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any讀書 讀嘛讀嘛
低端中國

低端中國：黨、土地、農民工，與中國即將到來的經濟危機 - 羅谷 | Readmoo 讀墨電子書

這本書原文2019年左右寫的，2020年3月新書發表（然後碰到疫情），2021年中文版在台灣出版。

午夜時刻，一邊小火煨湯豆腐，一邊開始讀這本書。

好奇怪的感覺啊。

雖然只是三年的時間，但書裡很多敘述都恍如隔世。彷彿拆開時光膠囊。

首先是國際的氛圍不一樣，中美貿易戰現在誰都不提了，國際局勢瞬息萬變，疫情前貿易戰感覺是好久以前了。

再來就是，連當時的總理李克強都死了。戰狼外交的代表人物秦剛被幹掉了。

然後，現在中國經濟固然大不如前、相當不妙，但要說到如書裡預測的大崩潰似乎又不至於，而且全世界各個國家也沒有哪個很妙的。但話說回來，蘇聯解體的前一刻，也沒人覺得他會解體，所以資訊不透明的地方，也一切都很難說啦。

一開始講到戶籍制度。1950年大躍進，造成大饑荒，許多鄉村人口進入城市，稱為盲流，於是中共決定嚴格控管戶籍，把鄉村人口留在鄉村。1970年末，解散人民公社，農民工大量湧入城市，變成外資工廠便宜的勞工。但始終沒有辦法取得戶籍，居住、教育、健康都受不到保障。作者認為戶籍是便宜勞工的隱藏成本。

（話說中國人應該很習慣買假證吧）
（我上次聽到一個一流大學畢業的三十幾歲的中國人，應該是中上階層不需要假證的人，講到大學時某件事，隨口就說買個證就好了、什麼証都有——講得理所當然，讓我覺得非常匪夷所思⋯⋯）

然後說到戶籍這件事，剛到美國也挺不習慣沒有戶籍這種東西。人跑到另一州，地址更新，可能是換駕照、報稅，才會更新到政府系統？也許最快知道的是電信公司？

中國的戶籍制度，原來是因為徵稅和徵兵；嚴密保甲，也有安定治安的用途。

美國，就自由散漫啊⋯不想被管⋯

等到習慣了，現在又覺得亞洲國家人民，都能接受戶籍制度，好奇妙啊。

介紹東莞的歷史，講到虎門是林則徐禁鴉片的地方。

話說最近APEC習拜會，有一個重點就是聯手打擊Fentanyl 耶，因為發現大部分經過墨西哥流入美國的Fentanyl來自中國。⋯風水輪流轉？

拜登敦促習近平打擊吩坦尼生產和出口

談1990年以來，東莞的台商有五十萬多人，帶動的性產業，以及台商自成一格的教育、消費、醫療系統，以及官商勾結的賄賂貪腐等等。

工廠是血汗工廠剝削農民工外，管制工人不得擅自外出。而公安警衛會在街上攔人要求出示身份證和暫住證，沒有的話就灌入黑牢、進行索賄，直到廠房繳了罰金才放人。否則送回鄉下。

就如南非種族隔離下的通行證制度。

2000年前後，有更多維權運動。
2003年27歲湖北大學畢業生孫志剛到廣州紡織廠擔任設計師，有一天在街上被公安攔下來要求檢查證件。身分證在湖北，暫居證還沒申請，於是被送入拘留中心。他打電話請湖北朋友送身分證，但三天後朋友聽到的卻是死訊—他被拘留所警衛打死。

消息經南方都市報揭發，在微博傳開。當年度溫家寶宣布取消強制拘留所。但「自願」的收容遊民的「社會救助管理站」，實際上仍然被用來關押不聽話的人。

2014年發出公開信呼籲政府重新檢討《城市流浪乞討人員收容遣送辦法》的維權律師許志永、及北大法律學者滕彪、俞江，後來因推動改革獲罪。許志永入獄四年，滕彪出逃美國。

哇，我去查了一下維基百科，許志永 2023年的罪狀變得更重耶！已經是「顛覆國家政權罪」了。完全是政治犯。

許志永 - 維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書

「再度入獄

2020年1月，許志永發表給習近平的公開信《勸退書》，勸習近平主動讓位。[21]此時的許志永正四處逃亡，逃避當局自2019年12月異見人士在廈門舉行研討會後的大規模抓捕行動[22]。後於2月15日在廣州律師楊斌家中被警方帶走。[23]

2020年6月20日，許志永被山東警方批准逮捕[24]。2021年8月5日，丁家喜和許志永已被起訴到臨沂市中級人民法院。[25]

