⁰²⁵歐索魯x札希⁰¹⁴魚鷹

晨幕的藍暈染印有鳥爪的營帳,寒冷階梯式的消散在燃為黑燼的餘紅之中,不如夜裡興旺的火堆時不時發出劈啪驚豔。

太安靜了,清晨總是安靜得讓人感到無趣。

札希・哈里迪斯坐在床上,如灰燼般死透的雙眼盯著護衛者的背影,喝了一口水剃除清晨的乾啞舌燥,毫無生氣地說出了今日第一個意味著有需求需要解決的發語句──

「歐索魯,我好無聊。」


─────────
HC🎶¹⁹⁶佐里¹⁹⁹克拉克 │ 限定交流│此篇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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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歐索魯想起了昨日救了哈里迪斯賞識之人的事情沒有機會稟報;

於是歐索魯告知了此事;

於是歐索魯離開了商團長的營帳,踩著輕快但絕對謙卑的步伐。輕輕地來到了昨日借給「摩根勒菲」歇息的小帳棚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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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肯定會是十分欣慰又開心的場合吧!


抱持著這樣的心情,歐索魯直到掀開帳篷的前一刻,才意識到自己的踰矩,收斂臉上豐富的喜悅,停在門前只探了一顆頭確認摩根勒菲是否清醒,隨時準備好朝人招招手。


HC🎶¹⁹⁶佐里¹⁹⁹克拉克
佐里幾乎第一時間就和歐索魯對上視線。

此時的他端坐在床鋪邊緣,懷裡抱著琴,正對著門口。那些和他一起被撈回來的雜物都已經收拾好,連床表的幾件布料也被折疊、擺放整齊。

「早安,歐索魯。」佐里揚起笑容向對方打招呼,手指順勢撥過琴弦。

那是一聲明顯的走音。佐里很快地把震顫的弦按止,慢條斯理地用左翼扶好琴身,伸過右手調整旋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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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銳的耳雖然聽見了走音,但沒有把走音做任何解讀,此刻任何有缺陷的東西,聽上去都是美好的、在歐索魯的腦中簡化成一句話:

看來摩根勒菲已經醒了,那麼正好!

歐索魯揚起嘴角招招手,退身讓道,領著人往營區某處移動。啞者遲遲未有書寫的舉動,以一股彷彿要快點帶人去吃早餐的氣勢將人領至稍微大型的圓帳篷內。




於是他們來到了哈里迪斯的團長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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札希·哈里迪斯靠坐在帳篷最深處的椅上,一腳高靠於膝,一手撐著那副清醒的臉龐。餐桌靜靜的靠在左右側,還沒有人飢餓,沒有任何早餐阻擋於吟遊詩人與謠言歌曲主人之間。



「喔——原來是……」
「你。」


那是眼前的吟遊詩人絕對有印象的停頓與斷句。他是多麼有榮幸仍在哈里迪斯的記憶之中佔有一席之地——即便被記得的本人可能不是這麼祈禱的。 歐索魯此刻站在門邊微笑,於小鳥身後散發著沒藏住的喜悅,見證著賞識之人與受賞識的人才重逢時刻,一邊於腦中整理著等等要進行的一系列代辦事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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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佐里看到歐索魯招招手,一點提示都沒有的領著他走出營帳,毫無停頓地一直走著,他就大感不妙。

要去哪?現在是甚麼狀況?我已經曝光了嗎?這位啞巴昨天不是很能寫嗎為什麼現在一句話都不寫!!!

佐里在心裡嚎叫,而現實是他已經怕得一聲都不敢吭,不敢過問、反抗或逃跑。看著領路人背影的目光無助又帶著埋怨,卻也只能把魯特琴抱好,默默跟上對方的步伐。

當佐里看著歐索魯一步步把他領向營地裡體積最大的帳篷時,他就猜到接下來要面對的是誰了——那人與歐索魯雖有相似的面容,卻有截然不同的氣質。現在的佐里完全搞不懂自己當時是怎麼將二人錯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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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你」也徹底斷了佐里祈禱對方早已忘了自己的念想。

好吧,既然一切都往最壞的方向發展,最好還是預設「好消息」早就被對方聽聞了。

如今只剩下歌曲主角的評價還未揭露,那之前佐里只能盡可能表現得良好,別因為失態而增加自己被賜死的可能性。

隨著指腹摸過琴身那熟悉的紋路、刮痕,全身因為惡寒而豎起的羽毛也平撫下來。

別慌,別慌。就算控制不住渾身發抖,也還是別慌。

佐里深吸一口氣,順勢將張開的翅膀攤平,膝蓋一屈,垂首行禮,頭甚至垂得比尋常還要更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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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榮幸能再次見到您,札希·哈里迪斯大人。您的氣色如昔,風采更勝往日。」

他扯開嗓子,盡可能不讓打顫的唇齒影響發揮。語調謙卑而乖順,柔和又真摯,正如過去說過的無數次一樣。

「承蒙歐索魯先生仁心相救,今日才得有幸再度見到您的尊顏,小女子銘感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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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里迪斯的雙眼不帶任何情感,但在歐索魯眼中盡是滿意
營帳內另一名低調的老隨從替前頭的人倒了杯茶,流水聲補足沉默的縫隙,接著,那份沉默被同樣平悶且無生氣的語調打斷。

「歐索魯跟我說有個驚喜想帶來給我看,這確實出乎我的預料──吃太少的吟遊詩人。」他瞄了一眼受傷的翅膀,心想歐索魯還真是一如既往擅長撿拾受傷或飢餓的小動物。

「既然你記得我的尊顏,那麼想必你是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他緩慢端起茶杯,聞了聞洋甘菊的茶香,但遲遲沒有將熱茶送入口,話語優先。

「不如就趁這個機會展示一下你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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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這可真是驚喜。佐里在心裡怨聲載道。實際上失眠的夜裡他早想過會以各種形式與眼前的團長大人面對面,就是沒想到會是被昨日那樣照顧自己的大鷹,以面帶笑容一句不寫的形式領來。

