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索+年+路克
羅索+年+路克
「你知道嗎?剛剛我以為耶穌神蹟降臨,耶和華要欽點另一個摩西。信祂者得永生,處女情結給我五百個異性戀式的禮物⋯⋯先說清楚,我沒有在嘲諷宗教。我是在鄙視信徒⋯⋯開玩笑的。真的。」

全身被血紅浸濕透透,與羅索凡斯的皮膚和鎮壓局制服的白,形成極為顯眼的反差。他攤坐在巷弄角落,此時是半夜到凌晨間的寂靜無聲——若將槍枝反覆敲擊在地磚的音忽略掉的話。羅索凡斯握著上膛的槍枝,無力地垂著顫抖,有什麼東西似乎不對勁。

除掉在他左側的同事和反抗者,前者沒有大礙,除額頭的擦傷再無其他可見的傷口;後者相比較更嚴重些,但仍舊在呼吸,甚至有被包紮止血過的左小腿和右前臂。
羅索+年+路克
「我沒有異能歧視。越強職等越高,鎮壓局的每個前輩都是正義的支柱。跟他們在同一個房間,我連放屁都要忍著。懂嗎?說正義可能會嫌太浮誇,但是我想要世界和平……」

講話速度越來越快,模糊的咬字,最終停止。羅索凡斯的牙齒不受控的上下咬合敲擊,氣溫也許是冷,但他的抖得像是恐慌發作的前兆。視線飄移,呼吸困難,純黑眼球有著比往常的瘋癲更扭曲的偏執。

「別擔心,這不是我的血,另一個同事先被帶回去了。整個快要變成甜甜圈,但一定會活下去。我對自己就沒有那樣大的信心了。」
羅索+年+路克
上膛的槍枝被舉起,羅索凡斯將其對著太陽穴敲一敲。他指著自己腦袋,手指虛掛在板機,語調壓抑著哭腔,表情介於憤怒懼怕,以及絕望輪流撥放。循環。

「因為……因為腦袋被攪成水果泥。懂嗎?心靈系的……我懂,但是不能這樣啊!我不想知道那麼多!垃圾!我這個垃圾也需要隱私!不要可憐我!不要翻我的回憶再假惺惺的說,要不要加入反抗者,誰理你!要搭訕至少也先約出來吃飯吧?」

黑色的液體穩定的順著臉頰,地心引力牽著往下掉;嘶吼咆哮最初是渾厚的,接著被撕扯成破碎的哭腔沙啞的請求。求救。羅索凡斯舉著槍對著自己的太陽穴,用力的把胡言亂語喊出來,綁於後腦勺的包包頭甩動。使盡所有把經歷過的新鮮心理創傷,歇斯底里的,在生與死的界線徘徊尖叫。
羅索+年+路克
「不要去動古墓裡面的詛咒東西,電影都這樣演吧!不要手賤!不要碰我!現在我的腦袋裡有個驅魔師等級的幽靈在跟我說話,叫我把槍丟掉,叫我不要死掉!說這麼想死的話就叫我去辭職!我說不要!他說囉哩叭唆!下一秒!醒來的時候,被反抗者轟到剩半條命的同事已經被載走……」
羅索+年+路克
羅索凡斯狂亂的用槍柄撞擊額頭。

「……我根本還沒有求援!直接被附身!心靈系的智障已經被押走!我不想真的真的瘋掉,我知道我有點瘋……我說閉嘴!閉嘴!閉嘴!
羅索+年+路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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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索+年+路克
鎮壓局的可以是被幽靈(有名字的)叫來的支援。

反抗者和居民可以自由發揮。

別擔心,羅索不會扣板機。扣板機也沒用,彈匣被幽靈清空。他太恐慌分不出重量。
羅索+年+路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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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的奇蹟
C i r κ η
oO(好可惜,又有心靈系智障來了⋯⋯凡斯先生,真的很遺憾。)

