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兔三窟
【原創】獲人體的梅花意識x龍血鍊製的人造人(雙性x雙性)

47 CxC 天火燎原幽冥海47 Penana

該是與羅西娜家道別的時候了,失去自我的「十五個傀儡」(羅西娜家的十三個女孩與斯拉夫陶德)與流落在外的「女孩」(蓓塔)接下來的命運該是如何?

-姑方&拔舍巴&「十五個傀儡」&修女,羅西娜府邸⭢馬車,道別樂園/罌粟十字會的修女

樂土裏側的雙神座 十七世紀歐洲 台耽 原耽 每周小說連載 CxC penana求轉噗 愛心感謝 轉噗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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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拔舍巴生於棺槨,也注定歿於信徒的簇擁,藏在深處的「另一個他」也一直都知道不斷出現在自己夢中的海洋究竟是什麼。它是萬物之母,也是負責接納所有亡者的場所。

新月,迅速行駛的馬車穩穩地在目的地前停下。於「樂園禁區」(羅西娜家)見證的光景與花海更是讓姑方確信了那封「邀請函」的寄出者有何目的。在先前儀式中以死修復肉身的假象,其實是給予樂園養料的「淘汰」。

「妳就是『罌粟十字會』裡面那個背棄上帝的修女?」

「戀人」因劇痛在眼前昏厥時,神性恢復的「梅」冷漠地凝視著眼前出現在「陶德」記憶中的紅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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紡織班的休息時間結束了。大概是下午,人在羅西娜宅邸大門的姑方豎起木柱,使盡了吃奶的力氣把木頭結構插到土裡,屬於那孩子(宿主)的肉體可不是做這種苦力活的料。

「哈……哈……我到底在做什麼鬼……」

這十三個女人家所待的空間裡,不僅食物會照常隨這土地的魔力流動來按初始「施術者」的指示更換,更是連建築結構上的損壞都有包辦──啊,損壞?為什麼會「損壞」?發現這個祕密的姑方反而在心裡這麼吐槽著。
先前在堆滿紡織材料布房裡試著觀察過布匹顏色更換的規律,姑方認為這兒施術者頗有自己的「小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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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是外面(莊園)那樣以一日作為輪替「重置時間」,而是「壞了再修」的概念,考慮到她們十三個是從血肉傢伙(羅西娜)體內處女受胎迸出來的人造人,可能會修復家裡的織品,姑方刻意弄壞過織品以外,多半是這個體格的女性來十三個都無法修好的物品。

好比說……把人家洗澡的浴缸打一個洞,或者,早就見到斯拉夫陶德幻影的前提下,直接把人家寄託了特別感情的榆樹移到中庭的大門前方。
怎麼做才能把一棵明顯長了幾百年的大樹移動位置?動用一點大地魔法準沒錯。

若要問姑方為何在這時候做那麼破壞氣氛的事情,與其問姑方感性上的原因,不如問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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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舍巴沒辦法阻止他。
藍罌粟花園後幾日,當榆樹被移位,除了年長的三姊妹以外,其他十個妹妹都笑著爬了上去,欣然地在上面玩耍。雖然不知到底是哪個人把榆樹從中庭那個溫暖的小山丘上移下來,但,她們都不在意這些終究會被她們十個小腦袋瓜兒給遺忘的「變化」。

紅罌粟之中的一抹純白,白罌粟中央的一點幽藍。靜靜地守候在旁的黑鴉又蒙受多少折磨與背叛?他曾是幼小的雛鳥,爾後成了得以振翅的黑鴉,他因戰爭而折翼,又在樂園的陰影下得到喘息的機會……

過了不久,他、拔舍巴、這家人都入睡過後,運轉的術式馬上將那棵榆樹移回原位,浴缸被補上了,都在女孩們注意不到的時間裡完成修復。
但是除了他跟拔舍巴以外都沒人記得榆樹曾經被動過手腳的事情──也因此,剩下來的時間裡能測試的變因就只有「這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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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增』,應該是可行的……」

梅花給羅西娜家的門口插上一個能提示「客人」到來的搖鈴。

搖鈴還是自己去生火燒出來的,是什麼火?秘密。也許是送美麗的東西送膩了,又或者他見證這一切之後就想用這種方式表達「關心」,這時候「基於人情世故應該有禮貌一點」、「破壞人家家裡的家具是不是太扯了」這類評價可入不到姑方的耳。

啊哈,又不是人類,做什麼事都戰戰兢兢的幹甚?

「呼,在加工以前偷搖一下看看有沒有聲音──喔喔喔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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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磅硄咚咚隆咚。噢,真他媽的響,聽起來絕對跟鐘塔的鐘聲不是一個樣,這響聲吵得跟銅鑼似地,感覺都要把鯤島搬過來了(?)。
這樣看來,就算提醒那三姊妹客人到來的術式還沒運作也能越過羅西娜宅邸的重重高牆往她們的耳朵來個「正面攻擊」,窩在旁邊摀住耳朵的姑方一轉頭,就看到了張著嘴巴、摀著耳朵,呆愣在那兒眼睛還彷彿哭過的拔舍巴。

拔舍巴切換情緒的能力沒有那麼好,仍想著要與戀人說說內萊莉維特的事情,轉彎就見到了在測試搖鈴的梅花。感覺那陣陣聲波就要從耳朵進去,嘴巴出來,形成新的魔法。拔舍巴微微顫抖──此時此刻,姑方差點以為拔舍巴要忽然因為他的搞怪行為而學會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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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九陰燭龍可否噴火,梅花君想用真身去翻翻書庫看看了。
好,還是別鬧了。準備回房拿上行李的時間點,有些尷尬地摸摸拔舍巴的耳朵一邊道歉,一邊挽著人家的手臂,開始……「噪音汙染」。

「我都調整好了,那是普通的鈴鐺了,拔舍巴啊啊啊啊(Bathshebuaaaaaa)──」裝腔作勢的騷擾與撒嬌顯然是這聒噪派的姑方率先討要戀人理會的招式,他忽大忽小的聲音簡直惹人發怒,但,走在前頭的拔舍巴只是微微皺眉。