至於被要求演奏,佐里反倒是已經設想過會發生了,於是他不慌不忙地點頭應了聲:「當然。」便就地跪坐下來,將魯特琴橫放在自己腿上。

左翼穩住琴,右手的指爪掃過弦。

他用了整晚的時間重新熟悉夥伴在遭到破損、修補後的手感、聲音。同樣的指法、力道,音色卻有細微的不同。佐里還聽不慣,但不討厭。

營帳裡最後一次調音,已經是他所能做得最好的狀態了。

「那麼小的就獻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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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能夠按指板的左手,現在的他只能倚仗將空弦勾勒出簡單的旋律,再以指掌敲擊琴身點綴節奏。

但這樣就夠了,他的琴藝本就稱不上高明,遠遠無法比肩資深的音樂人。他改編的其中一個核心就是讓曲目更加簡單,更容易讓任何人都朗朗上口。

指爪輕輕勾起一條弦,一放,讓明亮的音色在營帳裡迴盪。

哈里迪斯的碎影?噢、不,我所見所聞的可不是那樣的故事。」

這是佐里在酒館、街頭進行過無數次的開場白。隨著琴聲和話音同時落下,掌根便輕敲著琴箱引出輕快的節奏,撥弦,開始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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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克里托拉繁華之地,商羽掠空過萬里。哈里迪斯鷹家名,金銀鋪就三國境——

就像去掉蚱蜢那讓他感到刺嘴的肢節,他把駭人的妒火引發的滅門慘案給捨去。

取而代之加入的是甜而順口、老少咸宜的,一個即便歷經苦難,仍以助人為樂的勵志故事。

他所歌頌的哈里迪斯——不再是喉嚨帶疤,無情伸出利爪的復仇者。
而是能夠以德報怨,無論何時都慈悲為懷,慷慨助人的偉人。

——當然,這和佐里平時在外唱的版本還是略有出入。

那一絲心虛作祟,還是讓他收斂了過於浮誇、近似諷刺的誇讚詞句,改以較為溫和的讚美字眼,甚至即興加入了些對外貌的讚揚。

但要說非常心虛嗎?倒也不。

當佐里唱著「慈悲」、「敦厚」時,腦中浮現的主角並非眼前飲著熱茶的男人,而是有著相同面容的另一位。

這為他的歌聲添了份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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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有瑕疵,但沒有重大失誤。鳥兒的指爪穩穩地撥奏出了最後一個音。

「——這就是關於哈里迪斯的故事。」

演奏結束,佐里再次抱著琴起身,向面前的聽眾屈膝行禮致意。

「拙技獻醜,還請哈里迪斯大人不吝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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札希自喝了一口茶後,便動也不動、眼一下也不眨的觀賞者盯著演奏者。直到歌曲到了尾聲,也不知是否正蓄意將他最擅長且突兀的沉默擴散時,自摩根勒菲身後傳來了細小而輕快的鼓掌聲。那名帶著演奏者來到哈里迪斯大人面前的啞者按耐不住欣賞的悸動與喜悅,滿臉讚嘆,雙翅躁動於隱匿其快樂的斗篷之下。

札希・哈里迪斯這才緩緩拍了幾聲掌響,那難以摸透的反應,彷彿在使任何人放棄觀察他的舉止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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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索魯,克制你那愚蠢不受控的臉。」平悶的聲線接續於掌聲之後,札希將茶一飲直至杯見底,輕而優雅地將茶杯放回桌面。

「但你確實唱得還不錯──你該慶幸,但我感到可惜,目前商團所開發的回音魔法道具最長的收音時間是10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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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這樣的歌曲風格對哈里迪斯大人而言是個令他滿意的方向,至少從這番略帶迂迴的感想來看,之中並未帶有否定或嘲諷的字眼。

「雖然這跟我近期聽到的版本有些不一樣,但我無所謂,那首我也很喜歡。只要我的目的有達成,版本自然是越多越好,而你所唱誦的原版對我而言更悅耳了些。」





在場肯定沒有人想到,原創會被當二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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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快慢不同的掌聲接連響起,並得到歌曲主人給予正面反饋時,佐里懸著的心才終於放下。
他很想回頭看看哈里迪斯大人口中的「愚蠢不受控的臉」是什麼樣子,但在結束對話之前,他還不敢隨意東看西看。

「感謝您的讚許,能得哈里迪斯大人垂青,小的深感榮幸。」雖然佐里沒有搞懂回音魔法道具是什麼,但他先挑著肯定的句子表達感謝。

知道自己在外頭唱的版本也被本人喜歡後,佐里的又在心裡悄悄鬆了一口氣。

oO(嗯?既然連那個版本他也喜歡的話——)

oO(那袋錢呢?

佐里沒有忘記約定,自然也沒有忘記對方許諾過的打賞。
只是他還摸不透眼前這位哈里迪斯大人的脾性,飛不動跑不了的他不敢主動張口就提錢,只敢小心翼翼地抬眼,觀察對方是否有進一步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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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美妙的樂曲替這無趣的早晨增添了一些色彩,若不給點賞就顯得我太過小氣。」彷彿聽見了你內心對錢的意念,哈里迪斯主動提及了賞賜之事,隨即便招了招手,無聲示意要一旁的老管家去拿點銀子。

視線持續放在吟遊詩人身上,似乎還想從對方身上榨出更多無聊以外的事物。

「不過,你是否還能給我更多樂趣?」


指腹繞著杯緣,使話語停頓於此,札希‧哈里迪斯看了一眼似乎一點也不擔心這位吟遊詩人的歐索魯,心裡拿捏著對他來說不被定義善惡的趣味──幸好,他難得會想要好好運用一個叫做「同理心」的東西。既然都決定要設身處地著想,那麼當然是問問對方的意見。


         「對了,」
         「你喜歡聊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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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里發現和這個人對話的感覺像在過山路一樣崎嶇。
本聽見有賞時還開心了起來,聽到「樂趣」時又立刻感到惡寒。而話題最後落在讓他摸不著頭緒的問題上。