西魯西本來只蹲起藏在巷弄的另一面聽,但她似乎沒有足夠耐心能忍受某些聲響漸漸頻繁──錯過自然登場的時機於是刻意。

這次西魯西是相信自己能健全地來到,她靠近不含蓄表達的羅索凡斯,伸出左手,掌心觸緊羅索凡斯的額頭,保護、或確定沒有發高燒或其他,比如某種守恆發生。

另一手,
再次摀住羅索凡斯的口。

「汪。」
羅索+年+路克
C i r κ η :

溫暖的柔軟的觸感支撐住,從外沁入的寒風,從胃裡開始凍結所有血管的冰冷;西魯西的動作沒有立刻讓羅索凡斯鎮靜,但短暫的讓他從刺骨的瘋狂中清醒。他仍舊顫抖的厲害,幾秒內,閃過的是想要就此放棄。往前傾斜更靠近肢體接觸,誰都可以,請把他從夢魘裡跩出來。

交出身體控制權,羅索凡斯的命誰要誰拿走,他沒辦法繼續撐著。
不就是控制權嗎,白癡?沒的不只是記憶!

「……操!靠,什麼鬼東西……」
西魯西,西魯西,幹!汪個屁,啊啊啊啊——

猛地將西魯西推開來,羅索凡斯仍舊握著槍,姿勢蜷曲,雙臂護著頭像嚇壞的小孩要躲開兇猛的怪獸。怪獸,記憶如被攪混的池塘,池底的泥,深處的童年回憶要讓羅索害怕
「汪個屁!」

怪獸不在這裡,怪獸在他腦裡。怪獸在記憶裡。

不要打我
「不要打我!」
C i r κ η
「說得好,這個鬼東西一下雙腳癱瘓、一下又能好好走路,我也不知道西魯西到底是什麼鬼東西,真有趣。」

也許羅索凡斯忘記西魯西了?
畢竟第一次見面時,她坐著輪椅笨重地行動,不如此次現身步伐輕盈。或者,從來沒被記住,所以推開。

她只好模仿自己,趴下、長髮長成蛇腹鱗,伏低在羅索凡斯的腳旁。接著輕輕地動作好比捏起佈滿裂痕的玻璃──與西魯西好像,為了什麼好害怕、然後畏懼被處刑。

「我不會攻擊您,同時也不會再汪汪了,如果我再繼續學狗吠叫,就請凡斯先生把槍對向我吧。」

西魯西柔和地拍打羅索凡斯的腿。
又狡詐地想、她要──她就要──

「汪、喵、咩咩、吱吱吱吱,汪。」
非要如此。
羅索+年+路克
C i r κ η :

說得好!什麼鬼東西,我幫你看看。
「啊?我⋯⋯可是,西魯西,那個——」
——回去睡覺,安啦。我沒有生氣。

我沒有生氣,對此羅索還沒能冒出一句屁啦就感覺到意識在晃動;第二個幽靈,第二個存在,拎起羅索往潛意識裡丟。要怎麼形容?那是與身體,與表象自我的認知⋯⋯被剝離開來。剎那間黑暗像是羊水;第三個幽靈,第三個存在,抹去在此羅索不存在的眼淚。

別哭泣,別害怕,有我在。他們在。

誰也在?
他無法依他們的意圖沉眠,可也無法掙脫他們的懷抱。存在與存在與存在,透過潛意識到表意識的窗口,見證。

那是從丹田攀爬到喉嚨的野獸,要比真正的吠聲兇惡。翻起上唇露出齒對西魯西威嚇。

「拉勾保證?」
鐵鏽舉槍對著西魯西的頭。
C i r κ η
「不是這樣做。」
槍口轉向瞬間,西魯西過於喜悅的情緒中滲入一茶匙驚訝與幾勺畏怯,她沒來得及相信這真的會發生──也慶幸已發生。

西魯西拽羅索凡斯溼的制服攀得靠近,準星作廢、近得不需要準星即能被明白扣下扳機就死。她十指環起槍的握柄上的每個指頭,覆蓋又波動起來敲打節奏,不可能幸運地對準任何卡榫施加魔法⋯⋯所以西魯西只能靠自己。交疊的指節像祈禱。