「梅、小聲點……」在走廊大聲喧嘩不是什麼好事,拔舍巴低聲勸告。

「你還在生氣?」讓演戲到想要叫破天花板的姑方馬上安靜下來。

「沒有生氣。」清楚對方這套路的拔舍巴面有難色,「是耳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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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對戀人的初次告解竟然是「抱歉,我噪音汙染」,拔舍巴終於從下意識被銅鈴弄到泛淚的石化狀態恢復過來。那個已經在姑方的調整下成一個鈴鐺該有模樣的搖鈴也被裝上粗繩,安靜地佇立在宅邸空無一物的大門前方。

然而,在聽到蓓塔當年的姊姊「內萊莉維特」的事的姑方笑了。他對拔舍巴溫柔到心疼羅西娜家遭遇一事感到共鳴,也對拔舍巴無底的溫柔而窩心,只是──

「她們會沒事的。」在一座東方小島的靈界擁有「君子」稱號的人究竟是個怎樣性格的存在,能從他笑容間蘊含的情緒與意義去看。一抹微笑讓他本來的稚氣與笨拙蒙上一層不可見的悲傷,「那個男人(斯拉夫陶德)的努力並不是白費,他給了這裡很多……可以說,不是他的話,這座虛假樂園的裏側不可能存在這種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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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眸看看這段時間的舒適,姑方想起了在古堡的遭遇:他一直都不覺得這裡是「樂園」,不是、不可能是、也不必如此。
當這些腐敗、泥濘終究會在大河上不停以淤積為終點而循環,是不是製造能吞吃這些廢棄物(死者)的機關就能達成永續?

「永續經營」這個概念可是再花一千年也不會成熟,到時還會有人在貧富差距上憤而與地球環境永續派打仗呢──姑方勾起了一抹有些飄忽的冷笑。
所以與其成熟,不如針對一個明確的目的講求彌補,延命。真正的目的不該是無限氾濫的力量或者長生不老,而是要濃縮在一個問題點上方……一個符合人性意識的癥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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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比說,為了解除一個詛咒。

而且要是一個在愛人身上的詛咒,那樣便會因此執著,而執著的彼端也會因為有著將死的愛人存在,所以悉知恐懼。一個明確的目的只鎖在愛人身上,不會再有無底如坑的慾望給後人留下一堆難以收拾的殘局。對此,姑方認真覺得領主能做得更好,而「祂」若是在島嶼上親自動手,也能「創造」出比「樂土平原」更好的世界。

──還是自私點更好,那樣完成事情也會有效率點,不多貪,但要自私,兩者缺一不可,再用品德把關兩者之間的平衡。才不會像這個「領主」一樣搞出這麼一個貪得無厭的坑,把他們波及,把他們肆無忌憚地吞吃殆盡,飽了還吐出來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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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要為愛自私。
因為人類就只能做到「自私」了,不是嗎?誰在出生後就擁有著為了大局著想,為了大局犧牲的團體意識?不自私一點不行了,不這麼做的話就活不下去。

多重否定在句式當中總是讓人煩躁,也不知使用這種言詞的人究竟是有什麼將自己逼退到絕境的自我陶醉意識,還是真的深陷在無路可退的生活裡頭了。雖然對斯拉夫陶德有過許多誤解,但是,現在的姑方確實贊同他的決定,也深知他在藍罌粟花園裡說的話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他沒辦法拯救他的戀人──因為真正的拯救前方,還有「死亡」在等著他們。

拔舍巴必須用死亡來放下現在這副肉身。

「唉。」姑方一派輕鬆地露出了生無可戀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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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拔舍巴垂下眼眸的沉默,抬眸之時,輕鬆地安慰起自己的梅花就在那兒提起了裝滿物品的行囊。不知道內萊莉維特小姐(排行第三的長姊)是否真的會將禮物送到她們的母親身旁?整理好行李,仍舊一身漢服的拔舍巴頓時多了分踏上旅程的氛圍。帶著凜冽與肅殺之氣的銳利粉眸一見到戀人如此溫柔的牽掛又是什麼心情?

比起一開始的氣憤與不平,倒是有種近乎無奈的寵溺。

「……行李,就這樣了,應該可以去門口了。」
「拔舍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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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處子」拔舍巴並沒有真正如人的出生,打自誕生以來就與教會人員為伍,沐浴著建構基礎認知的教育茁壯,他不知道什麼是自己定義的「相處」,什麼又是「對重要事物而生的猶豫」。
捫心自問,是不是很難與心中想要幫助羅西娜家的心情做出切割?拔舍巴將掌心捂在胸口繼續問著「自我」。明明在古堡時就能認知到梅花對自己來說有多麼重要了,現在,又為何會對自己注定幫不上忙的羅西娜家產生這種衝動?

「在回來房間的路上,你應該送完所有禮物,也跟她們道別了?你想再去擁抱她們的話,我可以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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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整理好行李,仍是那套讓心情都跟著煥然一新的好衣服(漢服)。拔舍巴的每節髮辮之間甚至還翹出了幾許迷茫的亂髮。迷茫的疑問脫口而出,不自覺就這樣了,好像他原先的儀態都在戀人的耳濡目染下變成一樁鬧劇似地好笑。

不過,卻是一個比什麼都重要,且無比真誠的「提問」。

「梅花,你對蓓塔的家人,還有她們的情況……有什麼想法嗎?」
「……」

──瞬間瞪大雙眼的姑方沒有馬上回答拔舍巴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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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拔舍巴的意,他們來到了仍在紡織授課的房間,按羅西娜家的「家規」,這時候的她們不會聽見周遭的聲音,也察覺不到周圍的改變。想要打開門與十三個女孩道別,拔舍巴的背影倒映於姑方複雜的眼眸之中。

他看著這黑色的背影,也看著這十三個留著金色長髮的嬌小背影。

不久前,沒有直接回答拔舍巴的姑方眼中閃過一絲晦暗,簡單地說了「先去道別,之後上車再說」才說服那兩眼澄澈的拔舍巴點頭答應自己。羅西娜家這兒的房門多半都是豪華的雙開門,每間房間都寬敞的離譜,細心地確保能容下至少十個活潑的女孩盡情大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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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只有這個時間,十三個女孩各個都會像失去自我一樣,安靜又安分地蹲踞到一起,雪白的雙腿從睡裙底下探出頭來,用一個舒服的角度坐在地毯上,讓她們能專心投入於手中的工藝。
姑方知道「紡織」的意義是什麼,聽說在西方人的眼中女紅是一種不分地位皆受到推崇的技藝之一,懂得織布的女性會被套上賢慧的標籤,進而能更好地嫁人。

