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叔姪🐦



  Side A:目擊者

     └ 朱雀佑里斗

     └ 顫抖的手放上第一片拼圖

朱雀叔姪🐦
朱雀叔姪🐦
朱雀叔姪🐦

  大概,我是個壞孩子吧。

  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朱雀叔姪🐦

  時近深夜,宅邸的熄燈時間已經到了。
  穿過庭院的石燈籠,從緣側踏上木質地板,我一手提著鞋子、一手提著書包,盡量不發出任何腳步聲,往房間前進。

  很想早點回來,但打工就是如此,沒做完店長交代的事以前不能離開。幸好家裡的人,對我的事都不怎麼上心。
  長吁一口氣,我輕輕拉開房門,將燈開啟。
朱雀叔姪🐦

  眼前的景象,徹底推翻我幾秒前的慶幸。
  房間裡什麼都沒了。

  不對,最基本的家具還是有的。衣櫃、床、書桌。
  問題是,我親手貼上的壁紙、鋪在床邊的絨毛地毯、書架上的小說跟漫畫書、桌上的周邊跟公仔們,還有--
朱雀叔姪🐦

  把書包跟鞋子扔到一邊,驚慌失措的我,把自己絆倒在地,用連滾帶爬的狼狽姿勢,爬向衣櫃,拉開最下面的抽屜。
  ……沒了。真的,全部都沒了。

  升上高中後,收集可愛的東西,成為我最大的樂趣,化妝品也好、女孩子的髮圈跟飾品也好,或是小巧的玩偶。
  這種行為在其他人眼中,大概很奇怪,但就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興趣跟喜好,我只是喜歡精緻漂亮的事物罷了。
朱雀叔姪🐦

  只要測驗滿分,我就會犒賞自己,買東西放進我的『秘密基地』。儘管這些獎勵,我一次也沒拿出來使用過,也無所謂。

  擁有本身就是件很幸福的事情,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證明我的喜好,更不需要任何人的認同,我一直是這樣想的。
  為此,我還特地花費額外的時間去打工、賺零用錢。

  為什麼會不見?那麼多東西到底都跑去哪了?
  正當我備感懷疑時,一陣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朱雀叔姪🐦

  「不用浪費力氣找。我都幫你丟掉了。」

  父親面色鐵青地站在門口,雙手環胸,表情淡漠平靜,那雙眼睛卻透露著明顯的怒意,讓注視變得不寒而慄。

  「山田小姐說你每天晚上,都超過門禁時間才回來,就是為了浪費時間,買那些毫無意義的雜物?真是玩物喪志。」
  「佑里斗,你是男孩子,還是個高中生,為什麼要買那些女孩子用的東西?又想撒謊成送人的禮物嗎?」
朱雀叔姪🐦

  ……啊。原來是那個長舌的家政婦。

  我笑了,笑自己一點也不驚訝,「忙到一個月只回家不到一天的人,願意關心我的狀況,我應該說聲謝謝。」

  「就算一個月只回家一天,這棟房子的擺設,依然由我做主。我有權決定什麼能出現在屋內,什麼不能。」
  絲毫不介意我的頂撞,父親直勾勾地望向我,那雙眼總令人聯想到蛇的瞳孔,「聽話。否則下次出去的就是你。」
朱雀叔姪🐦

  等他離開後,我轉身,指尖滑過牆面。
  僅僅一天的時間,這面牆已經重新粉刷,完全看不出我曾經花了整整兩天,親手貼上壁紙、海報、貼上掛鉤的痕跡。

  被拔除釘子的牆面,平滑的不留凹槽。
  那坑坑疤疤的是什麼?是庸庸碌碌,無法反擊的十六歲。面對主掌一切的人,我竟無法有一絲一毫的辯駁。
朱雀叔姪🐦


  對他來說,充其量,我只是附生植物般的存在。
朱雀叔姪🐦

  我輕易接受,所有東西都能被剝奪的事實,在倒上床,看著連被套跟床單都被替換的寢具時,卻又忍不住想像:

  會不會有一天,我也會找到足夠強悍的武器。
  能與父親抗衡,甚至威脅他、擊破他的弱點?

  即使是寄生的枝枒,也想生長出自由的意志。
朱雀叔姪🐦

  這天來的比想像中還快。
  就在下著傾盆大雨的星期日

  2020年9月13日。

  烏雲密布,狡猾的雨連綿不絕,每當你產生即將雨停的猜想,便會雷聲大作,再次用豆大雨珠沖洗整個城市的面貌。
  我在圖書館僵持許久,最後只能拄著脆弱的傘,舉步維艱地回家。意外,在門口發現一個奇怪的人影。
朱雀叔姪🐦

  「……不好意思,請問你是?」

  這種天,就算穿著外套,一直淋雨還是會感冒吧?
  站在那裡動也不動,搞不好會被誤會成怠慢客人。

  聽到我的聲音,身影慢慢轉頭。那是個高挑、纖瘦,容貌可用豔麗精緻來形容的青年,只可惜哭腫了雙眼。
  我還來不及繼續問,他便用沙啞的聲音呢喃:
朱雀叔姪🐦



  「……旭,不要我了。」


朱雀叔姪🐦

  為什麼這句話沒有一起被雨水沖走呢?

