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兔三窟
@doggybunny
Mon, Sep 16, 2024 1:5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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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獲人體的梅花意識ｘ龍血鍊製的人造人
(雙性x雙性)
46 CxC "Rosina"（羅西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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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Penana
已經結束的故事，已然被樂園遺忘的夫妻……在此之間，以截然不同的目光觀望著每顆心靈的雙神各有自己的看法。
－姑方＆拔舍巴＆「羅西娜家的十五個女孩」＆「斯拉夫陶德」，羅西娜府邸，樂園裏側的愛/紡織班/日常
樂土裏側的雙神座
十七世紀歐洲
台耽
原耽
每周小說連載
CxC
penana求轉噗
愛心感謝
轉噗感謝
狗兔三窟
@doggybunny
Mon, Sep 16, 2024 2:00 PM
藍罌粟的碑文，紅罌粟的神像；一個受人哀悼，一個使人瞻仰。
這兩者之間究竟有哪兒不同，拔舍巴其實並不曉得。
看著安靜地坐在紅金配色的椅子上闔著雙目的血肉，她的胸口並未如每個生命那般起伏，卻因為那人為拚上的眼瞼而有了幾分生命正在沉睡的錯覺。
來到「羅西娜」面前，拔舍巴不自禁地下跪，讓他能藉此放低自己的視線角度，抬頭看著自己恩人（蓓塔）的母親。
拔舍巴很確定，他聽見了那已無人齒的口正如此吐露：陶德，快走。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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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1 PM
一起弄得傷痕累累，旁邊又是一片藍罌粟花園，離開神識空間──簡單來說，就是姑方把拔舍巴接到自己靈魂深處去了──以前，倏忽送來的親吻對照現實，就是自己肉身吐血時，拔舍巴給予的深吻。
在溢著流光的梅花樹下與方才受孕的戀人相吻的畫面之於他的羞恥心實在太過美麗，甚是連暗爽都形容不及他當下的感情。無光的雙眸終於在完全回到肉體時慢慢恢復光彩，「梅花」與「姑方」兩種面貌都無法形容他看到拔舍巴嘴角帶著自己血液時有多麼……
……激動。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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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1 PM
拔舍巴的表情早已與以往的他不同，現在，輕聲回應他方才失心瘋道出的粗鄙之詞，甚至還在末尾補上了（發言者本人大約是無心的）撩撥與挑逗，什麼你愛我嗎我也愛你！？搞得他之前含蓄的告白方式根本就破綻百出似的！搞含蓄不是東方的特權嗎──姑方顯然對歐洲文化存在天大的誤會。
「哈、咳咳……你他媽剛回來就來這招……太過分了。」
「唔……？」
和自己不同，慢慢適應了藍罌粟影響的拔舍巴正在恢復理智。他呢？他單純就只是中毒而已，自己還得花時間調整體內的毒素免得暈厥，姑方大口呼吸，免不了對拔舍巴臉上噴了一口血氣。
一直都覺得這味道很香的拔舍巴還迷濛地瞇眼，嘴巴動了動，爾後便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舔姑方留在他唇上的新鮮血漬。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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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1 PM
噢，該死，姑方認得這個反應，是拔舍巴想吃飯的表情──下意識捏了捏拔舍巴的臉頰，怎麼就在這關鍵時刻，姑方也同樣舔嘴，勾起笑容。
「……我也愛你之深，拔舍巴。」
快去找羅西娜吧。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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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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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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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1 PM
羅西娜被移動到花園中央。
他倆一個適應了罌粟的毒性，一個則完成了靈力調息，悄悄地躲在花海之中，三姊妹已經離開了，現在就是他們往花園深處調查的最好機會。
「就是現在，嗯，你別黏在我背上！」
「……嗯唔。」
「別露出這種可惜你沒陰莖的表情。」
「我不可惜……而且，梅，我有手指。」
「哎，不可以色色！我又不是什麼開胃酸梅，你小子怎麼胃口大開這麼愛色色了呢，哎，別插、就叫你別插，打你喔小壞壞。」
「什麼『色色』，什麼『小壞壞』？」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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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1 PM
他倆就跪坐在花海邊緣，眨巴地看著羅西娜的三姊妹逐一遠去，若要知道「罌粟十字會」究竟是什麼組織，這座樂園百年前又經歷了什麼事，致使樂園一路保持這模樣到百年後的今日？
可以從先前的信封與斯拉夫陶德的日誌《契約之地》裡明白到，當年癡迷於修女的青年與他們碰到的「手藝人」可能是同一個人，那麼，被囚禁在這兒將近百年的人群之中，除了注定找不著身影的領主，那個在「手藝人」口中「賣花的」傢伙……就是那個「修女」？
然而在藍罌粟的幻象裡，修女微笑著賜予本無姓氏的斯拉夫陶德一個能代表「領主友人」的姓氏。那個男人則困惑地問著她為何在宴會前贈與自己藍色的罌粟花……雖然沒有實質證據證明修女與「賣花的」就是百年前那個站在領主身邊的女人，姑方早習慣盲猜了。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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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1 PM
欲要起身的姑方旋即接了幾下拔舍巴的「叨擾」──準確按在陰蒂上方的手指不小心滑入體內，惹那個亂講話的花兒開始羞憤。
「唉你問這個做甚，小壞壞就是小壞壞，『色色』就是……『做愛』！」
「用手指按摩，應該還好？」
纖長的手指進入體內，哪怕拔舍巴再怎麼纖瘦，這動作還是迫使姑方羞恥地屁股對著戀人兩腿開開。
要是拔舍巴這時候拿根煙燻肉腸插進來，他絕對會經歷另一種意義上的歸西，生不能見人，死也沒臉見祂的同事了（花中四君子）。
「我會癢啊，信不信老子酸死你！」
「梅花嚐起來沒有很酸，酸得剛剛好。」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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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1 PM
可謂花園邊的扭打，打情罵俏。打鬧中忍不住臉上笑意的表情確實成了拔舍巴喜悅的來源。這種用生氣掩飾害臊的反應對拔舍巴來說顯然可口到不行。
也容易因為好奇梅花會露出什麼表情，就想再把梅花放進嘴裡。
沒想到自己會成為拔舍巴品評的美食，氣得把人抱進懷裡按著說「安靜」的姑方抬頭觀察遠處，花園中央名為「羅西娜」的血肉之軀靜靜地待在那兒，看起來跟古堡那些沒皮膚的傢伙並無不同。
終於和拔舍巴回到花園中央給人行走的道路之上，兩人緩步前往花園中央。
「她就是羅西娜啊。」
「……」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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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2 PM
繼古堡驚魂後再次見到這般失去肌膚的人類，姑方表情無奈，而拔舍巴的臉上則多了分憐惜。四周綠葉環繞，藍罌粟古怪地開在它每個開不了的位置──地上、榆樹的樹幹上、修剪過的草籬笆上，還有……羅西娜的腳邊。
這裡會有樂園的真相嗎？
要說的話，確實是因為接近了羅西娜家這麼隱密的空間，他們才能知道「手藝人」與「理髮師」都曾是現世的居民，兩人也都是「十字會」的一員。但「樂園」已然成形的現在，任何一點動搖都會讓蠕動的貪慾群起反抗，大量追求自我滿足的「犧牲」。
飢餓的蛇會因為想要破壞樂園的掌心而緊咬獵物，注入的毒液也會隨著掙扎而愈發劇烈。要將她（羅西娜）從銜尾蛇的嘴裡撕扯下來，就像他倆選擇將蓓塔．巴托羅帶離她的丈夫一樣……
自私的選擇。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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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2 PM
「她就是那些孩子和蓓塔的母親？」
「是啊。」
羅西娜坐在一張奢華的椅子上，天鵝絨椅墊紅如罌粟，椅子框架雕工精美，鍍著奢華的金黃。看著這已經讓自己一介東方梅花的美感有些發膩的華麗裝飾，姑方立即聯想到自己初入那個漆黑教會（啟示九夜）時坐上去的黃金座椅。
那是「聖處子」的金座。
方才的打鬧默契地在此轉為寂靜，沉默良久，站得離羅西娜更近的拔舍巴先是發問。本想要開口說點什麼的姑方決定在一切的事實面前拐個「大彎」。
不久前的拔舍巴是這樣可愛，喜怒哀樂分明地叫他歡喜。特別是會主動找他求歡撒嬌，還挑在他最脆弱的時候偷偷表白的部分更讓姑方受不了地接納了「戀人」這般稱謂。誰說不適合他倆的稱呼就不能用了？還不快點在能用的時候用個爽，這樣……
才不會後悔。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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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2 PM
「雖然只是猜測，但是，羅西娜身上的詛咒說不定已經持續了百年之久。」看著接近羅西娜的漆黑背影，姑方靜靜地站到拔舍巴的身側，「我所在的世界從沒見過這種不斷分娩的詛咒，現在的我們完全沒有籌碼能摸清她與十三個女兒之間的關係，能確定的一點反而是……」
她們絕對不是母女關係。
如果這段關係真的成立，那就太過殘酷了。
姑方難免在心中感嘆這種低級趣味，跟羅西娜家關係最接近的斯拉夫陶德眼睜睜看著十三個形同不存在自我的少女將羅西娜奉為「母親」時，內心究竟是什麼感受？
看著拔舍巴心有靈犀地向他眨動眼眸，深吸一口氣──拔舍巴靜靜地跪坐在比自己矮小的「母親」面前。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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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2 PM
雖然對拔舍巴來說，這些失去皮膚的生命性質上已接近亡靈，眼下他倆經過的遭遇卻處處提醒著拔舍巴「他們」依舊存活的事實。這些無辜之人究竟在此徘徊了多久時間？生時抱著悲願，死時就只求著一處解脫……
面對這些既是生靈，也是死者的亡魂，能夠拯救他們的事物是否就存在於生與死的交界？推測歸推測，要問現在尚未完全的拔舍巴何謂生與死之間存在什麼，他答不出來。
如今，腹部運轉著梅花術式的拔舍巴沒有能力繼續拯救。身懷重要之人宿主的魂魄，拔舍巴將視線放到了羅西娜纖細的手指上頭。
二十節指骨與筋肉纖維沒了肌膚保護，經歷一次又一次撕裂的陰部往上裂到了少女體型有些纖瘦的下腹──是生了上百個孩子的子宮所在之處。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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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2 PM
即使這麼痛苦也依舊保持著符合「羅西娜」這人形象的坐姿，這麼多年以來甚至也不見肉身有哪兒嚴重破損，臟器沒有曝露在外，身體也被用這種方式珍惜著……「珍惜著」？
「羅西娜小姐……」
有些吃驚地看著套在羅西娜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拔舍巴另外瞧見了掌心底下，也有一朵早就開滿了這周遭的藍罌粟花兒。這時候可以碰觸她嗎？上一刻的拔舍巴還在困惑，下一刻的他就溫柔地將掌心搭到少女血肉模糊的手背上方。
「妳聽得見我的聲音嗎？」
「羅西娜」沒有回答。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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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2 PM
不只是撕裂的陰戶，胸前曝露的脂肪無疑示意了拔舍巴他搭著的是一雙少女羸弱的手。她絕對不該在這年紀蒙受如此折磨，而是要在家族的庇護下健康長大，將來好好地與她喜歡的人走入禮堂。
但是，這一切祈禱想必都是無望。
這不是信仰宗教的問題，而是如今這時代本就掩蓋了這些風霜。哪怕賢良的父母愛著自己的每個孩子，賢良的帝王更是慈悲地包容所有人民，妓女還是妓女、奴隸還是奴隸。最終只能找到主去祈禱。
祈禱自己能順利迎接黎明。
「……婚戒？」
爾後，在他身旁響起的是梅花的聲音。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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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3 PM
