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51 有次兩人還行過一處沼澤地,走著走著我鞋帶散落,他蹲下幫我重綁,我覺得這很怪,他好像一直以來都做慣這件事一樣,連問都不問我一聲。但我們之間奇怪的事太多,幾乎變成常態,我回報他的怪異的方式就是我也一樣怪,我連謝謝都不說。 在外頭時他就讓我知道他在想,回到屋裡我就很要他。那種性交不同於一般夜晚的性行為,做起來特別沒有拘束,彷彿不太是人類在做,而是自己身上的樹精水妖施展媚術,交纏不已。不為情、不為愛,只因此刻風要起、水要漲、果實要從高樹上劈里啪啦地落下。
pp. 90-91 我一向是三思而後行或三思而後不行的人,我和Alex的「不是戀愛」,是我第一次行為先於思考,我不知所措,甚至Alex還在我面前,我就開始打坐。他問我做什麼,我說我要冥想放鬆,因為我,真的太混亂了。 有一天,我再到Alex住處,看到他拿著兩個草席枕站在屋正中央,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我問他做什麼,他說:「我從巴黎帶回來兩個墊子,我可以跟妳一起打坐。」我不是沒想過,或許這次,他只要追隨我就足夠。
p. 100 我不知道從他的角度來看是怎麼一回事,在我這邊,我一直是很感動感謝的:我無疑地還沒有準備好。雖然他的作風對像我這樣的女孩子,是過於莽撞到不可思議,但他一覺不對,就不繼續,這卻又是細膩的。——男孩子也可以是這樣的。在當時這是個可笑的經驗,但完全不是負面的。 (……) 男孩子在妳面前一件一件脫他的衣服,其實是很美麗的景象,那是他把自己給妳的一個過程。但在Alex把他的「這個也要除去」除去之前,我們曾有長長「不知是前戲的前戲」。
pp. 106-107 我一向在這上頭謹守一定的分寸,連我自己的母親在對我推薦我認為不太好的作品時,我都不置一詞。總不能因為我寫作,就逼迫與我接觸的人都要有文學素養吧。有趣的是,許多年後,我母親竟拿著同一本書對我說:「這本書我後來想想實在沒什麼真正的價值。」我總算鬆了一口氣,大點其頭。暗笑原來我也可行「不言之教」啊。但是如果她不說,我是很嚴格規範自己絕不去干涉別人的文學喜好的。我說過,小說是小說,我的人生是我的人生。
pp. 122-123 出櫃這事,並非不好;但我覺得有人可以負責出櫃,有人可以負責不出——分工合作。我還是不喜歡出櫃一事,因為它把「社會」看得太重要啦,也就是說太在乎他人——。我並不怎麼喜歡的沙崗寫過一句對我有影響的話,那是小說人物說的話:「妳是說,妳對別人解釋妳的生活?」沒有任何人可以要我解釋我的生活。 -
p. 135 不知道是Alex的什麼問題,我答了一句:「但是沒有人會相信小孩子說的話的啊。」他對這句話注意起來,他也知道直接問問不出所以然,他就慢慢兜圈子。後來我們竟就談到亂論。他也說了一些話,但是說話的方式非常輕柔——認真但不嚴重。他說他有聽過這一類的謠言,但是總不知是真或是假。談話就這樣一直下去,有一刻我就突然說出了口:「那是真的,因為我就是。我是受害者。」
p. 161 早晨的咖啡我要很多牛奶,我也從來沒說過。有天我們邊說話邊吃早餐,倒咖啡的Alex猛然停手,整個人一片慌張,非常在意地說道:「糟糕,我倒太多了。」 大咖啡杯還不到半滿,他並沒有倒太多,只是對我的喜好而言倒太多——我跟他說:「沒關係。」我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不是因為那對我而言代表了愛,而是那份愛已經變得如此自然而然的存在。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遇到他。 我從來不想跟Alex過一輩子,我的感覺是我們已經有了一輩子。
