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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群神亂舞 乱舞する神々

許久往昔,在森羅萬象還擁有著靈魂(アニマ)的時代,植物與岩石喋喋不休,夜晚如火焰般嘈雜作響,白日則是五月蠅群般騷騰鼎沸的的世界。

於此存在的不僅是善意之物,夜有螢火爍爍,其神不知根柢由來,日有如群蠅盤繞之惡神閒蕩。

五月蠅(サバエ)指的是稻作的害蟲浮塵子(ウンカ),即便是最拘謹謙恭的青水沫(あおみなわ),亦敢站出訴說自己的主張。

日本列島所及之處,無論是動植物或是岩石水火,都與人類一般有喜怒哀樂的感情。

日本的眾神 Myth 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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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註:

アニマ:「anima」,拉丁語中生命、靈魂、精神之意。此詞在日本為吉利支丹(戰國、江戶時代的早期基督徒)所使用。

五月蠅(サバエ/さばえ):夏初的陰曆五月群聚騷亂的蒼蠅。

浮塵子(ウンカ):白背飛蝨,在亞洲對水稻危害甚鉅的害蟲。被稱為是水稻的天敵。

青水沫:水的泡沫。用以比喻微小不起眼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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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般光景於《日本書紀》內有生動的描寫:

葦原中國者,磐根、木株、草葉,猶能言語。夜者若熛火而喧響之,晝者如五月蠅而沸騰之。

於《出雲国造神賀詞》中亦有描述:

豊葦原水穂國,晝如二五月蝿水沸,夜如火瓮光神在,石根、木立、青水沫事問,荒國在。

熛火是「火の穂」也就是火焰,火瓮(ほべ)亦是同義。夜晚有燃燒起來發出聲響火焰一般的神靈,白天有喧囂吵鬧如浮塵子一般的神明。

此間之「事問」並不單單指開口說話,還有鳴不平,敢於提出異議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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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註:

載於《日本書紀》神代下章節。

荒國在:「荒」字於古籍中皆為暴亂、狂猛、野蠻等意。荒國意思是喧鬧的國度。

※本篇《日本書紀》《萬葉集》等,皆引用浦木裕 浦木裕 之譯詞。
新編 日本書紀
真字萬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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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列島中央部位的葦原中國,異風、異俗的神靈我行我素。特別是到了夜晚,葦原中國更成了一個「畏懼之物(可畏きもの)」橫行跋扈的舞臺。

崇神天皇十年,為了埋葬倭跡跡姫(ヤマトトトヒメ)修築了箸墓。就《日本書紀》中記載,這個墓地「白天人築,夜晚神築(日は人作り、夜は神作る)」。

另外,八重山的古謠中,挖掘村井之時有「夜晚神掘,白晝七掘」。意思是:「夜晚有神靈幫著挖掘,白天則是七個兄弟挖」。喜舎場永旬《八重山古謡》

由此可見,古日本和八重山兩方,都相信有超越時空、於夜晚時超越人力的神靈世界存在。

然,展開這幅絢爛多彩闇之繪卷的夜晚挑釁者們,終有謝幕退場的時刻,即為試圖控制支配葦原中國的力量出現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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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註:

葦原中國:「豊葦原中国」,介於「高天原」與「黄泉の国」之間,「根之堅洲国」中央的地上世界、人間世界。

《日本書紀》崇神天皇十年:「爰倭迹迹姬命仰見而悔之急居,則箸撞陰而薨。乃葬於大市,故時人號其墓謂箸墓也。是墓者,日也人作,夜也神作。則自山至于墓,人民相踵以手遞傳而運焉。」
箸墓古墳 - Wikipedia
箸墓古墳有著濃厚的神秘色彩,過去一直由宮內省所管理,禁止非神職人員進出,更不可能有任何的挖掘,直到2013年才初次開放允許考古學者以「研究」目的進入。

昼になると七人の兄弟が掘った:這個七兄弟不太確定是指什麼,猜測或許是指創世時的七個兄弟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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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書紀》有以下記載:

然彼地多有螢火光神及蠅聲邪神,復有草木咸能言語。故高皇產靈尊召集八十諸神,而問之曰:「吾欲令撥平葦原中國之邪鬼.....。」《日本書紀》神代下

在這裡,如火焰般閃爍的神靈、像五月蠅一樣的「邪神」都被稱為葦原中國的「邪鬼(邪しき鬼)」。

《萬葉集》中將「不相鬼故」解釋為「不相見之物」。正如本居宣長所說,「凡凶惡者、奇怪者及可怕者亦都稱為迦微(神靈)」,所以,毫無疑問,這些被稱為「物(モノ)」的東西也都是神的一種。與大物主神、大物忌神一樣,以「物」字來取名的咒神(タタリ神)也是存在的。

「物(モノ)」也好,「鬼(オニ)」也罷,表達了神具有破壞性、否定性的一面,而在這裡將當地的原住神冠以了「邪神」這個不好的稱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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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註:

《日本書紀》:
故皇祖高皇產靈尊,特鍾憐愛以崇養焉。遂欲立皇孫天津彥彥火瓊瓊杵尊,以為葦原中國之主。然彼地多有螢火光神及蠅聲邪神,復有草木咸能言語。故高皇產靈尊召集八十諸神,而問之曰:「吾欲令撥平葦原中國之邪鬼,當遣誰者宜也?惟爾諸神,勿隱所知。」
意思是,聽聞葦原中國多有邪鬼,當派誰去平定,大家提出建議來。

本居宣長「神的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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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口信夫《鬼の話》:在日本的古代信仰中,有著神(かみ)、鬼(おに)、靈(たま)、怪(もの)四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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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書紀》載:

二神遂誅邪神及草、木、石類,皆以平了。其所不服者,唯星神香香背男耳。《日本書紀》神代下

「邪神以及草木石之類」原本都是神的同伴,只是因為不服從就被列為誅殺戮的對象。

這裡講的是天神平定國神的故事。這裡的二柱神指的是香取的経津主神和鹿島的武甕槌神,二者都是在平定蝦夷中出力的東國之神。唯獨香香背男沒有降服,於是天神派遣倭文神建葉槌命來退治,茨城縣日立市的大甕神社就供奉著建葉槌命。

「香香」即閃爍之意,「背男」是兄男的意思。香香背男也稱天津甕星。《舊事本紀》的《天神本紀》就記載了為了説明神武東征,從天上下凡的饒速日的扈從人員中就有一個名為天背男命的神,這讓人聯想到香香背男。如果這個聯想是正確的話,那麼常陸地區強烈抵抗大和朝廷的就不僅僅是蝦夷了。毫不例外,他們也被稱為「邪神」「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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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註:

天神平定國神:天津神平定國津神。有學者認為,所謂的天孫降臨、出雲讓國等等故事,是反映古代外來移入民族征伐當地原有部落的過程,代表後來大和朝廷的天津神即為外來民族,而當地部落即為國津神,在日本神話中可以看到許多國津神被討伐打敗的故事。

蝦夷:古代日本古朝廷對它的東北方族群的鄙稱。大致分布於本州東北地方。

《日本書紀》卷第七:
其東夷也,識性暴強,凌犯為宗。村之無長,邑之勿首,各貪封堺,並相盜略。亦山有邪神,郊の有姦鬼,遮衢塞徑,多令苦人。其東夷之中,蝦夷是尤強焉。男女交居,父子無別。冬則宿穴,夏則住樔,衣毛飲血,昆弟相疑。登山如飛禽,行草如走獸。承恩則忘,見怨必報。是以箭藏頭髻,刀佩衣中,或聚黨類而犯邊界,或伺農桑以略人民。擊則隱草,追則入山。故往古以來,未染王化。

簡單說就是不服大和朝廷的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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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註的補註:
星神香香背男=天津甕星
天津甕星 - Wikipedia
経津主神
経津主神 - Wikipedia
武甕槌神=建御雷神
タケミカヅチ - Wikipedia
建葉槌命=天羽槌雄神
天羽槌雄神 - Wikipedia

大和朝廷(ヤマト王権)
ヤマト王権 - Wikipe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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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日本紀》的文武天皇二年(698)四月的條目記載:派文忌寸(ふみのいみき)博士等八人去南島進行「国覓」。這裡的「国覓(くにまぎ)」並不只是單純地尋覓國家—尋找適宜居住之地,同時還有征討當地反抗的國神與人民之意。

《萬葉集》第二十卷記錄了大伴家持的長歌,其中有一節就出現了「国覓」一詞:
山川を 磐根さくみて 踏みとほり 国覓しつつ ちはやぶる 神を言向け 服従はぬ 人をも和し……。

更將山川之 岩磐踏裂而陷股 蹈通以蹴散 尋求可安住國矣 千早振稜威 平伏宣撫荒惡神 不從皇化兮 弭和逆君眾人等……。

意思是:用力踩踏山川、河流以及岩石的基磐,使這些荒神聽命服從,將那些不服從的人們蕩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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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註:

文忌寸:文博士,飛鳥時代的人物。在文武天皇二年被派往南島覓國。
文博士 - Wikipedia

《續日本紀》卷第一:壬寅,遣務廣貳文忌寸博士等八人,于南嶋覓國。因給戎器。戎器,武器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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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在平定這些荒神的過程中,天神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

《六月晦大祓》的詞中有這樣內容:
如此依奉國中荒振神等,神問問賜,神掃掃賜,語問磐根樹立草之垣葉語止。
如此依し奉し国中に荒振神達をば,神問しに問し賜ひ,神掃に掃賜ひて,語問し磐根樹の立草の垣葉をも語止て。

意思是:因為將一眾荒神拿來糾舉問罪,至此,那些經常竊竊私語、鳴不平的岩石、樹木、草葉等再也不敢嘮叨抱怨、發牢騷了。自此時起,國神開始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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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註:
《延喜式》卷八「祝詞」。

糾問(きゅうもん):因罪或不正行為而做嚴厲的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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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下篇→国つ神と山人
浦木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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