「…是?小的還挺喜歡和人聊天的。」佐里停頓了一下才回答。單論與年長男性陪聊的領域來說他太有經驗了。

而他沒有繼續說更多,只是等這位大人是否有更進一步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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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是太好了。」

張開單翼的男性突然拍了拍手,拍得比剛才聽人唱歌還要勤,但依舊面無表情。

「我想我們可以一邊敘舊一邊吃頓早餐——曲堤西,替我把早餐送來,連這位喜歡唱歌聊天弄傷翅膀的小吟遊詩人的份。」桌子跟椅子被攤開擺在了兩者之間,說敘舊似乎有點太多了,他們也才見過一次。哈里迪斯的話語停頓了五秒,接著問出作為一名合格的糧食商人(他的自我定義總是說變就變)絕對會問客人的一句話。

「喔、如果你有什麼不吃的東西,你最好現在跟我說。」



他單手舉起、攤向空位,似乎表明了「小鳥,你坐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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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您,能有這個與哈里迪斯大人一同用餐的機會,真是無比榮幸。」

雖然還有些跟不上男人的思維,但佐里還是第一時間應下來,裝模作樣地行禮表達感謝。他走向空位時,還向後瞄了眼歐索魯,好奇對方是否會入座。

「至於不吃的東西,我不吃肉和蛋。」不曉得是哪根筋接錯,他停頓半秒後又接著說:「跟胡蘿蔔、青椒、香菇、番茄、薑、海帶、菠菜。」

五歲小孩也沒這麼挑。

或許是目前對這位大人的印象介於人很怪但還不錯之間,聽見問題他就這麼老實回答了。
這應該要比端上後不吃,又又又被扣了浪費食物的罪名好一些。現在的小鳥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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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比一顆蛋還要挑食。」這個譬喻顯然沒有什麼邏輯可言。男人眼神示意讓老管家依照客人的喜好排除那些食材後,便看著乖巧入座的鳥兒,縮了縮又舒展了兩回的單翼。

「歐索魯只跟我說了,昨日狩獵時拯救了你──看來你是跟那頭鹿一起帶回來的。」連同一些不必要的資訊都提到了,那是昨日曾經與傷患一同在空中翱翔的夥伴。

「至於你的傷勢以及遇到的情景,他並未詳細提及。」歐索魯替兩人倒了熱茶後,便退至哈里迪斯身後,並未與人一同入座。男人端著茶香,表情太過冷靜的人根本就不需要洋甘菊的鎮靜或放鬆功能。

「不如趁這機會跟我分享昨日發生的事?綠色小鳥。」

主人問了昨天摩根勒菲早已與僕人分享過的事情,歐索魯以溫和的臉看著兩人交談,打從一早見面起,便沒有他寫字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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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O( 啊,那頭鹿。)在細究比蛋還挑食是甚麼概念前,腦袋就浮現那和自己懸掛在空中的夥伴,頓時有點倒胃口。

「昨日的事……」佐里看了眼歐索魯,他不確定主僕倆在昨晚同步了哪些訊息。

但這部分沒有甚麼需要特意隱瞞的,老實說也無妨,再稍微避開敏感的國籍問題就好。
佐里把琴在腿上放好,接著用右手小心端起茶杯,啜飲了一小口,待緊繃得有些發疼的嗓子舒緩後才繼續說下去。

「我是來向戰場傷者兜售傷藥的,順便看看有沒有機會碰上以前的恩人。」簡明扼要的把自己來前線的目的道出,和昨天給啞者的說法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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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把我誤認成敵軍?想要更多傷藥?」

「無論如何,我向一位傷兵賣完藥沒多久,剛飛到空中時就被擊落了。」說著,小鳥放下茶杯,用還帶有熱茶餘溫的手撫上左翼。

他一直靠魔法在盡量鎮痛。沒有甚麼療傷技能的他,認定自己不可能包得比現在更好,於是他整晚的時間也沒有拆下繃帶查看過傷勢究竟。

「…得多虧歐索魯先生,綠色小鳥的這條小命才能夠撿回來。」說完又看向歐索魯笑了笑,像在道謝,實則是想從對方的表情確認自己是否有所口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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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索魯臉上並無異樣,不過當他站在哈里迪斯大人身邊時,貌似還是收斂了昨日的燦爛。


「歐索魯就是這毛病老改不掉,動不動就帶受傷小動物……想想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不得不說……哈里迪斯商團正巧在這附近,只能說你的運氣很好。」


僕人的功勞就是主人的功勞,主人是哈里迪斯,這樣的歸功流程對哈里迪斯大人而言沒有毛病。

「是呢,飛在空中被打中,不止翅膀運氣很好,全身的筋骨也得是運氣最好的那個,你該慶幸沒有哪根不幸的樹枝插破你那幸運躲過的喉嚨……商團的醫療資源雖然最近消耗不少,但不至於匱乏,商團的一切都能公平交易並運用,只要你能談上一筆好的交易。」幸與不幸大量穿插,札希隨著侍從端著早餐進入帳篷微微抬頭,食物成了少數能轉移他注意力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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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擺著被做成蘿蔔、青椒、香菇形狀的鬆軟鬆餅早餐,旁邊配了莓果醬、蘋果片與幾顆藍莓,佐蜂蜜昨日吃過的幾顆爆米花,上面灑了些因熱度微融的乳酪絲。

這樣的搭配該說怪還是不怪?總之視覺上是挺吸引人。

然後是沉沉的錢包——是的,錢多到足夠拿來當兩個人頭大的沙包,被老管家雙手捧著等待綠色小鳥接下。錢袋裡裝著足夠揮霍一個月、足夠節儉存活兩個半月的賞金——這對一個綠色小鳥而言不知道會不會過沉。

哈里迪斯桌上的餐點與你一致,但不同之處是多了一盤炒蛋、培根與香腸。

而僕人依舊站在那,此刻他並未看著餐桌,而是遠遠看著不知何處的動靜。

「吃,不必客氣。」
大人發話將茶杯放下,叉子穿透其中一塊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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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從歐索魯移回哈里迪斯大人後,佐里就一直保持禮貌的笑容。面對大篇幅、聽不出是不是酸言酸語的話語,他只是適時的答上幾聲「是啊」、「您說的是」、「我明白了,非常感謝」。