站在一旁的梅花注意到了拔舍巴動搖的表情，湊上前去，便跟著見到了羅西娜指上的婚戒。脫口而出的話語讓專注在羅西娜狀況的拔舍巴側過頭看向自己，他沒有出聲叫梅花安靜，只是點點頭表示自己「也這麼認為」。
為了不要驚動到羅西娜，兩人心有靈犀的沉默因那婚戒上的刮痕而有些酸澀，彷彿他們就要同時為這個不曾受上帝待見的女孩向上申冤似的。相比一開始的遠觀，梅花也站得離羅西娜更近了些。
當拔舍巴嘴角勾著淺笑，輕柔地指著羅西娜指縫底下的藍光，頓時覺得自己眼睛一疼的姑方踉蹌地後退兩步。
「！」拔舍巴險些要起身抓住姑方。
「沒事。」但姑方搖搖手表示自己「沒事」，只是那花上的東西頗為勾人。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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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3 PM
是記憶。而且，因為與「理髮師」也算是相識了，姑方更能分辨這是不是斯拉夫陶德的記憶。
記憶與年輪一樣存在紋路，幾許解讀上的偏差都會影響到最後呈現出來的模樣。所以，他知道這是羅西娜的記憶──是姑方因為那片藍罌粟的花海而誤解了一開始的思考方向。
不論選擇了藍罌粟花的人究竟是誰，這整片花海的源頭都是她。而這個年紀輕輕就成為母親的少女自失去皮膚的那天開始，就一直在等待一名男子的到來。
──陶……德……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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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3 PM
「羅西娜？」
羅西娜的手指動了──就在拔舍巴去除敬稱，直接溫柔地呼喚羅西娜名字的時候悄悄顫動。耳朵靈敏地聽到一聲「陶德」的姑方順勢轉動眼眸。
轉眼間，他倆湊到了羅西娜的跟前同時開口。沒想到梅花會加入自己，拔舍巴馬上給了梅花一個位置，兩人各自輕撫著羅西娜一邊的手背。
「羅西娜。」「羅西娜。」
──羅西娜的手指又因此顫動幾分。
但很可惜的是，羅西娜並未受到恩賜，她沒有忽然開口說話，也沒有忽然站起來長出肌膚。像是她單純從肺裡擠出空氣而已。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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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3 PM
看著羅西娜悲哀的慘狀，還能在這時候於周邊找尋線索的餘裕可說是哪兒都沒有了，姑方仍舊站直身子，表情沉重地掃視花園中央的環境，這兒仍舊被藍罌粟圍繞，底下則是一片柔軟如枕的綠色草坪。
確實是個用心打理的安息之地，能讓等不到死亡的人在這兒安心地承受痛苦，不會給任何人添麻煩，也能在此向構築了整座樂園的「罌粟花」（領主）獻上祈禱……刺痛雙目的記憶讓姑方朦朧中聽見一陣男音，是他不認識的聲音。
──放棄吧，你救不了他。
是誰？與拔舍巴交換了一個自己要看看周遭的眼神，起身要尋覓現場的姑方停在了花園樹籬前方。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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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3 PM
「……誰？」視野還停留在樹籬上方，稍微將視線向上移動的剎那，就見到了一個模糊到無法存在於此的人影。這不是幻聽……
「你救不了他。」是幻象──但是對於姑方來說並不是幻象。一眼就看出眼前人身上的衣裝不但與引渡人相像，更與那個白衣修女有異曲同工之妙。一個穿著白色斗篷的男人倏忽出現在那兒，似是與姑方真身相近的靈體，但，更稀薄些。
幾乎是下意識的判斷，站在花園邊的姑方馬上壓低聲音開口──不得不說，吐血過後使用言靈還是有點傷喉。
他有好多問題要問這個男人。既然身在古堡時，古堡裡的引渡人說過斯拉夫陶德也慢慢成為類似引渡人的存在，那麼姑方就有兩人能夠溝通的底氣。
「『斯拉夫陶德──』」
「你救不了他。」
「『羅西娜手上的婚戒是你給的，對不對？』」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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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4 PM
可情況好像與想像中有些不同，沒想到再次聽見這男音的時候竟是一直重複著「你救不了他」這種詛咒，微微蹙眉的他湊過去看，才發現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斯拉夫陶德雖還有面孔，眼神卻像是失了魂一樣黯淡，恰巧與這片泛著淡藍幽光的罌粟花有些相似。
「『你為什麼來餐酒館送我禁書？你倒是說說，誰救不了誰？』」鯤島在上，原本不會如此選擇與旁人交流的姑方以掌心凝聚靈力，伸手就是要觸碰斯拉夫陶德的肩膀。傷喉嚨的事情做不太到了，像拔舍巴一樣柔聲詢問著男人情況還是可行。只是語調還是沒拔舍巴那樣柔到讓人融化。
斯拉夫陶德有反應了。他微微向姑方轉來，黯淡的雙眸裡映著他語中所指的對象。
「『……你這眼神，意思是我救不了拔舍巴？』」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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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4 PM
靈體與肉身之間有什麼差異，承受的痛苦又有多少，姑方最是清楚。因為眼前人還有鍊金術師這層身分，生怕這種狀態下的斯拉夫陶德會影響到拔舍巴才沒有製造太大的動靜，姑方這才發現對方是為自己而來。
方才見過斯拉夫陶德在幻境中給修女餵神酒的樣子，眼看他在這種狀態下還能望見自己，難以置信地湊過去確認視線方向的姑方開口時，斯拉夫陶德又一次複述道。
「你救不了他。」
「……」姑方罕見地沒有生氣，情緒平靜，因為他確實救不了拔舍巴。不過這男人在古堡裡與引渡人對峙以後又發生了什麼？上下打量對方，如此明顯的言詞……顯然還沒完全失去自我。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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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4 PM
但是，剩下來杵在這兒找姑方說話的又是哪個「部份」？總是想遏止那同病相憐的情感湧出體外，姑方勾起苦澀的笑容，解開常駐於喉頭的言靈術式，以漢語開口：「……對，我確實救不了他，現在甚至沒有能力看見前方的劫難是什麼，不過那又如何？」
沉寂於悲傷之中，一種近乎絕望的自信點綴了花朵的顏色。
「……？」
看到斯拉夫陶德微微顫動的眼皮，熟悉這種情況的姑方露出複雜的眼神，顯然他聽得懂自己口中的異國語言，彷彿器械般的黯淡甚至在他的應答前有了反應──失去自我的傀儡單純「能聽懂人話」的代價勢必讓人悲觀。直接當作羅西娜手上的婚戒是這男人過去留下的物品，姑方握了握自己的掌心，靜靜地湊到男人身前，眼裡滿是「花君子」不曾有的憐惜。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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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4 PM
他可不是那種見誰就待誰好的大善靈，也不是因為討厭人類就特別偏愛非人，不是什麼天上掉下來一條小龍他都會跑上去接住，更沒有寬容到所有明顯要將他撕碎的亡靈湊過來，他也都會一個不留的拯救……這種誤解，如今的姑方早已習慣。
待世間慈愛，又有誰來待我慈愛呢？
從未感覺自己被愛過的人，也無法選擇愛人。
「我們所在的世界從來就是一場巨大的悲劇，斯拉夫陶德。」祂在島嶼悲戚的慈愛中出生，以花君子的身分成為歌頌這份愛意的陪襯。姑方湊上前，輕柔地露出了自己半透明的右臂。
斯拉夫陶德的眼瞳停在他半透明的右手掌心上方。
狗兔三窟
@doggybunny
Mon, Sep 16, 2024 2:04 PM
現在的他已經因為轉移「宿主」而成了一個虛弱的人類，單純就是仗著自己種族不同，才在斯拉夫陶德這半個引渡人面前露出被奪走的手臂。他靜靜地回答自己對拔舍巴的體會與愛意，悄悄地將手探到了斯拉夫陶德身周的空洞裡頭。
「可你早就在這場悲劇前做出了抉擇。」不知他還能否聽見，也不知那本日誌背後抹去的字跡究竟承載了幾百年份的記憶，姑方開口，「是我有愧於你。你人都來了，倒是去看看她吧，她剛才喚了你的名字。」
姑方握了握拳，右手的透明部分隨即披上一層如人的偽裝。
看著拔舍巴還跪在那裡，溫柔地跟羅西娜說話，身形高大的男人在眨眼間移動到羅西娜身旁，從身後拂來的微風帶起拔舍巴的黑髮──在那兒的拔舍巴如他預料的那樣，並未注意到斯拉夫陶德就在他們身旁。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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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4 PM
連拔舍巴都看不到，代表他並非亡靈，是嗎？
平靜地掃視花園，確認這兒沒有其他東西，姑方走到拔舍巴身側。
「拔舍巴，花園裡什麼都沒有……你剛剛在跟羅西娜說什麼嗎？」
「嗯。」拔舍巴應聲道，「我在跟她說蓓塔的事情。」
說他知道的蓓塔是個怎樣的人，說他喜歡蓓塔，初次相逢時還因為蓓塔撿回了一條命。他們一起織手帕，現在的蓓塔更是在莊園裡接起了訂單，做著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也收了貴族的錢，織了很漂亮的婚紗與禮服。
狗兔三窟
@doggybunny
Mon, Sep 16, 2024 2:05 PM
蓓塔住在一個還算漂亮的家，雖然稱不上奢華，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民宅外的田野作物齊全，家裡也有羊圈、雞圈，所以每天都可以有羊奶、雞蛋可以吃。她也可以行走了，噠噠噠地像小狗一樣行走，而外面的人都叫她「巴托羅太太」或者「巴托羅女士」，她每周一次固定的採購行程之中，明明「巴托羅先生」都很少回家，她還是會做不少乳酪與煙燻羊肉放在家裡，以備不時之需。
所以不論信件內容看起來有多麼糟糕、冷漠，當蓓塔收到丈夫信件時，她有多麼高興──高興地欣喜若狂，只是在當時的他倆眼中看起來就像被樂園影響的居民一樣發狂……說不定，對……
雖然這只是拔舍巴的猜測，但，蓓塔很有可能從頭到尾都沒有瘋過。
「……」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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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5 PM
在拔舍巴的言詞當中，姑方的餘光不斷瞥向一旁斯拉夫陶德的表情，先是在神像森看到這套遮面的白色斗篷，爾後就是古堡裡的引渡人，再來是修女跟這個男人……如此色調之下，免不了讓人思考他們的形態為何選了白色，姑方將注意力放回神情有些愧疚的拔舍巴身上。
「拔舍巴。」
「？」
「我們回去吧，這裡什麼都沒有了，所以，別打擾他們了。」
「好。」
等等……「他們」？
當拔舍巴神情複雜地起身隨著梅花走到樹籬間的出口，才注意到梅花方才話中的意涵。抬眸望著梅花沉默不語的側顏，轉頭望去，那兒確實還保持原樣，除了羅西娜以外誰也不在。
狗兔三窟
@doggybunny
Mon, Sep 16, 2024 2:05 PM
「梅花。」
不過有些奇怪。
輕輕拉住梅花的手腕，想再留一會兒，哪怕是自己再繞幾圈也行，也給自己一點時間組織語言，再與羅西娜多說一些蓓塔的事情……只見梅花停在原地，側顏如同與重要之人別離那般微微顫抖，有些擔憂地想從這複雜的表情上掘出些許梅花的心情，拔舍巴想湊近戀人。
可高傲的戀人不會讓他看見花朵哽咽的樣子。
「你要去就去，我在這裡等你。」
「好。」
聽梅花如此一言，拔舍巴點點頭。方要轉身往羅西娜身邊走去，一股無形的力量卻讓他抬不起腳，動彈不得。
這是預料中的結果──就看那個男人要不要讓位給拔舍巴繼續關切他的妻子了，姑方靜靜地瞥了眼羅西娜前方，拔舍巴原本的位置。
狗兔三窟
@doggybunny
Mon, Sep 16, 2024 2:05 PM
純白色的背影安靜地站在那兒，沒有像拔舍巴一樣溫柔地放低身子，與她對視，也是因為受「神酒」影響的肉體早就在時光的磨損下逐漸走向淵底。
──陶德，快走……
先是聽到少女微弱的低泣，再是聽到男人因為動搖而緩慢向心上人下跪的聲音，他身上的斗篷與草坪細微的摩擦聲恰巧進到姑方耳中。
「羅西娜夫人，不知道妳能不能聽見，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妳──」
就在他身後，拔舍巴的聲音響起，他改口加上的稱呼讓所有聽者愣神。
「我會帶蓓塔離開這座樂園，夫人和陶德先生請放心。」
好像能聽見男人細聲感謝拔舍巴的聲音……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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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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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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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5 PM
當他們離開花園時，羅西娜家的行程正好來到每日下午的紡織班。三姊妹總是會在這時候隨意挑一個宅邸內的地點教導其他十個姊妹學習精良的紡織技術，紡織班一定會在室內執行，且絲線、布匹都不需要靠莊園補充，自己就會在宅邸的儲藏室裡無限產生。
天鵝絨布、絲綢、細羊毛線、金絲銀絲……像是知道十三個姊妹平時的興趣愛好就只有這些，用於編織的布匹顏色還會每日隨機更換。若是個充滿好奇心的巫者在這兒一定會這麼說吧。
「就是無聊到極點的人才會做這種空間魔法。」
狗兔三窟
@doggybunny
Mon, Sep 16, 2024 2:06 PM
姑方百無聊賴地答道──既然確定這些姑娘居住的區域會是永晝，也不用急著睡覺了。身邊跟著已經有身孕的戀人到處探險，忽然提出要「再做一件衣服轉換心情」的姑方在偌大的儲藏室裡上下「爬行」。
