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交with瓦修
時間點： 鹽堡會面 之後

——在那場會面結束後，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黃昏。這是場對主僕而言充滿震驚與不可置信的談話，直到離開場地，才有了居然得到禮遇而活命的實際感。

兩人思索著該找個地方共進晚餐再好好思考接下來如何打算，這時，利希特在同樣離開會面室不久的人群中，看見了曾見過的身影。
「少爺，請等等，那位先生是……」從隨從口中聽說之後，綾華決定和利希特一同向對方打招呼。
「您好。您是瓦修先生對吧，先前我家的隨從受您照顧了。不知道是否有榮幸，邀您一起共度晚餐？」

「哎呀。」

停下腳步，瓦修望向聲音來源——先注意到的是、在花剌刺想對著貓咪訴說心中苦悶的戀愛青年，那麼出聲的那位想必便是青年的煩惱根源了。
雖然在方才督軍的召見中已經注意到兩人，但考量到利希特的職務，他並沒有和兩人打招呼。

「……當然可以。您就是利希特先生說的『少爺』吧，請問怎麼稱呼？」
簡單向認識的那人點頭致意後，瓦修正視眼前的男人微笑問道。

綾華做了個簡易行禮，自我介紹道。
「幸會，我是尤金尼奧•綾華•貝瑟卡，稱呼我為『綾華』即可，瓦修先生。」
「您同意真是太好了，那麼，請問瓦修先生有沒有無法食用的菜色是需要避開的？我們正打算去一間剛到達時拜訪過的當地餐館呢。」
他以親切的方式向對方詢問，然後將手掌攤開，朝自家隨從方向。

「若當地料理沒有問題，由小的來為兩位帶路。」立刻意會到主子指示的利希特，自然地接下去說道。比起之前，神色比較不凝重了點。

「勞兩位費心，我沒特別忌口的。」吃不吃的慣就是另一個問題了，不過總會習慣的，入境隨俗嘛。

從稍早兩人和督軍的談話不難判斷出主僕目前的關係，而且比起之前、嚴肅拘謹的僕從先生表情明顯放鬆許多。

「那就麻煩了。」
他循著兩人的默契踏出步伐，舞衣上細碎的金屬掛飾隨著動作叮噹作響。

於是大夥來到餐館，都是小桌子座位，需要盤腿才能坐下；考量到瓦修目前的穿著，想著若是入座時壓傷裝飾品可就不好了，綾華特別請店家提供能放置衣物、飾品或行囊的簡易收納。
點了香料奶茶、手抓飯、薩姆薩與西瓜等餐點後，綾華首先舉起杯子，進行乾杯。「呵呵，大家都能順利到達鹽堡，還能一起聚在這裡，真是太好了。先乾一杯吧！」
在乾杯過後，依照當地作法，綾華使用洗手水清潔雙手，用右手進食，然後開啟談話：

「剛才的會面，真是不得了呢。本來因為我們想問有點敏感的提問，已經有搞不好會觸怒督軍大人的心理準備了，結果……」
「沒想到，督軍大人居然一口咬定利希特是失散幾十年的王族兄弟，態度變得特別親切，還說希望我們可以在這裡留下來好一陣子呢！你說是吧，利希特？」他開心地戳了戳利希特的臉。

一旁的白髮隨從在獲得許可後也跟著入座，任由主子戳了戳自己的臉，有點心虛地回答。
「督軍大人應該是認錯人了，畢竟小的對這裡並沒有印象，雖然確實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但也可能只是巧合罷了……」
「小的認為，沒有被處死或者放逐這件事才是萬幸。」說出這句話時，露出了自然且放心的微笑。雖然輕描淡寫，卻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那麼，輪到瓦修先生的時候，會面算是順利進行了嗎？」他還記得那時候他和少爺都還很混亂，無暇顧及其他事情，只能想辦法在不過度婉拒督軍大人的好意款待之下，蒙混過去。

「哎呀，是王公貴族也好，這樣你們也有足夠的底氣私奔了吧？」

雖然沒和綾華接觸過不清楚對方性格，不過、畢竟稍早一同面見過督軍，面前主僕戒慎恐懼提出的問題他還是多少有聽進去的──如今擔憂的事情都得到回報，兩人放鬆地笑容想必是發自內心的吧。
抿了一口麥芽酒，順手將垂至胸前的髮帶往後撥，瓦修帶著微笑看向兩人，在心裡替兩人感到高興。

「我這邊滿順利的，該說……不愧是那位大人嗎？在報上族名時感覺督軍就知曉了一切，包含星辰的含意和部族的戰舞可貴度，還給了我地圖。」稍稍亮出了收在衣兜裡的地圖一角，「有了這個，之後要在草原找到族人應該不難。」

