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女 隨筆 Vergil Ephraim

依靠在窗邊時，Vergil凝望著雨滴滑過了窗面玻璃。

他無法確定自己是否喜歡陰雨天，但對於他曾被追殺的那段時光裡，雨天是他最能輕易獲得飲水資源的時候。

當乾澀的喉嚨不再是被惡魔血液浸濕時，雨珠落在舌尖上的味道比起那些腥臭黏稠的血更清爽甘甜。

在飢餓與痛苦交雜的記憶中，Vergil有大多數時光都是如此。

他從沒有時間能夠讓坐下來安靜地享受一份餐點，哪怕他曾因緣際會的得到了一筆錢，走向餐廳打算購入一份食物——追擊而來的惡魔，在眨眼間撕裂了剛從他手裡接過金錢的無辜店員。

一次、兩次……他已經數不清有多少次看著腥紅的血液將潔白地磚染上色彩，尖叫聲和鐵鏽味充斥在破碎的餐館中。

不斷反覆在人間與魔界交雜的生活方式，總讓Vergil他疲倦。他的喘息時間太少，能夠相信的人更少，不斷更換躲藏地、不斷遠離任何一個多給他眼神的人，到底是在逃離被傷害的可能，還是逃離看見誰因為自己被傷害的可能，Vergil已經想不起來自己最初的想法是什麼。

緊迫的、急促的求生步伐並沒有保留思考空間給他，只剩下「力量」這個最純粹的詞彙凝聚在他腦海裡。

壓抑的情緒和想法凝聚在他胸腔間，在冬夜中畫作一團白霧自他唇齒間流瀉，將窗面玻璃染上一層淺白痕跡。

「……Vergil？」伴隨著瓷製杯盤輕輕碰撞的聲響，溫婉的呼喚聲自Vergil身後傳來。他冰藍的眼回眸看去，是Ephraim她正小心的將手中托盤放在桌上。

「你在想什麼？你眉頭皺得彷彿都要留下痕跡了。」Ephraim揚起微笑，她抬手輕輕用拇指撫過Vergil眉心，慢慢推開皺褶，一雙深藍的眼睛凝望著他。

感受到了Ephraim指尖柔軟與溫暖，這才讓Vergil慢慢將思緒拉回到現在。

「沒什麼……」

Vergil聲音放得很輕，宛若嘆息般地呢喃回應。他緩緩閉上眼，沒有抗拒Ephraim的碰觸方式，只是任由了她的撫觸與關切。

當Vergil再次睜開雙眼，他望著Ephraim明顯不相信的眼神，Ephraim此時微微抿起嘴，滿臉關切的湊近觀察他狀態。這畫面讓Vergil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就連聲音裡也夾雜了一絲笑意：「不過是一些回憶……」

隨著話音漸弱，Vergil將手伸出，一把將Ephraim相較嬌小許多的身體拉至他腿上。他側首讓鼻尖擦過Ephraim髮頂，嗅聞著她身上混雜蜂蜜與檸檬香蜂草的氣味，唇瓣緩緩下滑，擦過了Ephraim耳畔，雙手微微收緊幾分。

「……一些我早該放下的記憶。」

感受著懷中Ephraim真實的體溫，Vergil緩慢地吐出滿足的喟歎聲。

他垂眸窺視著Ephraim先是愣住，隨後又羞赧挪開目光的模樣，哪怕Ephraim溫順地讓身軀依偎著Vergil的懷抱，但自深棕色髮絲間露出的耳尖卻清晰地染上嫣紅。

