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小說][異契雇傭]1.沙漠裡的惡作劇

夜色像被掏空的絲絨，沉悶地壓在沙丘之上。空氣仍帶著日間曬熱後的焦躁餘溫，燒得肺部發乾，像每一次呼吸都得先被焙烤。

傑斯輕輕靠在車廂後方的鐵欄上，動作優雅得不像在沙漠。手指緩慢而細膩地蜷動，像是在模擬什麼手術中的神經連結。他從指縫與欄杆縫隙間偷看——

那團靜默而自成一格的火光中，凱西米爾正低頭校準槍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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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意淫對象是那個獨自守在篝火旁安安靜靜的男人，大概二十幾歲的漂亮小夥子。

年輕的傭兵背對著他，肩背平穩挺直，彷彿連呼吸都遵循軍制步伐。他的黑髮在篝火下閃出微妙的藍光，如機油滑過金屬時閃現的幻彩，讓人分不清那是染色、基因改造，還是某種神話留下的餘燼。

他那身緊密貼合的太空軍裝勾勒出精準的線條，每個扣帶、每一寸繃緊的布料都服貼著他像刀削出來的身形。補給袋繞著大腿捆得乾淨，動作時會輕輕搖晃，像是在無聲展示機能與肉體之間的張力。

青年的身高一米八，一身勁裝，體態偏瘦，有著一頭爽俐的黑色短髮，髮尾隱隱散發著螢藍光澤。同樣也是深黑色的太空型軍事套裝，裝備了可折疊的輕型鎧，有著極為鮮明的聯盟風格。補給包層層綁在矯健大腿上，感覺很有力。當年輕傭兵巡視走動時，標準軍姿的步伐臀線曳引。沿著軍裝貼身的線條往下深深收緊，傑斯幾乎可以想像底下包裹的肉體是如何誘人。

傑斯慢慢吐氣，彷彿要從這些肢體輪廓中，吸出某種難以命名的養分。他知道自己的渴望不止於肉體——那只是入口。他真正癡迷的，是那種自給自足的沉默，是這名男子身上彷彿無需他人世界的孤絕，是某種即使遍體鱗傷也拒絕開口呼救的——倔強。

「凱西米爾，」他在心裡輕聲呢喃那個名字，如念咒。

──凱西米爾，冰鋒傭兵團的團長，不過他比較喜歡別人喊他隊長。傑斯這一路上的保護人。

當傭兵的身影從他視線邊緣消失時，他輕輕舔了舔嘴唇，那是一種內斂到病態的饞——不是對人的佔有，而是對那份寂寞本身的迷戀。他想抓住那份冷硬，用指骨掏出裡面的東西，看看那是否也是白的——是否像他一樣，被世界挖空後，剩下潔白乾淨的病理組織。

傑斯輕輕蠕動著他的手，從欄杆縫隙偷窺傭兵守夜的剛毅表情，發出一聲低淺的喘息。沙漠空氣中還殘留有一絲日落的躁熱，連帶著點燃慾念越發蓬勃。

............

第二日清晨。

他們的車隊橫越一片死沙原，那些像風化獸骨般的車體，在風中嘎吱作響。警報忽然響起，是前方探測兵遭遇大型生物騷動。大地像是緩慢呼吸般起伏，一隻沙蟲，巨大的、滿是甲殼與漆黑吻鬚的地底掠食者從地面下轟然竄出。

塵沙衝天而起，隊伍立即進入戰鬥編隊。部分太靠近沙坑的車輛被強迫拋棄，有幾名新兵甚至還未扣好鎧甲就被吸入地底。

傑斯被護送至防衛圈後方，他站在一旁，沒有顯得驚慌，只是凝視著那劇烈顫動的沙丘。

他在看他的人——凱西米爾。

那名傭兵隊長站在車頂，身形穩定如雕像，冷靜地下達命令。戰術語言如機械般迅速流動。下一瞬，他躍下車頂，雙手持槍，從車與車之間飛掠而過，動作乾脆得彷彿連時間都略過。

他一槍擊穿沙蟲眼窩，下一秒又靈活閃避，從背後拔出近戰匕首，斬斷蟲腳關節。一切流暢得幾乎不像是在戰鬥，而是一場舞蹈，一種——被死亡寵愛過的節奏。

傑斯的眼神沒有離開過那道身影。別人看到的是凱西米爾殺得俐落，他看到的卻是：這男人每次出手時眼中那分毫不動的情緒，那種沉靜得不近人情的專注。

他低聲笑了，像是確認了什麼。

「嗯……隊長，」他喃喃自語，語調柔和得像情話，「你真是……越來越讓我想好好保護了。」

凱西米爾沒有理會傑斯的視線。

清晨的沙漠空氣難得乾冷，帶著細碎風沙如同冰粒打在臉上，卻無法驅散一夜未歇的燥意。

凱西米爾早早起身，正在檢查彈藥與護目系統。他從未看傑斯一眼——不看篝火旁那道刻意拖長的視線、不看夜間偶爾傳來的低聲自語。
他向來知道如何處理那種過於安靜的迷戀：不反應、不給餘地。

就在他調整通訊模組的同時，前線哨兵傳來回報。

「前方十公里內密布大型沙蟲巢窩。預估數量二十以上，且有主體存在的可能性。」
「……是否改道？」

空氣一時間凝固。

傭兵團圍聚而來，各種意見迅速交鋒。年輕傭兵主張請求地球防衛軍支援，那群人雖然仰賴地面載具、火力並不現代，但他們對沙漠環境有實際經驗。也有老傭兵冷笑：「我們才不靠那群穿舊裝備的地頭蛇。」