直到那份造型針對性明顯的鬆餅被端到面前,小鳥的眼角才抽了下,但他還是向侍從、哈里迪斯大人都點頭道謝。

而此時的他還沒能開始解決沒有胃口的這個問題,就在接受賞金的環節遇到了困難。
顯然對於只剩一隻手能抓握的小鳥來說,他是不可能憑自己的力氣拿好這袋錢的。哪怕他的目光炙熱得都快燒破錢袋,最後還是只能向老管家投以抱歉的目光,委屈對方再替他承受這份重量一會兒。

「感謝哈里迪斯大人的賞賜,能得到這般重賞與招待,實在愧不敢當。」佐里從餐椅起身,向對方欠身致意的同時也把琴置到桌椅旁。「但小的還有一個請求,不曉得能否得到大人的准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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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提到商團的醫療資源可以透過公平交易進行運用。」

「那麼想請問,小的能否使用這筆賞錢,換得在商團暫留養傷的一段時間呢?」

佐里盡可能的言詞懇切,小心翼翼。

但他心裡可說是對於自己這個提議咬牙切齒。

他想要這筆錢,想要的不得了,不過比起負傷又負重,眼下可能還是務實一些,合理的運用資金、找個地方安心養傷比較穩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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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醫療費幾個字從兩人的談話中冒出來時,歐索魯有一度睜大了眼。

彷彿能從他臉上看到幾滴冷汗,像是擔心什麼被揭穿似的。

札希盯著小鳥,瞇著眼沉思了一會。

「當然可以──或許心情好就是這麼一回事。」獎賞沒有所謂公道價,札希‧哈里迪斯所堅持的原則有巨大的彈性。

「那就這樣,這筆錢就拿來做為你待在商團裡養傷的費用,包含吃喝睡的開銷──說到這個,我猜昨日你八成是在我奴僕的營帳裡休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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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手揮揮,讓老管家暫時將沉重的錢袋交給了歐索魯。

「這裡有提供給旅者暫住的起居空間,多個上下舖,如果你想跟來自各國萍水相逢的男士與女士們聊天談心,可以考慮去那地方找個滿意的床鋪。」

「或是讓你租個個人的小營帳──反正不管你想要怎麼樣,跟歐索魯說一聲,我會讓他先跟廚房或是營區巡邏的人們報備一聲,他會代為將所有被扣除的錢清算。」

札希說完,切了一塊鬆餅送入嘴中,歐索魯則是暗自鬆了一口氣,這樣他還有機會隱瞞已經事先出資的費用。札希老看不順眼他動不動拿錢救濟他人的舉止,看不慣但沒有阻止,歐索魯大多時間仍不確定札希到底為何這麼多事情光是講了但沒有實際懲戒嚴厲遏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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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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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請求被接受,佐里鬆了口氣。抬眼看到錢袋離自己遠去,佐里又感覺心裡在淌血。

算了、算了,反正就算真拿到這筆錢,自己八成也不會用在正經事上,只會把它變成另一種喜歡的樣子……這樣想心就更痛了。

「真的太感謝您了!」按下掙扎的心理活動,佐里還是露出開心的笑容,恭敬地向餐桌對面的大人致謝,也向歐索魯道了聲:「麻煩您了。」反倒這時候沒有注意到對方的表情變化。

等坐回餐桌前,佐里就面臨第二個難題——他沒有胃口。
可能是因為傷還在疼,錢袋不翼而飛,鬆餅還長得很奇怪。

oO( 該死!為什麼我剛才不說我這個不吃那個也不吃,所以請免了我的招待!)如果內心活動也費嗓子,佐里應該已經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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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心臨時改口不吃會被解讀為駁面子,佐里還是拿起餐具,撈起盤中看起來最順眼的爆米花。

很快在口中化開的香氣就喚醒了他的胃口。他本以為昨晚那包爆米花已經是近期他能吃過最好吃的東西,沒料到只是包覆了層微融的乳酪絲,能在口味和口感上有這麼大的變化。

他細嚼慢嚥,看上去吃的津津有味。

但隨著餐盤上的爆米花、水果接連被吃下,鳥兒的進食速度也肉眼可見的減緩。
最後叉子懸在鬆餅旁,像是不知道如何分割這讓人看了討厭的形狀。

有沒有胃口是一回事,食量又是一回事。

「……」他吃飽了。

偷偷瞄了眼餐桌對面的男人,想找個時機再次提出自己的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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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對桌的男人才剛把培根疊上了蘿蔔形狀的甜點上,一邊在另一塊香菇形狀的鬆餅上用刀抹了些莓果醬,再把蘋果片切得更薄、自上方擠壓果醬後,將之疊上──話說這人刀工也太好了吧。

有人玩食物,是因為他篤定可以把食物全數吃完。他開始將疊好的大雜燴切成一小塊,正要塞進嘴裡,便注意到對面迎來的視線。


「話說回來,」視線瞄著翅膀,拋著在他咀嚼期間得以填充沉默的問句:「綠色小鳥既然有勇氣去賺戰爭財,那麼勢必也見識不淺──我很好奇,你對戰爭抱持著什麼樣的心境?」

「或許你在戰場上遇過一些有趣的事情能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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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句之間非常熟練的穿插了兩秒沉默,正如第一次見到這位哈里迪斯大人那樣,他總知道要等個幾秒讓人差點回答他,又堵上對方的嘴。然後這才終於將大口堆疊成塔的各種滋味塞入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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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對面的男人正在玩食物,讓佐里驚訝得愣住了。

一來是沒想到這樣的行為會出現在比自己年長、還被尊稱為「哈里迪斯大人」的男人手上。
二來是這樣的行為在某間酒館八成會被斥責,因此佐里幾乎沒怎麼看過有人玩食物……而且是這麼有技巧的玩食物???