pp. 200-201 我對於被納入他的生活圈比過去更抗拒,並不是我那麼在乎他跟不跟Sonia做愛或成為男女朋友,而是我對Alex沒有信心,就像張愛玲說的,胡蘭成會非常高興把她描述成他的一個妾——Alex即使單獨一人沒有那麼惡劣,他所在的環境仍然會鼓勵他這麼想與這麼做的——現在我與他的關係就像他打贏過的球賽一般,他只想著那是他實力的證明,他只要用炫耀的方式對待此事即可。我曾說過我在和他的關係中,我並不想贏,但我後來也才發現,輸了確實還是很麻煩。
重讀的原因:準備五月底的線上讀書會
這噗會邊讀邊筆記,歡迎跟我討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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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2 那個占據了我十分鐘的下課時間而被我怨懟的老太太,如P所說,該是有所根據的。雖然有個我,倔強地不願讓任何人的期望塑造我,但也有個我,正明白,期望不是期望,也是珍貴無比的善意與深情。是真心的付出。謝謝!所有早在我之前看出我命運的有心人。
雖然說,各位還是盡可能不要占用到小孩的下課時間比較好。
[suzie] #書 張亦絢《愛的不久時:南特/巴黎回憶錄》 我們第二...
無論怎麼說也不會有人相信:小說是小說;人生是人生。其中有不可滅的界線,我知道,但是怎麼樣,也無法讓其他人知道。
為什麼要去面對白紙呢?
在人生中怎麼會有時間去面對白紙呢?
這種時候,難道不是做什麼都好但不需要創作嗎?
有子的戀愛檢驗法:如果有天你很早從睡夢中醒來,而且再也睡不著,那就是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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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認真的嗎?
Alex,我決定叫他這個名字非常久了。他知道一定不會開心,因為曾經讓他敗得一塌糊塗地的他的情敵,就叫做Alex。但是我對你多麼好啊,連你情敵的名字我都記得住。
第一次看《愛的不久時》並沒有在這句話上面貼標籤,但剛剛看到這句話,我想到的是《永別書》裡的:
「我認為愛一個人,就是確實記得、記住,那個人對妳說過的話──包括她的過去、她的朋友、你們發生過的點點滴滴──因為那是妳所愛的人的一部份,妳要幫助妳愛的人成長,所有對她有過意義的人事物,對妳也有意義。妳用心把一切記好,妳不會把她的小學同學和她大學的室友弄混,當她說到她的死黨時,妳知道她說得不是造成她陰影的合唱團指揮,這些細心的分辨與知道」
#書連連看
敘述者說:「但是我對你多麼好啊,連你情敵的名字我都記得住。你一共不過提起過一次,我懷疑你有多少朋友做得到像我這樣。」
然後下一段他寫:「那個Alex已經在小說中出現了,就是那個讀哲學的。記得嗎?他也曾問過自己是否會在小說中出現。」
這不過才第34頁。如果讀者不記得,就能理解他所說的,只是不經意地提過一次就被記得記住,是怎麼回事了。(我承認我不記得XD)
有次兩人還行過一處沼澤地,走著走著我鞋帶散落,他蹲下幫我重綁,我覺得這很怪,他好像一直以來都做慣這件事一樣,連問都不問我一聲。但我們之間奇怪的事太多,幾乎變成常態,我回報他的怪異的方式就是我也一樣怪,我連謝謝都不說。
