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usta
蛇神與神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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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521111752031a - 「願意成為神妻嗎？」 好看，太好看了！！(是四年前的翻譯，我現在才讀...

前面的

〈入梅〉

Mysta推開窗戶向外探看，遠方的天鋪著一層淡灰的雲，無風的濕潤空氣黏膩窒悶，前夜洗好晾在房間裡的衣物摸起來冰涼潮潤，但實在沒有乾淨衣服可以換了，Mysta只能選一件觸感比較乾燥的上衣換上，越過堆在地板上的課本與參考資料，走進浴室簡單梳洗一番。

今年開春時Mysta就離開故鄉來到外縣市的大學就讀，乍然開啟獨居生活，陌生的環境與必須重新經營的人際關係，讓不擅長主動與人接觸的Mysta陷入一段忙亂的時期，幸而他的適應力非常強，不久之後就習慣大學授課方式，課餘時間也開始學校附近的居酒屋打工，過起忙碌又充實的新生活。

今天雖然是平常日，但Mysta沒課也沒班，變相賺到一天休假的他背靠著懶骨頭懶洋洋的思索要怎麼打發時間。

敲門聲中斷Mysta漫無目標的思緒，他轉頭看向正砰砰作響的門板。

「Rias先生在嗎？有您的包裹。」

也許是母親擔心他自己一個人不會好好吃飯，又從故鄉寄了米麵蔬果給他，打從展開獨居生活後便收過許多次這類包裹的Mysta應聲起身，隨手拿起就放在鞋櫃上的印章打開門，灌入房內的氣流冰冷的讓Mysta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夏初的天氣就算多變，但也不該冷得像深冬一樣吧？

「請在這裡蓋章。」穿著短袖制服露出一雙健碩手臂的快遞員朝他遞出夾紙板，壓得很低的鴨舌帽沿蓋住半張臉孔，只露出白皙細膩的下顎與細薄上翹的嘴唇，Mysta朝對方指著的空格按下印章，視線投向擱在走廊上的巨大紙箱，「雨季快要開始了。」

「是啊，雨天還要送貨很辛苦吧？」Mysta隨口敷衍道，側身阻擋一直站在原地不走的快遞員視線，將沉重的紙箱推進屋內。

「幸好這是最後一件包裹，送完我就可以下班了。」

「恭喜你。」闔上門板前，Mysta皺眉看了這名古怪的快遞員一眼，只見他摘下帽子後的一頭黑色長髮如光滑綢緞般柔軟的披在肩上，額前明亮的黃色瀏海與那雙深紫色的眼睛形成強烈的對比，Mysta手指一僵，錯過關門的最佳時機，他看著那個男人咧開薄唇，濕潤鮮紅的舌尖臥在齒列後方輕輕蠕動著。

「Mysta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Mysta一張嘴巴開開闔闔嘗試許久始終無法吐出抗拒的話語，他只能無奈的側身讓Yamino順利通行。

「Mysta住的地方很不錯呢，雖然不大但看起來相當舒適。」Yamino簡直把這裡當成自家般毫不客氣的選擇看起來最舒服的懶骨頭一坐，悠然環視凌亂不堪的房間。

Mysta重重嘆氣關上屋門，聽見Yamino在他背後問：「Mysta可以請我喝飲料嗎？我想要熱咖啡，謝謝你。」

雖然很想回嘴他家沒有那種跟泥水一樣難喝的東西，但為了招待偶爾會來玩的同學，他還是準備了不少茶包與二合一即溶咖啡包，他往待客用的馬克杯中注入熱水調勻粉包，動作粗魯的將杯子往始終笑意盈盈的Yamino面前放，盤腿坐在小圓桌前瞪著煞有其事的端起馬克杯品味香氣的不速之客，Mysta想了很多難聽的話罵他，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讓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我還以為你不會再出現了。」

