ꌚꂑ|綠的少女#
Annie Ernaux《嫉妒所未知的空白》;張穎綺|大塊:2003。

不會捫心自問她的行為與欲望是崇高或可恥的她,書寫,記錄對她來說是奢侈品的痛苦,像是自青春期就消逝不見的生命本質的東西。我喜歡她說,「為生命中的一段日子下標題,也許是掌握這段時期的方式。」她的書寫給我的感覺與其說是誠實,不如說是像是在說,她的語言裡沒有「謊話」的存在的必要;她的書,就是身為一個女人能說的謊──「我透過她來思考。」小說的最後,每個女人不再是她的化身,「我」變成「另一個女人」──「那個女人的模樣和姓名,那些我所未知的空白,我以文字來填補。這位新歡如常化妝、上課、說話和做愛,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活在另一個女人的腦海裡,左右著另一個女人的所作所為。」如同她的文字之於每個女人。

mur書 讀嘛讀嘛 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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汲汲於找出她的名字,從種種蛛絲馬跡間找出關聯性,在旁人看來,這些行為無異瘋狂。我倒是看見其中的詩歌功能,與文學作品、宗教和偏執行為如出一轍的詩歌功能。
我也忠實寫下我經驗的嫉妒情緒,追捕、記錄那個時期的欲望、感覺和行為。對我來說,那是將腦海縈繞不去的執念具體化的唯一行為。我老是害怕遺漏某件重要的事。總之,書寫就像化為實體的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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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寫中的我也在暴露自己的執迷和痛苦。書寫,就是不被看見。(……)相對而言,正在書寫這些文字的我,對於暴露、探索自己的瘋狂執迷,沒有感到半點不自在,或是不在乎。老實說,我根本沒有感覺。我只是竭盡所能去描述嫉妒啃噬下的所思行為,將私密、個人的內在情緒,那些無以名狀的種種,轉變為清楚、具體的東西。我的文字裡所表現的不再是我的欲望、我的嫉妒,而是嫉妒和欲望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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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偽的一問馬上讓我心情低落。(……)我已經喪失即時和他分享一切的權利,讓情侶之所以為情侶的分享──腦子裡的想法、所有遭遇。「我沒跟你說過嗎?」這句話將我劃歸到偶然相見的親友圈。第一個和他分享每日生活點滴、地位無可取代的那個人,不再是我。「我沒跟你說過嗎?」這句話將貶為可有可無的聽眾。「我沒跟你說過嗎?」這句話的意思是:我沒有必要告訴你。
而我,依舊在內心描述著每日所見所聞,像是給不在身邊的愛人的耳語呢喃。但是我很快就發現,我的日常生活已經不再讓他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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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像個局外人般無動於衷。別人對我的評斷、想像,別人看待我的方式,就算大大滿足我的虛榮心,也絲毫不能和她的存在相抗衡。在嫉妒心作祟下,和她相比,我永遠自慚形穢。(……)想像另一個女人發現他和我還有往來,我感到如釋重負,沉浸在真相被揭露的狂喜中。痛苦總算轉移到別人身上。想像她的痛苦,讓我暫時擺脫自己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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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切話語都需要破解、有待詮釋,然而,無法去印證這番詮釋的正確性,令我痛苦不堪。原本毫不在意的話,到了夜裡可能讓我輾轉反側,只因乍然領悟其中令人悲痛的含義。語言一般的溝通功能成為次要,我只在意它的象徵功能。一切言語只象徵著一件事:他是愛我還是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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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真實的事,我永遠不會說出口的一件事是:「我想和你做愛,讓你忘記另一個女人。」所以其餘的一切,嚴格說來都是謊言。
某個靈光乍現的論點,無異道盡真相。「你心甘情願被這個女人征服,但你從來不讓我征服你。」藉由這句話,我想傷害他,逼他抵制我的依賴。我滿意字句的簡潔有力,我想馬上說出「殺人」的句子,將精心琢磨的完美臺詞,由幻想的舞臺帶到現實的舞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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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期望藉由一通電話、一封信或是寄回合照,來擺脫痛苦,完完全全地超脫。不過,在我內心深處,也許不願超脫,反而是要維繫給生活帶來意義的痛苦。我的所作所為,全是在逼迫他回應,如此一來便能和他繼續痛苦的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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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論日常生活的時候,他總是小心翼翼只使用「我」,聽在我耳裡卻變成「他和她」。將他們倆人相繫地不再是性行為(那已成為慣常的行為,不是在沙灘、辦公室一角、賓館房間的激情)。在我視線不及的地方,他慢慢被馴化、收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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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ruspring - 《記憶無非徹底看透的一切|L’Événement / Happening》 ...

一種終於等到新新看的愉悅。(?)有些書就是想讓一些人看,不單只是覺得她會喜歡,而是覺得她一定會看到我沒有看到的,或是說出我說不出來的。看她看過,就會覺得自己再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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