「…大人謬讚了。」佐里等了三秒,確定對方的嘴接下來要處理食物才答話。「小的並不是因為有甚麼的勇氣,只是碰巧知道有這樣的方法可以助己助人,便去做了而已。」

「至於心境……我起初只當作是掙錢的一個機會,但實際來到前線後,只覺得感慨——這麼多死傷作為代價,真的能保家衛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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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聽過了那些傷殘士兵們的悲鳴和哀求,我才想——如果能助這些勇敢上沙場的人多一口氣,讓他們能回到想去的地方,那麼千里迢迢帶著傷藥來到前線也不是甚麼苦差了。」

以上所述,都不是佐里的真心話,大多只是為了維持「摩根勒菲」的人設,講些聽起來動人的故事。

「…而小女子是無用之人,光是在戰場上周全自己就有些勉強,無暇顧及甚麼有趣的事發生。」

佐里觀察對方差不多要結束咀嚼、嚥下食物的時機,將自己的心境分享進行小結,也以輕鬆的口吻將略顯沉重的話題給轉移。

「要說看過甚麼奇景的話——大概只有身處百米高空和一頭鹿懸掛在一起的景色值得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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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真是個十分『新鮮』的事──老實說,高空的風景確實挺好的,但我還是傾向新鮮的味道還是別太重得好,除非是事先火烤過的。」

他隨口針對奇景下了些語焉不詳的評論,盯著對方的手與餐盤中的食物思索。綠色小鳥確實如前半段所自述的那般孱弱,札希並未看出任何話語瑕疵,便也不質疑她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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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手無縛雞之力,不過只要年紀輕輕沒有笨到去當竊賊被砍手砍腳就算不錯。只不過哪天若被戰火波及也是件愚蠢的事情──要知道,有些東西即便想重長也長不回來。」形單影隻的翅膀迅速縮至背後消影無蹤,此時此刻唯有歐索魯正替主人這番話的不識相感受到滿滿的尷尬,難得在沉默之中對著摩根勒菲蹙眉苦笑。哈里迪斯又塞了一口食物,試探性的放慢咀嚼。


咀嚼、咀嚼、咀嚼──

盯著鳥兒手部的視線掐得無聲,彷彿都能聽見他無聲地質問「你為何不吃?」。

HC🎶¹⁹⁶佐里¹⁹⁹克拉克
聽到「竊賊」一詞佐里沒有一丁點動搖,反而是見對方背後的單翅收起,他才下意識地縮了縮還裹著繃帶的翅膀。

「……謝謝您的建言,我會謹記於心。」佐里沉默了一兩秒,才誠懇恭敬地答話。

當餐桌又變得安靜後,佐里本想開口說些甚麼,卻感覺剛才話題的落點不適合由自己岔開,偏偏男人的沉默似乎比剛才都漫長。

經過這個早上的交流,佐里已經認知到哈里迪斯大人的表情能讀出的資訊太少了。他下意識看向歐索魯,作為僕從的臉上沒有像是警訊的表情,那麼自己應該沒有在談話中誤觸甚麼天大的地雷。

佐里又小心翼翼地看向那對一綠一紅的雙目,才注意到對方不是瞪著自己,而是拿著叉子的手。自己的手已經懸著不動好一段時間了。
HC🎶¹⁹⁶佐里¹⁹⁹克拉克
「——感謝哈里迪斯大人的招待,小的才能享用到這麼精緻而豐盛的早餐,這份鬆餅看上去也真的很可口。」不要長成這種形狀的話。

「很可惜小的本就吃得不多,傷口也還在發痛……現在實在是吃不下了,真的很抱歉。」記憶裡某個鱷魚的罵聲讓他下意識捏緊了叉子,格外斟酌用詞。

「倘若可以的話,我能否將它留到晚些時候再繼續吃呢?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浪費食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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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滿意對方遵循不浪費食物的原則,但是他不樂見好吃的食物放到涼了才吃。叉子於沉默之際懸空,接著隨擠壓緩緩陷入識相未滾走的藍莓。

「之後要吃再做一份熱騰騰的就好,雖然可惜了這替你精心特製的造型──」哈里迪斯未掩刻意成分,但是對方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現,讓他感到可惜:「歐索魯,你把這份吃了,坐下。」

只見歐索魯自行拉了張椅子,坐在兩名對坐者的側邊,腰間沉沉的錢袋於入座時爭取著零碎的存在感,僕役低頭幾秒以示道謝,接著雙手捧著摩根勒菲幾乎可以說是沒動過的餐點坐了下來。

「不過傷口痛沒早點說──是覺得哈里迪斯連這麼點小事都解決不了?……歐索魯,」擅自解讀與過度解讀的問話並未徒留空隙讓對方回應,一道給歐索魯的命令接著讓本要拿起餐具的歐索魯又靜靜抽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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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吃完,帶綠色小鳥去晃一圈──哦、我差點忘了,這才讓我想起。既然你現在也吃飽了,也沒有戰場上的趣事可以分享了,那麼來談正事吧。」

毫無前兆,至少前面誰都沒提過這趟還有正事要談,他招招手讓人拿了一張紙來,吃了藍莓,又塞了一口鹹甜交織的鬆餅,叉子與羽筆交換了攻防,在紙上寫起了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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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明的話語直到吞嚥後才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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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里迪斯有友亦有敵,那些看我們不順眼或眼紅的傢伙偶爾會派一些臥底來打探營地的情況。」

「姑且不論你是不是臥底,但倘若你有一絲予以試探者情報的可能,那麼任何非以交易為由入此,未簽屬交易明細與合約的人,我們會額外簽署一張限制資訊外流的同意書,尤其是像你這樣……會得知其他傷患位置的情況。」即便摩根勒菲聽上去是個願意替傷兵帶藥治戰場的有為青年,這件事情似乎在哈里迪斯心中並不構成任何實際善良印象──頂多覺得這小鬼雖然有商業頭腦,但實際上札希並未排除被隨意被帶進來的小朋友是否為臥底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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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擔心,這沒什麼,不過就是讓別人在抱持著惡意詢問與哈里迪斯商團相關的事情時,能夠讓人自動胡亂回答錯誤情報的魔法小把戲。」

