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嘛讀嘛 不讀會死
書名：韋瓦第效應 Whistling Vivaldi
作者：克勞德‧史提爾 Claude M. Steele
分類：社會心理學

韋瓦第效應：你的人生是不是被貼了標籤？別讓刻板印象框住，普林斯頓大學必讀心理學講義

想看這本書的起因是批踢踢婚姻板的討論串，原 po 是一位丈夫，由於他覺得妻子自我要求很高，導致相處上感到不小的壓力，只好上網求助。
其中有一篇回文以妻子可能接受過的性別歧視為切入點探討，提到了韋瓦第效應等等的內容。
Re: [求助] 老婆全職在家但自我要求高

因此一直想要拜讀一下這本《韋瓦第效應》，過了半年多終於實現。
如果你也是努力意欲擺脫刻板印象（不限於性別、種族、社經弱勢家庭等等）的人，那麼很推薦你讀一下這本書。

那篇批踢踢的文讓我想起了從小到大經歷過的很多事情，尤其周遭的男女比又差異懸殊，儘管其實周遭的異性普遍友善，一直以來我還是很害怕異性會認為我有所謂公主病，所以我格外努力想要擺脫女性的刻板形象，在學期間自己完成作業、畢業後工作獨自埋頭苦幹，平常和異性友人相處也鮮少請求幫忙。

要打心得之前，先從我當時看完批踢踢討論串後，在個人臉書上打的一些有感而發開始談起。

我之前有一個夢想，是如果有天我不小心結婚還不小心生了小孩，那我要在生完的兩週後就復工（前提是彼時我有工作），不要做什麼勞什子月子，免得讓人落實了「聘用女人真麻煩」的偏見；結果當我講述這個夢想給我媽聽時，被她狠狠地潑了冷水，畢竟誰能比實際當了媽媽的人更清楚坐月子的必要性呢。
小時候一直覺得自己要弭平性別刻板印象，所以死活都要把數理學好、電腦有問題自己想辦法解決、家具自己組裝，上大學之後在理工科系，和異性同組時更會惴惴不安，認為對方說不定以為我是來當分母的，因此在能力範圍內，我會嘗試自己主動去扛工作。

直到前一陣子看了一本書，〈誰替亞當斯密做晚飯〉，說實在的以經濟學和女性主義雙方面而言，那本書的編排都不算太好，然而裡面卻問出了一個我從沒思考過的問題：
女性自主的解釋應該要是「妳什麼都能做」（即可以隨心所欲做任何自己想做之事），但實際應用上卻變成「妳什麼都要做」；想要提高女性地位，竟然是要同時處理家務跟工作，而工作又是把人塞進所謂「男性特質（如理性）」的框架；我這十幾年來堪稱是後者的實踐者，我學了煮飯做菜、學了人文藝術、學了理工知識，可以想見讀了這段文字後相當震撼。
哪些才是出自自由意志的選擇呢？或許我高中選第三類組是被激將法激出來的也說不定。

國三的班導是教數學的，而他給我的忠告是：「我覺得妳以後可以當童書作家」，我當時覺得被數學老師稱讚文學能力實在是太打擊了，痛定思痛繼續苦讀理工。
從結果論來看，當初似乎依然沒讀出什麼名堂來，到最後大學學測的滿級分科目有社會卻沒有自然，好在數學也滿級分，讓我又爬進了一個理工科系。

為什麼這本書想討論的現象跟韋瓦第有關？本書一開始講了一個故事：當一名黑人男子走在街上時，周遭的人會緊張，但當這名黑人男子以口哨吹出韋瓦第的旋律時，周遭的人便會放鬆下來。
韋瓦第被認為是高文化水準的表現，因此當黑人男子吹出韋瓦第的旋律時，人們就不會將一般對黑人的標籤（如：偷竊、暴力等）貼在他身上，也不會因他的存在而感到緊張。

有時候我們的身分帶來的困境並不是主動式的歧視，而是弱勢形象揮之不去所讓人感受到的身分威脅，並且這個身分威脅會因為某些情境而成立（稱為身分隨因狀況）。

什麼意思呢？
舉例來說社會對女性的刻板印象就是數學很差，而社會對亞裔的刻板印象則是數學很好，
那麼同時具備兩種身分的亞裔女性會如何呢？
如果她感受到這個環境強調了她亞裔的身分，那麼她的表現就不受到身分威脅的壓力影響，
但如果她感受到這個環境強調了她女性的身分，那麼她的表現就極有可能失常，這便是她需要面對的身分隨因狀況。

（因為我本身的背景，所以心得內文中的例子比較多是女性在數理表現的困境）

假如群體成員受到烙印影響後表現欠佳，未受烙印影響時無此現象，就能證明單憑烙印的影響，也就是一種被貶抑的社會地位，便足以損害智能表現。

這本書裡提到他們做過許多針對不同族群設計的實驗，像是女性之於數理、低階層法國大學生之於語文能力、黑人之於智商、白人之於運動能力，一再證實了他們的假設，當一個人還要在考試中分神面對自己的身分威脅時，他極有可能被這些問題占據心神，而幾乎沒有額外的心力可以專注於考試。

