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叔姪🐦



  Side B:関係者

     └ 荒川冬

     └ 遲疑的手放上第二片拼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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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坦白說,小時候,我對姊姊並沒有太多情感。

  這也無可厚非,畢竟,我們相差14歲。當她在為試題苦惱、為人際掙扎,正初步形成對社會的自我認知時--
  呱呱墜地的我,讓她必須面對雙親感情失和的問題。

  我的母親是第三者。我的存在,是在已經卡死的齒輪中,又加入無數細小的碎石,堵塞一切周轉的可能。
  讓那幾乎停滯、令人窒息的歲月,變得不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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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這是我的名字,更是她所經歷的青春。

  然而,即便如此,姊姊也鮮少向我發脾氣。
  就只有一次。我在文化祭上看到的社團表演,激起我對吉他的好奇,難得產生『想要學習什麼』的念頭。

  為了搪塞孩子的一時興起,母親命人,從舊閣樓翻出一把歷史悠久的木吉他,那是姊姊留在家中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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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外殼陳舊,經過細心的擦拭、打磨、保養,更換新琴弦,只要音箱保持完整,吉他仍能共鳴出優美的音色。

  難得回來一次的姊姊,看到正在擺弄吉他的我,氣的大發雷霆,將我從窗台推倒在地,並用力抱走那把琴。

  「唉呀、奈緒美,怎麼這麼不懂事?」
  見狀,母親用手托著臉,蹙起細眉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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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準備當媽媽的人了,該學著成熟點。更何況,那把吉他你都擱置多久啦?借弟弟玩一下又如何?」
  母親嘆了一口氣:「我可不記得你是自私的孩子。」

  「懂事?哈……」姊姊瞇起眼,輕笑出聲。
  「對著一個只比我大六歲的女人,畢恭畢敬的喊母親大人,我還不夠懂事嗎?非得要任由你們冒犯我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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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握緊拳頭,炯炯有神的目光掃向我,咬牙切齒:

  「就算我已經不再喜歡,看都不看一眼,那也是屬於我的東西,是我再也無法回去,所以無比珍惜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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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姊姊說的沒錯。

  從她出嫁後,母親便迫不及待地翻修她的房間,將荒川家裡關於『奈緒美』的一切,全數抹除乾淨。

  只有那個被她視為秘密基地的小閣樓,因為破舊狹窄,而得以倖免,成為她埋葬、封存過往的墓園。
  在她剛結婚的那幾年,她經常跑回來,把自己關進那個小小的閣樓裡,禁止任何人進去打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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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她是荒川家,在周轉不靈、一度破產時,雙手奉上,獻祭給朱雀家的祭品,是沒有任何選擇的犧牲。
  在熊熊烈火環伺的家徽中,燃燒殆盡。

  哪怕是最貧瘠的荒漠,那也屬於她。
  可她要不回來了。更沒有人會施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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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對她來說,那是無可取代的珍貴寶物。
  曾經,在深夜,我循著光線指引,爬上梯子,看到姐姐正抱著吉他,坐在牆邊,地上散落無數手寫的樂譜與書信。

  我從未想過將它占為己有,而是想將斷裂的琴弦修好後,再歸還給她。當時的我過於天真、也過於自以為是。
  我不是她的回憶,是淤塞的泥濘、是終年下著大雨的潮濕、是亟欲遺忘的嚴冬。她怎會允許我凍傷她的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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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的關係,一直維持不冷不熱的生疏狀態。
  讀大學那年,我下定決心從家裡搬出去,也已找好打工的去處。新落腳的住所,和姊姊家很近,她特別來提供協助。

  外甥佑里斗表現的安靜靦腆,一直在旁邊玩玩具,和我所熟知的四歲小孩截然不同,乖巧的令人省心。
  陪姊姊同行的,是個高大挺拔,沉穩內斂的男子,為人沉默寡言,力氣很大,在搬移跟組裝家具時,幫了我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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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他蒼士就可以了。
  姊姊掩嘴一笑,朝我擠眉弄眼。

  這樣啊……謝謝。他是姊姊的朋友嗎?

  嗯,差一點。不過很接近正確解答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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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蒼士他啊,是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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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澄衣結婚後,我們跟姊姊、蒼士、佑里斗,經常會一起吃飯。妻子跟姊姊處得很好,非常有話聊。

  最後一次相約聚餐,是在蒼士生日的前一天,那天是個星期日,還沒到用餐時間,餐廳就已經人滿為患。

  「親手做蛋糕給開甜點店的人,會不會很好笑?」
  在等待的時候,妻子一直露出忐忑不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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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她的憂慮並沒有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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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姊姊的事,對蒼士造成很大的影響。
  他開始封閉自己,足不出戶,也不與任何人交談,每天只是埋頭拚命做甜點,好像是藉此在宣洩某種情感。

  跟妻子商量以後,我們決定讓蒼士搬來家裡住。

  我平時的工作是鐘錶師,幾年前,繼承了老師的時計店,店舖與住宅合一,平時可以看顧蒼士的狀態;
  恰好那陣子,懷有身孕的妻子,剛從喜愛的職場離開,本是想讓她多休息,她反而開始經營蒼士的甜點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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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多甜點,浪費掉也很可惜吧……我能稍微幫上忙的事,只有這些了。」帶著遺憾,妻子如此說道。
  學校下課後,佑里斗也會到店裡幫忙,減輕妻子的負擔。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維持著這樣的分工。

  但我們很清楚,這樣的『正常』和『規律』,是建立在一個人『不正常』的心理健康上。蒼士的問題並沒有得到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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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向許多專業人士尋求協助。最後,有一位經驗豐富的心理士,建議我們可以讓蒼士,參與他們的心理劇團體治療。

  心理劇是近期逐漸盛行的一種諮商方式,會藉由舞台的形式,引導人們在演出的過程中,認知自我的難題和困境。
  設計一個假定的、想像的環境,賦予角色的定位,營造適當的情境,讓接受治療的人,能主動開口表達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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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心理劇當中,通常需要四種人物。
  負責引領、統籌、治療的「導演」、需要解決問題的「主角」、扮演重要關鍵角色的「輔角」、見證一切的「觀眾」。

  我把這件事告訴佑里斗,想了解他的看法。
  聽完以後,少年陷入了很長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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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問:「你打算重新塑造一次,那天的情境嗎?」

  我搖搖頭:「準確來講,是想要了解蒼士的問題所在。只有找到根源、找出遺憾的結,才有可能解決。」

  ……而我認為,他們都同樣需要參與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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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很久以後,佑里斗突然喊我:「……舅舅。」

  他抬起頭,露出了彷彿告解者的表情。有一瞬間,我以為他要落淚,他卻在下一秒,朝我綻開笑容。

  「你覺得——我跟媽媽,長得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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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現在,我依然不確定。
  究竟那個問題的正確解答是什麼。

  就像那把吉他。
  或許打從一開始,我就不該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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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一肯定的是。

  自從認識『由里』以後。
  我就再也沒見過『佑里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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