「雖然依你的……詩人才能,胡謅應當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他把寫好的紙張轉到對方面前,輕輕地連著筆一同推去。


紙上寫著一段淺顯易懂、帶有魔力流動的文字,直白的寫著哈里迪斯大人所述的效果。應該是以魔法墨水刻寫的魔法,除了哈里迪斯本人的簽名外,還留了一行簽名的空格。

至於效果的期限,哈里迪斯並未主動提及,或許是想避免商團的自保合約出現漏洞,但顯然是仗著釐清了小鳥會待在營地內療傷的可能性後,才提起這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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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不下食物這點沒有惹來責罰,讓佐里稍稍鬆了口氣,並向在身側入座的男人同樣低頭致謝。
很快對面的男人提到了「正事」才讓剛放鬆的鳥兒又正襟危坐。

所幸,對方所說明的內容,在佐里聽來一點也沒有問題,是相當合理的情報保護措施,還對這般嚴密周全感到佩服。

而推來的紙上與哈里迪斯所述的條款一致,沒有多出任何使簽署人吃虧的文字陷阱。

寄人籬下,佐里對於這樣的約定內容沒有任何異議,甚至相較之下對魔法墨水還更有興趣一些。想著這趟能平安脫身的話,就去找人買或學著製造。

「我完全明白。」佐里面帶微笑提起筆,將筆尖落在空格處:

「哈里迪斯大人對我有恩——我,摩根勒菲,此生決不會做出陷哈里迪斯於不義之舉。」

契約未提及的期限則由他自己發誓立下,不帶猶豫地簽署了自己所言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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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真是出乎了哈里迪斯的預料。

札希看著堅定的字樣與簽署成形,目睹著筆尖提起的瞬間,紙張燃起青綠色的火焰,消失在兩人面前。

他沒有顯現出自身的驚訝──即便臉邊攀附的羽毛隱隱約約出賣了他的情緒有所變化,卻看不出究竟是好是壞、是厭是喜。

「這樣合約就算成立了,你得到了在結束養傷前於商團內自由行動的權限──但這麼輕易相信他人可是很容易吃悶虧的。」就像無論你待在家還是出門前都要損孩子的家長,方才在紙張上寫下「札希‧哈里迪斯」之人平靜呢喃,老管家又替人添滿了茶杯,僕人把對他而言不算多的鬆餅輕易解決,即使比起這些麵粉製品,他更喜歡蛋白質的味道。

「關於在商團營地裡行動的事情,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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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剛簽好的紙張被青綠色的火焰吞盡,佐里眼睛都亮了,默默地決心一定要學得這種把戲。

儘管注意到對面那張臉上難得有些變化,佐里理所當然地沒能理解那代表甚麼。至少從後續呢喃的內容來看,應該不是不悅的反應?

而聽了那些話,佐里並沒有反駁或解釋對於「輕易相信他人」的看法,只是微笑著輕輕將筆放回桌面,選擇當一個乖乖接受家長指教的好孩子。

「嗯……若是關於商團營地的話,目前沒有問題了,謝謝您。」佐里思索了一會兒後搖了搖頭。

面對這個能向哈里迪斯大人提問的機會,他真正好奇的事基本都與商團營地無關,也不認為自己有立場提出逾矩的問題。剩下的多半能夠趁歐索魯領他晃一圈時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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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或ㄒ、」正當札希反過來想要問更多可能跟挑食相關的哲學提問試圖拆解對方自始至終都沒有表現出慌亂或困擾的臉,歐索魯靜靜地把盤子裡的食物清空,輕輕放下盤子,用一股誠懇的視線凝視著哈里迪斯,正巧就被他一眼對上。

……挑戰吟遊詩人一事不急,反正他在此療傷的日子還多,每天他都可以抓著人亂聊個七八回。雖然延後治療也能有效的讓好玩的東西久留在營地,但看在歐索魯那張蠢臉的份上,他可以改折磨其他更衰的傢伙。

「或許你該早點去清一清你的翅膀,否則在他變成單純的裝飾之後,我這裡可是有很多有趣的翅膀哲學難題可以跟你分享。」

他慢條斯理地切著他還沒細細品味完的早餐,提起叉子擺了擺。

「歐索魯,你帶她去忙吧。」

僕人應聲從位置上站起,與摩根勒菲點頭走到了門口停下腳步等待與人一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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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里沒有漏聽哈里迪斯大人似乎本想說些甚麼,也沒有漏看話題遏止於主僕倆的對視之中。

哦?

還來不及細想一般來說主子是否會看僕從的臉色,也不曉得那被中斷過一次的「或許」原本是要接著甚麼,佐里就聽見哈里迪斯大人開口准許自己離席。

「翅膀哲學難題聽上去十分有趣,可惜小女子翅膀狀況欠佳,只能抱憾錯過,願日後還有機會領教。」佐里站起身,離開前恭敬地向對方行禮,不忘講幾句客套話,掩飾自己多想快點離開這個空間的心思。

「倘若這段時間哈里迪斯大人有任何需要,摩根勒菲都很樂意為您效勞。告辭了。」

說完,佐里便提起放在餐桌旁的魯特琴,跟上歐索魯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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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兩人雙腳跨出了幾乎只有哈里迪斯與摩根勒菲兩者交談聲的空間,一早營區熱鬧的人聲唐突進入了耳朵,這才讓人意識到空間內外經過了一定的噪音處理──並非完全聽不見外頭的騷動,而是日常的聲響根據某種看不見的魔法降低了對談話者的干擾。

啞者將人帶離營帳好一段距離,才拿起冊子放緩步調與並肩移動之人示以微笑。

『我就知道這會是一場令人開心的相會。』
大概是看人鎮定應對得毫無破綻,在沒有破綻的表達之前,心情偵測機自然也偶有失準的疑慮。

『但仍容我替一早的唐突與您致歉,我本應早點替您整理傷勢。目前狀況如何?有任何疑慮或需求還請您向我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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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的變化讓佐里耳部的羽毛顫了顫,同時驚訝地回頭看了眼帳篷,本以為外頭的清靜是因為還未到營地活絡起來的時間,原來是在空間隔音上也下了功夫。一個早上的時間就讓他多了好幾樣想要的東西。

