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小舖】8 月 28 日（星期六）

本店

　　今天的展示台上，已經不見前一陣子經常看到的樂高五花，取而代之的是黏土造出的袖珍街景，主建築是作為本店的透天厝，加上附近的一些街景：

　　路邊翠青的大樹上出現串串黃苞，昭告著近期的四色里，即將迎來黃花繽紛綴枝枒的季節……

　　L 型櫃檯的靠牆處，擺放了一隻上色猶如真實貓咪的三花貓陶品，其姿勢為伏臥在地的模樣。


　　不同於一般貓咪的是，其缺了右眼及右耳，但這一點也不減作品的美麗風采——


　　在陶藝師的巧手下，那獨眼的目光是如此炯亮有神，臀後抬起的大尾巴，也彷佛下一秒就會左右擺動，充滿生命的力度……

　　店外那株樂高笹竹上的繽紛籤紙，隨著風吹曳著人們的願望，閒然晃悠在半空中……

　　

　　在門外掛上寫上公告的小黑板後，何旭穎回到櫃台內，在新組好的木板底座上，繼續捏製下一個黏土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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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關店時間將至，何旭穎一邊將桌面上的東西收拾乾淨，一邊不時往窗外偶爾會有行車經過的路景探看，似乎在等待誰的到來。

　　也確實在不久之後，一輛眼熟的機車停到了小鋪門前，腳踏墊上載著裝得鼓脹的大型塑膠袋。


　　他微微一笑，出門迎接——


　　「嘿、幫我提！」劉煥祺脫下安全帽，將那頗有份量的塑膠袋半拖半拽地從機車上拿下，和何旭穎一人一邊地提進店內。

　　「呼——先放著，讓我吹個冷氣。」劉煥祺一手在臉邊給自己搧風，一手拉了拉吸了不少汗水的衫衣，覺得這尚未走遠的夏天，真是從來就沒少折騰人。

　　「這樣是……幾台啊？」給老友倒了些水，何旭穎稍微翻看一下袋內的東西：裡面有一台電烤盤、一台卡式瓦斯爐、幾罐瓦斯瓶等物，都是預計下個月要在他家樓上舉辦烤肉派對時必備的東西，劉煥祺趁著今日有空，先行拿過來準備。

　　「這邊兩台，小望說他們到時候會再帶另外一種來，想要比比看哪種比較方便。」雖然真材實料的木炭火烤別有一種風情，但為了環保和健康著想，大夥兒還是決定試試相對無煙的火爐。

　　「話說你明天要公休啊？」劉煥祺將剩下的半杯水灌完，往方才就有注意到的門上公告版指了指，隨口問道。


　　「對呀，要出去。」那語調聽著還有明顯的愉悅上揚。


　　「哦？去哪遛達？」發問者略顯好奇地挑眉續問。


　　畢竟這位何老兄說「宅」毫無異議，有手工藝就能玩到廢寢忘食，但認真說來，也沒到那麼足不出戶的程度，偶爾心血來潮或與人有約，行動力並不算弱。

　　算是經常一個人待著也沒什麼問題，可實際上是挺喜歡熱鬧的類型。

　　「製陶哦。」單眼彎彎，何旭穎將手舉至身前，煞有其事地模仿玩泥捏陶的動作。

　　「你啥時多了這個技能我怎麼都不知道？」是「捏黏土」升級後的進階技能嗎？

　　「不算會啦，是要去認識的人那裡學，他是陶藝師。」所謂製陶體驗。

　　「陶藝師……哦、做那隻『貓』的那個人噢？」往櫃檯上的陶貓一指，劉煥祺看眼前的人點了點頭，忍不住慶幸自己的記憶力還算好使。

　　「想說來做一對陶杯試試看，當阿橋的生日禮物。」反正不是收禮的當事人，他也很乾脆地說出自己的打算。

　　「嘖、難怪你又双叒叕沒有要跟我們一起合資……」瞇了瞇眼，劉煥祺忍不住往這個「不合群」的傢伙臂膀掄了一拳。

　　何旭穎送人的生日禮物都是自力準備得多，偶爾沒有特別的想法時，才會和其他人一同合買合送，實在是讓人望塵莫及。

　　「不過杯子而已，對你來說應該很簡單吧？隨便捏都可以成……」覺得陶土跟黏土只有「一字之差」的大外行劉先生煥祺，不以為意地聳聳肩，順便瞅了一眼展示櫃裡的那些黏土製成品。


　　「——嗯？」映入眼簾的畫面讓他驀地一頓，伸去的拳頭化作大爪，揪住何先生旭穎的衣襬，一把將他拽了過來，「……欸、這個量是怎麼回事？」


　　雖然距離自己上次來也確實是好一陣子之前的事情，展示櫃裡的東西會默默增值沒什麼好意外的，但是——

　　「我不記得之前有那麼多鳥的黏土？」量多就算了，還全部都是相同的材質、相似的題材，這在劉煥祺眼裡就很反常了。

　　「呃……心血來潮？」乖乖地被拉著，何旭穎的單眸有一瞬心虛的飄移。

　　一雙眼睛瞇得更細，劉某人顯然不接受這個答案。


　　眾友皆知，何旭穎是甚少對特定人事物有強烈偏好的人，是以他的作品一向五花八門，除非有特殊目的或原因，否則幾乎不會集中一種主題太多、太久，而那回答聽來顯然就不是上述的原因，那只得是其他理由了——

　　「你是受了什麼刺激啊？」挑起半邊眉，劉煥祺半嚴肅半玩笑地逼供，「最近的事？還是過了？」

　　「為什麼這麼問？」笑容有幾分終將屈服的無奈，何旭穎還想做最後的垂死掙扎。

　　然而，十年至交向來不是叫假的劉煥祺，只是很不給面子地予以鄙視的一記白眼，「你這人心情不好也就分兩種：一種是什麼都不想做、一種是拼命做什麼，很明顯好嗎？」

　　「——走！」劉煥祺走到大袋子旁，提起一邊，發號施令：「把東西拿上去！然後！去吃飯！」念作「吃飯」，讀作「從實招來」。

　　「哎、也不是什麼大事……」面露無事地苦笑，何旭穎還是從善如流地拉起袋子的另一頭。


　　「少來！你的雙手很誠實，不要騙我了——」

　　小舖的燈光，就這樣在兩人一來一往的笑鬧聲中，逐一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