在外頭時他就讓我知道他在想,回到屋裡我就很要他。那種性交不同於一般夜晚的性行為,做起來特別沒有拘束,彷彿不太是人類在做,而是自己身上的樹精水妖施展媚術,交纏不已。不為情、不為愛,只因此刻風要起、水要漲、果實要從高樹上劈里啪啦地落下。
#書連連看 《永別書》
我覺得我本能地知道這件事。到南特的第一年,就是我「把右手綁起來」的那一年。我一共只帶了一本中文書出去,那是張愛玲的《紅樓夢靨》。事實上,我覺得自己像是普羅米修斯一般,綁起來的不只是右手,而是把所有可以綁的地方都綁起來了。
當時我認為,任何一個與母親關係好的女孩一定看得出來:「妳媽媽從來沒教過妳嗎?妳沒有媽媽嗎?」——如果細考為什麼我和我媽媽關係不好,不免要想到我小時候被我父親非禮的事。我擔心一個觀察力敏銳的人,可以從我笨拙的廚藝,推測到我從小就沒有了的貞操。
但撇開這些不討論,把《愛的不久時》的一句話,寫成另一本書,也真的是……
我對這個經驗非常非常珍惜,它標誌了我有多麼寶貝我的獨立性——我相信在任何時刻,我都可以靠自己。我絕不把男人放在工具性的位置上,這並不是否定他們,而是真平等——可以解決問題的永遠不是性別,而是自己的頭腦,此後我遇到困境,我都會想起這件往事。
我在巴黎看了一部電影叫做《剩下的時間》,電影很不錯。我看完後和朋友笑道:「大家都以為如果一個人快死了會有什麼特別,會得到什麼關懷,現實根本不是這樣——毫不體貼的人,只會變得更不體貼——碰到時,簡直不敢相信。」
如果我在那個年齡死去,雖然我會覺得有點可惜,但絕不會太悲慟。因為我覺得,我一直很認真,甚至比任何我認識的人都認真面對我的生命,如果它短,它也短得不錯,並不會因為它的長度而損失它的價值。
睡前看到這段覺得可以了,可以心滿意足睡覺去~
雅蓉曾說,她對我最感謝的一件事就是,我告訴她,聚會時沒有想說的話,可以不說話——有人是真的不知道這樣簡單的道理
我們第二次見面時,我在言談之間用到法國慣用語「他美得像神一般」,他馬上臉刷紅,如炭火透明熱火燃起,整個人連體態都孩子氣起來,軟軟倒在咖啡廳的桌上,歪著頭眼完全是在撒嬌地連問我「妳為什麼這麼說」。我那時手上如果有一根湯匙,一定可以毫不費力地把Alex舀起來吃掉。
在談戀愛這一類事上,他也是忽然發現大家都有些經驗了,才急急醒悟並開始努力要趕上大家——我有時覺得他真的是社會馴化的好例子,什麼的東西都是看別人有了,就想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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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可以連結到後面的品味堅毅。
我一向是三思而後行或三思而後不行的人,我和Alex的「不是戀愛」,是我第一次行為先於思考,我不知所措,甚至Alex還在我面前,我就開始打坐。他問我做什麼,我說我要冥想放鬆,因為我,真的太混亂了。
有一天,我再到Alex住處,看到他拿著兩個草席枕站在屋正中央,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我問他做什麼,他說:「我從巴黎帶回來兩個墊子,我可以跟妳一起打坐。」我不是沒想過,或許這次,他只要追隨我就足夠。
我不知道從他的角度來看是怎麼一回事,在我這邊,我一直是很感動感謝的:我無疑地還沒有準備好。雖然他的作風對像我這樣的女孩子,是過於莽撞到不可思議,但他一覺不對,就不繼續,這卻又是細膩的。——男孩子也可以是這樣的。在當時這是個可笑的經驗,但完全不是負面的。
(……)