「是啊!至少我很開心,希望哈里迪斯大人也能有同感。」看過文字後佐里笑著回應,這句話並不假。

與札希.哈里迪斯的對談比預想中的不會令人不適。雖說佐里始終無法從對方的表情話語辨識太多情緒,但交談中沒有仗著權力不對等的脅迫,兩者之間始終保持一個餐桌的距離。

沒有被斥責吃不完就是對食物的不敬,甚至歌曲還被予以好評。

這樣數下來,他對札希.哈里迪斯的印象還真不錯。當然這不阻礙佐里想盡可能遠離權勢遠大於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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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歐索魯先生一早那是職責所在,我並不感到怪罪。」這句話是假,不過救命及幫忙吃鬆餅之恩,在佐里心中已經能功過相抵了。

「但可以的話,希望能了解一下哪裡可以借用醫療資源。」佐里稍微張了張左翅,能看見繃帶滲出些許組織液,周遭的羽毛略顯雜亂。佐里那張鳥化程度高的臉上表情則如常,不像是正承受劇烈痛楚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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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有止痛效用的藥劑或魔法正在運作,或是那隻翅膀早就摔得毫無知覺,肉眼可見的傷勢不太可能讓人一如往常維持平靜的表情──就連失去感知能力的札希‧哈里迪斯也有最低限度做為生理保護的痛覺。


歐索魯吃皺的表情出賣了他的擔憂,趕緊領著人去到了長型的大帳篷內,指著一張空床讓人坐好,跟藥櫃旁的人員比了幾個手勢、寫了張單子登記、現場從那超重的袋子裡拿出幾枚硬幣給了錢,換了乾淨的繃帶跟藥水與幾罐清水回到剛才指定摩根勒菲該待的病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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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床位零星躺著歇息的患者並未全滿,傷勢與這邊翅膀受傷的程度沒差太多,沒有什麼更怵目驚心的景色。

『這裡的物資屆時你只要如實登記取用的量跟使用的床位就可以使用,此外濫用資源跟浪費食物一樣是同樣嚴重的。』他暫時將物資放在床邊,寫了一段文字說明、指著醫務帳柱子上掛著的一段告示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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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竊用者砍手、竊賣者砍腳
  佔床者活剝內臟器官、
  鬧事者下鍋榨血擇一。
                』


 ……懲戒規則可真寫得清清楚楚又暴力。

『讓我先替您清理傷口,您有什麼想說的隨時都能講,我會記得您的每一句話。』閱讀完牆上的那幾行字後,紙上又增加了一段聲明,指尖原地轉了兩圈,示意請人背對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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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

看著那段過於直白的告示,佐里愣了下才扯出一個笑,心底暗自祈禱這個規則只限於哈里迪斯的醫療物資。

他順著歐索魯的引導在床位坐下,說了聲:「麻煩您了。」同時試著自己解開傷處的包紮。

當單手不怎麼靈活地揭開繃帶後,翅膀的狀況談不上糟,但也遠不到好。

隨著左翅攤開,能看見那處被長矛刺穿的傷口進行了縫合處理,但周遭腫脹、結著血痂。

雖已不再大量滲血,但仍有透明微黃的組織液滲出,混雜著淡紅。周圍的羽根沾黏在一起,有些羽毛也被壓彎甚至脫落。

這是從被救回來後,佐里第一次親眼看見傷口的樣子。他全身的羽毛不自覺豎起,張著嘴正調整著微顫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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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不會治療的魔法,也不知道止痛的原理。一直以來每逢受傷,他就順著某種本能,利用聲音產生的振動、共鳴,使魔力帶入體內,於傷處凝聚。那樣一來似乎就能阻隔痛覺,不再那麼痛。

但當他看見翅膀成了這副樣子時,呼吸節奏還是亂了套,魔法的作用一點點消散。

簡單來說,現在的佐里又痛又怕。

「……歐索魯先生,如果我沒能活著離開的話,請幫我和那位名為『克拉克』的鱷魚說:綠色小鳥想謝謝他一直以來的照顧。」

綠色小鳥半真心半玩笑地說,此時也揭露了自己畫中人物種族的正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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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原來不是蜥蜴,是鱷魚啊。

他偷偷從自己的冊子夾層抽出畫作看了一眼,又默默收了回去,湊到摩根勒菲能看到的位置予以肯定微笑式的答覆。

昨日替人處理傷口時已經確認過異物是否殘留,但他仍重新檢查了一次,確認無礙,才用溫暖的液體沖過左翅遭穿刺的傷口,撥開羽毛重新檢查昨日緊急處理的縫傷處,緩慢而耐心的以某種香草氣息的油輕拭著黏著的羽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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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泥膏、以紗布輕輕覆蓋、並將紗布以層層透氣繃帶捆繞,這次的包紮相對昨日的處理更堅固,完成所有步驟,他拍了拍小鳥的肩膀提醒大功告成。

『不用擔心,綠色小鳥的心願我會跟那位鱷魚──「傳達」的。』傷勢處理全程熟練且溫和,除了傷縫處必要的疼痛外,對待羽毛或肉骨都極其耐性且令人感到安心。但能感受到翅膀不太能撐開,關於此事,歐索魯翻頁寫出的文字給出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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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要請摩根勒菲盡量不要動到翅膀,自然放鬆就好,或許假設自己的翅膀不存在會有點幫助。我作了簡單的固定避免鳥下意識會有的反射動作,但若不小心動到了也不用太擔心,再緩緩的縮回現在這個狀態即可。』


他又寫了一張條目交給對方。

『這些是你每天可能會需要來取用的藥物,功能是協助消炎跟羽根修復。泥藥比液態的藥水還要容易自行處理,從傷口處往外塗抹後貼一點荊棘葉可以避免惡化。紗布我之後會開始教你如何自行更換,因為特製紗布已經自帶吸水性,所以固定用的繃帶可以拿一般的就好。』