……這點跟鯤島一樣,他見過山中的子民,見過那些婦女細心將流傳的紋路編入布匹,做成一件又一件衣物,拿著那些細線的手從年輕少女到皺褶老婦皆有,各個都成了時代下一流的織女,同時也是最好的,最賢慧的,最惹人搶手的妻子。

姑方不免俗地想起了莊園中的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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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生不出男孩的家庭,就坐落在莊園某一處角落。她們各個美麗動人但短命,賢慧善良卻體弱多病。她們肌膚雪白,吹彈可破,眼睛裡像是裝了許願池最澄清的泉水一樣流淌著世上所有美好。

可傳聞是假的,詛咒是真的,她們的源頭是一個身世已經晦暗不明的普通姑娘(羅西娜)。她甚至連選擇的機會都還沒有,留不下任何紀錄的她就在這兒陷入萬劫不復的折磨,成為一個被自身慾望詛咒的「母親」。

這傳聞十之八九是斯拉夫陶德製造出來的東西。
是什麼時候傳出來的,實際上又傳了多久?答案於姑方眼前明晰。
就在斯拉夫陶德喝下神酒,自己選擇被這片樂土(Elysium)吞噬的瞬間就開始了。他的故事,他的一切……留下這則傳聞的用意,是為了保護羅西娜不受打擾,又能為人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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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各位?」

看著拔舍巴深呼吸,走進人群,當他這麼開口,姑方也感覺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姑方靜靜地佇立於拔舍巴身後,掃視十三個姑娘的眼神變化。她們手中都拿著針線,有的織出了細繩,有的則已經織了一朵可愛的白色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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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她們不會理你的,拔舍巴。姑方在洶湧的無奈與悲傷中微微皺眉。
這裡的術式、織品、窗簾……藏在織品中慢慢凋萎的記憶與「最初那十三位女孩」都已經卯足了全力要留在這世界──他多想坐下來試著與拔舍巴這麼細說,對那男人來說,可以看到逃離規矩的蓓塔出生是多麼讓人澎湃的事。

他想必嘗試過所有,將自己泣血賺來的籌碼按在了賭桌上所有位置。
他一定將羅西娜帶離過這兒,也試著親吻過羅西娜失去肌膚的肌肉,計算她肌肉紋理當中的魔力流動,更甚是……試著在知道她們並非母女時,去如世上每個深愛妻子的男人一般,沉淪於羅西娜女兒的雙眼之中。

他知道斯拉夫陶德甚至嘗試過與羅西娜的孩子交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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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將莊園的男孩一個個誘拐上馬車(當時姑方聽到的說法是邀約與誘惑,他知道這太漂亮了,合理猜測也有誘拐)騙到夢幻的女人國這檔子事本就有些「古怪」,要說是「詭譎」也不為過。
很有可能,這詭譎行為意味著絕望的斯拉夫陶德曾經一個個用行動「愛過」從羅西娜體內產下的孩子,一個個嘗試過,接著放棄……直到不知幾次輪迴後,「蓓塔」出現。

大膽、豪橫而優美的賭局收尾應當是滿足觀眾需求的高潮結局。
但是在這兒等著他和拔舍巴的,就只有仍在往復的爛攤子。他並不怪罪,也無埋怨。若要說清楚戰爭局勢的拔舍巴熟知這片土地的現實,那麼,這就是梅花郎君見證過上百次的殘忍。
他已經在出生時就夢見了自己的結局,也夢見了他「同族」注定迎來的慘劇。

天火燎原之中,四位花君子,將會在島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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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我們要走了──」
「拔拔小姐?」

──等等,什麼?

讓人窒息的死寂當中,應當只有針線極其細微的摩娑聲才對,結果一個年幼的女聲倏忽出現,點亮了姑方和拔舍巴的意識。她像是腐土中的新芽,悄悄地放下手中的針線,也悄悄地舉起綁著手帕的手腕,欣喜地向拔舍巴揮手表示「安靜,我親愛的玩伴,要是你再吵鬧些,我們可能會被『姊姊們』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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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舍巴高興地湊上前,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姑方正吃驚地看著他們的互動,也震驚於那手帕的用法,以及上頭拉丁數字的縮寫。

「特蕾奧。」
「噓,別吵到姊姊們,姑姑拔拔跟我走,躲到旁邊去。」
「好。梅花,我們走?」

跟蓓塔一樣,她是排行第十三的孩子。她叫「特蕾奧德凱姆」,而姑方甚至不知道這兒的命名規則怎麼會突然粗陋起來,讓十三個女孩的名字直接成了拉丁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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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方愣了半晌,然後──下一刻,這抹虛幻的驚喜感就來到了宅邸的大拱門前方,那個他們在馬車邊做愛,結果全然沒注意到三位長姊已經站在拱門底下注視他倆的位置。以這個拱門為界線,特蕾奧就只能到這兒了。

一股力量隔開了他們,沒有什麼魔力屏障,也沒有費洛蒙阻擋,只有她彷彿默劇演員般抬著掌心,輕輕地貼在空氣中的本能行為。
這是刻印在血液中的詛咒。

「前面就是三位姊姊們才能去的地方,兩位要離開的話只能自己去搭馬車了,現在是紡織班的時間,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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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上,看起來聰明伶俐的女孩都在歡快地與拔舍巴聊天,她看起來聰明伶俐,有著五歲女孩不該有的氣質,用爛漫包裝自己,好像在懼怕的同時也在暗中細細窺視著這裡。
等待某個只有五歲女孩才能博得的時機。

「特蕾奧,『本來』、什麼?」

見拔舍巴仍舊保持那和善的態度,只是眼中貌似多了些動搖,他好像注意到這女孩的特殊了,姑方便抓在特蕾奧的話語之後,精準地將自己的談話籌碼按在他和一個幼小靈魂的聯繫之間。

「……本來是沒有人能離開紡織班的,對不對?」姑方掙脫開自己沉重的情緒,一枚一枚地將籌碼按在對話之中,專注地看著女孩的西方人面孔與藍色眼眸,語調冷靜而平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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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姊姊們會因此罵妳,處罰妳,但她們從沒這麼做過,所以妳因此能找到理由偷跑出來,是不是?」

當這個「姑姑」(Gugu)一句句將她從談話的隱形桌面上逼到顫抖,彷彿自己正坐在一張隱形大桌前面對兩位貴族老爺似地,特蕾奧不足夠高的小腳頓時氣憤地伸直了。氣憤地。
接著馬上因為她幼小的氣憤而後悔,讓人免不了好奇她上一次如此後悔究竟是什麼時候。是逃離失敗的瞬間,還是三位長姊的冷漠?

