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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國神與山人 国つ神と山人

柳田國男以「山人考」為題在大正六年(1917)演講中,提及天罪和國罪的區別,天罪指的是串刺、重播、畔放等與水田稻作農業有關的侵害土地所有權的行為,而國罪指的是諸如近親相奸、獸奸等的荒唐之事。很明顯在犯罪性質上性質有所不同,其引用了《日本書紀》景行天皇四十年(110年)「男女交居,父子無別」的部分來說明,總之,國罪指的是「原住民、國神所觸犯之罪」。

從對於國神的規定,以及將原住民認定為是有悖人倫的存在,可以推測出自稱天孫的統治者之選民意識。日本列島的原住民,被後來的權力階層當作異族來對待,於天神和國神之間被人為地豎立出區別。

日本的眾神 Myth 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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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註:

「山人考」收錄於《定本柳田國男集》第四卷。發表於日本歴史地理學會大會講演(大正六年)。文中很委婉的將征伐的過程稱為「國つ神同化」。

喜田貞吉《合民族論》。

天罪和國罪:天つ罪・国つ罪/天津罪・国津罪,神道中罪的觀念,有些罪是與與疾病和自然災害有關,和不是現代層面上所指的罪 。載於《延喜式》卷八「祝詞」之「六月晦大祓」。
天つ罪・国つ罪 - Wikipedia
天津罪と畔放、溝埋、樋放、頻蒔、串刺、生剝、逆剝、屎戶、許許太久の罪を,天津罪と法別けて;國津罪とは,生膚斷、死膚斷、白人、胡久美、己母犯罪、己子犯罪、母與子犯罪、子與母犯罪、畜犯罪、昆蟲の災、高津神の災、高津鳥災、畜仆し蠱物為罪,許許太久の罪出む。

延喜式 卷第八 神祇八 祝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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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註的補註:

畔放:毀壞田畔,放水流出,妨礙水田灌溉。
重播:頻蒔,在他人田地重播蒔種,妨礙作物生長。(有一說是搶奪耕作權)
串刺:在他人田地插上詛咒過的竹籤,以傷害田地主人或家畜。

近親相姦:父と子犯す,包括母子、子母、父女等等在《古事記》仲哀天皇一節總結為「上通下通婚(おやこたわけ)」。
獸姦:獣犯す,在《古事記》仲哀天皇一節還細分為「馬婚」、「牛婚」、「雞婚」、「犬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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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住的土地日漸狹窄的原住民被趕到了山中。雖然一概稱之為「山人」,但並不僅指在山中居民,有一些是戰敗未死而隱居到山間的先住民的子孫後代。

包括是「巨人傳說」的部份來源,據信多次叛亂的隼人(はやと)首領 的「大人弥五郎(おおひとやごろう)」,以及在參與造國(国作り)中留下許多足跡的大太法師(ダイダラ坊),都被認為有著先住民的痕跡。

天邪鬼(アマノジャク)亦可列入其中。天邪鬼多次發起叛亂,但結局都以失敗告終。這也恰恰反映了原住民悲慘的歷史。

在九州的脊樑山脈,健磐龍命(タケイワタツノミコト)的手下,因沒有直接了當接受命令而被殺害,流下了鬼八的傳說。鬼八也是天邪鬼的一種,有著九州山岳地帶先住民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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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註:

《柳田国男 山人論集成》柳田国男著,大塚英志編集。

巨人傳說:巨人伝説,包括東日本的大太法師(ダイタラボッチ)、九州地方的大人弥五郎(オオヒトヤゴロウ),在日本各地都有留下類似的傳說,例如某個池子或大坑是巨人的足跡,或是在某條河中洗腳洗臉等等。

隼人:古日本南九州的原住民,在大和王權時期被當作異族。
隼人 - Wikipedia

大人弥五郎(おおひとやごろう):在南九州留有許多關於弥五郎的故事。在山口縣的円野神社每年會舉行「山之口弥五郎どん祭り」。
https://images.plurk.com/3KaWeWQwAvK6xg98kqaECh.png

岩川八幡神社亦有「弥五郎どん祭り」
曽於市公式ホームペー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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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註:

大太法師(ダイダラ坊):大太郎法師。
ダイダラボッチ - Wikipedia
《定本柳田國男集》第五卷,傳說「ダイダラ坊の足跡」中,完整地記錄了各地的巨人傳說與考察。

