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今夜此夕》中
前篇

七、
大邑還在夢中繁盛昌榮，可再睜眼卻已亡國數年。
誰也沒想到，一直被我們視為附庸的諸小國居然會暗中與大蠻聯手，打得大邑措手不及。大蠻軍幾乎是毫無阻礙地直入國都，斬殺大邑皇族百姓無數。

那夜皇都裡大街小巷濃稠的血與竄天的火，至今仍時不時會出現在我的夢中。

與親人在戰亂之中離散，我在逃亡時被大蠻王爺擄了回去，從此做了那人的禁臠，日夜恣意玩弄。
我也掙扎尋死過，大吵大鬧過，可終究沒有成功逃離。在一次又一次的鞭打與進入中慢慢地被抹滅了藏在心中的火，然後終於無法承受“死灰會復燃”的願望無數次破滅，老實接受了自己的命運，變成他口中“乖巧的大邑小奴”。

⋯⋯那一個晚上，有個心有不甘的少年死去了，但有個乖巧聽話的寵物活了。

寧死不屈的風骨是書中的文人，而我只不過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尋死的勇氣早已在前幾次磨光，現在剩下的只有破敗的骨，骯髒的魂，拋卻姓名，既活且死。

站在銅鏡前面無表情地套上那些繁複卻裸露的衣衫，戴上昂貴的金子珠寶，最後安上一個得體而虛偽的笑容，然後對鏡子裡的自己用大蠻語說上好幾次“我是乖巧的大邑小奴”，我就能什麼也不想，偎在王爺懷中，讓他那雙手褻玩而不會作嘔。

——但今日的宴會，卻有些不一樣。
雖然王爺仍舊與他人豪邁地喝著酒，同時摸著我的身子，卻在宴會即將結束時吩咐我：「去侍候卓力格圖吧，我乖巧的大邑小奴。」
（終究也逃不了這樣的下場嗎⋯⋯）儘管這樣想著，我卻已經沒有想要逃的慾望了，因為我心中明白——

逃過了一個地獄，還會有另一個地獄，這世界不就是由一個又一個地獄組成的無邊苦難嗎？

端著麻木的笑容離開王爺身上，我循著王爺的手指去的方向看過去，瞧瞧他口中的“卓力格圖”是誰，卻在與對方的視線對上時如遭雷擊——

「小少爺，你的善良會殺死你的。」

那句他最後對我說的話，言猶在耳。

八、
帳中火燭晃蕩，我與卓力格圖面對面坐著。我低著頭等待他的命令，然而他卻只是無聲地喝著酒，像是我不存在般。

好半天後，他才開口問我：「會說大蠻語了？」
「⋯⋯命令都聽得懂。」那些污言穢語，一句一句都用身體好好記住了。
我自嘲地笑了笑，沒讓卓力格圖看見——但不知為何，被卓力格圖這樣問過後，總覺得此時格外地難堪，像是又重新擁有靈魂一般，居然會想要逃避想要躲藏，不想被這個人看到自己如此狼狽的模樣。

⋯⋯或許是因為他曾看見我最耀眼的時候，所以才不想讓他看見自己驕傲都被磨去的奴態吧！

卓力格圖並沒有馬上追問下去，只是“唔”了一聲，然後又換成大邑話問了我另一個問題：「想要自由嗎？」

很久沒有聽見大邑語了，傳進耳裡的語言熟悉又陌生，我一時反應不過來，只能怔怔望著他，也說不出“想”還是“不想”：一方面是我並不知道他與我是敵是友，二是因為“想”與“不想”從來都不是現在的我能作主的。
「⋯⋯這不是我能回答的問題。」

卓力格圖挑眉。「也是。」又喝了一大口酒，「已經磨去爪子又失了部族的小狼，也就只能作為家寵活下去了吧？」

明明他是在陳述事實，我卻不知為何聽出一股諷刺的意味。或許是因為他和我說的是大邑語吧！我拾起母語時也不小心把當年小少爺的傲氣拾回了一些。
「你現在就是特別來看我笑話麼？」我猛地站起身來，忍著心中那口濁氣，氣得渾身顫抖，「是不是又要嘲笑我，說“看吧，我早就說你會被自己的善良害死”？」

是的，若我心狠一些些，冷漠一些些，或許我現在也就遠走他鄉地活著⋯⋯或乾乾淨淨地死了吧？

九、
當年我會被王爺擄走，源自一次無心的“善舉”。

戰亂之中，人人都只求自保，就算是為人父母也會捨子而逃⋯⋯但我好一些，家人們不離不棄，努力想躲到偏遠村落等待戰亂停止。

在某次歇腳時，我看一名姑娘倒在路邊呻吟著；因為多日未進食，她整個人就像只剩皮的骨架，兩眼失神地看著來往的路人，被動地等待著嚥氣。我於心不忍，便將套在手指上的戒指摘下來給了她，讓她拿去換些銀子買點吃食。
她用僅有的力氣對我又拜又跪，哭著喊我“神仙”；然而我只是心念一動順手而已，實在受不起她這樣感激涕零。我尷尬地扶起她，並沒有因為自己做了“好事”而覺得得意洋洋或心有暖意。