最終隊伍一分為二。

一支選擇繞道，避開蟲巢。他們帶走大半補給與無線電設備，堅稱這才是理智之舉。
另一支——傑斯所隨行的隊伍——選擇直行。他們的信念簡單粗暴：穿過去，少浪費兩天行程。

當所有人還在商量、爭執、分隊之際，傑斯像早就知道會如此。他正安靜地坐在裝甲車的邊緣，一邊拆著針劑，一邊看著天色由銀灰轉為金色。

「沙蟲再多，也吃不了整隊人。」他語調平靜，像在解剖一具尚有餘溫的屍體，「更何況有隊長在——我可從沒看過牠們會咬贏你。」

他說得自然，彷彿那不是誇讚，而是一種生物分類。

凱西米爾只是瞥了他一眼，低聲道：

「你最好記住，我不是來讓你欣賞的。」

「那太可惜了，」傑斯優雅地拉起鎧甲手套，「我還以為你是全隊唯一值得看的東西。」

隊伍啟程時，兩人都沒有說話。車隊震動著穿過一片片沉沙與岩柱，空氣中混雜引擎聲與防沙網拍擊的聲音。沙丘後的蟲巢正等待著他們，每一步都像踩在某種沉眠中的巨獸心臟。

而他們，一個冷靜得像冰封的刺客，一個沉靜得像毒液下的花朵——並肩而行，如同這世界裡唯一不曾動搖的兩點執念。

......

穿越蟲巢的行動比預想中慘烈。

沙地下的巢群像是活體機構——牽一髮動全身。傭兵們在第一隻沙蟲現身的五分鐘內就遭遇了連環包圍，整片地層如同陷阱般崩落，將三輛車吞入黃沙。雷射火網根本無法完整掃平蟲群，它們總是像預感到射線一樣迅速閃避，再從另一個角度鑽出。

凱西米爾負責壓陣，指揮殘餘的車輛與重裝兵撤退時，臉色已沉到極點。他沒說話，只在最後一刻一腳踹開反應遲鈍的駕駛，自己操控一輛半毀的裝甲車疾駛而出——車上正好載著傑斯。

當他們終於突破出沙區、越過岩脊地帶時，只剩五台車還能移動。

沙蟲潮像一場災難級別的地底潮汐，自四面八方掘地而出，將隊伍逼入一片孤立的塌陷區。車輛損失過半，電磁網被撕裂，剩餘機能裝備散落在高溫沙丘之中，像從遠古墳場挖出來的金屬骨骸。

凱西米爾帶領隊伍強行突圍，靠著他精準的反應與指揮，才讓傭兵們拖著殘缺的車體、咬牙抵達最近的地球防衛軍基地。

然而，在他們終於觸碰到基地外圍信號時，迎來的不是歡迎。

而是一道冰冷的AI聲音：
「判定：高等級擾動來源接近，來源導致野生沙蟲群體異常遷徙。推論行為模式與襲擊者相符。防禦系統即將啟動，請於三十秒內表明立場或自動清除。」

空氣瞬間變得如刀割。

傭兵們舉起手中的武器，卻知道面對AI駕駛的自動砲塔、衛星定位火控網，他們連拔槍的資格都沒有。

「你們這群白痴，」凱西米爾低聲咒罵，「穿得像恐怖份子、拉了一路的沙蟲過來，AI怎麼可能不炸你們？」

他正準備用自己舊有的身份碼啟動外交備案，忽然——

傑斯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他身側。

那雙蒼白修長的手指輕柔地搭上他的肩，下一秒，那張始終帶著優雅病態笑意的臉，便靠近他——毫無預警地，在他側臉上落下一個親密而從容的吻。
不是戲劇性的熱吻，也不是曖昧的點水之交。那是一個醫生極精確、極控制、極帶有某種破壞性暗示的觸碰——像在找某處的脈搏，一下，剛剛好。

「……你他媽在幹──」

「完成行為偵測。」AI聲音忽然介入，平板音調的宣布：「已識別公開同性親密表現。推定非戰鬥型敏感族群人員，屬社會爭議議題代表，避讓規則第三十二條啟動。」

緊接著，所有槍管的紅光熄滅，防衛網開出一道通行閘門。

基地入口靜靜展開，像是一頭巨大機械獸低頭默許這群亂民通行。

四周一陣死寂。

原本發出警報的基地自動砲台忽然靜止，掃描光束一閃而過，進而出現一行新訊息：「誤判修正。疑似觸及敏感性別認知族群條例。已排除敵意判定。請進入基地，將為您開放防護艙與醫療資源。祝各位平權快樂。」
周圍傭兵集體靜默五秒。

凱西米爾站在原地，滿臉「我現在殺了你會不會也被判成族群攻擊」的發怒神情，「……你他媽親我幹嘛？」

「只是策略判斷。」傑斯理所當然地耸肩，「基地AI據說是五年前的原始演算法之一，保留了條例32對敏感族群的極端保護預設，我只是——善用了它。」

他說得輕描淡寫，像是剛剛發生的只是一種無害的小計算。那雙眼還帶著昨夜未散的慾念，只不過這次多了一點惡作劇似的紫晃亮光。

凱西米爾黑著臉，側過身，拎著槍就往基地方向走去：「……下次你敢再胡搞，我就真的對你開槍。」

「啊，那我是不是應該先準備好止血針呢？親愛的隊長？」傑斯在他背後輕聲道，笑得像隱隱收縮的得逞章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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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odBlueRain - [原創小說][異契雇傭]前傳‧刀鋒與蛇信交錯剎那 每日清晨，天際線尚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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