天邪鬼。
天邪鬼 - Wikipedia
天邪鬼與瓜生姬,天探女。

健磐龍命
健磐龍命 - Wikipedia

鬼八(きはち):健磐龍命傳說中是開創阿蘇的神祇,同時也是弓箭高手,每天都會登上「往生岳」向「的石」射箭,並叫腳程快的僕從鬼八將箭撿回來,某日,一如往常地射箭撿箭,但多次重複後鬼八終於累了,在第99箭後,用腳趾把第100支箭丟回來,這讓健磐龍命十分憤怒,於是砍下了鬼八的頭將其殺死。
阿蘇の農耕祭事「火焚き神事」 | 道の駅 阿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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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播磨國風土記》神前郡的大川內與湯川的條目,那裡各有三十個左右的「異俗人(あだしくにびと)」。

這些所謂的「異俗人」估計就是被遷移過去的東國的蝦夷人。在平地上從事農業的人,偶然踏足深山,遇到與自己語言、習慣都不同的人,將他們視為「異俗人」,並因此而感到吃驚也就不足以為怪了。

當人們看到「山人」們粗蠻的舉止時,以為那是鬼;而看到「山人」們在山路上健步如飛,就懷疑他們是不是肩膀上長了翅膀。即便到了現在,人們還說「叉鬼(マタギ)」在陡峭的山道上一天能行走幾十里。於是,就有了如鷲(ワシ)和鳶(トビ)模樣似天狗形象般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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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註:

《播磨國風土記》神前郡:
大川內,因大為名。生檜、枌,又有異俗人卅許口。
湯川,昔,湯出此川,故曰湯川。生檜、枌、黒葛,又在異俗人卅許口。

《日本書紀》景行天皇五十一年:
「其置神山傍之蝦夷,是本有獸心,難住中國。故隨其情願,令班邦畿之外。」是今播磨、讚岐、伊勢、安藝、阿波,凡五國佐伯部之祖也。
在景行天皇時,為免原獻於熱田神宮之蝦夷俘虜喧嘩無禮,侵擾神宮,將其遷往播磨、安藝、伊豫、讃岐、阿波等五國安置。

叉鬼(マタギ):或做又鬼,之前於迎接山神一篇有解釋過。

天狗:《定本柳田國男集》第四卷「天狗の話」。古時中國的天狗是指流星,又或是天上的狗,如「天狗蝕日」。平安時代後才轉化為人形有翼長鼻子的妖怪,被視為山神。
天狗 - Wikipe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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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夜晚偶有許多奇異的聲響在山谷中迴盪,人們認為這是木靈天狗伐木倒下的聲音。

此外,當小孩失蹤神隱時,認為是被天狗所擄走,而往山中探尋,居於山中之人有異常的能力被認為是天狗所搞的鬼,後來,又添上了在山中隱居苦鍛深心的佛教修驗者的形象,天狗與山伏的服裝被混為一談。

就如吉野的前鬼後鬼般,最初被稱為妖怪的山人,隨著修行者的出現,最後都被統一冠以天狗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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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註:

天狗倒し(てんぐだおし):半夜在深山的燒炭小屋或岩洞睡覺時,突然聽到伐木的聲音,接著響起有如大樹倒下的不明巨大聲響。隔日去查看時卻毫無所獲。亦稱「空木返し」、「木伐り坊」。

天狗礫(てんぐつぶて):天上突然落下石頭的現象。

神隱(神隠し):失蹤,行蹤不明,被神所隱藏。也稱為「天狗隠し」或「天狗攫い」。
天狗攫い - Wikipedia
據說被天狗擄走的小孩會被帶到遠方各地觀光,有些小孩則是從天狗那學到各種知識與技術。最著名的「天狗攫い」是有天狗小僧異名的文政年間之江戶少年寅吉,在七歲時被天狗擄走,數年後回來向江戶人談論其在異界的遭遇,被國學者平田篤胤寫成《仙境異聞》一書。

山伏:在山中修行修驗道的道者。
https://imgs.plurk.com/QBm/Ofc/6qO64wpJVPx9zw1jOFQGb4tQPe9_lg.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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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註:

前鬼與後鬼:
前鬼・後鬼 - Wikipedia
關於役行者與前鬼、後鬼就不在此討論。

可參見《定本柳田國男集》第九卷「護法童子」與「鬼の子孫」。

柳田國男的《山人考》與喜田貞吉的《合民族論》的補充閱讀:
@DarkAsk - [雜談]日本神話的考古學。 作者:吉田敦彥。 閱讀隨記。 #Myth #Book ...
原本想討論日本「單一民族國家」神話的問題,但寫了一半覺得有點複雜敏感,怕不小心寫錯什麼,就先刪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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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下篇→一眼一足の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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