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在肯塔基州,離鄉追求好生活的鄉巴佬都被貼上標籤。我們鄉巴佬對此有個說法,「自以為屌」(too big for their britches),就是用來形容那些覺得比老鄉優越的傢伙。我的外祖父母搬到俄亥俄州後沒多久就聽說家鄉有人這麼罵他們。拋棄家人的愧疚如此強烈,也因為如此,無論有沒有責任,這些人都被期待要常回老家探訪。幾乎所有阿帕拉契山區移民都面臨相同處境,於是每十人當中就有九人曾返鄉探訪,其中甚至有一人固定每月回去一次。姥爺姥姥也常回傑克遜,有時還連續兩個週末返鄉,那可是一九五○年代,開車回家要花上二十小時。經濟流動不只為生活帶來巨大壓力,也伴隨更多從未出現的責任。
我讀了很多有關社會政策及窮忙族議題的書。其中一本由知名學者威廉.朱利亞斯.威爾森(William Julius Wilson)寫的《真正的弱勢》(The Truly Disadvantaged)深深觸動了我。我是在十六歲時首次讀到這本書,雖然無法全讀懂,但多少能理解書內的中心思想。隨著數百萬人北遷後在工廠周遭定居,應運而生的社群文化雖然蓬勃有力,但也非常脆弱:一旦工廠關閉,這些人就被困在原地,整座城鎮也無法再提供這麼多人高品質的工作機會。那些有能力的人離開了──通常都是受過良好教育、家境富裕或人脈廣泛的人。留在原地的成為「真正的弱勢」,這些人無法找到好工作,身邊的人都缺乏人脈,也無法提供足夠的社會支持。
我們敬愛軍隊,但也覺得軍中缺乏巴頓將軍(George S. Patton)那樣的人才。我想我的鄰居們大概一個高階軍官的名字都說不出來。曾長年使大家深感驕傲的太空計畫也是明日黃花,早已隨著那些太空人明星的光環一同黯淡熄滅。再也沒有什麼能把美國社會團結在一起。我們似乎困在兩場贏不了的戰爭中,其中太多士兵都來自我所住的區域,而國家經濟也無法為美國夢提供最基本的保障:穩定薪資。
// 這裡有一大群靠第八住屋補助生活的家庭,但支援他們的稅收卻來自少數中產階級家庭... 你不能把這群人(低收入戶)聚在一起,因為只會造就更絕望的氛圍。」相反地,他也表示,「當低收入戶的孩子身邊有不同生活態度的人作為效法的典範,他們向上流動的機率會增加。」
在美國,要讓高收入富戶接受貧苦階層作鄰居難過登天。好的社區房價只會不斷飆升。作者以自身經驗告訴我們,貧困地區的孩童需要什麼,但如何供給仍是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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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自介
我屬於美國數百萬蘇格蘭─愛爾蘭裔的勞工階級,而且是拿不到大學文憑的那一群。對於這些傢伙而言,貧窮是家族傳統,他們的祖先是南方奴隸經濟體系中的臨時工,之後成為佃農,再成為煤礦工,近年來又成為工廠黑手和磨坊工人。美國人稱他們為鄉巴佬(hillbilly)、紅脖子老粗(redneck)及白人垃圾(white trash),但我稱他們為鄰居、朋友及家人。
這座小鎮(傑克遜)中有三分之一的居民貧困度日,其中包括幾乎半數孩童,而且還沒算那些徘徊在貧窮線邊緣的傑克遜人。處方藥上癮的問題早已深植當地。公立學校的處境惡劣到肯塔基州政府決定接手管理,但手邊缺乏餘錢的父母也只能毫無選擇地把孩子送去;高中畢業生考上大學的比例之低,從以前到現在都沒有絲毫改善。大家的健康狀況都很差,因為缺乏政府協助,人們甚至無法解決許多基本的身體毛病。最重要的是,他們因為不想被輕視而以裝得特別凶悍作為武裝,當然也難以向他人敞開心胸。
他們總是被新生活與舊生活來回拉扯,儘管慢慢交上一些新朋友,精神上的文化根脈卻仍深植於肯塔基州的老家。
美國聯邦的住宅政策始終鼓勵國民買房,從卡特總統的《社區再投資法案》(Community Reinvestment Act)到小布希的「擁有者社會」(ownership society)都是同樣概念。不過在中央鎮,擁有房子必須付出昂貴的社會代價:隨著特定地區的工作機會逐漸消失,不停下滑的房價導致屋主被困在原地,動彈不得,想搬家都沒辦法,因為房價已經跌到市場之外,買家願意支付的金額完全無法支付房貸。正因為搬家的代價太高,許多人都選擇留在原地,當然,通常被困住的都是最沒錢的那群人,也就是沒有本錢離開的人。
在後全球化世界中,這個國家的製造業岌岌可危。
作者年幼時曾與大家族同住,但因為他母親想和新任丈夫想搬離母親原生家庭,作者開始陷入不幸...