「別說、別亂說,不可以這樣說……就算真的是這樣,也輪不到……唔!」

正是因為認為這些虛假的家人都一樣重要,特蕾奧才無法輕易離開這裡。即使她已經有能力面對自己的特別,也有能力認知到姊妹的古怪,沒有人在她身邊成為她的「同伴」,五歲的她也無法獨自向前。

同伴。這一詞如同一把敲響大鐘的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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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鄙棄妳的意思,這樣很好,妳認為的事情並不奇怪,這台馬車要前往的地方更是有超乎妳想像的事物存在。」姑方朝著特蕾奧低下頭來,讓瀏海蓋住底下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高聳的城堡,一片血紅的天空,危機四伏的夜晚……很多事物在等待著妳。」

「妳只需要向前就好。」

有力的手腕拉起了溫柔的臂膀,也放開了對久久才來一次的客人戀戀不捨的幼小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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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來了。

身邊是拔舍巴流連的溫柔眼神。

讓姑方忍不住問:「你該跟她們十三個人說的話都說完了吧?馬車就在眼前,我們沒有理由不上去了。」

拔舍巴對戀人的反應一愣,像是要藉由吐氣來吐出他心中的不捨與心疼──特蕾奧,他沒想到那孩子看起來竟和其他十二個姊妹有那麼巨大的不同──旋即搖搖頭,撫著孕肚,果斷地朝著馬車前去。

「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拔舍巴露出溫暖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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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如期到來,客人悉數離開,他們離去的聲音是馬蹄、馬鳴,還有許多疑惑組成的。
特蕾奧站在大拱門底下,這平時是三位長姊佇立的位置,地面的顏色從宅邸內磨得光滑的石頭路向外而去,便是一片空白的前院,那個她們從未打理,也不曾存在的前院。

馬車總是會從那片黑霧裡跑出來,又從黑霧離開。沒有人知道黑霧彼端存在著什麼,也沒人知道曾經離開這裡的「客人們」都過得如何。

妳只需要向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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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那句指引留下的力量,一股無形的助力正在召喚她微小的靈魂,她今年約莫五歲,從小到大就長得特別聰明,頗有自己的心思,和其他的姊妹們都不大相同。
但是她是十三個姊妹中最小的那個,她的歲數不夠,不足以成為姊姊,離能夠生出孩子的歲數甚至還有好一段距離──這方面知識,她是在三位長姊的教導下才自己融會貫通地推算出來的。她認為外面的世界一定有更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危機是什麼?感覺一定比家裡的牛脊肉好吃多了。
滴答、滴答、嘩──嗯?

「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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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霧吞噬馬車之前,從來沒有,也不需要下雨的空間裡降下了第一滴雨水。不知馬車上那兩位一粉一黑的客人有沒有注意到這場雨呢?至少,本應沉浸在紡織班的十二位女孩都注意到了這場不應存在的異變。

「這……」

雨水打濕了地面,掩蓋了內萊莉維特收下兩條手帕以後前往花園的足跡,也勾起了站在拱門下不敢向前的特蕾奧伸手探出去撫摸雨滴的好奇心。

「啊,好冰!」

可來不及品評雨水,接著落到她掌心上的雪花就冰得特蕾奧有些發愣。這是什麼?這是那兩位客人變出來的魔法嗎?她年紀太小,沒有大人那樣豐厚的餘裕可以幫助她平靜地做好準備,面對這些雪花,她傾身向前,直接就湊到了那不知是否存在危險的初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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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冰、好冰啊,好神奇。
聰明的特蕾奧想起來了,當她穿上自己這件荷葉滾邊睡裙時,姊姊們也這麼說過:「因為是一家人,就穿得一樣,這是屬於我們的標誌,家裡永遠都會是溫暖的,不需要厚重的衣裝。」
可是她們不正是為了這天學習那無聊的紡織嗎!她不知道這個冰冰的東西叫什麼,只能讓大腦乘著這股亢奮快速運轉,希望能在這五年歲月裡找出符合這般情境的詞彙。

「哈哈,哈哈哈!我要叫大家出來玩,對……對了,做圍巾、做暖靴!這樣姊姊們也會答應大家一起出來玩這個、這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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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踏出拱門,興奮地跑了一圈,又往宅邸內跑去,想要叫她的十二個姊姊們出來玩耍,分享這新奇的一刻;而特蕾奧並不知道,此時的三位長姊都因為這副景色而愣神──驅使她們繼續運轉下去的「規則」讓她們同時想到了母親。

得去找母親,可是──

「大家,是我,特蕾奧!外面下雪了,我們得拿更多的布做禦寒衣物,然後──一起出去玩!」讓這些少女身姿的長姊們措手不及的喧鬧被最小的妹妹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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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園大門彼方,被固定在黑夜的藍罌粟花園也飄下了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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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肌膚的手上綁著一條繡有"Rosina"字樣的綢緞手帕,在那繡縫中氾濫的溫柔與疼惜,更是讓駐留在那兒的羅西娜憶起了過往。

雖然下雪了,可是卻這麼溫暖。
雖然身體依舊動彈不得,依舊這麼疼痛……但是「她」能夠認知,也能夠深信,自己記憶中熟悉的腳步聲注定會回來找她。回過神來,藍罌粟花園就積了一層薄薄的白雪,疼痛不堪的身軀,忽然被裹上了一條柔軟的絨布毛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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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德先生,是你嗎?

「……會冷到的。」

你的聲音聽起來好虛弱啊,謝謝你的毛毯,這裡第一次這麼冷。陶德先生,你沒事嗎?