「要把小指頭伸出來,而不是把犬齒露出來,這樣我才不會再欺騙您。」

或者,立刻處刑?因為說謊三次了。

「如果⋯⋯凡斯先生判斷我不值得信任的話,請放心開槍。」
心跳好大聲耳朵要振聾、如果所有子彈都用在狩獵殘存的魔女,就不會有事物讓羅索凡斯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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黏膩的血未乾而將接觸產生更緊密的錯覺,鐵鏽盯著被西魯西握住的右手;被覆蓋的指頭抽搐了一下,他不能理解目前的狀況。收回呲牙咧嘴的模樣,鐵鏽想往後退拉開距離⋯⋯但都沒有動作。視線來回在槍及對方的臉停留。

這什麼意思?他要找死?
他這是不想要羅索找死。
為什麼?
正常人都會做的,但⋯⋯
「⋯⋯但沒人會這樣又抱又摸的啦,啊?聖母瑪莉亞,羅索不是你兒子。謝謝你?抱歉?放開我?」

陽剛與陰柔的聲音與鐵鏽來回問答,羅索倒是冷靜不少;先前與西魯西的互動他不願深思⋯⋯至少這些幽靈可以幫他逃避。擺爛。

鐵鏽,讓我跟他說話。
「有什麼好說?抱一下是有多特別,那傢伙肯定會被耍著玩⋯⋯嘖。」

不再多想,鐵鏽直接甩開西魯西的手。
C i r κ η
「噢⋯⋯我以為我剛才說得很明白,我是一種鬼東西,不是聖母,更不可能生下羅索凡斯,太荒謬了。」

手被狠狠甩開的感覺也有點荒謬──西魯西還以為自己能夠再次成為凡斯先生的安全港。或許她運氣已經用盡也說不定,又可能只是被耍了?像自己一直以來都耍詐狡猾。

「我分明都還沒做到再次擁抱的地步,您就預知到今天也會發生了?」

西魯西不自然地眨眼,
但是十分自然地呼吸,
再次朝羅索凡斯伸出左手,掌心朝上。

「你是誰?」
羅索+年+路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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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穌,明天我生日。」

武器塞回腰間槍套裡,鐵鏽無自覺的搓揉右手;想要將剛經歷過的麻癢驅逐,短暫的溫暖被他拒絕。西魯西所做的是將羅索從癲狂的狀態拖出來,他心裡清楚但不代表會喜歡;鐵鏽是個保護者,而生平最討厭的就是被當耍。
即便西魯西無意,鐵鏽認為自己沒有奢侈到能無條件地信任所有。信任好意。信任友善。

他們三個不是從信任裡誕生的。

這樣沒什麼禮貌。
說得好像你在乎一樣。我想要聖誕禮物。
讓我出去,你就不用摔進來。聖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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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續)

於是阿奇切塔在離開後花園時,拍拍散發躁動不安的鐵鏽肩膀;他理解對方的顧慮,但也對西魯西有著許多的疑問。好奇。興趣。

他們交接的過程是宛如信任遊戲,羅索凡斯的身體闔上眼並前後搖擺,鐵鏽放開控制權因信任阿奇切塔會好好接住。羅索仍沒有選擇權。

「我是阿奇切塔,剛剛那是鐵鏽;我們是羅索凡斯。初次見面,西魯西。」

阿奇切塔看看西魯西伸出的左手,與鐵鏽溝通的過程實際才過十幾秒;他伸出左手,停頓,但仍握住對方等待回應的橄欖枝。或許是橄欖枝。

與羅索不同的,沒有猶豫而結實地掌心貼掌心;男子與女子的手的寬厚差異,較穩重的,阿奇切塔的自我介紹。

「鐵鏽沒有惡意,我們都在乎羅索。」

194的身高,鐵鏽是要彰顯魁武,阿奇切塔此時盤腿而坐,和平的。
C i r κ η
西魯西喜歡阿奇切塔用羅索凡斯的手──或羅索凡斯們用他們自己的手──應許她無形也有形的期盼。一步一步循序漸進地再現第一次見面的所有步驟,更確定交疊掌心的意識往完整描繪心靈圖像的攣係追尋。

「西魯西同樣,我很榮幸能與阿奇切塔說話,請替我轉告鐵鏽一句生日快樂,也請鐵鏽別誤會我,我很乾淨,然後⋯⋯」
她是在意起鐵鏽那些話了,握緊掌心,抓住寬的手因他們像神話般夢幻迷人。

