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歲歲結木欒

　└01/15◈木欒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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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季冷涼，但午時出了太陽時總是會讓人感覺到溫暖些許，張益徐步走在公園－－天冷的時節，植栽在公園裡的欒樹的樹葉都枯黃而落下，光禿禿的枝枒伸展到青藍的天空中像是割裂天空的紋路，張益仰頭看著，來到了老欒樹的面前。

　　雖然像其他欒樹一樣凋零了落葉，但這株老欒樹就是給人不同的觀感，不會讓人感覺到蕭索，而有一名年輕人正站在老欒樹旁的那幾個高筒竹籃整理蒴果枝枒，是那夜元旦舉行儀式的年輕人。

　　昏暗的空間，溫暖跳動的兩盆火光，滋味奇特的藥酒，一身古裝慈祥微笑的金雨爺，叫人難忘－－張益不由出聲喊了那年輕人。

　　青年停下了整理樹枝的動作，但他手裡還拿著一根樹枝側過身看向了張益，臉上的表情依然是張益記憶中的正經與嚴謹，有禮貌地對著自己輕輕點頭示意，看著似乎在等著自己發言。

　　張益輕輕的撓了撓後頸，到是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開口去問，張益望向了天空的青藍，緩地道：「前幾天下了雨....不過看起來應該不會再下雨了，要不然這些欒樹枝枒應該會被淋濕吧。」

　　張益說著，走到了其中一個高竹籃前方，伸手輕輕地摸了摸上面乾枯的蒴果，那兩天下雨，他想他們應該是有將這裡的東西給撤走，不管是樹枝還是蒴果都摸起來相當乾燥，「要處理這些枝枒應該不太容易吧？」

　　「這只是我分內之事。」

　　青少年回答著張益，有禮而拘謹，看著張益的指尖輕輕碰觸在暗色的蒴果上，流連數串，隨機但輕柔的摘取下幾顆，模樣似乎在思考著些什麼，組織語言。

　　「元旦那一天.....金雨爺換了套長袍，很適合他。」

　　張益斟酌著話語，不過這句話也是他的真心話，雖然那位老樹爺平常就穿的饒富古風，但果然正統的古色古香的長袍子最為適合那位爺仙氣飄飄的氣質了吧？不過也比起往日更富有神性。

　　「是。」

　　正經的年輕人應了一聲是，對張益來說是間接承認了他的確是很清楚的能夠看見金雨爺的存在（或許還有更多的深度接觸），張益伸手輕輕的將手掌中乾枯的蒴果外皮剝除，留下裡面深色的種子。

　　「過了果期之後有好長一陣子沒能見到金雨爺－－」

　　張益將蒴果的枯皮放圍欄內側作為花肥，用指尖輕輕的摩娑著那幾顆小巧的木鑾子，「我知道有些樹種會冬眠，只是不知道原來像這樣的老樹公也會冬眠？不過其實夏天的時候似乎也是見不到的？似乎只有在花期開始才能夠見到金雨爺？」

　　所以才會被稱為是金雨爺嗎？

　　張益不由這麼想著，他走到了小供桌前，輕輕的將手掌心的那幾顆木欒子放入裝著清水的碟子裡，張益想著他對這位老樹爺應該是抱有著幾分景仰吧？就像當年教他彈吉他的那位老人一樣。

　　說起來他真的至今都不知道那位老人的名字－－想起了那老人的笑容，張益面上的表情柔和了更多，不過金雨爺不會像那位老人一樣一聲不響地就消失在原處吧？

　　儘管可以看到老樹的本身，但沒能見到那抹金影，或多或少還是會讓人感覺到有些許的寂寞，畢竟有個人生他能夠看見表情和笑容。

　　張益一邊想著一邊將洗好的木欒子取出，放在棉布帕上按壓著，吸乾表面的水分－－接下來拿回家他可得找個好地方，讓這些木欒子好好的曬曬太陽才是。

　　那年輕人安靜的聽著，過了一會後才開口對著張益道：「老欒樹不止兩百多歲了，事實上他的年紀遠超過於此，或許近千歲.......」在張益聞聲帶著幾分驚訝地轉頭看向他的時候，那年輕人看向了老欒樹。

　　「在兩百多年前發生過一件意外，冬去春來，枯木逢生，從殘根再次發出新芽，好不容易又長回如今的樣貌。」

　　年輕人的嚴謹而正經的述說著這顆老欒樹的秘密與鮮少人得知的故事，當他說完，張益沒有馬上答話，兩人安安靜靜地注視著這棵老欒樹－－在這片土地上，金雨爺已經佇立在此處見證過多少的歷史與人事物呢？

　　「......基本上，如果想要再次見到金雨爺，等能夠等到下一次的花季，基本上。」

　　又過了好一會後那年輕人才又緩緩道著，和之前不同，似乎語帶保留般，張益轉過頭來看著那年輕人，但他只是輕輕點頭示意，邁步離開。

　　張益靜靜的目送著那嚴謹的年輕人邁步遠去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後他才回過頭來，輕輕的將吸去種子表面水分的木欒子握在掌心之中。

　　張益在腦海中思索著方才與那年輕人談話的內容，瞇著眼睛靠坐在老欒樹前方的公園長椅上，凝視著這其實歲數比起自己想像中大上許多的老欒樹。

　　平常總是嚴肅的表情帶著幾分飄忽而悠遠著，手裡輕輕捏著方才取得的木欒子。

　　　坐了一陣後，張益低下頭看著手中握著的木欒子，良久之後，他才抬起頭來，輕聲的對那老欒樹道著：「辛苦您了。」冬去春來，枯木逢生－－他也該如此努力才是。

　　張益的嘴角掛著輕淺的笑意，邁步離開。

　　手掌中的木欒子雖然小巧，但卻是凝聚了那老樹爺溫暖而厚重有力的能量，他可要好好努力鍛鍊回最佳水平才是。

　　況且他這年紀對老樹爺來說不過是黃口小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