沒錯，「爬行」。想起巴托羅家稱得上溫暖的空間就是蓓塔放滿布匹的工作室，這兒大概比蓓塔自己布置的房間要豪華個百倍；然而對拔舍巴來說，做衣服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很好奇是什麼布料構成了宅邸上上下下所有織品……有些新奇地看著五顏六色的布匹之海，木製書櫃上各個都是捲好的布料。
「……『每天都會自動更換不同顏色與材質的紡織倉庫』，這……有很無聊嗎？」覺得還挺「有趣」的拔舍巴看著一直在布海裡兩眼放光的戀人，不知道對方嘴上說無聊，眼睛卻如此好奇的意義在哪。
狗兔三窟
@doggybunny
Mon, Sep 16, 2024 2:06 PM
「靠，我不是那個意思──欸這裡有金絲做成的布欸好酷──我是說，從施術者的角度來說，這種事費勁又費神，憑空生出東西，創造奇蹟這種法術本來就要點功夫跟運氣。」姑方聞言，一番自傲可說是傲的理直氣壯，布料打結。
「噢，打結了，救命！」
沒有馬上上前拯救姑方的拔舍巴悠閒地環視周遭，發現也有一些沒有加工過的布條從二樓走廊邊緣直直垂下，就像古堡那些罌粟花布幔……原本沉寂的心情得到舒展，布製品給人的舒適感確實起到了安撫作用，拔舍巴湊上去，用那條摸起來摻了不少黃金的布直接給戀人的脖子靈活地打了個蝴蝶結。
「幹啊！拔舍巴，你幹嘛，膽子大了啊！」
「……呵呵呵。」
狗兔三窟
@doggybunny
Mon, Sep 16, 2024 2:06 PM
聽到彈跳的梅花卷跌進布料的聲音才起身去救，撈了一條黑色的天鵝絨布出來，坐在姑方搞出來的布料海一旁叮嚀著「等一下要收好」，已經決定好自己要做什麼衣服的拔舍巴輕撫著柔軟的黑布，漾起淺笑。
「拔舍巴，你想好要做什麼了？」
「嗯。」
來到樂園的第一夜，他就這樣與蓓塔在燭光底下用自己現有的材料剪裁了一套衣服。
他嘗試與好心的她聊天，而蓓塔也對素未謀面的他那樣和善。輕撫腹部，感受在上頭流淌的微光，拔舍巴還想起了最初為保持禮儀而尊稱蓓塔時，蓓塔不斷推辭的模樣。
若他與梅花的相愛是「啟示」昭告的注定。
「妳就是我第一個交到的朋友，蓓塔……」
那麼，他也有權利珍惜自己最初的友誼。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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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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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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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6 PM
他們在羅西娜家住了一段時間。
就像最初住在巴托羅家那樣，如此舒適的地方在這樂土平原絕無第二。離會見羅西娜之後的幾次睡眠（永晝空間實在難辨時間，就算他倆都正常睡了幾小時而已，姑方也多疑地對拔舍巴說「別相信這宅邸裏的時鐘」），拔舍巴花了點時間回憶梅花原本那套衣服的樣子。
漢服製作指導，梅花。
繩結摧毀者，梅花。
穿衣模特兒與縫補擔當，拔舍巴。
「你居然要做HanFu（漢服），我好意外……還好出來的樣子不錯看。」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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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7 PM
Wed, Sep 18, 2024 7:46 AM
姑方用奇怪的拉丁語拼音著念了「漢服」出來，拔舍巴的原句則是說「想跟之前的梅花穿一樣衣服」，姑方把襠部改寬的原因不是拔舍巴有一個雄偉的名器需要軟布愛護，主要還是因為「沒有器」的關係，才得弄鬆這兒，免得布料把最後一層皮也給磨掉。
這段時間，拔舍巴的肚子微微鼓起，術式運作良好，拔舍巴也餐餐都吃著粗飽，賣力地看到什麼就啃進嘴哩，讓梅花都巴不得露出了「乾脆直接在這待到生出來」的表情（想當然耳，這是不可能的事）。
考慮到肚子可能會變大，漢服上衣也做得寬鬆了點，要統整整體造型就用腰帶即可。悄悄地做了個長得有點畸形的東方龍刺繡，就在腰帶邊上，仔細觀察拔舍巴的反應。
好險，看來刺得夠爛，禁制沒有觸發。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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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7 PM
「因為想要跟梅穿一樣的。」
「好好好，幸好我的衣服是自己親手做的，不然就忘給你看。」
「……那應該能試試請羅西娜家的人，幫忙做？」
「她們能通靈到東方世界的事那我還真是服了。」
宅邸內的時鐘指向了十點，卻已經分不清日夜，也不知過了幾天，感覺腿上傳來梅花測試衣服尺寸的觸感，兩條褲腿好好地包裹了拔舍巴的腿部，摸摸臀部，確認褲頭的鬆緊度，一切都很完美。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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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7 PM
一開始還會計算時鐘的轉動次數，後來就有點懶得記了。梅花抱持著「出去過了百年我也有心理準備」的心情與他相處的同時，記得時鐘已經轉了整整「七圈」，拔舍巴欣喜地給搭配漢服用的辮子做個收尾。
沒辦法，髮量太多了。
「哦真的是……好看歸好看，但你都不覺得你的頭髮很重嗎？」對梅花的真身來說，頭髮就是枝枒與葉片的幻化，輕得很，這摸起來有些粗糙的「人造髮」要整束綁起來著實是個體力活。
「之前侍者真的都是這樣，整束抱起來。」每次都被梅花誇張的反應逗笑，拔舍巴示意地抱起整束黑髮，看上去沉重無比，實際則是茂密程度的問題，喜孜孜地感受著沒有裙擺拖地的褲裝，拔舍巴的眼裏明顯有光。
笑聲之中，又是一頓好吃的飯。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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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7 PM
「……三位女士，仔細看起來氣色也很不錯啊。」
「？」「？」「？」
不知是第幾次來到餐桌邊了，聽到梅花忽然邊吃飯邊這麼開口，拔舍巴抬眸看著三位姊妹無光的雙眸。確實在一開始，他們都覺得這三姊妹很不對勁，異口同聲的回應，語調，還有連吃飯動作都相仿的習慣……隨著時間過去，已經愈發相像的她們身上找不到任何自我的痕跡，見不著半分形似十個妹妹那樣活潑歡快的獨特。
但現在，他們所用的方法有別以往。
「每次飯菜都很豐盛，用餐速度均衡，也不會說皮包骨，嗯，都有乖乖吃飯。」
「客人。」「客人、」「唔，客人。」
「梅……不、不可以。」
不可以騷擾人。看著梅花忽然站起身來，拔舍巴的臉上忍不住笑。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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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7 PM
看著逐一用完餐的「妹妹們」各個好奇地湊到餐桌邊上抬眸看著三位長姊被客人搓搓腰，搓搓頭髮。甚至掏出了從書房撈出來的小梳子頭頭是道地誇起她們的髮質多好，膚色多棒。她們是曾被投注愛意「保留」下來的傀儡，共同有著一個曾經純粹的母親。
「姊姊們，髮質好！」「姊姊們，膚質好！」
或許圍過來的她們只是在複製梅花的語調，模仿他稱讚長姊的模樣，笑鬧著輕輕拽起三姊妹的荷葉滾邊睡裙。
她們的聲音縱然吵鬧，拔舍巴聽著也感覺胸口發熱，暖得都要瞇起雙眼，露出笑容。
「會感到困擾嗎？三位美麗的小姐。」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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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7 PM
Wed, Sep 18, 2024 7:46 AM
禮節與儀態讓人美麗，也統整了許多混亂。冒險以真誠的目光打動這個危險又神秘的家庭，梅花英俊的笑容頓時讓兩眼黯淡的三姊妹像短路一樣停止運作。撲通撲通，緊張時刻，她們究竟會怎麼說？會說「請不要違反規定」然後把這幾天都乖巧的他倆從這兒撢出去？
「不會，『妹妹們』都很喜歡兩位。」
「噢？」「？」
三姊妹忽然有了讓人意外的反應。
從女人堆中冒頭看向拔舍巴，梅花和戀人心有靈犀地傻在了這家姊妹們的反應之上，可能「羅西娜家」並不是旁人想像中那樣難以溝通？至少這幾天相處下來，他倆都找到了跟十三個女孩相處的訣竅。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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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8 PM
Wed, Sep 18, 2024 7:48 AM
三姊妹只負責照顧母親與其他妹妹，並沒有太大的情緒反應。
其餘十個妹妹負責玩耍、學習、準時用餐和準時就寢，有時甚至會憑著他們的休息時間來判斷現在外面可能是白天還是黑夜，拔舍巴微微地笑，輕撫自己鼓脹的肚皮。
這段期間的拔舍巴雖然開始在女孩面前與梅花以戀人相稱，卻覺得兩人的相處模式與往日的他倆沒什麼差別。記得梅花說過，自己選擇接納宿主的決定很危險，這施術過程更是大忌中的大忌，可是他倆在那座藍罌粟花園的過程並沒有拔舍巴預想的難受。
以漢服之姿高興地起身，他倆並肩的模樣更是引來了排行第十三的妹妹「特蕾奧德」的踴躍發表。
「你們也好好看，看起來也長得好像喔，穿一樣的衣服！」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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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8 PM
像小狗一樣的女孩高興地要朝拔舍巴腰帶上的「醜龍刺繡」伸手──本想要阻止女孩往梅花親手做的刺繡上動手的拔舍巴面前，一抹讓人眷戀的粉色擋了過來。
是梅花先出手了。他輕輕地用掌心擋下那個看上去十歲不到的女孩有些頑皮的小手，她因此得不到自己好奇的醜龍刺繡，也不知道東方世界的織工究竟是什麼樣子。
「乖孩子，不可以碰哦，妳要看我衣服也行，羅西娜家織工甚好，妳看我做得好不好看，當我的老師好不？」
「啊？！我不要當老師，我要看那個怪怪的東西！」
「嘖。」
……其實不過就是個歪七扭八，鼻子還有點長的東方龍而已。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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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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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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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8 PM
漫長的時間過去，馬車行駛的道路底下也不再有死者的悲鳴。
思來想去，羅西娜的宅邸方才完工的那年，斯拉夫陶德．耶羅米尼斯這個男人身上還甚是有著與那男人相似的風範。如果把這個落魄的血族放到未來的樂園裡應該很容易被人錯認成領主吧？女子如此心想，也因此莞爾。
要在樂園深處額外建造空間所需的代價有多大這點自是不用多說，能毫不猶豫用「成為你們的棋子」當作條件來行動的自我深處究竟存在著什麼？起先，她很有興趣，爾後，那兒便生出了一股讓她感嘆的乏味。
對，乏味。她很確定自己沒有選錯形容。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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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8 PM
自負狂妄的傢伙差不多都是這種風格的話，她何必再繼續下去（幫助斯拉夫陶德）？百年前的那場「儀式」，不過就是和現在不同地點的狂歡，頭一次目睹儀式的他就這樣「腐爛」了嗎？為愛奉獻犧牲的男人究竟是用什麼心情拿起那枚徽章呢？光是想像就覺得自己是在看著一片腐敗的泥塘，男人是掙扎地鼓著魚鰓的魚兒，自以為能給一個死去的食糧渡上一口甜蜜的氧……
噢，在樂園茁壯的孩子們都是游水的魚，就像在滿是死屍的河川裡不斷往前游動的活人……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修女」難忍地笑起，也差不多是接應那兩個小情人離開黑霧的時候了。
噢，可愛的小情人，「樂園唯一上帝（領主）」的好同伴……不知道那男人的目光是否投到了他倆身上呢？據她所知，「他」不會伸手下來取走牢籠中的雛鳥，就算這是披著雛鳥皮的黑鷹也一樣。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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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8 PM
Wed, Sep 18, 2024 7:49 AM
「嘻嘻，你們想在『這裡』放個煙火慶祝重獲自由的話，我也不介意哦，兩位美人。」
黑霧之中，有些走調的笑聲正在迴盪，她喃喃自語，毋須談話對象，也毋須承載她的駿馬。在修女眼中的黑霧也不過就是團糟糕的空氣爾爾，身旁的漆黑如同與她相連似地讓出道路，大老遠就聽見馬蹄聲接近的她笑吟吟地停下腳步。
是一陣帶著罌粟花瓣的春風，也是「這個世界」不會吹拂的春風。
風裡有陌生島嶼的氣息，至於這些花瓣……修女欣喜地看著被「處子」退回的祝福賀禮。唉呀，他不喜歡她提前致贈的禮物嗎？
祝福心懷遺憾的母親見到了死去的孩子，也祝福這位母親成功與死亡道別，迎接他終究會失去的新生。
來自外面的孩子，藍色血液的孩子。一個美麗的孩子，她知道，在這個暫且被稱為「拔舍巴」的靈魂成為母親時，他同時也是受所有母親愛憐的純淨之身。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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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9 PM
