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言明的那個人

└01/07◈西王二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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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游泳隊訓練結束之後，他跟陳榮發一起走路回家，在跟朋友道別後－－張思益忽然想起了　昨夜接完電話後爸爸那有些憂鬱的神色，因此臨時拐了個彎來到西王二街，那條小吃街上有一間泡芙專賣店，他爸爸很喜歡那裏賣的卡士達口味的泡芙。

　　想著買了他喜歡口味的泡芙回家後，能讓他爸心情好點，張思益嘴角掛著笑容接過印滿小花的粉紅紙盒，付了錢之後便準備回家去。

　　卻不料被一道自中式餐廳走出的高大的身影給驚得一愣，手上拿著的泡芙險些掉落在地上。

　　他可以理解為什麼陳榮發總說那個大叔長的很像自己或是爸爸－－也可以理解為什麼爸爸有時候總會說那個人很像自己－－那個在老家根本就像是個不能言明、不能說清的禁忌人物很像自己。

　　在十八歲的時候因為一些事情（他一直很不清楚到底是什麼事情）而離開老家－－沒有再聯繫的小叔。

　　不過與其說是像自己或是爸爸，那個小叔真的要說的話－－其實是像那不苟言笑又嚴厲到誇張的爺爺，不管是眼睛或是眉毛的形狀，甚至於身高、體格或是神色和氣質，簡直跟爺爺同出一個模子。

　　張思益是看過爺爺年輕穿著軍服的照片，簡直就跟邁步遠去的那男人是一模一樣的。

　　驚訝之後，幾乎快要變成本能似的，少年皺起了眉頭，流露出一種可以說是極端厭惡的臭臉表情，像、太像了，真的太像了，只要看到他就讓自己想起他很討厭的爺爺。

　　這個小叔在老家沒有留下任何的照片，那時候他們也不常拍照，僅有的幾張照片也失去了蹤影，張思益不知道到底是弄丟了，還是被誰丟掉了，因此直到剛剛，他才真的第一次見到這小叔的真面目。

　　這個自己名子由來的小叔在老家就像房間裡的大象－－或是佛地魔之類的，像是一個禁忌，讓人尷尬的存在，張思益想到的小時候，身為軍人又軍階高的爺爺有時候會有一些客人拜訪。

　　那些客人有的時候會提起這位小叔，總說軍警一家，又因為作為特警時常會與軍方有所配合演練，而且據聞小叔是一位相當優秀的人才，建立了不少功績.....讓那些客人相當的稱讚。

　　而在客人離開後，家裡的空氣就會尷尬又沉默，每每這個時刻總是讓人很難熬，平常本就肅穆的爺爺臉色更加壓的深沉而顯得冷酷，直叫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爸爸和奶奶會顯得憂傷，二叔叔則會更機車。

　　至於姑姑，他就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姑姑遠嫁到美國去，除了過年期間會回來以外，幾乎都沒怎麼碰面。

　　爺爺是完全拒絕這個小兒子的存在，奶奶跟爸爸是懷念，二叔叔大概是－－不亞於自己的討厭吧？不過有時候又很愛拿自己跟小叔相比。

　　張思益撇撇嘴巴，他只知道小叔從小成績優秀，不只功課好體格也好，但愛反抗不受教，還跟人打架什麼的，不過就真的......成績優秀，害自己因為這件事常常會被比較，也因為長相有遺傳到爺爺，也總是被高標準要求，簡直莫名其妙。

　　反正他就是成績不太好。

　　張思益嘖了一聲，最後又往那人消失的方向看了幾眼之後，這才撇著嘴，扭頭往回家的路上走去－－他才不像那個小叔（或是爺爺）呢！打死都不想承認的張思益一路氣嘟嘟的走回家。

　　直到來到了家門之前他才用力拍了拍，揉了揉自己的臉。

　　對著家門口的鐵門反光，張思益確保了自己的表情沒有那麼臭之後才摸出鑰匙，開門。

　　「爸，我回家了！我還買了你喜歡的那間卡士達泡芙！」

　　張思益將書包暫時放在沙發上，把學校運動外套掛在牆壁的掛勾，拿著泡芙盒子和早上裝高麗菜捲的便當盒走到廚房去洗，而張晟從書房走了出來，循著水聲來到廚房，對著兒子笑道：「你買了泡芙回來啊？你肚子還餓嗎？要不要在吃點什麼？」

　　「我跟阿發在學校旁邊有吃了，你想喝什麼？」

　　把洗好的便當盒晾著，張思益拿出兩個馬克杯，他給自己泡了一杯熱可可，而張晟則是拿出了綠茶包讓兒子給自己泡茶，接著便在相連廚房的飯廳一起享用著點心。

　　張思益吃著內餡滿滿的泡芙，內心是滿滿的掙扎和猶疑。

　　他不知道到底該不該把剛剛見到小叔的事情告訴他爸爸.........他知道他爸一直很想念他.......而且，張思益猜想著，昨天在來來超市時，他爸說好像見到認識的人，大概－－真的是見到了這個傢伙了吧？
　　
　　張思益大口大口的將剩下的泡芙塞到嘴裡，喝著香甜的熱可可，直到他去浴室洗澡刷牙準備睡覺之前還是沒將這件事告訴他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