然而這個困境卻很少被觀察到，以女性數理考試表現不好為例，原因可能有兩種：一是本身能力真的沒那麼好，二是受到前述烙印影響而失常，很多情況下受第二種效應影響的人會被誤判為第一種。
事實上能力最強的學生受刻板印象威脅影響最大，也就是數學能力越佳的女性越容易遇到第二種困境。

他們做了一項很有趣的測試，是比對困難數學問題以及簡單數學問題，並讓一部分的女性在受試前接受「測試可以看出性別差異」的暗示，結果如下：
受暗示而感受到刻板印象威脅的女性在困難的數學問題上表現得比其他對照組差（對照組包含：男性、未受刻板印象威脅的女性）；
然而，同時地，受刻板印象威脅的女性在簡單的數學問題上卻表現優於其他對照組。

女性可能會更努力想要駁斥刻板印象來證明自己，因而承受較大壓力。
以女大生的情況來說，罪魁禍首不是她們的數學相關技能，反而比較可能是考慮到將來有大半輩子，或許要生活在一個必須不斷證明自己的領域裡，因此要承受長期的壓力。

很多時候過度努力反而使我們表現失常，也很可能會產生冒牌者症候群，此後陷入惡性循環。

書中舉了一個例子同樣讓我心有戚戚焉：

當老師建議學生可以隔年再修或是選擇較容易的課程時，白人或亞裔學生會乾脆地停修，然而黑人學生會堅持下去終至被當。
當亞洲學生樂於彼此組讀書會討論、交換意見時，黑人學生卻更常單槍匹馬在宿舍裡苦讀。
因為黑人學生想要擺脫刻板印象，他們過度努力，不願意承認自己遇到困難，寧可自己努力，缺乏同儕支持之下不知道其實很多人可能同樣有困難，因而更加懷疑自己的能力，加速惡化情境。

這讓我想到我自己的大學時期，我一直是一個人讀書，總覺得去請教男同學顯得自己很沒用，我也從未停修過一門課，死撐著的結果是雖然沒被當，但成績難看得要命。
看到這段的時候真的感觸很深，當然事過境遷已經沒有後悔的餘地了，卻總是不免想著如果當初不受性別標籤影響的話該有多好。

這邊要提一下，對很多成功克服困境的女性來說，這樣的論述很像是失敗者如我在為自己的失敗找藉口。
當然並不是所有女性數學不好都可以完全被歸咎於身分隨因狀況，像我自己雖然大學數學表現不那麼好，但我好歹高中學測數學也是有十五級分的。

作者在書的後半段提了很多解方，包含給予支持性的語言、塑造讓少數族群感到安全的環境等等。

我記得我國一下學期的時候學校要成立正式的數理資優班，因此我去參加了考試。
那時進到複試的人只有 11 人，是 8 男 3 女的組合，要拆成兩組做實驗，最後拆成了 1 女 5 男 與 2 女 3 男這樣的兩組，
雖然事隔已久，但我想我會永遠記得，因為我是被分配到要和五個男生一起做實驗的那個唯一一個女性。
因為學校有分那種課後輔導第八節的特殊班，所以其實這五個男生我也差不多知道，畢竟就是第八節一起上課的同學，
而他們給我的印象就是那種國中的男生，愛開女生玩笑、常講低級的話。

那個環境給我非常嚴重的不安感，儘管當天他們沒有講任何過分的話，我還是在複試開始的一小時後哭了。
那幾乎是我這輩子倒數幾次在公開場合哭出來，現在回想也覺得哭出來有夠弱的哈哈哈哈，但那個環境太讓人不舒服了。

當時的測驗老師還考慮是否要暫停測驗，把我跟另外兩個女生分到同一組去，答案是沒有，而認為應該繼續測驗的是我自己當時的生物老師，也是一名女性，她帶我到旁邊說一下子的話，
我想大概是她自己身為女性在這個領域努力過而得到的過來人心得，
我後來過了那個檻，並且此後的數十年，一直在努力證明自己，大概是太努力了。

看完這本書真的會有種被安慰到的感覺，好像數十年來的努力都被理解，

書裡提到 2005 年時任哈佛大學校長的勞倫斯·薩默斯所發表的演講內容，說道的是男女在尖端領域有著天資差異，而被認為是性別歧視。

身為一個數理不真的算是頂尖的人，我自然沒辦法替自己的不夠聰明辯白，甚至我自己偶爾也對凡事都要問的女性感到不耐，
但如果既得利益者能多一點包容，試圖了解其他人的身分，了解彼此都是努力的克服自己的身分隨因，那麼，或許社會就能更進步一點了吧。

超有共鳴的，推薦找露絲金森柏格法官的紀錄片，我覺得蠻打開新世界的，會跳脫小時候被框架的概念，不論是被框架還是想跳脫框架

謝謝推薦
這本書在提到「具有安全感」的環境時也有提到兩位女法官作為例子，
身為弱勢少數獨自奮鬥真的很辛苦QQ

有機會會找來看的～

我也是覺得寧死不跟男性請教，但是因為這樣鍛鍊，讓我工作能力變得更強耶。不用去跟男性求救吧。

像那篇的太太，真的誰受得了在家跟幼兒說話，這種事不用去看醫生吧。叫這位男性自己在家帶小孩看看。

MG 是最最頂尖的人當然無庸置疑XD
能夠超脫這些困境、接受別人的崇拜完全是妳應得的，尤其妳又聰明又努力啊！

我大概是沒這麼聰明，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所以儘管表面上無異，還是會忍不住揣度別人的想法（當然絕大多數對方都沒這樣想）。