至於此時的梅花和拔舍巴──
吱吱喳喳、嘰哩呱啦，梅花不喜歡太油的肉，就像他不喜歡那些長在沒有生氣的土地上，被人一股腦送進嘴裡的作物。莊園食物食之無味，沒好氣地在三姊妹面前跟她們負責的十個姊妹說起故事的姑方基於吃了人家三餐的情分還是多少得做點什麼才行。
反之，在梅花身旁，被強拖過來「說故事」的拔舍巴也不忘在故事間與孩子們交流。
「漆黑的大馬車，一樣的大馬車！」孩子們笑鬧著，看起來實在不像是血肉罪人生出來的女兒，「好神奇，你為什麼看過只有姊姊們才能迎接的大馬車？」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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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9 PM
Wed, Sep 18, 2024 7:49 AM
聽到這裡，拔舍巴開口回應。
「……其實我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為什麼妳們的馬車跟我搭過的馬車那麼像？我也、很好奇。」他的聲音空靈而清澈，從立場上來說，他想知道的事情多的跟這裡的孩子一樣，「或許裡面有很多特別的客人，而我也是其中一個，只是……」
只是我不知道而已。故事究竟要怎麼說才算順暢？他已經盡力在模仿旁邊梅花說故事的樣子了──此時此刻，梅花這兒又怎樣？
「我就說了，世上不是只有一種馬車，要是能在中庭蓋個能給小馬車跑的軌道該有多好啊！欸，特蕾奧，朵奧德，妳倆畫織圖的功夫如何，要不要乾脆把這兒的中庭搞一個沙坑出來玩或者養隻狗……」
在討論怎麼做玩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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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9 PM
比起說故事，以「馬車」為主題開始發展的設計發想促使梅花滔滔不絕地說出自己的點子，似是個見不到底的坑，說個字就能挖出讓孩子聯想到天邊去的畫面。不過問題就在於，她們不知道狗是什麼生物。
「狗？」「什麼『狗』，勾勾？溝狗？那是什麼？」
提問的是方才被點名，排行末尾的小妹妹，看起來大約只有五歲。真不知她們出生以後是怎麼學會說話的？從那奇形怪狀的發音上了解到蓓塔的發音怎麼能糊成那樣，原來是家裡沒教好說話的真傳啊。
「噢。」
……但真要細想的話，也可能是蓓塔的心理從來就沒有好好長大。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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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9 PM
斯拉夫陶德那個男人就沒想過給這麼舒服的地方養個寵物嗎？至少她們添點額外行程也好？他花了很多時間解釋什麼是「狗」，但是，相比拔舍巴那兒誤觸的「對話」，梅花這裡還算是小兒科了。
朝拔舍巴湊過來的女孩拿著畫筆，像是因為他們的「馬車話題」而有了反應，排行第八的妹妹「奧克維亞」低頭畫出了一個白色臉孔，紅色嘴唇的女人。
圓滾滾的，畫得很糟糕、拙劣……但，這上頭的特徵清晰地讓拔舍巴愣神。
年紀愈小的孩子愈發活潑，而隨著年齡增長，她們就愈來愈容易像最年長的三姊妹一樣安靜下來，想想再這樣下去她們甚至變得與「母親」一樣兩眼無神，失去生命的光輝──不過還足夠向拔舍巴表達他們「返程馬車」的存在。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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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9 PM
「客人說的馬車，最近來過一次，下車的是一位姊姊。」排行第八的女孩說著，一面拿著自己的得意之作，臉上勾著情緒有些寡淡的笑容，「我想起來她說過，要姊姊們改換行程，因為之後馬車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的休息，它不會再送客人過來了，那時候聽到的大家都很難過，直到兩位客人的出現。」
到這兒，拔舍巴提問的頻率明顯開闢了拔舍巴從未料到的長處──孩子們最好的聆聽者。
「『馬車休息』？原來馬車也會休息？」他真切的提問態度，溫柔的聲調，還有那雙跟孩子們同樣清澈的眼眸都完美地增加了女孩繼續說下去的信心。
「是啊，雖然我沒有遇過，但聽姊姊說過，是『十字會』的人給了我們這一切，他們來幫助『母親』繼續活下去，也幫助我們繼續活下去。」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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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09 PM
「時間沒錯的話，應該最近就要來了，馬車除了送來客人，偶爾也會送來一些外面的布料與新的花樣，我很喜歡。」
在這個完美聽眾面前，女孩開口說話的過程因此得到充分的情緒灌溉，在一旁嘈雜的梅花更是因為這番話而暫且停下動作湊近他們，專心地聽著。
女孩有些興奮，看起來就像個得到溫柔關注的內向小孩。
「兩位想要搭馬車嗎？姊姊們跟我們其實不知道馬車什麼時候會來，只是姊姊們耳朵比較靈敏，可以聽到馬蹄聲與車輪聲。」女孩微微笑著，身心彷彿都在被傾聽的此刻得到了滿足，「我一直沒聽過那個聲音，說不定姑姑先生可以做一個提醒我們馬車到來的玩具？」
──姑姑先生？這什麼稱呼？馬上抬頭看著梅花反應的拔舍巴旋即見到了梅花抽搐的嘴角。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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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10 PM
「是姑方。然後……妳說的東西我應該做得出來，我可以試試。」
「梅？」
「沒事，拔舍巴。」他一面看著那享受聆聽的女孩，一面朝拔舍巴投來安撫的笑，悄聲湊到拔舍巴耳邊說道「我們一會兒去正門那邊看看情況吧。」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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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1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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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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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10 PM
Wed, Sep 18, 2024 7:50 AM
這裡的女孩不擅長說謊，最多只是因為無知而造就的認知偏差。包含三姊妹在內皆悉數表達了相同的情況：曾經確實有一位女子搭乘馬車來到這裡，說馬車必須休息一段時間。而她們認知中的時間流動又與外部不同。
樂園如此，有時實在不知道該把自己的疑心拿捏在什麼程度才是。
駐足於不知數十日前下了馬車的羅西娜家正門，放眼望去，此處宅邸周遭皆被黑霧包裹，顯然不是能靠步行通過的空間。估計就算真的解構了這裡黑霧的術式，要直接從這裡不靠馬車徒步走回莊園也是自找苦吃。
還可能會死。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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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10 PM
「三姊妹沒有反應，這附近應該暫且沒有馬車，在門口立一個手搖鈴好像也不是不行，只是要看下車的客人肯不肯乖乖搖鈴提醒她們。」好久沒穿漢服了，搖動的黑色髮辮與粉色髮髻都讓他倆看起來像是兄弟似地，姑方開口，「不知道餐酒館那兒怎麼樣了，要是這裡的時間流動跟莊園的差太多，我倆還說不定會錯過儀式，唉。」
拔舍巴站在馬車上一次停駐的位置，那兒連輪胎痕跡都沒有了。
雖然這要怪他們一開始就沒有搭上返程馬車的選擇權，過於舒適的環境更是讓他倆戒心淡薄，悠閒地調查了羅西娜宅邸的情形，但，錯過儀式並不是他倆行動至此的本意。看到拔舍巴站在馬車停駐的土壤前方，明明都來好幾台馬車了，這地該不會有自動毀屍滅跡的功能？姑方忍不住心想。
足尖旋即就要踢起土壤，拔舍巴卻拉住了他的手腕。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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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10 PM
「等一等，梅。」
「嗯？」
「馬車似乎今晚就會來，而且……沒有乘客。」
「等等，什麼？」
返程的插曲太過突來。
已經沒餘力去記憶他倆踏入樂園以後究竟過了多久，記不起他們待在羅西娜家時間對姑方來說也是必然。抓著姑方的手腕，阻止姑方破壞眼前的殘痕，姑方旋即注意到下意識護住腹部的拔舍巴眼眸的變化。
拔舍巴瞳孔的形狀，變了？好像變得細長，還多了幾分姑方印象中「龍」的模樣。同樣地，呆站在空地上的拔舍巴也有個疑惑，為什麼土地上沒有輪胎痕跡，卻有一道奇怪的黑霧在地上，跟不遠處的黑霧空間連到了一起？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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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11 PM
聽著拔舍巴接著敘述他看見的「黑色痕跡」，凝視著拔舍巴眼眸變化的姑方一邊皺眉，一邊思考著「只有拔舍巴才能看到的痕跡」究竟代表什麼。
「……看來我們別無選擇。先整理一點東西後準備離開這裡吧，就像我們最初來時那樣，拔舍巴。」
拔舍巴可以完全適應自己製作的「義眼」到如此程度，甚至連眼眸也開始變化，他身上的不確定因素真的太過龐大……從一開始的不安、擔憂、憤怒與恐慌，現在的姑方上下打量拔舍巴時率先浮現的反而是那個男人，斯拉夫陶德的話。
──你救不了他。
姑方沉下雙眸。
如龍一般的眼眸只維持了轉瞬。當拔舍巴朝他抬眸，瞳孔又恢復成原本的樣子。姑方皺著眉頭回應，也不忘牽起戀人的掌心輕輕搓揉，一面撫摸那已經鼓起的孕肚，擔憂地往拔舍巴的唇上輕啄。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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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11 PM
和這裡的女孩一起玩樂，調查宅邸，見證羅西娜的悲劇與斯拉夫陶德的回憶……在這裡的時光很快樂，相比莊園那番情景，被細心建造出來的這塊地絕對是姑方心中認可的掌上「樂園」了。
待在這裡，拔舍巴的唇不僅有了點溫度，身材也長了些肉，甚至能在相處中可愛地露出笑容。
拔舍巴閉眼回吻，柔軟的舌主動撬開他的唇瓣──這幾天下來，即使姑方說拔舍巴早就懷孕，不用那麼賣力纏綿了，拔舍巴還是會笑著說他「喜歡」跟自己練習做這種事情。
動作愈發主動，連番性愛都有了過去從未展現的媚態。甚是會在吻中主動朝姑方壓來，表示喜愛，他倆已經相愛……這次，是真正無法回頭的愛意了。
「嗯……好。」忍不住主動索要熱吻，拔舍巴放開唇瓣，牽著銀絲的唇角輕輕吐露對姑方的應答，「我看見的痕跡可能有錯，要是『今晚』沒有來，我們再想辦法嗎，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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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11 PM
姑方伸出雙手，毫不猶豫地緊摟著拔舍巴的腰肢，讓那寄宿著一介無辜幼子的孕肚安穩地靠在這副身軀上頭。額貼額、腹貼腹，溫暖地提醒沉睡在內側的靈魂快些帶著新肉體長大，重新取回自己的人生。
姑方微微一笑。
「當然，碰到什麼問題都不用著急，還可以再想辦法。甚至你想待在這等到把他生下來我也不介意。」
他一介梅花是多麼害怕沒有退路的愛，現在卻在這兒好笑地說著自己「毫不在意」。他壓低嗓音，即使沒有對所有發音與咬字傾注靈力，吐露的話語也都會讓彼此臉頰發熱，耳根發燙。
開始焚燒的愛意就是驅動他倆繼續向前的魔法。
聽著梅花近似情話的安撫，拔舍巴恍惚地湊上去，輕輕舔舐戀人的嘴角。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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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11 PM
「……在這裡一直停頓，恐怕會有危險，所以，我也想要離開。」重返自己平靜的嗓音，拔舍巴輕輕吐息，「雖然這裡確實是生下『他』的好地方，但是，梅……現在的我已經能更清楚地感覺到，這裡是死者的世界。」
宅邸大門前方，黑霧不忘警示逐漸迫近的落幕。
跟羅西娜家道別的時候到了。
「嗯，我們帶點東西走吧，我順便送這家人一個禮物……拔舍巴，你想送她們禮物嗎？」梅花笑著開口。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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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1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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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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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11 PM