已經破碎的神智裏流洩出來的話語是絕望盡頭的燭光,平靜地在兩人之間搖曳,照亮斗篷底下蒼白如紙的臉龐。

「我沒事。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妳很痛吧。」
「這一百二十年以來,是我對不起妳。」

面對自己依舊沒有得救的愛人,年邁血族的眼裡淌過微光,靜靜地成了他死前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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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駛入黑霧,又是那台跟「啟示九夜」一模一樣的馬車。

在梅花和拔舍巴這兒,已經是鐵打的情侶,珍珠做的心靈,兩人都煥然一新的狀態(拔舍巴甚至從女裝換成了男裝),梅花還若有所思地問了問拔舍巴「真的要穿這套漢服嗎」,那抹粉色靜靜地在拔舍巴的對面坐著,剛好就是過去的大主教所待的位置。

拔舍巴點點頭。

「……我對羅西娜家的狀況沒有任何意見,蓓塔的事情也好,斯拉夫陶德的事情也好,一開始就只是覺得他們跟正常人不同而已。但現在已經不是那麼簡單的問題了,不可同日而語。」
「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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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拔舍巴聽見自己答案後滿面複雜的模樣,他微微一笑,泰然地翹起腿來交疊在左腿上方。右腿晃啊晃地猶若鐘擺,悄悄地在拔舍巴的視線中縮起肩膀,保護自己。

「她們的情況持續了百年,旁人貿然插手反而會造成反效果,我們沒有負責後續風險的本錢。」
「……本錢?」

他說的不只是拔舍巴的身體問題。
就連自己也包含在內,此刻,他對靈力掌控的熟練能幫助他適應這副肉身,但宿主軀體其中的缺損與疼痛卻明顯被放大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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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負責到最後的話,一開始就不要輕易地基於私心幫助他人,自願要幫助的話,就不可以要求回報,人類說這叫現實主義,之於神性而言就是規則了吧。如果心裡有想要看到對方幸福快樂的預設,就要先問問自己是不是錯了。至少我是這麼想的。」
「到頭來還因為別人最後沒有過得如自己心中所想而難受的話,對雙方來說都不是好事。」

梅花郎君冷笑一聲,本能性地掩飾自己下意識的不安。對拔舍巴來說,這番因為不安而混亂起來的言詞更是讓他困惑。所以這意味著梅花本來就對「幫助別人」這件事另有看法嗎?是什麼事情讓梅花成了如今這樣一副靈魂?

「幫助別人之前要『先思考自己有沒有錯』……很少人會有這種餘裕。」拔舍巴平靜地開口,但免不了思考戀人這麼說的意義何在,「不過,梅,就算你想了這些,最終還是會選擇伸出手,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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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滿載慈愛的故事裡,慈愛的聖人最終會被人所棄,神性無度地向世人表達慈愛的代價更是無可比擬。
聖人的終局必將悲哀,拔舍巴付出這一切會迎來的犧牲更是他的命定,在這兒的他仍舊是拔舍巴命運的旁觀者,無法干涉任何結局,只能在這兒……

如同梅花樹一樣靜靜地愛他。

「……!」
「對,你說的對,我只是不捨而已。」梅花緊擁著他,「拔舍巴……我只是捨不得你而已。」

覺得有些詼諧?不,「祂」本來就是樹,只是現在暫且有了用溫暖血肉活動的機會爾爾。香氣是祂的天生,落花是祂原先能表達的情愛。成了人類眼中的「仙」不全是好事,祂仍然頂著這股強烈的距離感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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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目光所看見的事物太過沉重,實在不適合一個方才獲得神性不久的「精靈(梅花碎片)」。
很久很久以前,他不過就是能承載一片露珠的葉片。今天忽然叫他沐浴大雨,抵禦洪災?他不想接受,卻無權選擇。

在行駛中的馬車上換了位置。梅花從對面座位一晃,就靈活地坐到了拔舍巴身旁,他肩膀聳動,有些哽咽地緊擁了已經一身新衣的戀人;親眼見證就算了,如今的他更是成了那個將戀人推上祭壇的人。現在的他們一同踏在那條死路上頭,一步一腳印的前行都是在倒數拔舍巴終將迎來的死亡。

「我只是像人類一樣愛你,然後捨不得你受苦。即使我討厭人類,我也……」

厭棄與愛意並存,梅花如此說道。
因為這意外的懷抱而愣神,拔舍巴沒有猶豫,緊緊抱住梅花,輕撫他的面龐;那粉色身影也如同接受召喚一樣向他抬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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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梅花,我才能感受到這些,跟梅花抱有相同的感情,感覺非常的……」
拔舍巴盡他所能地勾起一抹溫柔的笑容:「滿足。」

「呵呵,你這傢伙。」同樣地得到了梅花一個釋然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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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位修女拆散他倆之前,拔舍巴體會了「即使難以體會戀人的感受,也依然想陪在對方身邊」的心情。
──他不認為自己能全然理解梅花的痛楚,偶爾,梅花的慍怒與倏忽湧出的情感也總會讓拔舍巴措手不及……他的笑聲、嗓門都是那樣地大,縱然也會笑著覺得他怎能如此刺耳。但,也是如此疼惜這樣的他。

狗兔三窟
將那些黑霧隔絕在外,輕聲細語地訴說著有些拙劣的思慕。
神性的現實可真的與人相去甚遠?那是小神(梅花)初出茅廬的誤解,也是生成了人造之軀的神性(拔舍巴)從來不去糾結的問題。馬車裡很是溫暖,或許過一會兒就能在餐酒館前下車,去準備那什麼「大儀式」的事情了。

但願不要發生什麼事才好。僅是靜靜地靠在拔舍巴的肩膀上,表情安穩地享受著此刻的沉默。誰都不用勉強自己開口,只因為經歷過累人的聒噪以後,拔舍巴變得光是看著梅花眼眸也能理解梅花在此刻沉默的理由。
給了梅花一會兒肩膀,拔舍巴也鑽到了帶著梅花香的頸窩。雖然沒有直視梅花當下的神情,拔舍巴卻在鑽進去討要撒嬌以前感受到明顯的顫抖與僵硬。是討厭他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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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怎了?」

髮絲與布料的摩娑聲就在耳側,直覺告訴拔舍巴,為了梅花的尊嚴,他不能抬頭。可梅花的雙肩還是鬆動地表達了一介君子的脆弱。
拔舍巴不知道「君子」是什麼,只知道做為象徵的他總是在逞強著,渴望維繫最後的力量;也總是在試圖解決所有問題,殊不知接納這份脆弱,才能幫助他站穩腳步,恣意成為那隨心所欲的飛花。

然而在那之前入到燭九陰眼眸裡的,是這些眼淚的緣由──

「……別哭。」

對自己死亡的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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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舍巴不想從思慕之人的淚水中感受到溫暖,也不想從戀慕之人的憤怒裡感受到被人惦記的喜悅。不適應他人愛意的心靈根基,源於「聖處子」的習慣所致。