「把槍給我。」

她緊緊抓住寬的手,
即便沒什麼力氣撼動。

「雖然阿奇切塔平和的模樣令我非常安心,可是那還遠遠不夠,畢竟都還不是『羅索凡斯』喔?對吧?您知道我的意思,所以,把槍給我,給西魯西。」

西魯西朝阿奇切塔伸出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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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
滾開。
嘴硬。
可以讓我出去——
——不行。

證明沒有惡意,然後呢,試探成功獲得的誤傷。阿奇切塔沒有掙脫西魯西的掌握,稍微責備鐵鏽先前的無禮,但也僅只於此。羅索的意見被排到最底位,仍舊沒有話語權。

本該不會演變成這個地步的。
失去控制,使羅索意識到他們,使羅索看見以前的疤痕;阿奇切塔右手重新將槍拔出,單手被禁錮是因為這是信任問題。西魯西要確保羅索不會再傷害自身

阿奇切塔也這麼盡量堤防,奈何心靈系的反抗者所挖出的記憶是從深海裡突然浮起的遺跡;浪花四濺而打破平靜的水面,何止漣漪而是潛意識裡的憾動如板塊挪移。
他手裡的萬能鑰匙鎖不起來該被封印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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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續)

「不要。」

但阿奇切塔安撫性地對西魯西笑,舉起上膛的槍對空扣下板機——咖咖咖,彈匣裡是空的。無,半點火星也沒燃起。 他在羅索可以使用前清光光的,然後將武器擺在西魯西旁邊。

「你這樣關心羅索,羅索也很在意你。」

左手依然交握,花瓶把西魯西的手捧住,語速緩慢;阿奇切塔並無回到後花園,他們共同地,像是連體嬰或是雙生,主駕駛座與副駕駛座——

「——這樣的西魯西怎麼會是魔女?」

花瓶和阿奇切塔,咬字變得在沉穩與溫吞間流轉。
C i r κ η
阿奇切塔笑著對空擊槍同時擊碎了西魯西心底某些凝固窒礙。槍安穩地停在自己身旁,可是她沒忍住相信傳聞、相信過於張揚的武器會自己離開,即便已經證明一無走火的可能──神經反應交換空氣,空氣交換槍崩碎,就好像被阿奇切塔穿透時空剝除。

「我好像聽到很有趣的事?但我不希望阿奇切塔對我放心,也不希望你、向我問話的你對我好奇,雖然一切都是我自願的,但當你看到我變成這樣⋯⋯」

當看到西魯西彰顯交換的代價的模樣,
還有人要牽她的手嗎?西魯西不期待。

「變成漆黑渾沌的眼,你還會想知道更多嗎?這全都是我的原罪,我沒能繼續成為西魯西⋯⋯所以大家說我是魔女,我也甘心樂意成為魔女,繼續肆虐,成為世界要我成為的模樣。」

即便感覺傷痛,次次留下傷口,
而後西魯西等待自己的手再被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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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索凡斯眼睛彎彎地,他深深地吸氣,又緩緩地吐出;花瓶右手捧著西魯西左手,表情並無特別變動,但往西魯西伸出的左手改動所有花瓶提出尖銳問題的印象。
且他更加挪近對方,以高大男性的姿態試著與西魯西平視;花瓶要看進那雙漆黑渾沌,將銀灰色的髮絲從相對精緻嬌小的臉龐撥開來。

「想知道,但等你要說的時候,也不急。」

垂下視線,撇向西魯西身旁的金屬碎片;阿奇切塔比起眼前的魔女,更要緊的是要填寫報告。既然現在羅索知道他們的存在,鎮壓局的武器被破壞,要處理的話就會是他們。
羅索不會甘心背黑鍋的,既然有了罪魁禍首,他們當了二十六年的背後靈;如此形容也可以,羅索喜歡什麼討厭什麼都知曉。

