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流】11 月 13 日（星期六）

with 皮箱裡的世界

　　雖然今日小舖沒有營業，不過可以看見櫃台內坐著一道人影，一邊忙著手裡的活，一邊等待約定的客人到來……

　　現在的展示台沒有擺任何作品，只有一個小型木製立架， 擺放貼有觀星活動傳單的紙板。

　　櫃檯附近放有幾小籃純黑與白的各形樂高和一些不規則零件，從主人不時從裡頭揀選需要的素材拼拼湊湊，約略可知其應該就是在做明天要用來展示的成品了。

位於和南路上的手作小舖，時隔多月地，伴隨著電動機車近乎無聲的騎行，再次迎來了「學生」的到訪。

將一頭紫黑長捲髮扣上蝴蝶結夾，並以低馬尾的髮型固定，溫玟茹換上了奶白色的方領荷葉袖襯衫與卡其色寬褲，外搭一件米色流蘇毛衣罩衫，是在秋天騎車不會著涼的搭配之一。

來到小舖外的她將車熄火停妥，摘下安全帽理了理被壓塌的頭髮後，這才從車廂取出一大一小的兩個牛皮紙袋，放入安全帽合穩。

而後，少女如同過去造訪數次那樣，輕巧地推開門扉，在清晰擾動的風鈴聲中，向那落座於櫃檯處的店長先生道上招呼：「──許久不見，九日先生、下午好。」

　　當何旭穎不時抬頭，適時放鬆一下緊繃的頸肩時，便瞧見外頭出現一人一車的影子。

　　他放下手邊做到一半的東西，起身微笑迎接，「好久不見了，外頭天氣還好吧？」

　　雖然早上是有些微冷，不過近中午的現在，陽光帶來的熱度還是挺溫暖的。

「嗯，是好天氣。」溫玟茹如是應答，回憶起來時路上，西王一街那連綿成排、結實纍纍的欒樹，不由得補充道：「若有時間出去走走，蒴果公園與四色巷的景致，應該……會很適合取景。」

雖然這些日子以來的她都是早出晚歸的狀態，也鮮有機會細細觀察那金雨紛紛的明媚風光，然而這個與欒木共存的社區，是那麼如實地反映著四季，是那麼適合在陽光下體會賞訪。

思及此，少女察覺到自己的思緒有些跑遠，手邊的重量亦提醒著今日到訪的頭等大事。

「這些──大的這個，是今天的謝師禮，還有……」她邊說邊揚起手上的兩個牛皮紙袋，一一輕聲示意：「小的紙袋，是要託九日先生……轉交給唐店長的東西。」

　　「聽起來很適合去散步。」曬著煦煦的日光，聽著黃葉與蒴果在秋風的擾動下，似風鈴颯颯叮叮，也是別有一番閒暇愜意。

　　看見對方提高手裡的紙袋，他揚起感謝又期待的笑容，鄭重接過，「給唐羲的……有效期嗎？」

　　雖然應該很快就會拿去給對方，但以防萬一還是問一下。

　　「然後給我的……我應該現在看嗎？」有些好奇地眨眨單眼，不曉得對方會不會覺得等自己離開後他再拆開比較好。

聽聞何旭穎的詢問，溫玟茹這才懊惱地想起，自己忘記在紙袋內的小卡加註賞味期限。這讓她頓了幾秒之後，不太好意思地點點頭：「嗯……可以的話，因為是餅乾，賞味期最多不能超過兩個禮拜。」

說到這裡，少女悄悄在心底督促著自己未來可千萬不能這樣粗心，在對上那隻好奇的單眼後，歛下因忙碌疏忽而生的情緒，向對方開口。

「都可以？如果，九日先生好奇的話……也可以現在看看。」

如果青年選擇現在打開那個大紙袋的話，他會看到的，是這樣的禮物──



至於另一個要請人轉交給唐羲店長的回禮，則是這樣的──

　　既然對方應允，那何旭穎也不多客氣了，暫且放下晚點要轉交他人的東西，專心在屬於自己的那一袋。

　　無論是外觀或是實際重量都略顯沉甸的大紙袋，不禁讓人好奇這個所謂的「謝師禮」，是否有讓對方破費的疑慮，而確實，裡面的內容物讓人充分感受到了如同它的體積十足十的心意——

　　頗有份量的拼圖盒，上頭的圖案是一幅畫，描繪著他絕不陌生的光景——數月前在這個小舖裡，因緣分而集結的人之花——如此知者恆知的場景，想必不可能是尋常的商業作品，而是送禮者為了收禮人專程客製的。

　　訝然圓瞠的單眸，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直至今日依然存於自身腦海的畫面，他似是難以表達心中所想地沉默一陣，只是反覆用指腹細細摩挲那一朵朵仿佛躍然圖面的花兒。

　　「……看來我得找一下，小舖有哪裡適合掛了？一天拼一點，總會拼完的吧！搭上這個框，一定更好看……」在溫暖飴色包圍下，這幅將被永遠留存的美好景象，將會陪伴他接下來所有在小舖的每一個日子。

　　「謝謝妳呢，真的是很棒的禮物……」沒有什麼特別的華麗讚賞詞，但微微瞇起的眼、高高揚起的眉、彎彎勾起的唇，已經將他滿溢於心的感謝與澎湃激昂的喜悅表露無遺了。

將青年面上展露的笑意盡收眼底，那並不張揚的微笑含蓄地表露著欣喜之情，就像是何旭穎的友人曾用以形容他的「黃百里花」，綻放著小蕊花簇的黃色花朵，是與見到日常明媚春光相同的悅然。

於是，彷彿受其感染一般，總是面無表情的少女也柔了柔眉眼，為這份用以「謝師」的禮物，能讓人感到滿足而高興。

「能喜歡的話，真是太好了。」溫玟茹這般道著，目光落在那繪製了數週之後，又花了更多時間等待訂製的拼圖成品，「也很期待，這副拼圖……有機會成為小舖的一景。」

　　「我會記得到時候要拍照給您瞧瞧，當然，也歡迎您有空隨時過來看看！」曾寄予樂高之花的約定，如今透過畫家之筆，改託於這幅因各路緣分聚集於小舖而誕生的昔景之畫，讓人們的連結又再一次相繫，綿延於下一段未來……

透過這份「禮物」，再次牽連起彼此的「約定」與「緣分」，就像是這個季節高掛枝枒的蒴果，是在相遇的花朵之下誕生的羈絆。

已經不是單純為了歸還人情的「兩不相欠」，而是自然而然的，色彩交疊後暈染開來的、鋪展開來的──約定帶來的景色。

「好……有機會的話，會再來的。」溫玟茹從來都是說到做到的人，她並不會說謊，所以她的「有機會」，便是對未來的允諾。

懷著對未來再次有所聯繫的期待，紫黑髮的少女向飴色的店長先生道上告別的話語，同過去那樣，在「關店」前的時間，離開了這牽起各處緣分的手作小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