最初,他是「不明白」。不明白梅花為什麼要這麼生氣,甚至用梅花的眼光評斷自己的一切。他不明白這些話語為什麼帶著怒意,毫不平靜,更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對自己早就適應的痛苦打抱不平。
梅花羞憤、欲言又止,表情更是會在他受傷時扭曲,也不會在他痛苦時低聲要求他忍耐,要求他貫徹「聖處子」的姿態。他溫柔地待人,在不知霜寒的情況下不違心地愛人,活在人必須警戒著是否會受他人所害的世界……

現在的拔舍巴終於明白,自己正在被愛。

「有你在,感覺,很溫暖。」
「疼痛不再是這麼……『空白』。每次都覺得能聽見,梅花為了我生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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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在一片人人都喜愛的淨白布匹上加入色彩──神聖而貞潔的雪白本不應沾染髒污,想要在這兒染上色彩的衝動又該何去何從?不聽使喚的手在傾訴中悄悄將粉色繪上,那是一朵梅花。一朵漂亮的,只在夢中見過的梅花。

「你何時能如此看我了?你明知我如此自私,你想要幫助別人,而我會為此妒忌。」馬車搖晃當中,梅花噙淚的言詞讓拔舍巴笑著輕撫梅花的面龐。

「那也是因為梅花喜歡我,不是嗎?」
「……!」

──當四目相交的那刻,姑方才能從拔舍巴迷離的眼神當中見到思念萌生的羞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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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舍巴害羞了,也用自己的方式理解了名為「害羞」的反應。那對空白的人造之軀來說又是偉大的一步,雖然從來就不覺得從這種技術(鍊金術)誕生出來的生命是一片無法生出新芽(感情)的荒土,見過羅西娜家情況的姑方也不會否認那些悲劇。

在馬車上親暱地相擁、訴情。下一刻,包裹整座樂園,且同樣也是當時「樂園門票」啟動後,負責將「參加者」帶進樂園的黑色迷霧便衝入了已有百年歲月的馬車。下意識護住懷中的拔舍巴時,姑方也感受到拔舍巴即使挺著孕肚,也想要盡力護住自己的雙臂,「啟示九夜」的馬車可沒這麼經不起操啊。

在黑霧中睜開雙眸,姑方如此感嘆。
他和拔舍巴被拆散了,轉眼間就從馬車上頭跑到了地面,失重感使他來不及反應,就察覺到了眼前「人影」的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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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在跟情人親熱呢,妳忽然把咱倆支開,是要告訴我什麼事嗎?」
「噢,『情人』?呵呵呵。」

「明明都是用樂園文字寫下的東西,斯拉夫陶德的日誌內容和那個《契約之地》的密度明顯不同,我看到了他徹底被轉化成樂園居民之前的樣子,那日誌內容多少有可能是他為了保留自我才寫下來的。那男人的事情也好,我跟拔舍巴的事情也好……妳正在用一種讓人嫌惡的方式『幫助別人』呢。」

「噢?」

沒想到自己特地前來迎接的客人竟然見面就口出狂言,身披白色斗篷的「修女」抿起紅唇,莞爾一笑。她佇立在這片黑霧之中,為這場盛宴重要的一位來客悄悄地舉起了客人當前最需要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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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說是來自異鄉的您恰好能從不同的切面解釋那男人的自負嗎,又或者我該這麼說:您這個敏銳的,渴望被大人褒獎的小精靈……您做得不錯,在台下觀賞的我都要誤以為您是這片慾望之地的『救世主』了,呵呵!」

聽到「小精靈」這種針對自己過去身分的形容,看著身上裹著強大「魔力」的女子,姑方微微蹙眉。
和冥河那邊見過的魔力不同,她身上更有一股不可褻瀆的氣息。

……不能招惹這個人。本能如此訴說。

「妳在說什麼胡話?妳就是『罌粟十字會』那個背棄上帝的修女,難道我有說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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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當年她為了一位落魄的血族獻上藍罌粟那樣,「修女」快樂地開口,喜悅從那紅唇流溢,直至此刻才選擇「入局」上台為戲劇演員獻花,她認為自己是個不錯的觀眾。百年前的「樂園」也是如此啊!高貴而落魄的血族、把戀慕當成創作執念的手藝人……
作為當下唯一能為拔舍巴的高貴靈魂獻上哀悼(祝禱)的修女,這「舞台(樂土平原)」上最新,也最老掉牙的一幕喜劇恰巧合了她的胃口。

「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我就諒解您的情緒化吧。畢竟,我是來為演員獻花的觀眾啊。」
「可能會有點痛呢,畢竟您經歷了這麼多,這路上都在隱忍吧?靠性慾與情人的親吻止痛……可惜那男人沒辦法滿足於這些呢。」

她細膩地解開了一道來客從未能解開的封印,一枝被裹在螢綠色火焰中的枝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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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這位得到獻花的演員「感動地」跪下,冒著冷汗,眼瞳更是離奇地開始震顫,被迫在「修女」的澆灌前發出詭譎的綠光。

「妳他#(︿#──啊啊、啊啊啊!」

那些姑方的污言穢語都還來不及罵,揚言要將當時獻給神像的「枝枒」在這兒還給他的「修女」就笑著拿出了器皿,由上而下,將帶來神蹟的「酒液」輕輕澆滿整根枝枒。
糟糕,和之前自願接受焚燒的情況不同,特地花了時間防禦印在他舌頭上的印記已經很費神了,直接越界往他的真身上澆灌的行徑卻無法防禦……!錐心刺骨之痛頓時讓姑方慶幸宿主已經不在這副肉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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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好痛。冷汗直冒,感覺火焰從內側燃燒。若是讓這股詭譎的火焰在不經意地情況下損傷他作為花君子的權柄可就不妙了。不只這副身軀,自己持續在輸送靈力的所有術式都會解除。
好痛、好痛,我不想被燒死,好痛、好痛,拔舍巴──你在哪兒?拔舍巴,別獨留我一人,梅花沒辦法成為其他花朵,也沒辦法長出水仙來歌頌「聖處子」的高貴。

他已經盡力做了最大也最好的改變,然而命運卻能輕易地說他「不配」。還想奪走他多少珍貴?「梅花」痛得臉色發白,眉眼裡的憎恨卻猛地燃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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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您終於萌生的本願,也為了您珍視的小情人。」