花瓶平淡地說,
「這下西魯西的眼睛和我們的相稱了。」
並縮回左手重新捧住西魯西的。

「……他也不是自願的。」
C i r κ η
未確定名諱的羅索凡斯看來又掀開遮蔽的髮絲,西魯西瑟縮卻閉緊脣接受──對無限的清透從對面的漆黑蔓延進去自己。

感覺害怕被看清楚,心臟的熔爐轟轟爆跳,跳祈求被原諒被寬限的節拍似乎清楚洩漏。
她沒能理解被理解了的破綻出自何處──又為什麼要溫柔地說相稱?分明與她本身的特質有所共鳴是糟糕至極的。

所以,請別切剖羅索凡斯自己要納西魯西的所有殘忍暴行罪惡野蠻敗爛的無能,接著肯定能夠等待混濁危險傾斜的她⋯⋯好哀傷,像神話、像被垂聽。

「如果有人是自願背負苦難的話,那他肯定就是神,而我曾經奪走神,最後搞不清楚自己是什麼鬼東西,如你所見。」
西魯西正視被捧住的手,等不到被甩開的時機讓她開始懷疑。

「我⋯⋯這個『我』可以擁有你的名諱嗎?我想知道更多,但等你或你們、或羅索凡斯要說的時候,都好,我也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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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選擇的話,誰會自願背負苦難。」

花瓶攤開掌心看著西魯西的手說,羅索在潛意識裡寂靜無聲;這樣西魯西隨時都能將手拿開,阿奇切塔往後挪了一些。羅索凡斯仍全身是血,在對話的過程中乾涸,在月光下看來是黑的。鎮壓局制服的白金藍變得斑駁,不成樣,花瓶忽略身上黏膩冰冷的感受。

「說來好笑……鐵鏽,耶穌也不是自願被釘到十字架的。我們都是被誕生而要擔負使命的,耶和華沒有給他兒子其他條路走……因為耶穌本身的理想。這不是種逼迫嗎?」

鐵鏽沒出聲,而是用力的戳羅索;要被說教不該是自己,阿奇切塔拍掉鐵鏽的手。羅索抱胸往內縮,想摀起耳朵,但花瓶的話語在震盪,餘波如回聲不肯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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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

「神不存在。不存於這裡,祂不行走在我們之中。你所失去的是原諒……我們沒辦法給,我們也拿不到。所以我們都在贖罪,他走在悔恨裡迷失。因為沒有其他選擇。」

冰冷的夜裡,西魯西和羅索凡斯的肢體接觸,是唯一持續溫暖的來源。就靠著那點掌心手指,二者血管心跳所帶來的熱度。
因為活著。

「花瓶,這是我的稱呼。今後多指教,西魯西。」
而後毫無預警的,羅索被花瓶拎出來;愣愣地呆坐原地,明顯的反差是表情從耐心變成不知所措。尷尬,想要逃跑,當作沒有這回事發生過。幽靈們……有名字的幽靈們,選擇在這刻沒有音信與半點聲響,無論羅索怎麼想往裡面談話喊叫,他們三個是存在的但完全避開。
C i r κ η
「或許是那樣子吧,或許還有其他答案,所以請讓這個我將暫時的道別予花瓶,今後請多指教。」

原諒和贖罪原來是彼此都在行走的苦行之路,花瓶的話讓西魯西稍微感覺好一些,或許他們的其他選擇就是一起流血一起走?她淺淺彎出微笑,沒有拿開手。

表情的變化與西魯西的變化同步,
重返思維界限虛飾,彼此皆如此。

「早安,凡斯先生,還記得我嗎?」

這回西魯西沒有主動再握緊手掌,她欲學花瓶也實現、兩手捧起羅索凡斯的手。

「西魯西⋯⋯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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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皮疙瘩掉滿地,不是因為寒風;雖極度不自在,羅索沒有縮回手,同時間算是半迫自己繼續肢體接觸。在受到心靈系反抗者攻擊的混亂到現在的情況,他的白手套早已消失。
羅索的指頭微微蜷曲,像是……要學握手的寵物狗。眼角抽搐,視線挪開,他看向西魯西。

「……抱歉。」

資訊量過多,不管是吸收到的,還是被曝露出來的;羅索的臉頰到耳根發熱,在偏灰的膚色漸漸蔓延不明顯的暗紅。但表情終究從害臊不安融化成某種愧疚和無奈,他撇了眼被西魯西摧毀的槍枝。

