; Powell (ed.) 1987; Steinkeller and Hudson (eds) 2015: passi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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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3
「阻約翰 • 威爾斯(John Wills 1970)很久以前就已經指出,會議的某些行為很可能保留在美索不達米亞神話裡眾神發表的演說。眾神同樣會集合開會,展現各種演說技巧,包括修辭、說服性演講、邏輯論證,偶爾也使用詭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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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0
「弗萊明(Fleming 2009:197-9)指出:「〔烏爾克什〕有個以強大集體力量平衡國王領導的傳統,可能來自城市史上源遠流長的傳承」,而且不可能把耆老議會解釋成國王自己顧問圈的一環,反而該說是源自古代的一股「完全獨立的政治勢力」,一種城市的集體領導,「不能將其視為主要君主制體制下的次要力量」。

511
「雅各布森借重「吉爾伽美什與阿加(Agga)」的故事來重建美索不達米亞的早期城市政治體制,這是講述烏魯克與基什戰爭的一部簡短史詩,描述了分成兩個議院的市議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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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5
「Englund 1998:32-41; Nissen 2002.伊安娜建築群裡有大量紀念性建築是普通家屋樣式(所謂「三聯屋」)的誇張放大版;在前面西元前五千紀的歐貝德(‘Ubaid)時期,三聯屋在村莊裡隨處可見。專家爭論這些建築會不會有一部分不是寺廟而是私人宮殿,但事實上這些建築既不太像後來的宮殿,也不太像寺廟。
這些建築本質上是傳統家房樣式的放大版,大批人群可能是在駐殿神靈庇佑下,以大家庭的形式舉行會議(Wengrow 1998; Ur 2014)。在美索不達米亞南部沖積平原上的城市,宮殿建築最早的明確實例要等到幾個世紀後早王朝時期才終於出現
(Moorey 196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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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1
「城市寺廟執行品質管制的另一種方法是使用滾筒印章(cylinder seal)。

石刻的滾筒印章小巧堅固,是我們對中東地區將近三千年間(約西元前三千五百年至西元前五百年,從早期城市一直到波斯帝國時代)圖像製作的主要知識來源。

滾筒印章功能良多,不是單純的「藝術品」。事實上,滾筒印章是最早用來機械複製複雜圖像的裝置之一,印章在一條泥帶或一片泥板上滾動,印出凸起的圖形和標誌,因此滾筒印章是印刷媒體的濫觴。

印章被蓋在刻有銘文的泥板上,也用來蓋在食物罐、飲料罐的泥製封口上。滾筒印章蓋出了人物、動物、怪獸、神靈的小圖案,藉此保護及認證內容物,讓寺廟和之後宮廷作坊的標準產品別具特色,產品在不定對象之間流傳時可以確保產品是正版(參Wengrow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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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2
「過去有些亞述學家認為神廟的公領域幾乎包羅萬象:早期美索不達米亞城市是以「神權社會主義」治理的「神廟國家」。這個論點已經被有理有據地駁斥;參Foster 1981。

我們不太清楚不歸寺廟管理的領域過著什麼樣的經濟生活;我們只知道寺廟管理部分經濟,但並不掌握全部的經濟,寺廟也毫不具備政治統治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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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魯克祭祀瓶上,女神的形象(可能是伊南娜女神)比列隊走向她的男性更大。
唯一的例外是直接走向女神的遊行隊伍之首,因為瓶身破裂,人物形象大部分無法辨認,不過很可能是當時滾筒印章和其他紀念碑上的那種標準男性人物,典型留著鬍鬚、頭髮盤成髮髻、身穿編織的長衣。我們無從判斷這個男性形象對應什麼樣的地位,也無從判斷其位置是世襲傳承或輪流擔任。女神身穿長袍,幾乎完全遮蔽了身體輪廓,而較小的男性形象以裸體呈現,可以說是被性化的形象(wengrow 1998: 792; Bahrani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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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社會:
533
「事實上,大致如安德魯•謝拉特(Andrew Sherratt 1996)所料;也參wengrow 2011。

城市社會和高地社會的交界處出現了第三種元素—既不像部落的貴族社會,也不像更加平等的城市。

考古學家將第三種元素稱為庫拉—阿拉克斯(Kura-Araxes)文化或外高加索(Transcaucasian)文化,但其中的聚落類型落差極大,顯然很難用聚落類型來定義外高加索文化。