那句「救救我」被他狠戾地吞回,潛藏在體內的「天火」開始隨他的心念燃燒,修女的言詞也隨著燃起的火焰漸緩。

「唉呀唉呀……」笑看枝枒上的螢綠火焰被另外燃起的粉色火焰覆蓋,兩者相互爭鬥的模樣,修女打趣地道,「即使身分尷尬,您終歸是一種神靈,我一介修女,又怎能不對您表示禮貌呢?」

為了讓這樂園戲劇更加有趣,她可是什麼都願意做呢,哪像那個「臭男人」,老是因為那些野心啊成神的渴望啊,貪心地朝各個角落伸出魔掌──以「領主」的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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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女在趴倒的姑方面前屈膝蹲下,此時的她要說姿態端莊,倒更像是一個等著看好戲的貴婦人。

「在您的祭品徹底歸還給您以前,提醒您一件事,『花君子』。」她語調甜蜜地如同罌粟,將掌心舉到唇角,優雅地彎曲,跟躺在地上抵抗「惡兆」的梅花說起了悄悄話。
「『馬車』有兩台,一輛是我送去給兩位搭乘的馬車,一輛則是你在現世搭過的馬車。也是你的小情人一直都在坐的唯一一輛。」

「那台漆黑的馬車確實曾經有離開這座樂園的功能,只是它太過老舊而已。而馬車出現在現世的緣由,打自一開始就是場美麗的意外。」

悄悄地舉起戲中人不知的劇本,相信這靈敏的小梅花兒能知道她的意思。畢竟,這花兒可就差點在同一輛馬車上被「那孩子」掏去心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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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從前,「罌粟十字會」裡有一個男人(領主)掌握了強大的鍊金術。跟隨他,也同樣與他一起掌握了鍊金術,開拓了「樂園創造」的方法,一介修女背棄上帝,只為如一朵罌粟般渺小的願望。

「遺憾的是,我無法完整修復那台馬車,我那位小小的狂熱追隨者也不再是當年全盛時期的樣子了,他的手藝本來好的連領主都能默許他的加入,最終卻沉淪於慾望,成為他掌上的庸人。」
「呵、哈……哈……?」

在那過程之中,修女離開了她當時的主。而主因此下了重手,將離經叛道的信徒改造成他最特別的玩偶。這份權力同樣也不是她能選擇的恩惠呢,所以,她也能懂這兩個到處探險的孩子(梅花與拔舍巴)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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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在地上的姑方正在喘氣,身體劇烈顫抖,他重新在羅西娜家整頓好的漢服與髮型給這綠色火焰一燒就全都亂了。亂髮之下,緊緊抓撓土地的梅花甚至感覺自己要從裡頭撓出了石板道路的質感。

……岩石?這裡不是什麼藏在黑霧裡的異空間嗎?姑方猛地抬頭。
藏在修女背後的黑霧深處,一股似曾相識的壓迫感旋即讓他把頭低了回去。為了維持這座樂園……這兒的創造者到底殺了多少人,力量大到連他的真身都想奪嗎!?

剛才修女的那番話更是讓姑方的大腦不聽使喚地回顧了至今為止遇見的所有疑點。馬車相像並不是他和拔舍巴的錯覺。從頭到尾,他在外頭(現世)見過的馬車就是從這兒(樂土平原)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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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時間已經過了很久很久,在每三次為一次循環的儀式之中,存在著許多漏洞。按您的聰明才智或許也早已發現,您的小情人與這片樂園有太過深切的羈絆與連結。您想想,這羈絆是哪兒來的呢?」

修女可不能在神的面前起身呢,見到「祂」停頓的痛苦模樣,修女滿意地繼續說著。

「除了被樂園吞噬,甚至被那一切幻影(狂化的居民)給剝製的『違背守則之罪人(參加者)』,參加儀式是唯一離開這座樂園的辦法,也是那些馬車、法器失去『原本功能』後進而產生的逃脫手段,看,我很聰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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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女免不了想起那遙遠的過往,有一個意外搭上馬車,回到現世的孩子(血紅之子)。他好像是個失敗品呢,也從沒來過她的懷抱……修女欣然地笑,彷彿沉浸在過往的老婦似地。
但她的容貌仍是那樣白皙、年輕,泛著淡淡的罌粟花香。湊到小花兒(梅花)的耳側輕輕落下謎底的解答。

「小花兒啊,你知道嗎?那『藍色靈魂(燭龍之魂)』的接引者就是從這兒出生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早在百年前就存在的,鍊金術的產物,樂土平原茁壯的「殘渣(帶來預言的血紅之子)」。離開樂園的血紅之子本應如「羅西娜」產下的孩子一樣,在成年後漸漸失去自我,受樂園吞噬,回歸唯一上帝(領主)的懷抱,成為那男人登神的肥料。

然而他並沒有被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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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離開,到達了奧地利,見證了女巫狩獵的開始。同時也在那片早已被罌粟十字會拋棄的現實裡到達了神聖羅馬帝國,哈布斯堡皇帝的麾下。

「妳這傢伙、說什麼……!?」

他正是「啟示九夜」的大主教,人造人博爾蓋塞(Borghese),拔舍巴的創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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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倍感悲戚的火海,在幽冥之上燃燒。
火海飄出的片片碎光形成可以焚去所有污髒的梅花雨,卻到不了已經開始轉動的幽冥府底。
在拔舍巴的意識之中,一片幽靜的海洋底下,那兒是燃燒著藍色火焰的荒野,有著一扇屬於所有死者的終焉之門。

某日,一處冥府之門的燭龍消失了。

為亡靈而生的幽冥地府本就會因戰爭大亂,氾濫的亡靈更是因此流瀉到其他供給死者輪迴的世界──亡靈其中一條通道的癱瘓得以順應法則被解決,可本來在門前等待,得經過看守者才能進入輪迴的亡靈又該何去何從?