「你不是什麼鬼東西。」

這是對他來說必須要先說出的道歉,接著羅索就與西魯西身後,依舊無意識的反抗者和鎮壓局同仁的身軀乾瞪眼。

為什麼要記得那麼清楚?西魯西姐姐?
C i r κ η
「別道歉,凡斯先生做得很好,我才應該要向您說對不起,我唐突來到,又不停戲耍您,真的⋯⋯毫無悔意,太荒唐了。」

手與手抽換方式建構崎嶇的路到花園,花園應該衍長許多此刻卻靜止,止住道德份量。

西魯西明白自己蟄伏的心,
所以當羅索凡斯挪走視線,一種給予自己根源思緒的重量使她擱淺,然後又追尋。

「可以請您看著我嗎?我想我可能還有沒說完的話,所以請像剛才那樣,面對我、看著我、繼續認識我。」

儼然是征服世界的決意,偶然反響與她永別的絢麗共鳴──西魯西倒了身子與頭,灰髮像高聳積雨雲要擋去其他景色。

「不然,我會威脅您喔。」
羅索+年+路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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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多理由藉口可以塘塞麻痹羅索,那百分不願意去觸碰卻因此受折磨的精神;人是群居動物是恆溫動物是會渴望的,今日他面對西魯西找不到迴避的意願。抑或是找不到拒絕的力氣。

累。
「……想怎麼威脅?」

依著西魯西的要求,羅索將視線挪回兩人之間,轉而望著被捧著的雙手;陪伴與被陪伴,追尋與被追尋,最終連結與連結。想到這,臉頰的溫度擴散到脖頸,羅索許久沒感到如此人類
翻動手背掌心,指間撫摸貼近;右手融化於右手,左手脈動於左手。羅索主動與西魯西十指交扣,他沒有緊緊地完全包覆住對方提供的橄欖枝,光是接住枝條此舉就耗費所有。羅索本在西魯西前就漏洞百出的牆,他自己推掉鬆動的磚塊,要看囚籠外的風景。

「……哈。」

止不住鼻酸和喉嚨的哽咽,羅索更垂下頭,將不堪的脆弱予西魯西。
C i r κ η
西魯西花招再多也無法翻動眼前發生的──指尖指節、掌心掌丘感覺是擦拭乾淨的寂寞承載無數灰塵與意志覆滅如鈍器的心。

怎麼能這樣對自己?
黑色淚水破戒律地渴望,渴望在大霧街上巷弄裡擠入空氣,空氣被吸進肺葉,然後一場迷人的夢真實牽動。

西魯西凝視臂彎之間浪潮停息;
又無法止息的引發她有的衝動。

她扣緊羅索凡斯的手,沉默掠奪彼此之間的距離,靠近、要靠近、再更靠近,感覺細小的聲更清晰因為西魯西不講話。

不講話所以抿著脣──
好像有地震,是的、又一次西魯西感覺世界動盪而誰都不逃。從羅索凡斯的脣前有屬於她的嘆息或無法再承受的張力⋯⋯宛如陰蛇緩慢攀爬而來的西魯西停滯,她深怕操之過急必定破皮受傷,所以迫使自己停止,導致脣瓣沒能大膽地仿擬雙手十指壓縮。

最後,西魯西沒能親吻羅索凡斯。
C i r κ η
「⋯⋯對不起。」
西魯西在羅索凡斯脣前啟開脣說。

於是她啄起羅索凡斯臉龐下緣深黑的淚水,明明是夜晚卻感覺異常暖熱,分明了液體與肉體的溫度。黑色淚水好像在燙傷嘴角。

一顆、二顆,吃掉水裡的靈魂,一道痕跡讓冷蛇又吐發蛇信弄濕、再黏合,反覆。

西魯西只能催眠本身抵抗,
所以她退開自己,眼裡一望無際都是羅索凡斯,感覺萬劫不復,更狂烈地追憶。

「加入我,理我,我在搭訕凡斯先生,跟我一起吃頓飯吧。」
羅索+年+路克
C i r κ η :