男孩子在妳面前一件一件脫他的衣服,其實是很美麗的景象,那是他把自己給妳的一個過程。但在Alex把他的「這個也要除去」除去之前,我們曾有長長「不知是前戲的前戲」。
我慢慢明白了,學語言就像呼吸喝水一樣,只能一天一天累積,急不得。
異鄉人 游泳 海 子宮 無語言的時光
上一次看《愛的不久時》,我還不認識華達奶奶。
但我懂「那是具有童年性質的夢」、「我把看到一部好電影,當作我在南特這個城市的好兆頭」、「有些電影無疑地我不會說它偉大,但我會說它們是『我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
我懂「電影紀年」。
我也懂「當妳看完妳會對自己說:天啊!我也要活下去。妳很甘心,妳假使沒有煥然一新,妳也打算讓自己再誕生一次。這是妳欠電影的,就像上帝欠巴哈的」。而且這一次讀,看到這句話上面的標籤貼紙,我知道第一次這本書一定是在我看過《金牌特務》之後。
能夠還債的生命,是幸福的生命。妳一定要欠人生一些東西妳才會完整的。
那條南特城中通往電影院的上坡路,就是我前去賒帳的路。
如果文學會被消滅,那就消滅好了,恐龍還不是滅絕了,但看看牠們有消失嗎?我最喜歡恐龍了。
我一向在這上頭謹守一定的分寸,連我自己的母親在對我推薦我認為不太好的作品時,我都不置一詞。總不能因為我寫作,就逼迫與我接觸的人都要有文學素養吧。有趣的是,許多年後,我母親竟拿著同一本書對我說:「這本書我後來想想實在沒什麼真正的價值。」我總算鬆了一口氣,大點其頭。暗笑原來我也可行「不言之教」啊。但是如果她不說,我是很嚴格規範自己絕不去干涉別人的文學喜好的。我說過,小說是小說,我的人生是我的人生。
我看到這一段,或類似的討論,都會想起高中時在板橋租屋跟朋友講的一通電話。
當時他說了一些話,意思是我們跟國中時一起玩的朋友越來越遠了,他們不像我們一樣喜歡看書。我聽了就跟他說,我不認為喜歡看書是一比較值得推崇的行為,這只是興趣範圍不一樣而已,在他們喜歡的領域中,他們懂得一定也比我們多。
但是懂得一樣多就會有一樣的喜好嗎?喜好有高低之分嗎?我是不這麼覺得啦。
直到看了《愛的不久時》,才知道,喔!原來這叫品味堅毅啊XD
在談戀愛這一類事上,他也是忽然發現大家都有些經驗了,才急急醒悟並開始努力要趕上大家——我有時覺得他真的是社會馴化的好例子,什麼的東西都是看別人有了,就想一樣。
p. 107
心理學上有一個名詞叫做「心理堅毅」,我把它借用來認為也存在「品味堅毅」這種東西。真正把人與人區分開來的,我認為並不是品味的好壞或寬窄,而是每個人形成品味的方式。(……)儘管他/她會參考任何意見,但他/她一定是以自己的判斷為最終判準。
p. 108
菁英為了成為菁英,通常沒有真正的心力培養自己的「品味堅毅」,他們往往比小學生還人云亦云與隨波逐流。
我心想:這哪能同日而語。但詫異他的細心入微。這似乎有點超過了。很明顯,他不希望我難過——或是覺得低人一等——我的一生,說真的,並沒有收到過很多這樣的東西。簡單的東西。
我把我的電影時刻表小心收進我自己的口袋裡——愛看電影是非常好的,但是不要亂拿我的東西。——這是我們在互換電話前,我的其中一個感想。