但在我大約九歲時,家中的情況有了改變。因為受不了姥爺老是出現,姥姥又什麼都要插手「干涉」,媽和鮑勃決定搬到俄亥俄州的普雷伯郡(Preble County),那是個距離中央鎮大約三十五英里的農業鄉間,人口稀少。雖然年紀還小,我卻知道自己處境極糟。
我常感覺不舒服,也常跟校護說我肚子痛。雖然當時沒有意識到,但家庭帶來的創傷確實開始影響我的健康。「小學生在受到心理壓力時常會出現肉體上的不適,例如胃痛、頭痛或其他疼痛,」提供學校行政人員處理孩童創傷的資源手冊上這麼寫著。「這些學生或許會出現行為上的改變,例如更易怒、更有攻擊性,常常感到憤憤不平。他們的表現或許會前後不一致。這些孩子的學業表現會出現改變,注意與集中力渙散,也更常曠課。」但我以為我只是便秘或是太討厭新家的環境。
「姥姥,上帝愛我們嗎?」她低垂著頭走過來抱我,然後哭了起來。
這個問題之所以讓姥姥傷心,是因為基督信仰始終是我們的生活重心,對她而言更是重要。我們從來不上教堂,只有剛好在肯塔基州遇上某些重要日子時才會去,又或者是媽突然覺得我們需要「來點宗教」。不過姥姥的信仰非常有自己的特色(而且非常詭異),只要提到「組織性宗教」她就一臉不屑,而且把教堂視為滋養變態與洗錢的溫床。
爸(作者的親父)所奉行的是一種根源自南方的宗教習慣,也就是文化方面保守的清教徒(Puritan)典型,雖然這個典型並不完全符合現實。雖然我老家的人都以虔誠信仰聞名,但比起我爸,他們更像姥姥:非常虔誠,但並未實際參與任何宗教社群。確實,在我認識的人當中,會固定上教堂的清教徒只有我爸和他的家人。在美國南方所謂的「聖經地帶」(Bible Belt),真正積極上教堂的人其實並不多。
這真讓我長知識了。
她終究還是發現了。某天早上媽媽跑到姥姥家來跟我要一瓶新鮮尿液。我前一天晚上住在姥姥家,正準備好出發上學時,媽就氣急敗壞地跑了進來。她得送交隨機尿檢樣本給護理委員會才能保住她的證照,某位行政人員早上打來要求她當日提交。姥姥因為有在固定服藥,她的尿液不能使用,所以我是唯一能代打的候選人。
這次和姥姥住之後我才知道,原來她和妹妹羅絲──一名無比善良的女子──在她們的母親死後鬧翻了。姥姥本來希望能把布蘭頓姥姥留下的房子作為家族共有的財產,但羅絲希望能讓她的兒子一家住進去。羅絲確實有她的道理:她們所有手足都住在俄亥俄州或印第安納州,回去的頻率不高,所以留給用得到的人比較合理。但姥姥害怕如果沒有一棟房子作為家族基地,她的子孫回去傑克遜就沒有地方住了。她的考量也不無道理。
下一章講的就是作者的人生轉捩點:參加海軍陸戰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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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第十章!
