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 26 ~ 27 / 捕夢

　　霧氣，凝晶瑩於網上。
　　閃閃發光，如夢似幻。

8 / 26

　　打開門的瞬間，油膩又罪惡的香氣迎面直撲，陸永杰動作浮誇的左閃右躲，甚至下腰，可還是吸了一大口進鼻腔。

　　「回來啦？」
　　「葛格！我不是說會買好吃的甜甜回來，與你分享的快樂勝過獨自擁有嗎？你種摩可以買鹹酥雞！」
　　把鞋子踢到亂七八糟的海藻綠一鼓作氣衝到餐桌旁，兩手用力的拍上桌面，讓鹹酥雞體驗一波地震。

　　齁！虧他在去看舞台劇前還有傳訊息餒，逛市集的時候心中還唸叨著葛格餒！

　　「你這是赤裸裸的ㄅ—噗唔、」
　　一口甜不辣直接塞進喋喋不休的弟弟嘴哩，陸永騰用手托著臉微微一笑，眼鏡下的神情滿是機掰的笑意，「好吃嗎？」
　　「好吃啦幹。所以你還吃不吃蛋糕？」
　　哥哥兩手一攤，語氣爽朗：「吃！鹹甜不衝突！」

　　哇，這麼痛快的答案估計是回來前有喝酒：）
　　他買了四吋大的桃子蛋糕，上面有桃子片作為裝飾，粉白交相的夾層看起來夢幻感十足，裡面還有做成甜滋滋的果肉。

　　慷慨地切一半給哥哥後，他拿起叉子大快朵頤起來。才正幸福的享受今天第二波快樂時（第一波是來自萱草花甜點神明大人的好吃麵包跟蜜桃茶），突然眼睛瞪大，差點沒被自己噎到的咳幾聲。

　　「……怎麼了？」還在啃鹹酥雞，不急著吃快樂蛋糕的陸永騰挑眉，是關心的句子，但說的毫無溫度。

　　「我忘記買明天要帶去給椿屋少女的份了……」
　　「那你就明天再跑一趟啊。」

　　沉默兩秒，兄弟倆不約而同的相視一笑，露齒燦爛，語氣不但甜美還肉麻，典型的互相傷害。
　　「哇你真的好聰明喔。：）」
　　「謝謝，我也覺得耶。：）」

　　迴避著前兩天陸永杰彷彿人間蒸發一般的事，有一搭沒一搭聊著今天的日常。
　　海藻綠講的不外乎就是舞台劇很好看、筆友朋朋做的甜點超級好吃、逛市集很開心；葛格不外乎就是講講公司裡的爛人和八卦。

　　等鹹酥雞和桃子蛋糕都一掃而空，兩人滿足的摸摸肚皮。
　　「我明天要上班，先去洗澡？」
　　「嗯啊、你先去吧，我要回訊息跟弄個東西。」

　　拿著換洗衣物等要進浴室前，陸永騰看向在幫忙收拾整理善後的弟弟，一種難以言明的什麼忽然湧升。

　　很確定那不是胃酸過多或胃食道逆流。
　　絕非物理，更沒有實體。所以那是什麼？

　　「永杰。」
　　「嗯，種摩了？」海藻綠髮色的人露齒而笑，燦爛、鮮明，語氣浮誇張揚，像極一個再熟悉不過的人。
　　「謝謝，你——買的蛋糕，很好吃。」

　　很不習慣從哥哥那邊，聽到直白的讚美跟感想，陸永杰先是一愣，瞇眼嘿嘿的笑了笑，手托著臉微笑：
　　「……好吃就好。」

　　些許的既視感，說話的方式、小動作、會做的事，難以分辨是純粹相似，還是也或多或少帶有模仿的成分。
　　偶爾，會想脫口而出：
　　你跟爸真的一樣煩欸。

　　「但明天還是你做早餐。」
　　飛快地拋下這句話，陸永騰快閃進浴室。

　　好不容易有一丁點小感動的情緒灰飛煙滅，陸永杰鼓起臉、哼了哼聲，故意朝關上的門大喊：「知道啦！」

　　
　　

　　放眼望去、一望無際，青草翠綠與雪白色的芒草比肩，以微風徐徐的節奏左右輕擺、搖晃，在腰間呵癢。

　　天空是清晨也是黃昏的顏色，琉璃光澤的胭脂粉；遠遠的，夕橙與霧紫相逢交會，綴亮天色而勾勒著漸層。

　　然後，下起了燦金色的花雨。花瓣柔軟撫面，既綿密又輕盈，所及之處的雪白或草綠，都被渲染作溫暖的金。

　　踮起腳尖，起舞。
　　旋轉、旋轉、旋轉。

　　像是永無止盡。
　　清晨成為了黃昏、綠地成為了暖金。相仿所以相似的事物成為了彼此，界線、阻礙、控訴、愧疚。

　　不再需要區分他或你或我。
　　而『他』成為了舞蹈本身。

　　雲彩斑斕，相互靠攏，風塑形成桃子形狀的飛雲。

　　「嘿！你要一起去嗎？」
　　「——好啊！」

　　一團毛茸茸的花從飛桃上往下探頭。
　　說好了。因此，一部分的他從旋轉的圓心中解離，變成了歪七扭八但是笑容滿面的海草，倏地飛上天空。

　　笑著的乘坐飛桃，航向光的盡頭。

　　金色花雨下成金色花海。
　　舞著的海草潛居深水，
　　趁沒有人看見的時候，開花。

　　

8 / 27

　　陸永杰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中午。
　　好險是暑假，也好險是沒有打工排班的日子，睡眼惺忪地從房間走出來，一屁股坐到沙發上，跟葛格擠位置坐。

　　「你幹嘛、熱死了。」陸永騰嫌棄的推了推那顆綠色腦袋，像沒骨頭似的，整個人軟軟地靠過來，黏到肩上。
　　「明明就有開冷氣……」咕噥幾聲，海草化身為章魚，使出渾身解數的惱人，還張嘴大大的打哈欠。

　　夏日炎炎正好眠，會睡孩子長得高——
　　嗎？？？？？？

　　陸永騰打上無限個問號。
　　「你難得睡到這麼晚。」
　　「喔…，因為我做了很——棒的夢啊，有漂漂的金色、漂漂的花，還有一直轉圈圈都不會摔倒的我！」

　　「……你是不是偷喝酒？」哥哥輕推鼻樑上的眼鏡，沒忍住吐槽，不過看著自家弟弟憨傻愉快的笑容，也有點被感染的微微一笑，語氣沒有什麼攻擊性，就是開開玩笑。

　　「才不是、要說的話應該是捕夢網很厲害？」
　　「捕夢網？」
　　「嗯、捕夢網！」

　　陸永騰將手上的書闔上。
　　一番猶豫後，頭微側，黑色和綠色的腦袋瓜碰在一塊，肩並肩坐著。客廳裡只有空調隱隱約約的聲響，和老家的窗型冷氣不同，假如不仔細聽，有時甚至會直接忽略那個音量。

　　「永杰。」

　　像昨天那樣喊著弟弟的名字。
　　說完沒有能夠說完的話：

　　「我跟你商量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