出櫃這事,並非不好;但我覺得有人可以負責出櫃,有人可以負責不出——分工合作。我還是不喜歡出櫃一事,因為它把「社會」看得太重要啦,也就是說太在乎他人——。我並不怎麼喜歡的沙崗寫過一句對我有影響的話,那是小說人物說的話:「妳是說,妳對別人解釋妳的生活?」沒有任何人可以要我解釋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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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部智利電影,有一點土耳其裔德國導演法提·阿金的風格。我非常、非常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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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重讀的小驚喜!跟華達奶奶一樣。
人之所以為人,必須有人把她當成人。
Alex非常敏感,他一察覺我對某個問題有過強反應,他就換一個表面看來比較無關緊要的問題。
我後來對精神分析的了解比較多,就知道Alex當時的態度其實很接近精神分析的技巧,他之所以和妳談話並不是建立在語義的交換上而已,他在調整妳的身心狀況。
不知道是Alex的什麼問題,我答了一句:「但是沒有人會相信小孩子說的話的啊。」他對這句話注意起來,他也知道直接問問不出所以然,他就慢慢兜圈子。後來我們竟就談到亂論。他也說了一些話,但是說話的方式非常輕柔——認真但不嚴重。他說他有聽過這一類的謠言,但是總不知是真或是假。談話就這樣一直下去,有一刻我就突然說出了口:「那是真的,因為我就是。我是受害者。」
我事實上非常厭惡人們裝小孩,覺得那是對真小孩的身分與待遇的盜用。
我在得到他允許後抱他。我才一抱住他,就被個東西撐遠開來:「這什麼?」我慌亂起來,像衣角猛地被怪手夾住懸了空的人,也像賈克·大地電影中被自動化機關嚇住的主角。Alex用法文道:「不害怕不害怕,不管它不管它。」換他抱住了我。
我從書本知識所知道的男人,都對自己身上那東西非常迷戀,那一夜,Alex待它的態度,卻像他是不受歡迎的闖入者。我們都開玩笑地用手ㄉㄧㄚ他的東西,他先開始的。好像它是我們共同的敵人一般。我想那是他為我發明的遊戲。
我眷戀的是跟Alex在一起時的輕鬆氣氛。一直到很多年之後,我才明白,那被我叫做輕鬆的東西,其實就是一種愛。不管我們如何矢口否認,不管我們如何努力逆向行駛,有種非常接近愛的東西就是會出現,不是我愛也不是Alex愛,是我們在一起時就是會有愛,我們都是被動的。
「妳反對婚姻嗎?」
「當然反對。」
「妳不喜歡結婚典禮嗎?」
「那有什麼好喜歡?」
「妳不覺得那很美好嗎?所有的朋友都來祝福妳,為妳慶祝。」
「如果你很喜歡派對的話,舉行派對好了,不用為舉行派對而結婚吧?」
——這是我跟Alex還在中規中矩的語言交換期的對話。
我的突然入睡的能力與我的安全感有關係,在我覺得特別有安全感與特別沒安全感的兩種極端狀況中,我都會說睡著。那一次是因為特別有安全感的關係。Alex的過人之處就在於不需要跟他解釋這種事。我就睡著在那裡,Alex去煮晚餐。
早晨的咖啡我要很多牛奶,我也從來沒說過。有天我們邊說話邊吃早餐,倒咖啡的Alex猛然停手,整個人一片慌張,非常在意地說道:「糟糕,我倒太多了。」
大咖啡杯還不到半滿,他並沒有倒太多,只是對我的喜好而言倒太多——我跟他說:「沒關係。」我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不是因為那對我而言代表了愛,而是那份愛已經變得如此自然而然的存在。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遇到他。
我從來不想跟Alex過一輩子,我的感覺是我們已經有了一輩子。
[suzie] #電影 《明日邊界》 Edge of Tomorrow...