利希特再次露出難以言喻的心虛表情。
「還、還說不準只是督軍大人認錯也說不定呢，像小的這種曾經是奴隸的存在怎麼可能真的是王族……」
「再、再說，直接私奔還是過於……」他慌亂地揮動雙手，視線游移，冷汗直冒，似乎還是無法想像。

看到那副動搖得明顯不已的模樣，綾華故意捉弄了起來。黑髮紅眼的男子本就喜歡取樂，漾起了一抹不懷好意的笑，提著酒杯朝白髮青年靠近，惹得對方將手擋在身前。
「咦ーー但是督軍大人說的那些禮遇，能在這裡獲得長期居所和工作，聽起來很讓人心動吧？撇開必須捨棄過去身份和頭銜的這一點，能和我一起私奔不好嗎ーー？」

「綾華少爺，請不要這樣……」輕輕把主子推回原位，利希特深呼吸一口讓自己恢復平靜，專心回到與朋友的談話上。
「比、比起這個。原來瓦修先生是想要找族人啊，您的服裝非常絢麗多彩，能想像得出來戰舞的精彩，想必您肯定是很努力練習了才得以獲得督軍大人讚頌，恭喜您。確實那位大人令人有種捉摸不定的威嚴感呢……
那麼，您之後打算繼續踏上旅途嗎？」

雖然對同性交往沒什麼排斥，但兩個明顯比自己還年長的男人在眼前打情罵俏還真的是很……新奇？

「本來跟著商團的主要目的不是這個，但怎麼說呢……旅途中遭遇各種事情的關係嗎？」

「在黑庫庵看著星空時就感覺受到指引一般──愈接近亞克底亞，和部族的連結感就愈發強烈。」

瓦修偏頭思考著文字的組織，有些感覺連他自己都覺得太過突然且抽象。

「……總之，現在有種要回故土一樣的心情，有些緊張、但又感覺十分親切。」

「之後應該會在部族待一陣子，時間上可能來不及趕上商團的返程。大概會暫時留在鹽堡試著開間小店吧，東行的話我想等商路穩定且安全無虞後再考慮。」

主僕二人聽著瓦修的描述，跟著回想起在黑庫庵見過的摧殘星空，彷彿能想像那副神秘景象就在面前重現。利希特陷入了想像，而吃著食物、喝著酒的綾華則回頭，自然地加入話題。

「聽起來很美，有種充滿夢想的感覺呢……！對了，既然瓦修先生還會在這裡待一陣子，不知道您對烏羅比亞的薇涅沙、以及東方丹的藝術品有沒有興趣？」

「老實說，瓦修先生現在的衣著的民族風格很吸引我，如果方便、您手邊也還有相同主題的貨品，我想和您以物易物，或者貨幣交易。」

「雖然有點唐突，不過既然是個商人就會想把握好機會呢，不是嗎？只要不會麻煩到您的話。」他眼中有著精明。

「哎呀……這有點難呢，雖然我身上的東西都是星之子的風格，但實際上是我母親做給我的，不是很方便拿出去交換……」露出有些困擾的樣子。

「例如這條琉璃珠礦石項鍊，這是每個星之子在成年時都會從長輩那得到的，在出生之際就選好了要贈與的礦石……是護身符也是星辰靈魂的一部份。」

「而且比起藝術品，我對草藥和知識比較有興趣。」笑道，但也幫對方思考了另一條路：「如果綾華先生有興趣的話，我一直戴著的琉璃珠手環可以給您，這就真的是裝飾用的了。至於其他的，我可以考慮到時候和部族交換一些……」

是呢，若是順利回到鹽堡開店，那的確可以做為部族和外部的橋樑讓星之子們和外界以物易物，母親也說過部族太過封閉，是需要和外界做點交流吧。

聽著瓦修的說法，綾華一度認為這次交易有可能無法談成，正打算打圓場；沒想到對方說出可以贈與手環，令他驚訝地微動了眉毛。
「這麼珍貴的手環……真的可以？」他揣測著，看出前者所言為真，便也拿出了誠意態度，打算禮尚往來。「感謝瓦修先生的慷慨，也預祝您交換順利。」
「那麼今晚這頓就由我請客吧，您可以多點些喜歡的菜色。」

「……而且，我個人也想謝謝您之前曾經聽利希特訴說煩惱。」他一改之前，微笑中帶有一絲溫柔；只有一瞬間，彷彿戴上了面具，又回到了戲謔的表情。「呵呵，雖然這個傻男人就是不願意說他到底有什麼煩惱就是了！」
利希特默默紅了臉，假裝沒事地繼續吃東西，似乎也是阻止不了自己的主子。

「對了，關於您的民族，還可以多說些什麼嗎？很有趣，還想聽呢。」

「那晚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雖然只是用母親做剩的琉璃珠串的，不過綾華願意付出什麼來換他這條手環倒是樂意，這樣也沒什麼人情的問題，隨後瞥了眼被主人調侃而臉紅的僕從，笑著回應關於利希特的話題。