所以這本書的受眾不是像 MG 一樣成功的典範，當然也不是連嘗試都不願意就馬上放棄的人，
而更適合努力錯方向的、像我一樣的凡人吧

「對很多成功克服困境的女性來說，這樣的論述很像是失敗者如我在為自己的失敗找藉口。」<----
不曉得妳小時候是怎麼長大的？
我小時候被當成兒子養，因為我爸沒有兒子，無法接受事實，當時有很多強暴女童案件，所以他們就找個藉口讓我穿男孩衣服，剪男孩頭髮。但是我妹就可以留長頭髮。
所以我從小對待男生的心態就跟一般女生不同，並不會完全感覺對方是異類。
像妳說的「跟男生在一起而哭了」我就完全沒有這個問題。
或者是「也許去跟男生請教就會成績比較好」我是覺得不用去想「也許」這種事，自己奮鬥更讚啊。

我以前是覺得必須向我爸媽證明「生到我並沒有比生兒子差」但是後來我就對他們放棄了。
現在當然是不需要跟任何人證明，因為我本來就是天才啊 尤其是跟半個矽谷的工程師們一起工作之後，這點真的太明顯了（無誤）所以就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

也許到了某個年紀後妳的領悟也會不同吧（拍肩）雖然大環境的歧視問題沒有變，但是自己內心的部分就能夠克服了。

「或許要生活在一個必須不斷證明自己的領域裡，因此要承受長期的壓力。」<-----
我的確就是這樣，但是我不會像妳提到的研究結果裡那些人一樣失常（那研究一定不是在亞洲做），因為被歧視是每天都一樣的事，考試前有人告訴我「女生比較差」可不是什麼特別值得失常的事喔（無誤）
不過就是到了快四十時健康就真的崩潰了，請了三個月的病假，後來想了好多，就終於領悟，才能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

現在我真的不需要證明自己，真的「證明自己」的根源在內心，不完全在外界。我已經是天才了，不用跟誰證明吧。而且到底是誰在我的人生重要到讓我想去向他證明⋯⋯？
有一天妳也許也會這樣覺得吧。

而且這種氣質會不自覺地流露出來。就是妳已經覺得自己很強了，別人就會自然知道妳很強，很多事都會變得很容易，真的很奇怪啊。

我跟 MG 稍微相反的是，我家是全女性的環境，所以我從小就很少跟男生相處，或說幾乎沒有。

國中那段時期我過得不是很好，主要因為在普通班級裡因為成績太好被霸凌，第八節課後輔導班的老師又嚴重地重男輕女，
男同學的對話十句不離腥羶色，老師也很縱容，所以過得很不開心，我想多多少少都有關係，但不是我想討論的重點。

再說回來這本書提到的概念，有一項是與其從小就灌輸兒童「這世界對你有歧見」的概念，不如不要講，也許他們成長時會感到挫折，但至少不會在最一開始就得過著懷疑他人心思的生活。

大概就是因為這樣，我小時候學數學學得很開心，畢竟我全家數學都沒有我好，所以我一直被灌輸我數學很好的概念，完全沒提到什麼性別方面的歧視，
一路到國中遇到重男輕女的老師才打破了這個我一直既定的想法XD

我的「也許」也不是表達說「當初我就應該要多問男同學」，而是更接近「如果當初不要那麼戰戰兢兢地擔心世界對我有歧見就好了」這樣的想法，
像我現在也覺得當初分個組就哭哭啼啼的自己很弱，但我直到今天還是能理解為什麼自己當初會感到不適。

不是每個人都像 MG 一樣能用氣場就讓別人閉嘴(XD)，每個人在這個社會上生還下來的姿態也不是只有一種形式，像我就是很狼狽地連滾帶爬苟活下來的人，但我還是勉強能說自己在這個領域活著。

以我自己的經驗而言，在分組工作的時候，因為我會主動接下更多的程式來負責，所以慢慢地對方也會對我更客氣。
後面這個憑實力說話自然沒問題，但我總會在前期就試圖想去證明什麼，這個才是這本書跟我這個心得想要闡述的重點。

我想不管我以後的想法怎麼改變，我都還是會希望社會變成一個更友善的地方。

當然被歧視就是每一天的事，這我也完全心有戚戚，但不代表所有人就能因此習慣它，並且順利地跟這種歧視共存。

我覺得妳誤解了我的意思。。。。。。

我只是分享「在大環境差的情況下，個人如何能盡力至少讓自己過得好」。。。。。

不過感覺妳只想說「大環境差」這件事。那我就同意了，大環境真差啊！差到不行啊！

雖然我個人是對於「如何克服困境」比「描述困境」更感興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