確定現在的拔舍巴已愈發接近龍身的前提下，基本上這種看似「隨口提出」的直覺不會有錯，馬車絕對會來。清楚他們現在準備禮物的時間不多，梅花向拔舍巴說「我要去拿個材料，你在房間等我」就一溜煙地跑走了。
拔舍巴說沒關係，他之前本來就想過要送她們禮物，接連試做了好幾次，應該──時間正好是紡織班開始的時候，拿著十三枚蕾絲手帕從寢室走出的拔舍巴撞見了拎著一堆銅片的梅花。
梅花要做什麼？開口一問，他就神秘兮兮地壞笑：是秘密，看你能不能猜到我要做什麼，我要趁她們不在去中庭那邊做東西，你要是碰到那堆小女孩就跟他們說一聲。
說一聲：我們要走了，謝謝至今為止的照顧。
「……」
想到道別，一股無形的力量拔舍巴忍不住停頓了半晌。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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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11 PM
Wed, Sep 18, 2024 7:51 AM
「客人、客人！拔拔小姐（Baba）！」
「……是妳們，塞普（7）、朵奧德（12）、特蕾奧（13）。」
這是拔舍巴和她們相處時的變化之一──梅花被叫成「姑姑（Gugu）」，他則被叫成「拔拔（Baba）」，還不知為何自己被當成了女性……是因為梅花罵人聲音太大，是嗎？和梅花氣急敗壞的反應不同，拔舍巴很喜歡這些吵鬧地給自己取綽號的笑聲。
在三姊妹面前，這些孩子都會叫他跟梅花「客人」，私底下的玩鬧時光，姑姑拔拔姑姑拔拔地叫到歡騰的場合也當然沒有少過。拿著十三枚繡有拉丁數字的白色蕾絲手帕，這是蓓塔最開始教導自己的紋樣。
「這個是？」
「是給妳們的『禮物』，妳們可曾從客人手中收到過『禮物』？」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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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12 PM
一瞬間，三條手帕綁在手腕，在女孩兒纖細的腕上垂出了兩條布料，像兔子耳朵一樣可愛。拉丁數字縮寫就恰巧繡在露出來的耳朵布料上方，是「7、12、13」。
雖然喜歡這些孩子吵吵鬧鬧，如小狗般的笑聲，可拔舍巴多少有自己不擅社交的認知。有時候不僅速度跟不上她們，拔舍巴甚至還沒辦法反應現在是誰在說話，又是誰不小心踩到誰的裙襬──這些日子，他已經看了不下百次小女孩奔跑跌倒的現場了。
還好她們都沒有受傷。
對此，拔舍巴也很慶幸自己換了一套新衣服，不用擔心調皮的小腳ㄚ。
「哇啊啊啊，沒有，從來沒有！」
三個孩子異口同聲地答道，特別是年紀較小的孩子還誇張地吸氣，放聲揮灑畢生頭一次收到他人禮物的喜悅之情。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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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Sep 16, 2024 2:12 PM
不知這些手帕究竟會被怎樣對待，送禮物、打招呼、道別、做朋友……這些事情都讓如今「完整」了一部分的拔舍巴感到緊張。
該怎麼辦？她們會不會討厭手帕？或者因為她們過於特殊的身分，存在什麼不能收手帕的規定？最年長的三姊妹出現的身體狀況明顯就在示意她們即使跳起來吞吃拔舍巴跟梅花也不奇怪，這些日子的相處還是讓拔舍巴心跳加速。
畢竟身在「啟示九夜」的他不會送禮於人，更不可能和那些畢恭畢敬的貴族閣下成為朋友。「聖處子」和「大主教」之間的交集更是止於工作，沒有更多互動。
先是蓓塔、雅妮，接著是培根、妮娜、吉勒瑪……還有一路上遇到的，各式各樣的人。餐酒館老闆、服務生、賣蔬菜的攤販。與這些交流相比，「一次跟十三個年紀比自己小上許多的孩子當朋友」這種事明顯就有著壓力。
「抱歉，我沒有問過就做了這個……」
狗兔三窟
@doggybunny
Mon, Sep 16, 2024 2:12 PM
但，拔舍巴很喜歡待在這裡的時光。
他看著三個女孩好奇地端看手帕的模樣，情緒顫動，開始感受到「緊張」。那是一種糾結於胸口，緊繃的，想要跟梅花分享的感受。如果能在這時候看到梅花湊過來，想必這梗在胸口的緊張感就會放鬆許多。
「不要抱歉。」先是有些安靜的「塞普」這麼說。
「對啊，不要抱歉，拔拔做得好好看哦，綁在手腕上剛剛好！」再來就是「朵奧德」，是排行第十二的女孩兒，身材嬌小，羅西娜一家人清一色的荷葉滾邊睡裙穿在她身上的時候，讓她看起來跟個雲朵一樣輕飄。
「對，而且還有字，這個是不是名字？」最後是「特蕾奧」，和蓓塔一樣，她是排行第十三的，最小的孩子──這時候的她可曾這麼聰明過，明明蓓塔的智力似乎有些問題？
狗兔三窟
@doggybunny
Mon, Sep 16, 2024 2:12 PM
沒有注意到三個女孩之間悄悄萌生的變化，拔舍巴率先被女孩高興地接受禮物的發言惹得迅速眨眼，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感覺眼前閃閃發亮的──好像自己的視野都被此刻的溫暖充滿，不單是相伴於他的幽藍之夢為他帶來安寧，現在，他就從這些女孩清澈的眼眸裡體悟到了「樂園」的定義。
好開心。
覺得自己真的好「喜歡」這裡，拔舍巴頭一次這麼想要保留這個瞬間，保留這份重要的回憶。從胸中湧上的情感給平靜的海面掀起波紋，洶湧的幽冥因為看守者的到來而再次甦醒，不只是認識蓓塔，他也很喜歡這些在顛簸命運中意外誕生的生命。
為什麼每一場回憶的盡頭都必須迎來別離？搖曳的白手帕彷彿是從裂口中流出的膿瘡，要提醒自己這些痛楚是傷口要治癒前的徵兆，還是要在這些目光下誠實地說出「我喜歡妳們」並轉身離開？
狗兔三窟
@doggybunny
Mon, Sep 16, 2024 2:12 PM
不知天底下的神性是否都因為通曉萬物而變得看破一切，立定飛升？只知道擁有「人性」的自己正在甦醒，而這些名為人性的膿瘡裡包裹的，正是許多尚未組織成句，便在懊悔中脫離至體外的自白。
一時失神當中，回過神來的拔舍巴竟然……哭了？
「拔拔小姐！怎麼哭了，要不要幫你擦擦？」
「唔，這是、手帕……別擔心，我沒事。」
那些臨別禮物的手帕立馬派上了用場。
盈眶的溫暖讓拔舍巴不小心在女孩們澄澈的笑容前潸然淚下，幾滴逃脫的淚馬上就讓女孩們得到了使用這個「禮物」的機會。面對她們溫暖的關心與蕾絲手帕柔軟而笨拙的擦拭，忍不住蹲低身子，伸手輕拍孩子們背脊，拔舍巴也不忘輕輕撫摸她們柔軟的金色髮絲。
狗兔三窟
@doggybunny
Mon, Sep 16, 2024 2:12 PM
真漂亮的髮絲，感覺就像史上最珍貴的寶物，多少的黃金與珠貝都無法比擬。
他知道梅花還在忙碌，而他也有些害臊地抱住這些女孩，勾起笑容──接著，就是拔舍巴一個個贈送手帕，到處與她們「抱抱」的時候了。
這麼說來，好像從沒有看過梅花主動擁抱人的樣子。就連叨擾三姊妹的時候，也不見梅花做過除了摸頭以外的行動。
「三位，羅西娜小姐。」來到其中一間寢室──紡織班的「休息時間」裡，妹妹們都去玩鬧，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維護一家運作的三位長姊則會在此刻佇立於窗邊，拉開窗簾，靜靜地注視中庭。終於找到她們的拔舍巴試著出聲呼喚「三人」的名字。
「？」
狗兔三窟
@doggybunny
Mon, Sep 16, 2024 2:12 PM
同一個名字，十三個人都會有反應，但反應最大，最像是已經與「羅西娜」這一姓氏融合的人只有這三位長姊。她們同時轉頭，看著拔舍巴溫柔又平靜地向她們表示問候，三條以金絲繡了「R」的白色手帕也綁到了她們的手腕上頭。
R，"Rosina."（羅西娜）的縮寫，最適合她們的縮寫──
和那些活潑的妹妹不同，她們只是兩眼黯淡地低頭，凝視著綁在手腕上的綢緞手帕。手織的蕾絲滾邊裡摻了金絲，得以在外頭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
不知她們的視線究竟是停留在手帕的材質，還是那個縮寫上方？想要從她們的表情裡見到一些情緒的拔舍巴停頓半晌，也很快就在她們緩慢下來的動作前放棄這種徒勞之舉，開口說出自己這次贈送禮物的主要原因。
狗兔三窟
@doggybunny
Mon, Sep 16, 2024 2:13 PM
「……今晚，可能會有一輛馬車前來，我和姑方會搭上那台馬車離開這裡。」拔舍巴說著，「不知道贈送這些禮物是否有違羅西娜家的『家規』，若要銷毀禮物也行。」
語中的不捨讓他顫動，就算待了一段時間，拔舍巴也沒有自己能理解她們生活狀況的信心。這段期間拔舍巴聽梅花說過，這些女孩會在大好年華早早死去，一生都無法從這座宅邸離開，而蓓塔就是一個斯拉夫陶德因為「不明原因」從這裡帶出去的「例外的女孩」。
那麼蓓塔離開時的那批「家人」還活著嗎？
先前以梅花誇獎三姊妹為起頭而開始的交流當中，梅花並未問到拔舍巴疑惑的關鍵內容，她們真的不記得蓓塔了？拔舍巴仍不懈地在意她們眼底的情感，在意她們眼中還能不能找到如蓓塔那般留存下來的星火。三姊妹都有著一頭過腰的金色長髮，和蓓塔已經衰老的白色不同，頗有年輕少女的姿色。
狗兔三窟
@doggybunny
Mon, Sep 16, 2024 2:13 PM
「可是，想請問三位……究竟記不記得這個蕾絲的織法，還有這個織法與各位的淵源。」
這些由拔舍巴手織出來的蕾絲滾邊裡，埋著罌粟花的織圖，也是某人曾經贈與「羅西娜」的紋樣。
紡織和實際盛開的花朵並不相同，紅罌粟容易吸附死亡的氣息，藍罌粟則吸附了記憶，這些絲線、紡錘裡織出來的罌粟卻會因為紡織的線材不同而改換顏色。雖然他可以在編織蕾絲的細線當中混入世上所有色彩，但，拔舍巴還是為這十三……不。
「羅西娜家的十五個女孩」選了一抹無垢純淨的潔白。
包含在花園裡的「羅西娜」，還有至今仍在莊園的蓓塔。
狗兔三窟
@doggybunny
Mon, Sep 16, 2024 2:13 PM
曾經的拔舍巴並不明白這朵花的意義，現在的拔舍巴卻在罌粟花開的屋前，靜靜地用這段時光思忖先前在蓓塔家中看見的一切。凝視反應開始遲鈍起來的三姊妹，三姊妹中最小的妹妹困惑地開口。
「蓓、塔……蓓塔，蓓塔？」
「……？！」
三姊妹的長姊與二姊沒有反應，她們頓住了，靜靜地待在那兒。唯有三姊用手指輕輕捏著蕾絲滾邊向拔舍巴抬眸，無光的眼眸底下，對過去妹妹的呼喚聲聲都有著與故人重逢的情感。馬上站到「排行第三」的的少女面前，拔舍巴生澀地問話，雙手更不忘抓住對方迷茫的掌心。
「妳記得什麼嗎？女士。」
「我……我，她……她，不見了，蓓塔，過得好嗎？」
「她過得很好，羅西娜女士。」
「唔，我。」
「怎麼了？」
狗兔三窟
@doggybunny
Mon, Sep 16, 2024 2:13 PM
把三姊妹叫成羅西娜絕非拔舍巴的本意，除了這個稱呼以外也沒有別的選擇，他專注地看著眼前少女的藍色眼眸，仔細凝視著她空洞的胸口。
沒有火焰，卻有一抹溫暖隨著回憶的織圖閃過。那唇語細細地呢喃著一串文字。
內萊莉維特，曾經排行第十二，有一個名叫蓓塔的妹妹。
「……只有蓓塔、會犯錯，將罌粟多織一個，花瓣……」
在名為蓓塔的「錯誤」離開以後，詛咒仍在持續。但是爾後誕生的「姊妹」不僅被改動了命名規則，性格也變得比過去更加歡快，富有生氣。
看著這個僅剩一絲靈魂的少女舉起蕾絲，微微一笑的模樣，有些吃驚的拔舍巴很清楚他抓不住這縷只有蓓塔才能喚回的光芒。她慢悠悠地擠弄自己許久未使用的面部肌肉，試著表現出幾分當年那奇怪妹妹才有的滑稽，斷斷續續地從已經空洞的心靈裡掏挖出自己的名字，也試著找出當年與妹妹回憶的渣滓。
狗兔三窟
@doggybunny
Mon, Sep 16, 2024 2:14 PM
臉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你原來是，她的朋友，拔舍巴……」
視線無法從少女的掙扎當中移開半分，餘光瞧見旁邊大姊、二姊緩緩暗下的雙眸，拔舍巴覺得自己的心臟頓時在內萊莉維特的聲音前沉重地響。鼓動催促他體內的藍血向大腦傳輸血液，幫助他集中自己比過往都要更強的注意力在這個短暫尋回自我的少女身上。
明明在羅西娜家度過的時間裡（七圈時鐘），三姊妹從未喊過他們的名字。
「我還有、我還有做一個手帕，想要給妳們的母親，抱歉，我跟梅……跟姑方闖入過花園，我們進去看過妳們的母親了，我答應她會帶蓓塔到外面的世界去，我答應了──蓓塔……蓓塔現在住在一個很溫暖的房子裡，她每天都過得很好，內萊莉維特小姐……」
狗兔三窟
@doggybunny
Mon, Sep 16, 2024 2:14 PM
Wed, Sep 18, 2024 7:52 AM
他努力了，他已經很努力按捺心中的急切，冷靜地以「聖處子」該有的儀態對待這個短暫記憶起自己名字的少女「內萊莉維特」，想要從黯淡的雙眸中掘出一絲光芒的拔舍巴馬上拿出摺疊好給予羅西娜的手帕，安穩地放到內萊莉維特的掌心之中。
聽到拔舍巴和姑方兩位客人闖入花園的事情，大姊跟二姊都沒有反應，稍微尋回記憶的內萊莉維特則緩慢地握住要轉交給母親的手帕，眼神空洞地看著拔舍巴眼裡想掘出希望的光芒與悲傷。
這位客人，為什麼這麼難過呢？撫摸著多了一枚花瓣的罌粟蕾絲，她停頓很久，而拔舍巴也不敢在這時候說太多話，生怕自己會刺激到內萊莉維特而因此讓她丟失在這瞬間尋回的溫度。
狗兔三窟
@doggybunny
Mon, Sep 16, 2024 2:14 PM
Wed, Sep 18, 2024 7:52 AM
看著她微微皺眉，靈魂像是要吃力地從肉體中誕生，拔舍巴有些緊張地在眼瞳裡凝聚魔力──他緊張到險些忽略了自己的孕肚，手心馬上摀著下腹，調整了使用在視覺上的魔力──看向「內萊莉維特」的胸口。妹妹們的胸中都還有火光，還有溫度……蓓塔若是待在這個家繼續長大的話也會變成這副模樣嗎？以回憶當作火種，曾經的錯誤（蓓塔）早已向自由邁步。而內萊莉維特仍在這座鳥籠裡成長，逐漸失去自我，甚至連自己的名字也都抓不住。
「……我會送，手帕給，母親。」
「蓓塔，太、好……了……」
狗兔三窟
@doggybunny
Mon, Sep 16, 2024 2:14 PM
星火在眼前熄滅，斷斷續續的言詞（自我）隨著靈魂一起沉寂，是不是也曾有人在這瞬間念想希望？拔舍巴緊緊抓住一瞬回歸的靈魂，又看著她的眼神慢慢在手中黯淡，他阻止不了這個注定，只能用自己單薄的力氣握緊女孩的手提醒她「自己還在這裡」。
而內萊莉維特掌心依舊握著要給母親的手帕，手腕上則綁著「妹妹」蓓塔那塊錯誤的蕾絲手帕，束起的繩結尾端形狀漂亮，像一對兔耳，甚是可愛。
在這之中的錯誤是拔舍巴也察覺不到的細節，是屬於她們一家人的回憶。
曾經在此見證過這瞬間的男人一定是這麼想的吧。
「小姐、小姐？……內萊莉維特！」
「………」
──還有機會得救，所以，絕對不能放棄她（羅西娜）。
狗兔三窟
@doggybunny
Mon, Sep 16, 2024 2:16 PM
Mon, Sep 16, 2024 2:1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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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ggybunny - 【原創】獲人體的梅花意識ｘ龍血鍊製的人造人(雙性x雙性) ∣ 踏入藍罌粟花園...