我就是想給，所以給。
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人，順應著自己的心思，並非是要求什麼善業或回報，只是想這麼做，就去做了。

⋯⋯可我沒想到，我救的是隻白眼狼，在吃飽喝足後便有力氣貪得無厭了。
她聯合幾人想來打劫我們，不過隨行侍衛們武功高強，並沒有得逞。可她卻不甘心，居然跑去向大蠻士兵透露我們的行蹤，還說“少爺頗有姿色，且年輕稚嫩”。
聽聞姑娘此番形容的大蠻王爺心中好奇，便真的令人來將我擄去。我也知道自己一時善意惹來了惡果，不願意拖累家人便以死相逼，逼他們先從後門逃走。

從此我再也不曾見到他們。

你問我後不後悔？我當然是後悔的。可是如果再來一次，或許我還是會這麼做⋯⋯只是我會聰明些，先將戒指換成錢，再換成饅頭給她，這樣她或許就不會因為貪念而把感激變質。

十、
卓力格圖沈默地看著憤怒不已的我，眼中不帶任何情緒；無人替火添柴，我也就沒了後勁，跪坐回原位⋯⋯可卓力格圖挑起了我不願意去回想的往事，使我一不小心沈浸在過去無法自拔。
除了苦痛的、慌張的記憶，更多的是那些快樂張揚的日子，我享受著他人的侍候與欣羨、諂媚和恭謹，活得那樣恣意，無需觀察他人心情也不需要與誰委曲求全。

那曾是最好的我。
那是擁有父母親人疼愛的少年，而我是那樣地懷念他。

終於我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像是把累積的委屈一口氣拋出一般，哭得涕沫橫飛，也顧不上得罪不得罪、惹不惹卓力格圖的厭了，整個人蜷曲了起來，盡情地宣洩。

不知道多久後，我終於哭累了。
我用手胡亂地擦著臉上的眼淚，突然有隻佈滿厚繭的手出現在我眼前，掌心放著一枚戒指——

那是我當年送給姑娘的那一枚。

卓力格圖瞧我一直沒有接過去，便粗魯地抓過我的手，把戒指套在我的食指。「收好。」卓力格圖言簡意賅地吩咐。
「為什麼⋯⋯」這枚戒指會在你手中？我想問他，可是看到卓力格圖的表情就知道他懶得向我解釋。
然而我也不知道該接著說什麼，於是只能乾乾地說了一句“謝謝”。

「⋯⋯你不該對我說謝謝的。」卓力格圖卻突然笑了，笑得那樣難看，像是聽到什麼無聊的笑話一樣。

「當年大邑皇都會破，正是來自我的裡應外合。真要說起來，我還是你真正的仇人呢！」卓力格圖邊說邊笑，同時觀察著我的神情。
然而他卻要失望了，我心中不知為何沒有驚起任何一絲波瀾，甚至連反諷的心思都沒有，只是無意識地摸著食指上那枚失而復得的戒指，然後看著他，等待下文。

卓力格圖似乎覺得自討沒趣，於是不再說下去，起身離開營帳。
可在卓力格圖離開之前，他又突然轉頭對我說：「林熹，善良是給手裡有權力的人的餘興節目，不是你這種身不由己的人能擁有的東西。」

我不知道卓力格圖這番話是什麼意思，只能無聲目送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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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是，老梗愛好者。
救命！太喜歡老梗了啦！

and我好像前篇有說過這篇會嗯⋯⋯就嗯，大家應該有看出來了。
不會是狹義的好結局。

但是我一直很想寫的結局喔耶！
因為想讓結局合理，所以這篇文拖了很久～

好啦更新完畢，去睡覺！

我決定等完結再看!!!!!!

哭著看完了

老梗好!!但看得我好感動又好難過

看完覺得有點痛，不是好結局對他們才是好的吧

老梗棒
可是好痛

嗚嗚嗚嗚 不要啦 嗚嗚嗚嗚 可以不要有狹義好結局 但是還是私心的希望他們兩個可以在一起喔 嗚嗚嗚嗚

暖暖◎靈感休眠中◎ : 我⋯⋯努力中⋯⋯
meizi18: 為什麼突然變得那麼激動ＷＷＷＷ
Zixling : 還、還沒有到我想寫的地方，別哭啊！！！！
ㆆㆆShicazu : 我覺得我就喜歡寫老梗，可能以後還是會三不五時來一點老梗新炒（？
Iris‧jiangann : 嘛，真的要開始痛的地方還沒怎麼出現⋯⋯？啊但我還在心心念念我想寫的結局就是（一直寫不到
annandann: 吃虧吃鱉吃痛（？）是一個人成長最快的方式啊，我覺得如果能在寫文之餘把一些自己的想法和一些對人生的體悟偷偷放進去，會有種偷渡的快感（？
크로스진✰嶽貓 : 耶～謝謝縱容我寫老梗的朋友～
其實要說痛，我是覺得還好啦，畢竟都是為了之後鋪陳嘛。(恐怖的發言
社畜人生熊太郎_深君 : 嗯⋯⋯他們會廣義的在一起？

柟樗 : 還沒寫到自己已經開始腦補很痛（？）但還沒寫到想寫的地方到底

老梗很好啊~就是因為很好用，才能變老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