「呀，逗逗正經謹慎的人很有趣呀，兩位目前也往好的方向前進著吧──就像我當時說的，煩惱過、糾結過，最後做出不會讓自己後悔的決定就好。」

像是要緩和利希特的尷尬一般，瓦修拿過一塊薩姆薩咬了一口品嘗，接著像提問者講述起自己所知道的部族。

「我對部族的了解也沒那麼深刻，畢竟沒有生活在那裡過……母親是很自由隨興的人，在我出生之前就離開部族了。」

「充其量就是知道部族會授與下一代的知識和傳統吧，例如星辰礦石、」邊說著邊把玩起一直掛在胸前的黃綠色不知名礦物，「大概是受星星眷顧的血脈，部族有著傳承已久的占星知識、像是基礎一樣被運用在生活上，圖騰倒是沒怎麼固定，但因為信仰著莎羅曼，多半都是些花草之類的自然物。」

「耆老們會贈送星辰或星座的名字給新的生命，通常多少意指著在部族中的職務……附帶一提，阿爾凱德指的是『送葬者』，所以從小就沒少過被母親逼迫學習部族的祈福和悼念禮法呢。」

「母親說過多數族人們其實挺食古不化的，想在部族待一段日子也是想實際體驗看看，我的故土、我的族人、這歷史悠久卻鮮少與外界交流的部族究竟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呢。」

講述了自己所知道的部族後，瓦修用飲酒的方式打斷了節奏，接著望向主僕二人。

「你們呢？一路走來也辛苦吧，接下來有想要怎麼過嗎？」

綾華很確定自己並沒有說溜些什麼，例如不久前還認為對生命沒有希望，或者和利希特無法以同性情侶身分一起活下去等等；當然，利希特也不是會隨意洩漏主子事情的人。

然而，眼前這名青年的話語，彷彿即使不必主動訴說也明白了所有的事情——普通狀態下，這可能是一件極為令人恐懼的事態吧。

但是在場的三人都不會對此特別反感。

「瓦修先生好像明白了很多我們沒有說出口的事情呢，我猜這就是部族的神祕力量吧。過於特殊的人很容易遭到大眾忌諱或者疏遠，我大概想像得出來那種難以落腳的感覺……」
再接下來的他沒有多說，畢竟自己並不瞭解，不打算妄下定論或者多管閒事。能在此刻友善地三人並度晚餐與閒談，那便足夠了。

「至於接下來的打算……」
而聽到對方的回問，主僕兩人也不意外。代表發言的綾華撫著鬍鬚，思索了會才回答。
「我想還是會先回薇涅沙一趟，處理好一些事情之後，再兩人一起於鹽堡生活吧。畢竟，就算督軍大人的提案很令人心動，捨棄掉過去三十多年的人生目標與生活方式，也不是件馬上就做得到的事情。」
「而且，就像我無法立刻放棄當商人、放棄當貴族一樣，利希特也有需要自己考慮和下決心的事情呢。」

這時，找到適合時機重新加入話題的利希特擦了擦嘴，把自己的手放在綾華手背上。
「是的。我也決定好，無論如何都會選擇和少爺一起走下去的道路；和之前不同，這次前方稍微看得見一些光明了，對少爺和我來說，就像是獲得了新的方向。」

「……呀，我個人喜歡觀察罷了，並不是像督軍那般能夠看透一切，只要多留心對方說的話語和互動，猜到這層面並不難喔。」

去掉現在雙方因放下擔子而輕鬆調侃的態度，利希特又是特別正經的人，不小心說漏嘴的用詞自己可都有注意到呢。

「聽起來也是條不亞於私奔辛苦的選擇呢。」並沒有因同性交往而產生反感，僅是微笑著。「能遇到靈魂伴侶是很幸運的，願祝你們之後也能順順利利的呢。」

綾華笑著同意，接下來三人便隨意地吃喝聊天，不知不覺天色也進入深夜，店家開始收拾用餐過後的杯碗瓢盆。
綾華如先前所說地前往結帳，利希特守望著主子的背影，那個模樣比旅程一開始來得輕鬆了很多，對此，他感謝著一路上見到的一切。

然後，在各自道別前，他對瓦修說了最後一番話；只想由自己說出口的話。
「之前、還有今晚都很謝謝您，瓦修先生。雖然少爺在過去沒能認識幾個像瓦修先生這樣能夠輕鬆交談的人，但是今天這頓晚餐，他好像放下了很多心中的包袱。」
「也祝您接下來的一切都順利進行。」

這就是在鹽堡與旅團各自分別前的最後一個回憶了。
（完）
拉線

感謝瓦修&瓦修中交流，這段談話就像寶藏一樣，主僕會好好記住的

好耶感謝交流！
我們還會在鹽堡遇到的啦不用特地當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