作者：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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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方＆拔舍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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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結束的故事，已然被樂園遺忘的夫妻……在此之間，以截然不同的目光觀望著每顆心靈的雙神各有自己的看法。
－姑方＆拔舍巴＆「羅西娜家的十五個女孩」＆「斯拉夫陶德」，羅西娜府邸，樂園裏側的愛/紡織班/日常
樂土裏側的雙神座 十七世紀歐洲 台耽 原耽 每周小說連載 CxC penana求轉噗 愛心感謝 轉噗感謝
這兩者之間究竟有哪兒不同，拔舍巴其實並不曉得。
看著安靜地坐在紅金配色的椅子上闔著雙目的血肉，她的胸口並未如每個生命那般起伏，卻因為那人為拚上的眼瞼而有了幾分生命正在沉睡的錯覺。
來到「羅西娜」面前，拔舍巴不自禁地下跪，讓他能藉此放低自己的視線角度，抬頭看著自己恩人（蓓塔）的母親。
拔舍巴很確定，他聽見了那已無人齒的口正如此吐露：陶德，快走。
在溢著流光的梅花樹下與方才受孕的戀人相吻的畫面之於他的羞恥心實在太過美麗，甚是連暗爽都形容不及他當下的感情。無光的雙眸終於在完全回到肉體時慢慢恢復光彩，「梅花」與「姑方」兩種面貌都無法形容他看到拔舍巴嘴角帶著自己血液時有多麼……
……激動。
「哈、咳咳……你他媽剛回來就來這招……太過分了。」
「唔……？」
和自己不同，慢慢適應了藍罌粟影響的拔舍巴正在恢復理智。他呢？他單純就只是中毒而已，自己還得花時間調整體內的毒素免得暈厥，姑方大口呼吸，免不了對拔舍巴臉上噴了一口血氣。
一直都覺得這味道很香的拔舍巴還迷濛地瞇眼，嘴巴動了動，爾後便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舔姑方留在他唇上的新鮮血漬。
「……我也愛你之深，拔舍巴。」
快去找羅西娜吧。
他倆一個適應了罌粟的毒性，一個則完成了靈力調息，悄悄地躲在花海之中，三姊妹已經離開了，現在就是他們往花園深處調查的最好機會。
「就是現在，嗯，你別黏在我背上！」
「……嗯唔。」
「別露出這種可惜你沒陰莖的表情。」
「我不可惜……而且，梅，我有手指。」
「哎，不可以色色！我又不是什麼開胃酸梅，你小子怎麼胃口大開這麼愛色色了呢，哎，別插、就叫你別插，打你喔小壞壞。」
「什麼『色色』，什麼『小壞壞』？」
可以從先前的信封與斯拉夫陶德的日誌《契約之地》裡明白到，當年癡迷於修女的青年與他們碰到的「手藝人」可能是同一個人，那麼，被囚禁在這兒將近百年的人群之中，除了注定找不著身影的領主，那個在「手藝人」口中「賣花的」傢伙……就是那個「修女」？
然而在藍罌粟的幻象裡，修女微笑著賜予本無姓氏的斯拉夫陶德一個能代表「領主友人」的姓氏。那個男人則困惑地問著她為何在宴會前贈與自己藍色的罌粟花……雖然沒有實質證據證明修女與「賣花的」就是百年前那個站在領主身邊的女人，姑方早習慣盲猜了。
「唉你問這個做甚，小壞壞就是小壞壞，『色色』就是……『做愛』！」
「用手指按摩，應該還好？」
纖長的手指進入體內，哪怕拔舍巴再怎麼纖瘦，這動作還是迫使姑方羞恥地屁股對著戀人兩腿開開。
要是拔舍巴這時候拿根煙燻肉腸插進來，他絕對會經歷另一種意義上的歸西，生不能見人，死也沒臉見祂的同事了（花中四君子）。
「我會癢啊，信不信老子酸死你！」
「梅花嚐起來沒有很酸，酸得剛剛好。」
也容易因為好奇梅花會露出什麼表情，就想再把梅花放進嘴裡。
沒想到自己會成為拔舍巴品評的美食，氣得把人抱進懷裡按著說「安靜」的姑方抬頭觀察遠處，花園中央名為「羅西娜」的血肉之軀靜靜地待在那兒，看起來跟古堡那些沒皮膚的傢伙並無不同。
終於和拔舍巴回到花園中央給人行走的道路之上，兩人緩步前往花園中央。
「她就是羅西娜啊。」
「……」
這裡會有樂園的真相嗎？
要說的話，確實是因為接近了羅西娜家這麼隱密的空間，他們才能知道「手藝人」與「理髮師」都曾是現世的居民，兩人也都是「十字會」的一員。但「樂園」已然成形的現在，任何一點動搖都會讓蠕動的貪慾群起反抗，大量追求自我滿足的「犧牲」。
飢餓的蛇會因為想要破壞樂園的掌心而緊咬獵物，注入的毒液也會隨著掙扎而愈發劇烈。要將她（羅西娜）從銜尾蛇的嘴裡撕扯下來，就像他倆選擇將蓓塔．巴托羅帶離她的丈夫一樣……
自私的選擇。
「是啊。」
羅西娜坐在一張奢華的椅子上，天鵝絨椅墊紅如罌粟，椅子框架雕工精美，鍍著奢華的金黃。看著這已經讓自己一介東方梅花的美感有些發膩的華麗裝飾，姑方立即聯想到自己初入那個漆黑教會（啟示九夜）時坐上去的黃金座椅。
那是「聖處子」的金座。
方才的打鬧默契地在此轉為寂靜，沉默良久，站得離羅西娜更近的拔舍巴先是發問。本想要開口說點什麼的姑方決定在一切的事實面前拐個「大彎」。
不久前的拔舍巴是這樣可愛，喜怒哀樂分明地叫他歡喜。特別是會主動找他求歡撒嬌，還挑在他最脆弱的時候偷偷表白的部分更讓姑方受不了地接納了「戀人」這般稱謂。誰說不適合他倆的稱呼就不能用了？還不快點在能用的時候用個爽，這樣……
才不會後悔。
她們絕對不是母女關係。
如果這段關係真的成立，那就太過殘酷了。
姑方難免在心中感嘆這種低級趣味，跟羅西娜家關係最接近的斯拉夫陶德眼睜睜看著十三個形同不存在自我的少女將羅西娜奉為「母親」時，內心究竟是什麼感受？
看著拔舍巴心有靈犀地向他眨動眼眸，深吸一口氣──拔舍巴靜靜地跪坐在比自己矮小的「母親」面前。
面對這些既是生靈，也是死者的亡魂，能夠拯救他們的事物是否就存在於生與死的交界？推測歸推測，要問現在尚未完全的拔舍巴何謂生與死之間存在什麼，他答不出來。
如今，腹部運轉著梅花術式的拔舍巴沒有能力繼續拯救。身懷重要之人宿主的魂魄，拔舍巴將視線放到了羅西娜纖細的手指上頭。
二十節指骨與筋肉纖維沒了肌膚保護，經歷一次又一次撕裂的陰部往上裂到了少女體型有些纖瘦的下腹──是生了上百個孩子的子宮所在之處。
「羅西娜小姐……」
有些吃驚地看著套在羅西娜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拔舍巴另外瞧見了掌心底下，也有一朵早就開滿了這周遭的藍罌粟花兒。這時候可以碰觸她嗎？上一刻的拔舍巴還在困惑，下一刻的他就溫柔地將掌心搭到少女血肉模糊的手背上方。
「妳聽得見我的聲音嗎？」
「羅西娜」沒有回答。
但是，這一切祈禱想必都是無望。
這不是信仰宗教的問題，而是如今這時代本就掩蓋了這些風霜。哪怕賢良的父母愛著自己的每個孩子，賢良的帝王更是慈悲地包容所有人民，妓女還是妓女、奴隸還是奴隸。最終只能找到主去祈禱。
祈禱自己能順利迎接黎明。
「……婚戒？」
爾後，在他身旁響起的是梅花的聲音。
為了不要驚動到羅西娜，兩人心有靈犀的沉默因那婚戒上的刮痕而有些酸澀，彷彿他們就要同時為這個不曾受上帝待見的女孩向上申冤似的。相比一開始的遠觀，梅花也站得離羅西娜更近了些。
當拔舍巴嘴角勾著淺笑，輕柔地指著羅西娜指縫底下的藍光，頓時覺得自己眼睛一疼的姑方踉蹌地後退兩步。
「！」拔舍巴險些要起身抓住姑方。
「沒事。」但姑方搖搖手表示自己「沒事」，只是那花上的東西頗為勾人。
記憶與年輪一樣存在紋路，幾許解讀上的偏差都會影響到最後呈現出來的模樣。所以，他知道這是羅西娜的記憶──是姑方因為那片藍罌粟的花海而誤解了一開始的思考方向。
不論選擇了藍罌粟花的人究竟是誰，這整片花海的源頭都是她。而這個年紀輕輕就成為母親的少女自失去皮膚的那天開始，就一直在等待一名男子的到來。
──陶……德……
羅西娜的手指動了──就在拔舍巴去除敬稱，直接溫柔地呼喚羅西娜名字的時候悄悄顫動。耳朵靈敏地聽到一聲「陶德」的姑方順勢轉動眼眸。
轉眼間，他倆湊到了羅西娜的跟前同時開口。沒想到梅花會加入自己，拔舍巴馬上給了梅花一個位置，兩人各自輕撫著羅西娜一邊的手背。
「羅西娜。」「羅西娜。」
──羅西娜的手指又因此顫動幾分。
但很可惜的是，羅西娜並未受到恩賜，她沒有忽然開口說話，也沒有忽然站起來長出肌膚。像是她單純從肺裡擠出空氣而已。
確實是個用心打理的安息之地，能讓等不到死亡的人在這兒安心地承受痛苦，不會給任何人添麻煩，也能在此向構築了整座樂園的「罌粟花」（領主）獻上祈禱……刺痛雙目的記憶讓姑方朦朧中聽見一陣男音，是他不認識的聲音。
──放棄吧，你救不了他。
是誰？與拔舍巴交換了一個自己要看看周遭的眼神，起身要尋覓現場的姑方停在了花園樹籬前方。
「你救不了他。」是幻象──但是對於姑方來說並不是幻象。一眼就看出眼前人身上的衣裝不但與引渡人相像，更與那個白衣修女有異曲同工之妙。一個穿著白色斗篷的男人倏忽出現在那兒，似是與姑方真身相近的靈體，但，更稀薄些。
幾乎是下意識的判斷，站在花園邊的姑方馬上壓低聲音開口──不得不說，吐血過後使用言靈還是有點傷喉。
他有好多問題要問這個男人。既然身在古堡時，古堡裡的引渡人說過斯拉夫陶德也慢慢成為類似引渡人的存在，那麼姑方就有兩人能夠溝通的底氣。
「『斯拉夫陶德──』」
「你救不了他。」
「『羅西娜手上的婚戒是你給的，對不對？』」
「『你為什麼來餐酒館送我禁書？你倒是說說，誰救不了誰？』」鯤島在上，原本不會如此選擇與旁人交流的姑方以掌心凝聚靈力，伸手就是要觸碰斯拉夫陶德的肩膀。傷喉嚨的事情做不太到了，像拔舍巴一樣柔聲詢問著男人情況還是可行。只是語調還是沒拔舍巴那樣柔到讓人融化。
斯拉夫陶德有反應了。他微微向姑方轉來，黯淡的雙眸裡映著他語中所指的對象。
「『……你這眼神，意思是我救不了拔舍巴？』」
方才見過斯拉夫陶德在幻境中給修女餵神酒的樣子，眼看他在這種狀態下還能望見自己，難以置信地湊過去確認視線方向的姑方開口時，斯拉夫陶德又一次複述道。
「你救不了他。」
「……」姑方罕見地沒有生氣，情緒平靜，因為他確實救不了拔舍巴。不過這男人在古堡裡與引渡人對峙以後又發生了什麼？上下打量對方，如此明顯的言詞……顯然還沒完全失去自我。
沉寂於悲傷之中，一種近乎絕望的自信點綴了花朵的顏色。
「……？」
看到斯拉夫陶德微微顫動的眼皮，熟悉這種情況的姑方露出複雜的眼神，顯然他聽得懂自己口中的異國語言，彷彿器械般的黯淡甚至在他的應答前有了反應──失去自我的傀儡單純「能聽懂人話」的代價勢必讓人悲觀。直接當作羅西娜手上的婚戒是這男人過去留下的物品，姑方握了握自己的掌心，靜靜地湊到男人身前，眼裡滿是「花君子」不曾有的憐惜。
待世間慈愛，又有誰來待我慈愛呢？
從未感覺自己被愛過的人，也無法選擇愛人。
「我們所在的世界從來就是一場巨大的悲劇，斯拉夫陶德。」祂在島嶼悲戚的慈愛中出生，以花君子的身分成為歌頌這份愛意的陪襯。姑方湊上前，輕柔地露出了自己半透明的右臂。
斯拉夫陶德的眼瞳停在他半透明的右手掌心上方。
「可你早就在這場悲劇前做出了抉擇。」不知他還能否聽見，也不知那本日誌背後抹去的字跡究竟承載了幾百年份的記憶，姑方開口，「是我有愧於你。你人都來了，倒是去看看她吧，她剛才喚了你的名字。」
姑方握了握拳，右手的透明部分隨即披上一層如人的偽裝。
看著拔舍巴還跪在那裡，溫柔地跟羅西娜說話，身形高大的男人在眨眼間移動到羅西娜身旁，從身後拂來的微風帶起拔舍巴的黑髮──在那兒的拔舍巴如他預料的那樣，並未注意到斯拉夫陶德就在他們身旁。
平靜地掃視花園，確認這兒沒有其他東西，姑方走到拔舍巴身側。
「拔舍巴，花園裡什麼都沒有……你剛剛在跟羅西娜說什麼嗎？」
「嗯。」拔舍巴應聲道，「我在跟她說蓓塔的事情。」
說他知道的蓓塔是個怎樣的人，說他喜歡蓓塔，初次相逢時還因為蓓塔撿回了一條命。他們一起織手帕，現在的蓓塔更是在莊園裡接起了訂單，做著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也收了貴族的錢，織了很漂亮的婚紗與禮服。
所以不論信件內容看起來有多麼糟糕、冷漠，當蓓塔收到丈夫信件時，她有多麼高興──高興地欣喜若狂，只是在當時的他倆眼中看起來就像被樂園影響的居民一樣發狂……說不定，對……
雖然這只是拔舍巴的猜測，但，蓓塔很有可能從頭到尾都沒有瘋過。
「……」
「拔舍巴。」
「？」
「我們回去吧，這裡什麼都沒有了，所以，別打擾他們了。」
「好。」
等等……「他們」？