進入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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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的經驗對我而言非常寶貴:我知道我有能力。如果有必要,我可以一天工作二十小時,就算一堆攝影機擠在我面前,我也能清晰自信地說話。我可以跟一屋子少校、上校和將軍共處卻仍面不改色。雖然我曾質疑自己,但仍成功承擔起一名上尉的工作。
但對我而言,發薪日貸款可以解決很多財務問題。我的信用因為一堆亂七八糟的理財決定變得很差(有些不是我的錯,但大部分是我個人的責任),所以根本不可能申請信用卡。如果我想帶一個女孩去吃晚餐,或者想買本學校要用的書,但戶頭裡沒錢,眼前有的選項並不多。
我覺得這句是重點——民主黨的問題是,那群離地菁英總是以己度人,做的事情沒有真正幫助貧苦弱勢...
歐巴馬躍上檯面時,我們群體中大部分人開始感覺所謂的菁英系統只為「那些人」服務。
《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最近曾有報導指出一個矛盾現象:低收入戶學生去讀學費最貴的學校反而最省錢。
這個不難理解——學校很有錢就有餘裕資助窮苦但有才的學生。
這也是本書的重點之一:作者出身的家庭是不健全的(母親吸毒而且不斷換伴侶),這對他影響深遠。
社會中的上層階級如果真想鼓勵人們向上流動,就不該只是推動立意良好的政策,而是要真正敞開心胸,去接納那些有點格格不入的新成員。
想說,這也是我多年來從不同朋友身上觀察到的... 即使出身寒微的人後來憑一己之力晉身中產,他們的思維模式和行為和本來就出身中產的人還是很不同的。
雅莎就像我在耶魯的精神嚮導。她大學就讀耶魯,非常清楚附近最棒的咖啡店和餐廳在哪裡。她的知識底子也比我深厚,光靠直覺就能理解我甚至不知該如何正確提出的問題,也永遠鼓勵我去追求那些從不知道存在的機會
約會第一次就把到妹,真省力(?)如果把Vance想成一個超級有機心的人,那麼把這個本來就在耶魯唸本科的印度裔妹子,肯定是經過精心計算,讓她來當自己在耶魯的白手杖我不是說履歷與面試表現不重要。他們很重要。但經濟學家所謂的「社會資本」(social capital)更有著巨大的價值。雖然這是學術用語,但它的意義相當簡單:我們身邊的親友伙伴或機關制度有著實質的經濟效益。
看到這段時,和家人對話,觸發了笑話:
這個真是超級巨大的心理陰影唉...
就是所謂的貧者愈貧、富者愈富唉。
所以如果胎投不好,改變人生的下一個機會就是找個好的伴侶。
唉......
「我覺得好的學習楷模很重要,我有個好友的爸爸是銀行總裁,所以我能接觸到不同的世界,知道可能擁有不同種類的生活,一旦有了這種認識,你比較知道可以夢想些什麼。」
弔詭的是,這些社服系統中的人應該要保護我們,但沒過多久反而成為必須克服的阻礙。當我解釋自己大多跟外祖父母住在一起,他們表示法庭不傾向批准此種安排。以法律觀點而言,我的外祖母沒受過訓練,無法提供好的寄養環境。因此,假如法庭對我母親的判決不利,我很可能淪落到另一個不會比姥姥家好多少的寄養家庭。光是想到必須跟所愛的人事物分開就令我驚恐不已,所以我決定堅不吐實,只說一切都好,一心希望不會在開庭時失去家人。
如我在噗首所說,Vance提出了問題和他自己覺得有用的解方,但我看不到這個解方被實踐的可能性。
把書放下之後,就要面對現實裡的Vance了。他成了副總統之後,會否盡他所能拯救他的鄉巴佬同鄉呢?若會,他又該怎麼做?
胡培菱【了解川普支持者必讀的一本書】
凡斯在書中指出,民主黨(或自由派菁英分子)的問題在於,他們總是把經濟、教育看成結構的問題,這些是「硬體」元素,凡斯不否認這的確重要,但他認為更重要的是,任何想解決工人階級問題的人,都應該直視問題中的「軟體」元素,也就是個人的選擇及責任。《絕望者之歌》中引用的一句話完美詮釋了他強調的重點,當他訪問社區裡的老師時,老師說:「政府希望我們當這些孩子的牧羊人,但他們都忽略了,這些孩子的父母是虎豹豺狼。」即便政府在結構上增加補助拯救貧窮學區,但如果孩子連一個能身心安頓、專心學業的家庭生活都沒有,那麼結構的改變只是徒勞。
那時我年紀還小,但都很清楚記得這個廢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