『有沒有什麼不清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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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歐索魯開始處理傷口後,已經意識到止痛魔法失去功效的佐里緊揪著被單,時不時因為疼痛倒抽一口氣,發出近乎啜泣的啼叫。好在實施治療包紮者的技術純熟,他並沒有感到折磨太久。

而過程中,儘管從沒受過這麼重的傷、怕得要命,但佐里還是逼自己看著翅膀包紮的過程,努力不讓抽動的眼皮閉上,像是要把那些手法記住一樣。

被拍肩的同時佐里才鬆了口氣,雖然到剛才為止都又痛又怕的,但看著包紮好的翅膀還是露出新奇的眼神。

在試圖亂動之前,看到歐索魯的文字提醒才及時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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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謝謝你,歐索魯先生。」接過條目、連同說明文字一起看過後,佐里重新掛上微笑應答,不忘用手背把掛在眼角的淚抹掉。

「嗯……我想知道,您認為這樣的傷以後還飛得起來嗎?大概甚麼時候可以開始試飛呢?」關於藥品的使用對方已經說明得很清楚,現在佐里只好奇傷勢是否會影響飛行能力的部分,試著徵詢了比自己年長的鳥類獸人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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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幾個關心翅膀是否還能再飛的問題拋向了自己,歐索魯很快低頭書寫回答。

那些自然是能飛又受傷的鳥兒們會關心的。

『或許兩周左右,保險四周。不同個體恢復速度有所差異,你又吃得少,那麼瘦弱。』


他寫的是長年感受出來的觀察,或多或少有一點對瘦弱者的刻板印象,何況他也不確定對方的恢復速度或是對治療藥水的依賴性,綜觀各種他沒掌握到的變因,歐索魯突然擔心起自己只說兩周會不會不夠保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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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實際還是得看觀察,可以拆線了我會跟您說的。我年輕時也曾受過類似的傷,我會盡可能予以您協助的。』

他笑著指了指撐開的右翅,白色面積與棕白相間的羽毛隨著提起的手臂被微微展開,所指之處看不見一絲受傷過的跡象,但當他翻開遮蓋的羽毛時,能看到一小塊未被遮蓋的禿面上帶有隨歲月褪色的疤。


『若還有其他問題,並且您感覺沒有異常,我可以一邊帶您去領取一些在此處生活的基本物資一邊替您解答。您也可以順便思考並告訴我,您想要睡大通鋪還是個人營帳。』他把冊子交給摩根勒菲閱讀的同時起身,端看對方是否還需要再待一會再進行導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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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歐索魯翅膀上的疤痕,又想到對方如今還能拎著死鹿和自己飛行的樣子,佐里稍稍安心了些。

但他也沒有漏看「個體差異」、「瘦弱」這幾個關鍵字,很明顯歐索魯比自己健壯得多,自己這個爛身子還能不能恢復到得以飛翔的程度最好還是打上問號。

而且兩周到四周——這比佐里預想的還要久。他原本提出留下養傷的請求時,還樂觀的預估只要三四天。

佐里輕輕嘆了聲,很快又打起精神把冊子上剩餘的文字讀完,接著面帶笑容的還給原主。

「雖然感覺不是沒有異常的,但我想這幾周都會是這樣吧?除此之外沒有問題。」佐里笑著晃了晃被包紮固定住的翅膀,接著便從床上起身,隨時可以移動的樣子。

「我還有一些問題,像是大通鋪和個人營帳的具體差異之類的——待會要再麻煩歐索魯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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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索魯笑著點頭,隨後領著人穿過了一些木箱、幾個營帳與營火,抵達了供旅人們住宿與歇息的區域。

營火連接著開闊的伙食區與大通舖的營帳,一早有幾個在此停歇的旅人正在聊天,往營帳敞開的門簾內瞧去,能注意到體型各異的人們睡在製成搬運方便的草堆塊或是剛從吊床上爬下來,端著早點來往於此。

人們盤子裡放著香菇或是蘿蔔形狀的鬆餅,合理推測清晨的一句話間接影響了整個營區的伙食形狀。

真不知道哈里迪斯團長今天究竟是抱持著什麼樣的心情請廚師製作這麼可愛的早餐,人們紛紛議論著。

歐索魯在走路的過程中寫下了具體差異的明細,並且領著小鳥兒停在了負責登記與分發營帳或的睡寢具的小狐狸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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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營帳需要額外傭兵護衛的費用跟帳篷的租金,大通舖不需要,相對便省錢。不過如您所見大通舖需要與所有人共享空間,睡覺時男女不會有區分,也有機率被別人的鼾聲干擾睡眠。』


『無論是吊床還是草床,登記並從這裡取還便行,每日的三餐則是到隔壁的餐桌區或帶回營帳內食用。』

歐索魯替摩根勒菲看了眼沉沉的錢袋,細估後連同OK的手勢回以安心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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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動過程中佐里趁機觀察著營地、來往的人們,盡量記住路線、注意有沒有任何眼熟的人物。

而當他看到那個讓人食不下嚥的鬆餅(對佐里而言)出現在營地其他人手裡,就頓時沒了被針對的感覺,反而還覺得有些好笑。

「我明白了,謝謝你。」不曉得是不敢、還是覺得沒有必要去細數那袋錢的究竟夠不夠,現在的小鳥覺得老鷹既然比了OK那麼應該就沒問題。

之後佐里便向狐狸禮貌的問安,接著進行登記。短暫思索了一下,佐里選擇租借個人營帳以及草堆塊作為寢具,已經打定主意在恢復到能夠降低獸化程度以前,盡可能不要在人前走動。

最後佐里依然報上了「摩根勒菲」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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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回來,哈里迪斯商團提供了旅客留宿——有來自各國萍水相逢的男士與女士們。」結束登記後,小鳥走回歐索魯身邊準備繼續跟隨。看著營區裡種族、服裝各異的旅人,好奇的詢問:「會不會容易發生衝突呢?尤其最近的情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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