可能有劇透吧,我直接複製貼上相關的段落:
最喜歡的一段是:咖啡。妳要加糖。要三包糖。
前幾天隨手重翻張亦絢《愛的不久時》,也有類似的段落。你身邊的人會記得你的標準(而不是客觀的標準),這些體貼都是在日常生活中的不經意間。
「車上為什麼會有保險套?」我問他。
他說:「因為我去買的。因為我很想要做,因為我們每次在床上都有一點點進展。」
我會挑剔看的電影,但對吃的東西一點都不在意,點什麼都可以。我更難過了,明明是我是來道歉的那個人,他做的事卻像是他是道歉的那一方。
「我不分析他,我愛他。」
p. 173
Alex在後來說過一句類似但不同的話:「我也許很知道怎麼分析妳,但我不要做妳的心理醫生。」
在這個心智上艱難的狀態中,我找出三個生存的技巧:不好奇、不詮釋、不記得。一個人只要把握這三個原則就可以不受太大的傷害,我經常默念這三原則。
原來張亦絢早在2011年就提出 #佛系戀愛 跟 #佛系生存技巧 了啊本來,光憑著Alex和我在同樣年紀都讀過翻譯的《菊花與劍》,那本老老的敘述日本的人類學著作——光憑著這樣的偶然與巧合,我就會想嫁他了
如果我在日記上寫到自己因某事而想到Alex,多半是為了警惕自己,就像我也會記下自己感冒、月經痛或犯過敏這類生理違常,要自己注意休息或飲食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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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這段是因為我也會。
Betty或許如Alex所說不是非常優秀,(……)但她和男人間的關係是強國或弱國間的外交——不是完全殖民的。Alex選擇的如果是Betty,我會有輸掉什麼的感覺,但僅止於此,我的靈魂不會感到晦暗、虛無。Sonia代表的,卻是我完全不要進入的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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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讀到這段很震驚。
無論Alex多想碰我,我們之間都不可能了,他已經將我送達到他所不能到達的地方。(……)是的,他是在這,但這有什麼用呢?一切不就是因為他在這嗎?我沒有說出來,我很快地又睡著,說也奇怪,我始終感覺到安全感。
我對於被納入他的生活圈比過去更抗拒,並不是我那麼在乎他跟不跟Sonia做愛或成為男女朋友,而是我對Alex沒有信心,就像張愛玲說的,胡蘭成會非常高興把她描述成他的一個妾——Alex即使單獨一人沒有那麼惡劣,他所在的環境仍然會鼓勵他這麼想與這麼做的——現在我與他的關係就像他打贏過的球賽一般,他只想著那是他實力的證明,他只要用炫耀的方式對待此事即可。我曾說過我在和他的關係中,我並不想贏,但我後來也才發現,輸了確實還是很麻煩。
《永別書》有類似的段落:
我非常不高興的,並不是這種作為有悖常情,而是在我有點尖的耳朵裡,我聽到了一種東西:那裡沒有愛的邏輯,只有力量的邏輯──而當我們正在交往,萱瑄讓我知道她是能把別人打趴在地的拳擊手──但我又不是來看拳擊的,我感覺她非常文不對題。
我只知道我要寫一個寫起來非常輕鬆的作品,一個如果用我想像中的文學史的觀點來說:這是這個作家最不重要,但擁有最多讀者的小說。
開啟這個小說的,是一句非常簡單的陳述句:「現在,她終於能夠用他的觀點來看他們發生過的事情了。」
我花了點時間考慮是否要保留第三人稱觀點,但後來實在覺得用「我」比用「她」可以有的虛構空間更大一些,於是我就決定用「我」來進行這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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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對這段沒什麼印象,但和阿水討論題目時,他特別提到了這段。(我還差點要問他出處XD)
在那瞬間我的麵差點從我手上整個摔出去,我趕緊把它放到桌上,把自己放倒在沙發上。——Alex是猶太人。
ALEX是猶太人!!!!!
我不知道我該驚訝自己完全忘了這件事?還是驚訝兩次讀《愛的不久時》也不過相差兩年七個月,但我對猶太人的在意程度已經天差地遠了?但應該是後者居多吧……
而且,翻到下一頁我更震驚了:
有次我把《世界報》上講大屠殺的剪報連同我的文法教科書帶到Alex住處去讀,並用一種沉痛的口氣質問Alex看過隆茲曼的紀錄片《浩劫》沒。Alex的反應在我眼中是不可思議的,他認錯般很乖地答「有」。既沒抱怨片長也沒說他不愛看——Alex最適合的是拍給小孩子看的那種笑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