Yamino眨眨眼，俊美的臉蛋上笑意更深，「Mysta想我嗎？」

「才沒有！」Mysta氣呼呼的反駁。

「因為這是Mysta的心願，你在故鄉香火最鼎盛的神社參拜時許了不想再見到我的願望。」Yamino彷彿事不關己的啜了口咖啡。

「然後你就不再現身？就這麼簡單？」Mysta挑高眉毛不可置信的盯著Yamino瞧。

「Mysta知道言語是有力量的嗎？你的話成了言靈束縛住我的手腳，所以我無法再來見你。」

「那你現在為什麼又來了？」

「因為Mysta想見我。」

「亂講！我明明沒有說過這種話。」

Yamino淺笑欣賞一會Mysta氣急敗壞的模樣，然後才將Mysta急於知道的解答告訴他，「你最近參拜過不少神社吧？不僅是神社與佛寺，甚至連祠堂也看了不少。」

說起來Mysta不算信仰虔誠的人，只是他某一門選修課的教授對於民俗學相當感興趣，正巧他的學校座落在充滿神社與古蹟的城市，教授便籌劃了一趟神社參訪活動，Mysta也跟著走馬看花參觀了不少古意盎然的建築，「所以？」

「『就算是路邊的小祠堂也比Yamino那間破爛屋子好多了』、『全盛時期的Yamino家也建過這麼豪華的神社給他嗎？』Mysta在參觀的時候動過不少次這類的念頭吧？」

「呃……」

「所以嚴格說起來我是被你的好奇心召喚過來的。」Yamino笑看垮著肩膀將額頭貼在桌面上的Mysta，灰棕色的短髮看上去像小動物的毛髮蓬鬆柔軟，Yamino忍不住將手掌按上去搓了幾下，然後被Mysta煩躁的揮開，他捏著手指想盡可能保存他髮間的觸感，「你知道我的和其他神靈的神社最大的差異是什麼嗎？」

「有沒有人打掃修繕？」

「這是個不錯的答案，但真正的關鍵點在於人們的信仰，如果一位神靈失去他的信徒，即使擁有再豪華的神社建築也無濟於事。」

「已經沒有人祭拜你了，所以你才會變成這樣？」Mysta的視線停在Yamino手上，他的手指與半截手掌被細密的黑色鱗片覆蓋，隨著光線變化流轉著深紫色的金屬光澤，遠遠看上去就像是套著一雙造型特殊的手套，原先的點狀瞳孔的紫眸也成了尖利深刻的豎瞳，被那雙如美麗的冰冷晶石般的眼睛直盯著看，Mysta就像遇上天敵的小動物一樣寒毛直豎，他忍不住轉開臉避免與Yamino視線交纏。

「Mysta真是的，」Yamino的輕笑帶著無奈與一絲隱藏不住的快樂，「明明可以裝作沒看見就好，為什麼你還要說出來？」

「我也覺得我遲早會被太過旺盛的好奇心害死。」轉移到房間角落的目光又不自覺的溜回擱在桌面上的Yamino的雙手，Mysta暗罵自己，但又克制不住想靠得更近，想試探地戳弄觸摸體驗異常事物的心態。

「如果沒有人繼續信奉你，你會消失嗎？」

「……」

「Yamino？」

「短時間內不會。」Yamino揚起細薄的嘴角，在以往那些驚悚的夢境裡會讓Mysta嚇得失聲尖叫的笑容，如今在清澈明亮的日光照映下竟顯出幾分單純無害。

「什麼意思？」

「其實會有很多種可能性，不過我就簡單講兩種機率最大的走向，第一：被剝奪神格後逐漸弱化為單純的能量回歸天地；第二：憑藉著求生意志墮落成妖異，不過這些都還要再經過很長一段時間才會發生。」Yamino將雙臂盤在胸前，豎起兩根手指解釋道。