他沒有刻意戳破這件事，而是一手摟著懷中的Ephraim，伸手拿起被放在桌面上的茶杯，裡面盛滿了色澤鮮亮的紅茶。

Vergil將杯沿湊近鼻尖，一股馥郁的香氣便充斥了他鼻腔。那股香味不單單只是錫蘭茶的氣味，同時還摻有玫瑰花與一些甜蜜的淡淡果香。

「妳去買了那一家的茶葉？」這股香氣的組合很快就讓Vergil挑起眉，他想起了有一次他們曾共同享用一場下午茶的經驗。那家下午茶的紅茶氣味相當優雅，雖然彼此飲用的是不同茶款，但Vergil仍記得Ephraim當時點的那壺茶就是這氣味。

「唔嗯嗯……畢竟我很喜歡他們那一家周年活動的玫瑰花茶嘛……所以就趁著還有貨入手了一罐茶葉回來。」

Ephraim目光有些閃爍，她雙手指尖輕輕攪動，笑得有些尷尬，靦腆的模樣讓她看起來像是個坐立不安的小動物。她有些緊張地看了看Vergil手中茶杯，然後又看向他的雙眼，小聲地問：「……你喝看看是否合你胃口？」

垂眸看著Ephraim有些緊張的神情，Vergil啞然失笑的輕輕搖頭，隨後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濃郁的香味讓他銀白眉宇輕輕抽動，雖說不討厭這種花果茶，只是他很少喝而不習慣。

Vergil垂眸細細品味著，殘留在唇齒之間的玫瑰氣味在最初很鮮明，但慢慢地被甜美果香所取代，可果香的甜味並不會喧賓奪主，反而是將紅茶本身的香氣增加更多層次感。

他舌尖緩緩滑過齒列，感受著這股彷彿在沁入心臟裡的香甜暖意。

這味道讓Vergil幾乎是一瞬間就感受到了熟悉感，他將目光挪回到Ephraim臉上，細細看著她充滿期待感想回饋的神情。

隨後，Vergil再次笑了。

他並沒有多說任何一句話，而是將杯沿湊近唇畔再抿了一口。隨後，他傾身將紅茶杯輕輕放回桌上，唇齒也覆上了Ephraim的唇。

舌尖輕纏後，Vergil看著Ephraim她滿臉通紅的嚥下茶水，他聲音夾帶笑意的評價了一句：「是有些甜……但我並不討厭。」

Vergil噙著笑，他看著在自己懷裡羞紅臉旁連連埋怨他怎麼又欺負人的Ephraim，享受著心臟不斷被暖意浸染的充實感。

腦海裡每一個閃過的畫面，都是過往Ephraim一步步走向他時的記憶。

而伴隨事務所大門被推開的瞬間，Dante那總能輕易打破氣氛的輕挑聲音響起。火紅的大衣上還沾著許多飛雪，他狼狽地抖了抖身上的雪花，然後快步走到沙發邊上，立刻就把身體給埋進Vergil與Ephraim的身體中間縫隙去。

「要命了！今年到底是在冷什麼！」Dante一邊嘴上抱怨著，但手裡動作卻是清楚彰顯了他才不甘心被排除在抱抱聚會之外。

哪怕是被Vergil略帶嫌棄地推著他的腦袋，嘴上說著他太過幼稚，Dante也沒打算松開手，順帶嚷嚷著：「噢Ephrie妳看！Vergil就是個冷血無情的傢伙！妳看看我工作了一整天才回家，妳肯定不會趕我走的對吧？」

一聽到Dante那夾帶頑皮笑意的誇張語氣，Vergil立刻大翻白眼，而Ephraim則是被逗得咯咯笑出聲。

「……歡迎回來。」

Ephraim笑了，她伸手溫柔撫摸這對兄弟的髮絲，語氣明顯更加柔軟許多。

而迎上Ephraim那雙含笑目光的Dante與Vergil，他們自然也明白Ephraim這句夾帶的其他涵義。畢竟，他們三人之間交織的命運，使他們比起任何人更了解彼此。

兩個大男人原先有些緊繃的身體也緩緩放鬆下來，最後，他們也彷彿是妥協了暫且休戰的默契，夾帶笑意的輕聲回應Ephraim——

「……我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