考古學家認為,外高加索文化最突出的特徵是高度拋光的陶器,陶器的分布範圍十分廣泛,從高加索以南一直延伸到約旦河谷。儘管橫跨了遙遠的距離,但陶器和各種獨特手工藝品的製作方法卻始終非常一致,某些學者認為許多工匠或甚至整個社群都遷徙到了遠方定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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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向外遷徙的群體似乎普遍參與了金屬(尤其是銅)的流通和加工。他們將某些獨特做法帶到了新天地,像是使用有時加上了平面的攜帶式爐具,可以架上有蓋的鍋,烹煮燉菜或砂鍋菜之類的料理:這種料理方式有點古怪,畢竟這片地區傳統上是以固定的烤箱烘烤食物,烘烤做法的起源可以遠遠上溯到新石器時代(參Wilkinson 2014提供的更多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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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看完了,竟然131噗了XD
但現在開下集是否太遲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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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一下第八章的中國陶寺文化:

「目光轉向與石峁遺址時代相當,不過遠在南方晉南盆地的陶寺遺址,這裡呈現的完全是另一種故事。

陶寺在西元前兩千三百年到西元前一千八百年間經歷了三階段擴張。

第一階段,築有防禦工事的城鎮在村莊廢墟上拔地而起,占地六十公頃,之後擴張成占地三百公頃的城市。陶寺的早期和中期出現了社會階層化的證據,幾乎和石峁遺址的狀況一樣戲劇性,甚至可以說直遍我們預期會在日後中國帝國的都城裡看到的樣子。

陶寺擁有宏偉的圍牆與道路系統,還有受到保護的大型儲藏區;此外,平民區和菁英區之間界線森嚴,許多手工藝作坊和一座曆法紀念碑聚集在很可能是某種宮殿的周遭。

在陶寺早期城鎮的墓地,墓葬明顯分成不同社會階層。平民的墓葬相當簡樸,菁英的墓葬則充滿各種陪葬,包括幾百件的漆器、儀式玉斧、奢侈豬肉大餐的遺骸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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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在西元前兩千年左右,一切似乎突然改弦易轍。發掘者如此形容:

城牆被夷為平地…原本的功能分區蕩然無存,導致空間缺乏管制。這時平民居住區幾乎遍布全遺址,甚至延伸到中期大城牆的範圍之外。

城市的規模擴張,總面積達到三百公頃,而且城市南部的儀式區也荒廢了。

昔日的宮殿區這時剩下大約兩千平方公尺的劣質夯土地基,四周是地位相對低下的人使用的垃圾坑。

石器作坊占據了原本下層菁英的居住區。城市顯然已經喪失了都城地位,陷入無政府狀態。」
Jeany|來非虛構小火堆玩吧
「不只如此,有線索指出這是刻意推動的轉變過程,中間很可能涉及嚴重的暴力。

平民墳墓闖入菁英墓地,宮殿區發現集體埋葬的屍體,屍體上可以看到刑求和褻瀆的痕跡,似乎指證了發掘者所謂的「政治報復行為」。

今天一般認為質疑發掘者對遺址的第一手判斷不太妥當,不過我們忍不住想提出幾點觀察。

第一,所謂「無政府狀態」(其他資料將之形容成「崩壞和混亂」)。持續了相當長的時間,約莫有兩、三百年之久。

第二,陶寺後期的整體規模其實從兩百八十公頃成長到三百公頃;比起崩壞,這聽起來更像是嚴明的階級制度廢除之後迎來了全面繁榮的時代。

這表示宮殿摧毀之後,大家並未陷入霍布斯說的「萬人對萬人的戰爭」,而是單純繼續過日子—依循的可能是大家認為更公平的地方自治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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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560

「例有些學者最初認為,龍山時期是巫術盛行的時代,這是對後來盤古開天闢地神話的呼應,只有擁有靈力的人才能這樣穿梭於天地之間。有些學者一開始則是把龍山時期連結到上古傳說的萬國時代—權力逐漸縮集中到夏商周朝之前的時代;參
Chang 19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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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群裡聊到說不定這講到的「無政府狀態的兩三百年」就是傳說中的三代之治也不一定~

兩三百年,如果平均壽命每15年一代,那就20代了耶!其實足夠成為傳說!

《禮記・禮運》:孔子曰:「大道之行也,與三代之英,丘未之逮也,而有志焉。」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己。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

感覺蠻適合無政府主義的共產社會啊~

書友F表示:「史前時代的無產階級革命,創造美好的三代之治,中國應該要大吹特吹才對XD」

但那也太不符合他們現在的無產階級革命的狀態了X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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