少騙人了，Mysta瞪著那兩隻外觀已經徹底形同獸爪的指頭想道，從他不再做惡夢開始才過去短短半年的時間，先前還能完美呈現普通人類外貌的Yamino就已經失去那雙如白玉雕就的手，隨著Yamino的故事被遺忘，神社持續荒廢傾頹，他總有一天會徹底改變型態成為他口中妖異的模樣吧？Mysta腦海裡浮現一條盤成蚊香模樣的巨蛇，黑裡泛紫的鱗片光滑細緻，牠昂起脖子輕晃圓乎乎的腦袋，吐著蛇信的模樣並不嚇人，在Mysta看來反而有些傻氣。

「所以你想要找神妻，是希望有個活人能夠繼續祭拜你，好讓你能夠繼續以神的身份存在？但我不想從事宗教相關的職業，也對學習通靈、祭神科儀沒有興趣。」

「我知道Mysta有夢想要實現，世界各地你都想去，所以我不會強迫你只能留在我的神社裡，每天只能替我打掃供奉。」

「那你要再找別人？」

Yamino笑著搖搖頭，「我希望你成為我的神妻是因為我喜歡你，Mysta，」晶瑩剔透的紫色寶石被Mysta的身影完整填滿，Yamino以近似嘆息的微弱嗓音再次強調，「我喜歡你，僅此而已。」

長到這麼大第一次被告白但對象是個非人類，Mysta有些哭笑不得，兩人相對無言了一陣子，Yamino突然抬起空盪盪的手腕假裝看了眼手錶後起身，「你也該準備起床了，很高興認識你Mysta。」

Mysta撲過小圓桌拉住Yamino的雙手，在他訝然目光的注視下鬆開幾根手指，但拇指和食指仍舊捏著他的衣袖，「我以後還會繼續夢到你嗎？」

「既然Mysta已經明確拒絕我，我就不會再來找你了，更何況我沒辦法保證成為妖異的我還能保持幾分理智，說不定我會因為太喜歡你，不想讓你被別人搶走，就一口把你吞進肚子裡。」

「咦？聽起來好可怕！」已經想像了自己被裝進怪物胃袋裡，渾身上下沾滿黏稠液體的Mysta用力搓揉爬滿雞皮疙瘩的手臂。

Yamino大笑，那暢快清爽的笑聲簡直不像即將墮落的悲傷神靈所擁有的，他冰涼的手掌溫柔撫摸Mysta溫軟的臉頰，最後一次向他道別，「再見，Mysta。」

「等一下、等一下——如果、我是說如果你願意等到我老死之後呢？」

「嗯？」

「我還是不想當神主，但偶爾幫你打掃房子煮煮飯之類的事我還是可以幫忙的，我想你應該不會反對我在你的神社裡放掃地機器人吧？」

「我覺得沒問題。」

Yamino臉上寫滿「掃地機器人是什麼」的疑惑，但仍舊答應他提出的意見，Mysta一直因為緊張而僵硬的肢體動作也隨之緩和，漂亮的嘴唇也浮現柔軟的笑容。

「只要你不介意再等個幾十年……我說這位神明大人，你能不能矜持點？」

感覺自己的腰被纏住，Mysta無奈的輕拍捲在腰際的蛇身，感覺手臂被尾尖愉悅的輕輕拍打著。

「Mysta這算是答應跟我交往了嗎？我好高興。」

Mysta再次強調的豎起手指，「我會變成皺巴巴的老頭子，你可能一看就會倒胃口喔。」

「不會的，」Yamino低聲笑著，「我想要迎娶的神妻就是Mysta這個人，跟你的性別容貌等等外在條件沒有關係。」

「現在說得那麼好聽，萬一事後你反悔想退貨怎麼辦？」Mysta哼的一聲毫不客氣的將手指戳向Yamino的鼻尖。

「Shu。」

「蛤？」

「這是我的真名。」

Mysta看著他像礦石般冷硬的紫眸透出柔和的光澤，微濕的氣息穿越唇舌間振動空氣發出聲響，呼喚身前這位神靈，「Shu Yamino。」

「是？」神靈笑意盈盈的回視他，柔軟的尾巴又不著痕跡的往Mysta身上捲了一小段。

Mysta如歌唱般輕柔吟味著真名的每一個音節，「Shu Yamino——未來我會成為你的神妻，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