  ……朱雀旭。那是父親的名字。
朱雀叔姪🐦

  出於無可奈何下,我只好把青年帶進屋內。
  吩咐山田小姐準備熱茶水跟乾毛巾後,我請他在餐桌稍坐一會,試圖詢問他一些問題,他卻始終呢喃著同一句話。

  渾身溼答答的青年,像隻可憐兮兮的棄犬。
  我揉著疼痛欲裂的太陽穴,「你說他不要你了。我--嗯,旭是你的誰?你們是什麼關係?總不會是戀人吧?」
朱雀叔姪🐦

  ……他突然沒了聲音,緩緩抬起頭看我。
  無焦距的眼神,看得人頭皮發麻,我頓時體認到,人們說的血管凍僵是什麼感覺,是種近乎要昏厥的刺骨寒意。

  不會吧?不會真的是吧?認真?
  那個高高在上的傢伙,時不時接受媒體採訪,總將自己塑造成好男人形象的朱雀旭,在外面有個小男朋友?
朱雀叔姪🐦

  一陣電話鈴聲,打斷我們之間的僵局。
  這通電話跟救生艇沒兩樣,我像是快被沉默溺斃的逃難者,抓起手機躲到柱子後面,按下接聽鍵。

  「……喂、」
  「啊,佑里斗。我今天打算約蒼士去餐廳吃飯,提前幫他慶祝生日,冬跟澄衣也都會來哦,你要一起嗎?」
朱雀叔姪🐦

  媽媽輕快的嗓音從另一邊傳來。背景很吵,估計是還在百貨公司吧,記得她說今天要去買送給叔叔的禮物。

  冬跟澄衣,是舅舅和舅媽的名字。
  邀請的人裡面沒有父親。

  她的嗓門向來很大,就算我把手機拿得很遠,她清亮的聲線依舊迴盪在整個客廳,給冷色系的布置增添一絲暖意。
朱雀叔姪🐦

  我偷偷往青年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正緊緊抱住自己的背包,無視山田小姐替他放在旁邊的茶水跟熱毛巾。

  「……可以啊。一起去吧。」我盡量克制自己的聲音,不要因為剛得到的情報而顫抖或露出破綻。
  「那我把餐廳的定位發給你,要準時到哦。」

  事實證明,這是不必要的偽裝。
  女人的心情無論好或不好,都不會分享太多關心過來。
朱雀叔姪🐦

  掛掉電話後,我嘆了一口氣,慢慢走向黑髮青年。

  「那個,你叫什麼名字?」
  「……丹羽。」他的嗓音輕而沙啞,「丹羽緋彥。」

  「呃、好。你可以叫我佑里斗。我會想辦法,看要怎麼處理你的問題,你等擦乾身體後就先回去,好嗎?」
朱雀叔姪🐦


朱雀叔姪🐦

  『這輛列車內有優先席,如果有乘客有老人,行動不方便的人,懷孕或抱著嬰兒的人,請您讓座,謝謝您的合作。』

  ……他會聽我的話才怪。

  車廂輕輕搖晃,現在還不到尖峰時段,車內還有空位。但我再兩站就到目的地了,好像沒有坐下來的必要。
  我側過頭瞧。容貌俊美的青年,依舊站在我旁邊,看不出臉上在想什麼,就只是像口香糖一樣沿路黏著我。
朱雀叔姪🐦

  我有點無力:「……你這樣跟著我也沒用。」

  電車短暫停靠。再一站就到目的地了。

  人群魚貫的上下車,青年不發一語,我只好轉頭看向其他地方,結果在靠近車門的地方,熟悉的身影正拉著吊環。
朱雀叔姪🐦

  「啊。」是媽媽。
  果然打扮的很漂亮,頭髮絕對有去美容院處理過,還挑了新買的洋裝。她好像在聽歌的樣子,身體跟著節奏輕晃。

  我正猶豫是否要跟她會合,一股力道突然從側邊撞我一下。我愣愣地抬頭看,發現是名為丹羽的黑髮青年。

  「……?你--」
朱雀叔姪🐦

  車廂裡,升起沉淪的新月。

  銀色鋒芒割破尖銳的驚叫。

  是車窗碎了嗎?為什麼大雨忽然下入車內,將觸目所及的一切,連同理智跟記憶一起捲走了,半點不剩。

  是夢境碎了嗎?在做夢的人是誰呢?自以為是的人是誰呢?哭泣的、害怕的、無法阻止的,又是誰呢?
朱雀叔姪🐦
朱雀叔姪🐦

  大概,我是個壞孩子吧。
朱雀叔姪🐦

  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朱雀叔姪🐦
朱雀叔姪🐦
----
載入新的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