當拔舍巴神情複雜地起身隨著梅花走到樹籬間的出口，才注意到梅花方才話中的意涵。抬眸望著梅花沉默不語的側顏，轉頭望去，那兒確實還保持原樣，除了羅西娜以外誰也不在。
不過有些奇怪。
輕輕拉住梅花的手腕，想再留一會兒，哪怕是自己再繞幾圈也行，也給自己一點時間組織語言，再與羅西娜多說一些蓓塔的事情……只見梅花停在原地，側顏如同與重要之人別離那般微微顫抖，有些擔憂地想從這複雜的表情上掘出些許梅花的心情，拔舍巴想湊近戀人。
可高傲的戀人不會讓他看見花朵哽咽的樣子。
「你要去就去，我在這裡等你。」
「好。」
聽梅花如此一言，拔舍巴點點頭。方要轉身往羅西娜身邊走去，一股無形的力量卻讓他抬不起腳，動彈不得。
這是預料中的結果──就看那個男人要不要讓位給拔舍巴繼續關切他的妻子了，姑方靜靜地瞥了眼羅西娜前方，拔舍巴原本的位置。
──陶德，快走……
先是聽到少女微弱的低泣，再是聽到男人因為動搖而緩慢向心上人下跪的聲音，他身上的斗篷與草坪細微的摩擦聲恰巧進到姑方耳中。
「羅西娜夫人，不知道妳能不能聽見，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妳──」
就在他身後，拔舍巴的聲音響起，他改口加上的稱呼讓所有聽者愣神。
「我會帶蓓塔離開這座樂園，夫人和陶德先生請放心。」
好像能聽見男人細聲感謝拔舍巴的聲音……
天鵝絨布、絲綢、細羊毛線、金絲銀絲……像是知道十三個姊妹平時的興趣愛好就只有這些，用於編織的布匹顏色還會每日隨機更換。若是個充滿好奇心的巫者在這兒一定會這麼說吧。
「就是無聊到極點的人才會做這種空間魔法。」
沒錯，「爬行」。想起巴托羅家稱得上溫暖的空間就是蓓塔放滿布匹的工作室，這兒大概比蓓塔自己布置的房間要豪華個百倍；然而對拔舍巴來說，做衣服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很好奇是什麼布料構成了宅邸上上下下所有織品……有些新奇地看著五顏六色的布匹之海，木製書櫃上各個都是捲好的布料。
「……『每天都會自動更換不同顏色與材質的紡織倉庫』，這……有很無聊嗎？」覺得還挺「有趣」的拔舍巴看著一直在布海裡兩眼放光的戀人，不知道對方嘴上說無聊，眼睛卻如此好奇的意義在哪。
「噢，打結了，救命！」
沒有馬上上前拯救姑方的拔舍巴悠閒地環視周遭，發現也有一些沒有加工過的布條從二樓走廊邊緣直直垂下，就像古堡那些罌粟花布幔……原本沉寂的心情得到舒展，布製品給人的舒適感確實起到了安撫作用，拔舍巴湊上去，用那條摸起來摻了不少黃金的布直接給戀人的脖子靈活地打了個蝴蝶結。
「幹啊！拔舍巴，你幹嘛，膽子大了啊！」
「……呵呵呵。」
「拔舍巴，你想好要做什麼了？」
「嗯。」
來到樂園的第一夜，他就這樣與蓓塔在燭光底下用自己現有的材料剪裁了一套衣服。
他嘗試與好心的她聊天，而蓓塔也對素未謀面的他那樣和善。輕撫腹部，感受在上頭流淌的微光，拔舍巴還想起了最初為保持禮儀而尊稱蓓塔時，蓓塔不斷推辭的模樣。
若他與梅花的相愛是「啟示」昭告的注定。
「妳就是我第一個交到的朋友，蓓塔……」
那麼，他也有權利珍惜自己最初的友誼。
就像最初住在巴托羅家那樣，如此舒適的地方在這樂土平原絕無第二。離會見羅西娜之後的幾次睡眠（永晝空間實在難辨時間，就算他倆都正常睡了幾小時而已，姑方也多疑地對拔舍巴說「別相信這宅邸裏的時鐘」），拔舍巴花了點時間回憶梅花原本那套衣服的樣子。
漢服製作指導，梅花。
繩結摧毀者，梅花。
穿衣模特兒與縫補擔當，拔舍巴。
「你居然要做HanFu（漢服），我好意外……還好出來的樣子不錯看。」
這段時間，拔舍巴的肚子微微鼓起，術式運作良好，拔舍巴也餐餐都吃著粗飽，賣力地看到什麼就啃進嘴哩，讓梅花都巴不得露出了「乾脆直接在這待到生出來」的表情（想當然耳，這是不可能的事）。
考慮到肚子可能會變大，漢服上衣也做得寬鬆了點，要統整整體造型就用腰帶即可。悄悄地做了個長得有點畸形的東方龍刺繡，就在腰帶邊上，仔細觀察拔舍巴的反應。
好險，看來刺得夠爛，禁制沒有觸發。
「好好好，幸好我的衣服是自己親手做的，不然就忘給你看。」
「……那應該能試試請羅西娜家的人，幫忙做？」
「她們能通靈到東方世界的事那我還真是服了。」
宅邸內的時鐘指向了十點，卻已經分不清日夜，也不知過了幾天，感覺腿上傳來梅花測試衣服尺寸的觸感，兩條褲腿好好地包裹了拔舍巴的腿部，摸摸臀部，確認褲頭的鬆緊度，一切都很完美。
沒辦法，髮量太多了。
「哦真的是……好看歸好看，但你都不覺得你的頭髮很重嗎？」對梅花的真身來說，頭髮就是枝枒與葉片的幻化，輕得很，這摸起來有些粗糙的「人造髮」要整束綁起來著實是個體力活。
「之前侍者真的都是這樣，整束抱起來。」每次都被梅花誇張的反應逗笑，拔舍巴示意地抱起整束黑髮，看上去沉重無比，實際則是茂密程度的問題，喜孜孜地感受著沒有裙擺拖地的褲裝，拔舍巴的眼裏明顯有光。
笑聲之中，又是一頓好吃的飯。
「？」「？」「？」
不知是第幾次來到餐桌邊了，聽到梅花忽然邊吃飯邊這麼開口，拔舍巴抬眸看著三位姊妹無光的雙眸。確實在一開始，他們都覺得這三姊妹很不對勁，異口同聲的回應，語調，還有連吃飯動作都相仿的習慣……隨著時間過去，已經愈發相像的她們身上找不到任何自我的痕跡，見不著半分形似十個妹妹那樣活潑歡快的獨特。
但現在，他們所用的方法有別以往。
「每次飯菜都很豐盛，用餐速度均衡，也不會說皮包骨，嗯，都有乖乖吃飯。」
「客人。」「客人、」「唔，客人。」
「梅……不、不可以。」
不可以騷擾人。看著梅花忽然站起身來，拔舍巴的臉上忍不住笑。
「姊姊們，髮質好！」「姊姊們，膚質好！」
或許圍過來的她們只是在複製梅花的語調，模仿他稱讚長姊的模樣，笑鬧著輕輕拽起三姊妹的荷葉滾邊睡裙。
她們的聲音縱然吵鬧，拔舍巴聽著也感覺胸口發熱，暖得都要瞇起雙眼，露出笑容。
「會感到困擾嗎？三位美麗的小姐。」
「不會，『妹妹們』都很喜歡兩位。」
「噢？」「？」
三姊妹忽然有了讓人意外的反應。
從女人堆中冒頭看向拔舍巴，梅花和戀人心有靈犀地傻在了這家姊妹們的反應之上，可能「羅西娜家」並不是旁人想像中那樣難以溝通？至少這幾天相處下來，他倆都找到了跟十三個女孩相處的訣竅。
其餘十個妹妹負責玩耍、學習、準時用餐和準時就寢，有時甚至會憑著他們的休息時間來判斷現在外面可能是白天還是黑夜，拔舍巴微微地笑，輕撫自己鼓脹的肚皮。
這段期間的拔舍巴雖然開始在女孩面前與梅花以戀人相稱，卻覺得兩人的相處模式與往日的他倆沒什麼差別。記得梅花說過，自己選擇接納宿主的決定很危險，這施術過程更是大忌中的大忌，可是他倆在那座藍罌粟花園的過程並沒有拔舍巴預想的難受。
以漢服之姿高興地起身，他倆並肩的模樣更是引來了排行第十三的妹妹「特蕾奧德」的踴躍發表。
「你們也好好看，看起來也長得好像喔，穿一樣的衣服！」
是梅花先出手了。他輕輕地用掌心擋下那個看上去十歲不到的女孩有些頑皮的小手，她因此得不到自己好奇的醜龍刺繡，也不知道東方世界的織工究竟是什麼樣子。
「乖孩子，不可以碰哦，妳要看我衣服也行，羅西娜家織工甚好，妳看我做得好不好看，當我的老師好不？」
「啊？！我不要當老師，我要看那個怪怪的東西！」
「嘖。」
……其實不過就是個歪七扭八，鼻子還有點長的東方龍而已。
思來想去，羅西娜的宅邸方才完工的那年，斯拉夫陶德．耶羅米尼斯這個男人身上還甚是有著與那男人相似的風範。如果把這個落魄的血族放到未來的樂園裡應該很容易被人錯認成領主吧？女子如此心想，也因此莞爾。
要在樂園深處額外建造空間所需的代價有多大這點自是不用多說，能毫不猶豫用「成為你們的棋子」當作條件來行動的自我深處究竟存在著什麼？起先，她很有興趣，爾後，那兒便生出了一股讓她感嘆的乏味。
對，乏味。她很確定自己沒有選錯形容。
噢，在樂園茁壯的孩子們都是游水的魚，就像在滿是死屍的河川裡不斷往前游動的活人……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修女」難忍地笑起，也差不多是接應那兩個小情人離開黑霧的時候了。
噢，可愛的小情人，「樂園唯一上帝（領主）」的好同伴……不知道那男人的目光是否投到了他倆身上呢？據她所知，「他」不會伸手下來取走牢籠中的雛鳥，就算這是披著雛鳥皮的黑鷹也一樣。
黑霧之中，有些走調的笑聲正在迴盪，她喃喃自語，毋須談話對象，也毋須承載她的駿馬。在修女眼中的黑霧也不過就是團糟糕的空氣爾爾，身旁的漆黑如同與她相連似地讓出道路，大老遠就聽見馬蹄聲接近的她笑吟吟地停下腳步。
是一陣帶著罌粟花瓣的春風，也是「這個世界」不會吹拂的春風。
風裡有陌生島嶼的氣息，至於這些花瓣……修女欣喜地看著被「處子」退回的祝福賀禮。唉呀，他不喜歡她提前致贈的禮物嗎？
祝福心懷遺憾的母親見到了死去的孩子，也祝福這位母親成功與死亡道別，迎接他終究會失去的新生。
來自外面的孩子，藍色血液的孩子。一個美麗的孩子，她知道，在這個暫且被稱為「拔舍巴」的靈魂成為母親時，他同時也是受所有母親愛憐的純淨之身。
吱吱喳喳、嘰哩呱啦，梅花不喜歡太油的肉，就像他不喜歡那些長在沒有生氣的土地上，被人一股腦送進嘴裡的作物。莊園食物食之無味，沒好氣地在三姊妹面前跟她們負責的十個姊妹說起故事的姑方基於吃了人家三餐的情分還是多少得做點什麼才行。
反之，在梅花身旁，被強拖過來「說故事」的拔舍巴也不忘在故事間與孩子們交流。
「漆黑的大馬車，一樣的大馬車！」孩子們笑鬧著，看起來實在不像是血肉罪人生出來的女兒，「好神奇，你為什麼看過只有姊姊們才能迎接的大馬車？」
「……其實我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為什麼妳們的馬車跟我搭過的馬車那麼像？我也、很好奇。」他的聲音空靈而清澈，從立場上來說，他想知道的事情多的跟這裡的孩子一樣，「或許裡面有很多特別的客人，而我也是其中一個，只是……」
只是我不知道而已。故事究竟要怎麼說才算順暢？他已經盡力在模仿旁邊梅花說故事的樣子了──此時此刻，梅花這兒又怎樣？
「我就說了，世上不是只有一種馬車，要是能在中庭蓋個能給小馬車跑的軌道該有多好啊！欸，特蕾奧，朵奧德，妳倆畫織圖的功夫如何，要不要乾脆把這兒的中庭搞一個沙坑出來玩或者養隻狗……」
在討論怎麼做玩具呢。
「狗？」「什麼『狗』，勾勾？溝狗？那是什麼？」
提問的是方才被點名，排行末尾的小妹妹，看起來大約只有五歲。真不知她們出生以後是怎麼學會說話的？從那奇形怪狀的發音上了解到蓓塔的發音怎麼能糊成那樣，原來是家裡沒教好說話的真傳啊。
「噢。」
……但真要細想的話，也可能是蓓塔的心理從來就沒有好好長大。
朝拔舍巴湊過來的女孩拿著畫筆，像是因為他們的「馬車話題」而有了反應，排行第八的妹妹「奧克維亞」低頭畫出了一個白色臉孔，紅色嘴唇的女人。
圓滾滾的，畫得很糟糕、拙劣……但，這上頭的特徵清晰地讓拔舍巴愣神。
年紀愈小的孩子愈發活潑，而隨著年齡增長，她們就愈來愈容易像最年長的三姊妹一樣安靜下來，想想再這樣下去她們甚至變得與「母親」一樣兩眼無神，失去生命的光輝──不過還足夠向拔舍巴表達他們「返程馬車」的存在。
到這兒，拔舍巴提問的頻率明顯開闢了拔舍巴從未料到的長處──孩子們最好的聆聽者。
「『馬車休息』？原來馬車也會休息？」他真切的提問態度，溫柔的聲調，還有那雙跟孩子們同樣清澈的眼眸都完美地增加了女孩繼續說下去的信心。
「是啊，雖然我沒有遇過，但聽姊姊說過，是『十字會』的人給了我們這一切，他們來幫助『母親』繼續活下去，也幫助我們繼續活下去。」
在這個完美聽眾面前，女孩開口說話的過程因此得到充分的情緒灌溉，在一旁嘈雜的梅花更是因為這番話而暫且停下動作湊近他們，專心地聽著。
女孩有些興奮，看起來就像個得到溫柔關注的內向小孩。
「兩位想要搭馬車嗎？姊姊們跟我們其實不知道馬車什麼時候會來，只是姊姊們耳朵比較靈敏，可以聽到馬蹄聲與車輪聲。」女孩微微笑著，身心彷彿都在被傾聽的此刻得到了滿足，「我一直沒聽過那個聲音，說不定姑姑先生可以做一個提醒我們馬車到來的玩具？」
──姑姑先生？這什麼稱呼？馬上抬頭看著梅花反應的拔舍巴旋即見到了梅花抽搐的嘴角。
「梅？」
「沒事，拔舍巴。」他一面看著那享受聆聽的女孩，一面朝拔舍巴投來安撫的笑，悄聲湊到拔舍巴耳邊說道「我們一會兒去正門那邊看看情況吧。」
樂園如此，有時實在不知道該把自己的疑心拿捏在什麼程度才是。
駐足於不知數十日前下了馬車的羅西娜家正門，放眼望去，此處宅邸周遭皆被黑霧包裹，顯然不是能靠步行通過的空間。估計就算真的解構了這裡黑霧的術式，要直接從這裡不靠馬車徒步走回莊園也是自找苦吃。
還可能會死。
拔舍巴站在馬車上一次停駐的位置，那兒連輪胎痕跡都沒有了。