要呼出的氣梗在喉嚨,羅索在西魯西湊近的過程中是被凝視的石雕,西魯西替羅索解掉鐵鍊防咬罩;說他的存在除了看門和聽令能有其他的歸屬。有什麼在脫軌失速的駛入未知,有什麼在將化膿的縫線針針剪開。
每個心跳都是疼痛的,直到西魯西將羅索的毒,他的眼淚,滴滴接收;接著他頭暈目眩地喘出那股在他肺裡燃燒殆盡的懼怕。渴求。希望。

羅索被西魯西接住並抱的滿懷,西魯西予以應答扣緊的十指,西魯西予以應答的義無反顧,羅索的靈魂從核心破裂再黏合。全部都是西魯西。他可以被想要,無需附加價值。

但此刻他沒辦法停下自覺渺小又可憎可恨的不值得,羅索需要西魯西再接住他。因他踏出原先既定毀滅的結局道路後,每步都會踩到虛空,自由落體,比以往更難熬百倍的折磨。

「……不准死。」
驚訝於說出口的不可理喻,羅索對著西魯西咯咯笑。
羅索+年+路克
C i r κ η :

西魯西的道歉讓羅索的眼淚掉的更兇,在緩緩冷靜後,羅索無法節制地打嗝,想像得出他在西魯西眼裡是多麼的狼狽。他還是笑著搖搖頭,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荒唐表層,敲開來是扭曲的執念和會扒住西魯西直到永遠的卑微渴求。羅索心甘情願地被徹底掌握,只要對方答應,保證,發誓不要放棄他。

別丟下我。
腦海裡短暫閃過久遠模糊的畫面,絕望的孩童伸出手,想抓握丁點安全感,說好會趕跑任何怪獸的童話。父母在他眼裡是漠然的——
——不要看。
那不再是你。不再是我們。
回去。他在等你。

所以羅索的視線被轉到現實,幾乎要跪著趴伏望著西魯西,最後的黑色眼淚被眨落。本該與羈絆無緣的劇毒笑著看孤寂溫柔的魔女。

「……好啊。你想吃什麼?」
C i r κ η
被吃食的劇毒要殺她──朽爛發黑、黑色一閃一閃、咒語、紫色輪廓、膨脹又平靜,又復原,肌膚健忘、忘記死去、圍攏消滅一次一次,生命與生命及守恆與守恆。復活。

過剩毒性她相信是填補她渾身裂縫的、寬解悲劇的最後一環苦痛篝火燃燒。

西魯西難以置信地震顫,延續生命的方式被可惡的好奇心掘出夢土,即便真實,亦如渴望的變形是愛形成持久依賴。西魯西好像說過不要讓羅索凡斯像個過敏小貓當自己是安全港⋯⋯因為她才是,而世界終於要教她別孤獨悔恨存在,世界是羅索凡斯。

神話的結局不會重演⋯⋯不會死的,因為彼此約定,西魯西笑著,可能因為羅索凡斯也笑的關係。畢竟這場慶典只兩個人狂歡,多荒唐、多謬妄──很忠貞。

「我⋯⋯已經不吃巴氯芬了,不再需要了,所以沒有想法,您呢?凡斯先生喜歡吃什麼?告訴西魯西吧。」
C i r κ η
西魯西瞧羅索凡斯幾乎要跌落,輕巧挪進不再笨重的身子,仰後躺倒、手拉手將羅索凡斯面向她的身躺入。

「⋯⋯能這樣看您,真好。」
神話想像的永生之歌懸浮他們體溫。

不准死的渴望是什麼?
不准死的欲望是什麼?
西魯西沒有理解得透徹,抽象的形狀與圖案她懵懂無知卻窮極自己要穿刺,無關利害的火不可思議地閃爍,現在收穫,可以命名。

這廣闊的夜使西魯西感覺活著,如此熱切地要容納陌生的感知又好生熟悉。西魯西最後感知到一個屬於她的祕密:

現在收穫羅索凡斯與西魯西凝結,
以金箔貼覆,深深切入掌中歸屬,
自傲地命名為──平安夜的奇蹟
羅索+年+路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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