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氣,人生的伴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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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穢》
雖然很早就看過十二國記,也看過奇幻貴公子、東京異聞和屍鬼的漫畫版,但小野不由美的小說我其實還是第一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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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穢》的故事是小說家「我」,因為過去在小說後記中向讀者徵求恐怖故事,意外發現久保小姐的來信地址,和多年前另一個讀者的來信相同,詢問後確認兩人住在同棟公寓,但他們遭遇的「怪異」事件雖有部分相似卻又有差異,於是「我」和久保小姐展開書信往,聯手調查事件背後的脈絡。
怪異事件的始末跨越超過百年,章節名配合調查進度,從「本世紀(2001)」、「上世紀」、「高度成長期」、「戰後一」、「戰後二」、「戰前」,一直回溯到「明治大正」,同時時間軸也慢慢往前推到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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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內容大致可以分成兩部分。前半以公寓和鄰近社區的居民為主要調查對象,線索零碎並伴隨著大量人名是缺點,但如果不追求進度,當成在聽各種怪談的話,再加上字裡行間濃厚的閒聊、八卦味,讀起來仍相當輕鬆。
不過這段我最享受的是時代感,從不同年齡層的訪問對象口中,可以得到一塊土地從泡沫經濟前到二十一世紀,短短幾十年間(在人一生所及的範圍內)經歷了多大的變化,無論是地貌、生活習慣、社會氣氛等等,都散發著強烈的「當時」的獨特氛圍,彷彿在看一片層次分明的斷層,並令人不由感慨人與人的聯繫曾幾何時變得如此淡薄,但這又是我們現在所處的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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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半線索從「居民」往「土地」收束,甚至發現汙染的來源不是土地,而是可以到處移動的人和物品,並適時地(雖稍嫌生硬但相當必要)說明起「罪」與「穢」的觀念以及傳播機制,讓「鬼怪確實存在」的氣氛急遽上升;更有意思的是,在講解機制之前,作者就穿插了「我」和久保小姐似乎被某種東西盯上的描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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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體來說,《殘穢》藉由穢「不是針對誰」的消極性,以及「(因為穢)死亡又會產生新的穢」,再結合近代人口容易流動的生活模式,營造出宛如黴菌、陰冷闃靜的日式恐怖氛圍,以及難以想像該如何阻止其擴散的絕望,再加上「我」和久保小姐似乎也被什麼纏上,讓本書毫無疑問可以劃入恐怖小說的範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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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像譯者後記「觀看世界的方式」說的一樣,本書又同時具備純正的推理小說風味──不只是「調查」這項推理小說元素,之所以說風味,是因為「我」和久保小姐從本質上是科學理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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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故事中後段幾乎是以「鬼怪存在」為前提在發展,但其實故事一開頭就寫了:「我」和久保小姐是同一類人,雖然是靈異愛好者,但我們只是享受「要是真的存在的話」的緊張感,萬一真的遇到反而覺得麻煩。換句話說他們的世界觀更傾向「鬼怪不存在」,頂多是「世界上存在科學仍無法解釋的現象」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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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以從閱讀中我數度深感違和的幾點來佐證:主角們初期就調查到小井戶家做出垃圾填滿地板的怪異行為,遲鈍如我馬上就聯想到另一則地板下「有什麼在爬」的事件,但他們到很後面才將兩者連結起來。這是因為我是以「鬼怪存在」為前提來看待,但他們的態度始終是有多少證據說多少話。
更別提他們一開始就打了,「即使是親身經歷的『怪異』現象,也可能只是先入為主等因素導致的虛妄」,這支所向無敵的預防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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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這些事件中都存在共通元素,即使這些事件可以推論出有意義的因果關係,也沒有確切證據證明導致文中「所有」怪異事件的原因一樣,就算退一步將每個事件單獨處理,也無法咬定「鬼怪真的存在」這種顛覆世界觀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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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同樣的,也不存在能一口咬斷「鬼怪不存在」的證據。
將一切都用鬼怪來解釋,和把一切都歸諸於巧合,同樣放棄了思考,是主角堅定拒絕的態度。
因此,這個故事就和開天闢地的神話一樣──世界的初始一定有什麼,不是「無」,但又無法說明「是」什麼,是一種「非無非有」的奇妙存在,《殘穢》便是這麼一篇遊走在理性和感性之間,擁有各種可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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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帶一提,「我」是寫過恐怖故事的女性小說家,還和同為小說家的丈夫結婚,再加上第一人稱,讓人不由得產生這是小野本人親身經歷的怪談的錯覺。
另外因為我最近被水木狠狠打中,到「戰後一」為止的篇章我一直陷在「所以水木也經歷過這些變化吧!」的亢奮狀態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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