同日,拔舍巴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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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誰……?」
「距離你還能保留理智的時間不多了,比起自我介紹,我們只能長話短說,可愛又美麗的『青金聖子』(啟示之子)。」

在拆散他和梅花的黑霧之中,拔舍巴也見到了那個「修女」。那個給了斯拉夫陶德藍罌粟花的修女。
一直在暗中看著唯一不同色調的「青金之子」接受樂園血紅色的擁簇,她可容忍不了一直沒有推進的戲劇在原地打轉兒,就窮於他倆(梅花跟拔舍巴)都沒辦法破除的「鍊金禁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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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換一個場合,或者,在那孩子(大主教博爾蓋塞)離開這裡的那年自己也做出其他選擇的話,這可人兒(拔舍巴)就不會在外面誕生了,是吧?是的,沒有人特別說明的話,根本不會知道曾經虔誠,沐浴上帝恩澤的「白衣修女」其實是照護儀式廢棄物的保母。

那男人(領主)視若無睹的血紅殘渣,是她得以在這兒繼續觀影的理由之一。
白衣修女與黑霧同化,成了霧中唯一一抹白皙。她伸出的掌心輕撫拔舍巴的意識,也輕輕勾撩起拔舍巴纖瘦的頸脖。她多喜歡這種感覺啊。

「你原本屬於這片樂園,抑或是說,你有著能與這座死者『煉獄』相連的本錢。」她欣然地在拔舍巴的耳側呢喃,「你有著超過那朵小花兒評斷的本錢,你甚至能靠一己之力拯救那十三個小姑娘的未來……前提是,如果你沒有被蒙在鼓子裡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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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修女,此刻的她更像是遠道而來,就為了祝賀一場偉大死亡的報喪女妖。而拔舍巴聽到「本錢」、「拯救十三個小姑娘」這種用詞,爬上背脊的涼意提醒拔舍巴這名女子有聽到方才在馬車的對話。

「想知道誰在蒙騙你嗎?孩子。」
「他一直都在你身邊呀。」

雙眸震顫。

「即使祂在這世界而言,之於你面對的帝國而言,都是一抹再渺小不過的花瓣。可祂是點綴一座小小島嶼的花兒而已,雖然年輕,但很識時務呢,祂確實有能力沉默不語地迎接你的結局,作為一個知曉真相的『守密者』。」

氣息喑啞。
撫摸拔舍巴下頷的掌心帶起了更多秘密,就像翻起河底淤泥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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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從「聖物」中來的禁制,從歌頌與祝禱中傳來的力量與枷鎖,都被修女白衣底下伸出的掌心勾勒起來,輕易截斷。越過那些梅花郎君生怕會因此折損拔舍巴壽命的界線,戰戰兢兢地做事只能讓戲劇更加乏味。
拔舍巴不知這種解放感究竟是什麼,只知眼前浮現的走馬燈變得比以往更加清晰。梅花的各個複雜表情,緊蹙的眉頭都有了意義。還有那些想要用笑容蓋過話題的心思,避開禁制的小動作。得出的結論便是,梅花一直在隱瞞一個最重要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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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世界欺瞞的孩子呀,準備好迎接死亡了嗎?我會一路守著你,看著你,和那小花兒一起將你推上刑台,見證你渺小的溫柔與慈愛,呵呵呵。」

掌心以荒誕扭曲的方式撫上他的面龐。此時此刻,名為「拔舍巴」的軀殼不過就是個她掌上的陶瓷娃娃。
娃娃的殼輕巧地碎去,掐滅用以照明的祈禱,用幻覺暫且截斷對他對世間的牽掛。

「……歡迎回家,『冥府的看守者(燭龍)』。」

──頭顱底下可還有那燭龍曾經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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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樂園之外,在無人得以見到的煉獄冥府,有一個無人鎮守的冥府之門吱呀作響。

因為許久未得燭龍照護,那門閂衰老,鐵鍊也跟著腐化。若是再有亡者通過這裏,就只能悄悄地從門縫鑽進去了。可是,在「當時的燭龍」還在這兒的時日,這裡的亡靈都很喜歡那個會在他們不安蠢動時給予親吻的存在。

銜燭之龍,以自己的火焰溫暖著每個生靈死後注定迎來的嚴寒。

從門縫間溢出的呼聲,那些目光,那些不自主因為燭龍的溫柔而聚集到燭火旁邊的孩子們,是否也見到了踏上樂園的燭龍走過的路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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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修女的話語讓拔舍巴的大腦嗡嗡作響,一股暫且解開束縛的自由感更是讓他錯愕。彷彿是一隻被囚禁久了,率先就開始對自由感到懷疑的動物。

我真的可以出去嗎?

「……………………」

如果在外面等待他的是真正的死亡,他還要出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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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馬車被黑霧竄入的剎那,拔舍巴記得自己緊緊抱著梅花,梅花也緊擁著他,兩人緊緊相依,如初入樂園那般一同抵抗大霧的包裹。不過這些黑霧既然能成為「樂園門票」傳聞的主角,自當也不是普通的結界能抵抗的存在。

黑霧散去,空間破敗。
原先漏掉了一個殘渣(博爾蓋塞)的樂園歡喜地迎接青金聖子(拔舍巴)的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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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馬車停到了古堡前方,踉蹌地從馬車上跌下來的拔舍巴眼前一晃。暈眩之中,抬眸便見到那過於駭人的情景。本在森林圍繞中的古堡為了最後一場「儀式」而展開了拔舍巴和梅花從未踏足的空地,巨大的前院與聳立的堡壘旋即讓拔舍巴倒吸一口涼氣。

許多的頭顱、許多的屍身。
浸潤藍血的屍首就在那兒成為「儀式的中心」。這才知道先前他和梅花推開的那扇門不過是古堡的側門爾爾。

他站在那兒,沒有注意到接近古堡正門的位置有一道被黑霧撕開的空間。從黑霧裡被拋出來的梅花吃驚地看著周遭的景色。

「哈啊,哈……等等,這裡是……糟糕,那個該死的修女。拔舍巴、拔舍巴,不要,拜託不要──!」
狗兔三窟
拔舍巴痛苦的嘶吼著。他聽不見梅花的聲音。
因為這裡有兩個拔舍巴。
狗兔三窟
──滴答、滴答。

那是被信徒妝點的屍身仍在淌血的聲響,從四面八方湧上來舔拭藍血的罪人各個崇拜地看著這個保有貞操,如此潔淨地被插在一座十字尖刺上的處子之身。明明自己身上的行囊裡還放著梅花另外給他還原的「聖處子」衣物與些許金飾,相同的金飾卻原封不動地出現在一具完全相同的遺體上方。

要從現在回首評斷那時的他,願意將自己當作祭品,取回部分能力的決定也依舊是這樣慈悲為懷,難逃燭龍原先深愛世人的本能……

多麼好用的善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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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修女從反方向放出來的梅花已經趕不上了。再怎麼拔腿狂奔,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站在屍身前方的拔舍巴放聲哀嚎,看著那哀嚎撕裂他早就脆弱的肉身。

「──!!!」

在徹底失控的拔舍巴背後,白衣修女笑著回到了黑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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