2023年4月10日，臨沂市中級人民法院以「顛覆國家政權罪」判處許志永有期徒刑十四年。[8]」

找到了一篇 2020年的文章。滕彪到了美國，俞江到了澳洲 。看起來許志永是有打算去香港，但被警察抓了。

2023年的此時，應該是被關了。

談到留守兒童的問題。

由於戶籍制度，農民工子女無法在都市就讀公立學校，又無力負擔私校，於是送回家鄉。由於父母常期在外打工，這些兒童（約6000萬人，佔1/5左右）自己單獨待在鄉下。

我以為留守兒童送回鄉間都是隔代教養，和老人家同住。

不過看這本書才知道，2010年前後，中國政府下令整併鄉間小學，1997年全中國63萬間小學在2011年剩下25.4萬間小學，縣城則見了許多大型住宿學校收容留守兒童。2015年全中國共有十萬間住宿學校。

如果要取得大城市的戶口，讓小孩在大都市上學，需要點數，一般農民工難以取得。

留守兒童 - 維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書

農民工子女，通常出生到五歲左右留在村子裡和祖父母一起生活，到了上小學的時候通常會到父母工作的城鎮和父母同住，通常是良莠不齊、遊走法律灰色地帶的私立學校。

由於沒有戶口，無法留下來念中學（不論公私立學校），小朋友到了五年級之後，必需回家鄉參加「中考」。此時，大部分十一二歲的孩子會進入住宿學校，估計有3300萬的學生以學校為家。

由於屢屢搬遷、和家人分離、加上語言不暢的問題（在城裡說普通話、回鄉多用方言）、城鄉間的生活習慣不同、住在統一軍事化管理的宿舍，適應不良。

另外在城市的學校開始引進多元教育、減少考試壓力，但鄉間學校則還著重應試教育，因此農民工子女回鄉時，程度落後1-2年級。

2015年在中國做研究的史丹佛教授Scott Rozelle (羅斯高)受訪時表示，中國當時的勞工，高中畢業的只有1/4，比率甚至低於土耳其、巴西、南非。鄉村小孩不上學，如果有四億人是文盲，中國無法轉進為高工資高技術經濟，代價可能是2030年經濟崩潰。

2005年全國23歲男性有68%完成高中教育，但在鄉村只有13%。2019年 John Giles 接受採訪，認為這種差距並未改善。

階級複製：
鄉村小孩或是忍受住宿學校接受不可能擠入大學窄門，或是中途輟學，如父母一輩入城去當農民工，未來依舊無法取得戶口。

職業學校：
許多職業學校的實習和所學無關，而淪為工廠的廉價勞工。貪腐嚴重，有許多幽靈學校騙取中央補助經費，

看完了第二章的教育問題。

戶籍制度牽涉甚廣，讓農民工子女在城市入學，會稀釋地方教育資源，遭到中產階級和都市居民的反對。地方政府自然沒有意願。

看完了第三章土地問題，拆遷、侵占，但由於不准許農地自由買賣，但地方政府可以徵收然後改變地目給開發商開發，於是貧富差距越來越大。

順便更新一下恆大的新聞

恆大崩盤背後：會計問題和監管不善令其加速陷入災難

第四章講政權的壓迫。主要是在談「維權」和罷工，以及中國政府把主要的帶頭份子綁架去「度假」 aka 軟禁，或是以「破壞公共秩序罪」、「顛覆」名義入罪。

第五章談自動化/機器人
在人口紅利逐漸消失、路易斯拐點到來時，中國打算使用機器人、自動化代替廉價勞工。

第六章談農民工返鄉。
農民工人數在2015-2018年左右，幾乎沒有成長，擴張趨勢即將結束。
原因包含一胎化政策造成人口替代率不足。書裡估計2029年人口會達到最高峰，然後進入負增長—但2022年已經達到了。

中國能扭轉人口下降趨勢嗎？

另外是流動人口變老之後，想要離家遠行的人也變少了。歧視性的戶口制度讓都市生活不易，中國西部經過多年建設，也提供了較好的就業機會。
另外，農民工開始去物流、服務業等第三部門產業工作。

實施「中國製造2025」在沿海省份推動「自動化工廠」，雖然在2013年提過要放鬆戶口、但現在則是希望誘導農民工回到縣城，變成都市人口，促進消費。

2017年北京「聚福緣公寓」大火燒死了19人，北京開始清查無照公寓，強迫拆遷「低端人口」。

北京大清理： 中國應如何處理外來人口問題？ - BBC News 中文

各市也開始驅逐農民工。

包含關閉大型批發市場（以及影響幾千名從業人員）、強制關閉農民工子女上學的私校。

習近平的政策希望讓農民工回到鄉鎮創業。「淘寶村」電商出現。

終於看完了！
真的很紮實啊！非常推薦。
這兩年的變化雖然大、但其實就算加進去也不會改變這本書的架構和結論吧！

@jeanylin - 給看不到臉書的人的截圖： 這篇討論英國工業革命促成的主要是脫農為工、而不是產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