雖然這要怪他們一開始就沒有搭上返程馬車的選擇權，過於舒適的環境更是讓他倆戒心淡薄，悠閒地調查了羅西娜宅邸的情形，但，錯過儀式並不是他倆行動至此的本意。看到拔舍巴站在馬車停駐的土壤前方，明明都來好幾台馬車了，這地該不會有自動毀屍滅跡的功能？姑方忍不住心想。
足尖旋即就要踢起土壤，拔舍巴卻拉住了他的手腕。
「嗯？」
「馬車似乎今晚就會來，而且……沒有乘客。」
「等等，什麼？」
返程的插曲太過突來。
已經沒餘力去記憶他倆踏入樂園以後究竟過了多久，記不起他們待在羅西娜家時間對姑方來說也是必然。抓著姑方的手腕，阻止姑方破壞眼前的殘痕，姑方旋即注意到下意識護住腹部的拔舍巴眼眸的變化。
拔舍巴瞳孔的形狀，變了？好像變得細長，還多了幾分姑方印象中「龍」的模樣。同樣地，呆站在空地上的拔舍巴也有個疑惑，為什麼土地上沒有輪胎痕跡，卻有一道奇怪的黑霧在地上，跟不遠處的黑霧空間連到了一起？
「……看來我們別無選擇。先整理一點東西後準備離開這裡吧，就像我們最初來時那樣，拔舍巴。」
拔舍巴可以完全適應自己製作的「義眼」到如此程度，甚至連眼眸也開始變化，他身上的不確定因素真的太過龐大……從一開始的不安、擔憂、憤怒與恐慌，現在的姑方上下打量拔舍巴時率先浮現的反而是那個男人，斯拉夫陶德的話。
──你救不了他。
姑方沉下雙眸。
如龍一般的眼眸只維持了轉瞬。當拔舍巴朝他抬眸，瞳孔又恢復成原本的樣子。姑方皺著眉頭回應，也不忘牽起戀人的掌心輕輕搓揉，一面撫摸那已經鼓起的孕肚，擔憂地往拔舍巴的唇上輕啄。
待在這裡，拔舍巴的唇不僅有了點溫度，身材也長了些肉，甚至能在相處中可愛地露出笑容。
拔舍巴閉眼回吻，柔軟的舌主動撬開他的唇瓣──這幾天下來，即使姑方說拔舍巴早就懷孕，不用那麼賣力纏綿了，拔舍巴還是會笑著說他「喜歡」跟自己練習做這種事情。
動作愈發主動，連番性愛都有了過去從未展現的媚態。甚是會在吻中主動朝姑方壓來，表示喜愛，他倆已經相愛……這次，是真正無法回頭的愛意了。
「嗯……好。」忍不住主動索要熱吻，拔舍巴放開唇瓣，牽著銀絲的唇角輕輕吐露對姑方的應答，「我看見的痕跡可能有錯，要是『今晚』沒有來，我們再想辦法嗎，梅……？」
姑方微微一笑。
「當然，碰到什麼問題都不用著急，還可以再想辦法。甚至你想待在這等到把他生下來我也不介意。」
他一介梅花是多麼害怕沒有退路的愛，現在卻在這兒好笑地說著自己「毫不在意」。他壓低嗓音，即使沒有對所有發音與咬字傾注靈力，吐露的話語也都會讓彼此臉頰發熱，耳根發燙。
開始焚燒的愛意就是驅動他倆繼續向前的魔法。
聽著梅花近似情話的安撫，拔舍巴恍惚地湊上去，輕輕舔舐戀人的嘴角。
宅邸大門前方，黑霧不忘警示逐漸迫近的落幕。
跟羅西娜家道別的時候到了。
「嗯，我們帶點東西走吧，我順便送這家人一個禮物……拔舍巴，你想送她們禮物嗎？」梅花笑著開口。
拔舍巴說沒關係，他之前本來就想過要送她們禮物，接連試做了好幾次，應該──時間正好是紡織班開始的時候，拿著十三枚蕾絲手帕從寢室走出的拔舍巴撞見了拎著一堆銅片的梅花。
梅花要做什麼？開口一問，他就神秘兮兮地壞笑：是秘密，看你能不能猜到我要做什麼，我要趁她們不在去中庭那邊做東西，你要是碰到那堆小女孩就跟他們說一聲。
說一聲：我們要走了，謝謝至今為止的照顧。
「……」
想到道別，一股無形的力量拔舍巴忍不住停頓了半晌。
「……是妳們，塞普（7）、朵奧德（12）、特蕾奧（13）。」
這是拔舍巴和她們相處時的變化之一──梅花被叫成「姑姑（Gugu）」，他則被叫成「拔拔（Baba）」，還不知為何自己被當成了女性……是因為梅花罵人聲音太大，是嗎？和梅花氣急敗壞的反應不同，拔舍巴很喜歡這些吵鬧地給自己取綽號的笑聲。
在三姊妹面前，這些孩子都會叫他跟梅花「客人」，私底下的玩鬧時光，姑姑拔拔姑姑拔拔地叫到歡騰的場合也當然沒有少過。拿著十三枚繡有拉丁數字的白色蕾絲手帕，這是蓓塔最開始教導自己的紋樣。
「這個是？」
「是給妳們的『禮物』，妳們可曾從客人手中收到過『禮物』？」
雖然喜歡這些孩子吵吵鬧鬧，如小狗般的笑聲，可拔舍巴多少有自己不擅社交的認知。有時候不僅速度跟不上她們，拔舍巴甚至還沒辦法反應現在是誰在說話，又是誰不小心踩到誰的裙襬──這些日子，他已經看了不下百次小女孩奔跑跌倒的現場了。
還好她們都沒有受傷。
對此，拔舍巴也很慶幸自己換了一套新衣服，不用擔心調皮的小腳ㄚ。
「哇啊啊啊，沒有，從來沒有！」
三個孩子異口同聲地答道，特別是年紀較小的孩子還誇張地吸氣，放聲揮灑畢生頭一次收到他人禮物的喜悅之情。
該怎麼辦？她們會不會討厭手帕？或者因為她們過於特殊的身分，存在什麼不能收手帕的規定？最年長的三姊妹出現的身體狀況明顯就在示意她們即使跳起來吞吃拔舍巴跟梅花也不奇怪，這些日子的相處還是讓拔舍巴心跳加速。
畢竟身在「啟示九夜」的他不會送禮於人，更不可能和那些畢恭畢敬的貴族閣下成為朋友。「聖處子」和「大主教」之間的交集更是止於工作，沒有更多互動。
先是蓓塔、雅妮，接著是培根、妮娜、吉勒瑪……還有一路上遇到的，各式各樣的人。餐酒館老闆、服務生、賣蔬菜的攤販。與這些交流相比，「一次跟十三個年紀比自己小上許多的孩子當朋友」這種事明顯就有著壓力。
「抱歉，我沒有問過就做了這個……」
他看著三個女孩好奇地端看手帕的模樣，情緒顫動，開始感受到「緊張」。那是一種糾結於胸口，緊繃的，想要跟梅花分享的感受。如果能在這時候看到梅花湊過來，想必這梗在胸口的緊張感就會放鬆許多。
「不要抱歉。」先是有些安靜的「塞普」這麼說。
「對啊，不要抱歉，拔拔做得好好看哦，綁在手腕上剛剛好！」再來就是「朵奧德」，是排行第十二的女孩兒，身材嬌小，羅西娜一家人清一色的荷葉滾邊睡裙穿在她身上的時候，讓她看起來跟個雲朵一樣輕飄。
「對，而且還有字，這個是不是名字？」最後是「特蕾奧」，和蓓塔一樣，她是排行第十三的，最小的孩子──這時候的她可曾這麼聰明過，明明蓓塔的智力似乎有些問題？
感覺眼前閃閃發亮的──好像自己的視野都被此刻的溫暖充滿，不單是相伴於他的幽藍之夢為他帶來安寧，現在，他就從這些女孩清澈的眼眸裡體悟到了「樂園」的定義。
好開心。
覺得自己真的好「喜歡」這裡，拔舍巴頭一次這麼想要保留這個瞬間，保留這份重要的回憶。從胸中湧上的情感給平靜的海面掀起波紋，洶湧的幽冥因為看守者的到來而再次甦醒，不只是認識蓓塔，他也很喜歡這些在顛簸命運中意外誕生的生命。
為什麼每一場回憶的盡頭都必須迎來別離？搖曳的白手帕彷彿是從裂口中流出的膿瘡，要提醒自己這些痛楚是傷口要治癒前的徵兆，還是要在這些目光下誠實地說出「我喜歡妳們」並轉身離開？
一時失神當中，回過神來的拔舍巴竟然……哭了？
「拔拔小姐！怎麼哭了，要不要幫你擦擦？」
「唔，這是、手帕……別擔心，我沒事。」
那些臨別禮物的手帕立馬派上了用場。
盈眶的溫暖讓拔舍巴不小心在女孩們澄澈的笑容前潸然淚下，幾滴逃脫的淚馬上就讓女孩們得到了使用這個「禮物」的機會。面對她們溫暖的關心與蕾絲手帕柔軟而笨拙的擦拭，忍不住蹲低身子，伸手輕拍孩子們背脊，拔舍巴也不忘輕輕撫摸她們柔軟的金色髮絲。
他知道梅花還在忙碌，而他也有些害臊地抱住這些女孩，勾起笑容──接著，就是拔舍巴一個個贈送手帕，到處與她們「抱抱」的時候了。
這麼說來，好像從沒有看過梅花主動擁抱人的樣子。就連叨擾三姊妹的時候，也不見梅花做過除了摸頭以外的行動。
「三位，羅西娜小姐。」來到其中一間寢室──紡織班的「休息時間」裡，妹妹們都去玩鬧，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維護一家運作的三位長姊則會在此刻佇立於窗邊，拉開窗簾，靜靜地注視中庭。終於找到她們的拔舍巴試著出聲呼喚「三人」的名字。
「？」
R，"Rosina."（羅西娜）的縮寫，最適合她們的縮寫──
和那些活潑的妹妹不同，她們只是兩眼黯淡地低頭，凝視著綁在手腕上的綢緞手帕。手織的蕾絲滾邊裡摻了金絲，得以在外頭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
不知她們的視線究竟是停留在手帕的材質，還是那個縮寫上方？想要從她們的表情裡見到一些情緒的拔舍巴停頓半晌，也很快就在她們緩慢下來的動作前放棄這種徒勞之舉，開口說出自己這次贈送禮物的主要原因。
語中的不捨讓他顫動，就算待了一段時間，拔舍巴也沒有自己能理解她們生活狀況的信心。這段期間拔舍巴聽梅花說過，這些女孩會在大好年華早早死去，一生都無法從這座宅邸離開，而蓓塔就是一個斯拉夫陶德因為「不明原因」從這裡帶出去的「例外的女孩」。
那麼蓓塔離開時的那批「家人」還活著嗎？
先前以梅花誇獎三姊妹為起頭而開始的交流當中，梅花並未問到拔舍巴疑惑的關鍵內容，她們真的不記得蓓塔了？拔舍巴仍不懈地在意她們眼底的情感，在意她們眼中還能不能找到如蓓塔那般留存下來的星火。三姊妹都有著一頭過腰的金色長髮，和蓓塔已經衰老的白色不同，頗有年輕少女的姿色。
這些由拔舍巴手織出來的蕾絲滾邊裡，埋著罌粟花的織圖，也是某人曾經贈與「羅西娜」的紋樣。
紡織和實際盛開的花朵並不相同，紅罌粟容易吸附死亡的氣息，藍罌粟則吸附了記憶，這些絲線、紡錘裡織出來的罌粟卻會因為紡織的線材不同而改換顏色。雖然他可以在編織蕾絲的細線當中混入世上所有色彩，但，拔舍巴還是為這十三……不。
「羅西娜家的十五個女孩」選了一抹無垢純淨的潔白。
包含在花園裡的「羅西娜」，還有至今仍在莊園的蓓塔。
「蓓、塔……蓓塔，蓓塔？」
「……？！」
三姊妹的長姊與二姊沒有反應，她們頓住了，靜靜地待在那兒。唯有三姊用手指輕輕捏著蕾絲滾邊向拔舍巴抬眸，無光的眼眸底下，對過去妹妹的呼喚聲聲都有著與故人重逢的情感。馬上站到「排行第三」的的少女面前，拔舍巴生澀地問話，雙手更不忘抓住對方迷茫的掌心。
「妳記得什麼嗎？女士。」
「我……我，她……她，不見了，蓓塔，過得好嗎？」
「她過得很好，羅西娜女士。」
「唔，我。」
「怎麼了？」
沒有火焰，卻有一抹溫暖隨著回憶的織圖閃過。那唇語細細地呢喃著一串文字。
內萊莉維特，曾經排行第十二，有一個名叫蓓塔的妹妹。
「……只有蓓塔、會犯錯，將罌粟多織一個，花瓣……」
在名為蓓塔的「錯誤」離開以後，詛咒仍在持續。但是爾後誕生的「姊妹」不僅被改動了命名規則，性格也變得比過去更加歡快，富有生氣。
看著這個僅剩一絲靈魂的少女舉起蕾絲，微微一笑的模樣，有些吃驚的拔舍巴很清楚他抓不住這縷只有蓓塔才能喚回的光芒。她慢悠悠地擠弄自己許久未使用的面部肌肉，試著表現出幾分當年那奇怪妹妹才有的滑稽，斷斷續續地從已經空洞的心靈裡掏挖出自己的名字，也試著找出當年與妹妹回憶的渣滓。
「……你原來是，她的朋友，拔舍巴……」
視線無法從少女的掙扎當中移開半分，餘光瞧見旁邊大姊、二姊緩緩暗下的雙眸，拔舍巴覺得自己的心臟頓時在內萊莉維特的聲音前沉重地響。鼓動催促他體內的藍血向大腦傳輸血液，幫助他集中自己比過往都要更強的注意力在這個短暫尋回自我的少女身上。
明明在羅西娜家度過的時間裡（七圈時鐘），三姊妹從未喊過他們的名字。
「我還有、我還有做一個手帕，想要給妳們的母親，抱歉，我跟梅……跟姑方闖入過花園，我們進去看過妳們的母親了，我答應她會帶蓓塔到外面的世界去，我答應了──蓓塔……蓓塔現在住在一個很溫暖的房子裡，她每天都過得很好，內萊莉維特小姐……」
聽到拔舍巴和姑方兩位客人闖入花園的事情，大姊跟二姊都沒有反應，稍微尋回記憶的內萊莉維特則緩慢地握住要轉交給母親的手帕，眼神空洞地看著拔舍巴眼裡想掘出希望的光芒與悲傷。
這位客人，為什麼這麼難過呢？撫摸著多了一枚花瓣的罌粟蕾絲，她停頓很久，而拔舍巴也不敢在這時候說太多話，生怕自己會刺激到內萊莉維特而因此讓她丟失在這瞬間尋回的溫度。
「……我會送，手帕給，母親。」
「蓓塔，太、好……了……」
而內萊莉維特掌心依舊握著要給母親的手帕，手腕上則綁著「妹妹」蓓塔那塊錯誤的蕾絲手帕，束起的繩結尾端形狀漂亮，像一對兔耳，甚是可愛。
在這之中的錯誤是拔舍巴也察覺不到的細節，是屬於她們一家人的回憶。
曾經在此見證過這瞬間的男人一定是這麼想的吧。
「小姐、小姐？……內萊莉維特！」
「………」
──還有機會得救，所以，絕對不能放棄她（羅西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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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狗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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