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崑西的房間

伊得也不知為何自己會知道崑西房間的位置，但雙腳自自然然就動起來了。心裡有莫名的自信，清楚知道崑西不會介意他擅自打擾－－走過熟悉又陌生的長廊，不如一般宮殿般金碧輝煌的簡樸風格令伊得更舒適。

仿如家一般的感覺。

窗邊垂掛著冰凌，可以看到玻璃的另一端有細雪在空中飄逸搖曳。好像天使的羽毛啊，伊得心想，還勾起了當初意識混亂時把崑西誤當作天使的窘迫。

長廊盡頭的房間大門旁邊掛著一幅托帕的畫像，伊得靠近，在畫中白鼬的尾巴上摸了摸，嘰的一聲房間的門鎖被解開。

果然，自己以前一定來過這個地方，不然怎會懂得這種像魔法學校一般的開鎖方法。有些事情腦袋忘了，身體還是會留著記憶。

但伊得還是敲了門，不然也太沒禮貌了。

這時他才聽到，門內傳來悠然的歌聲。非常熟悉又溫暖的感覺，好像能喚醒什麼被遺忘的往事。但那歌聲在門被敲響時戛然而止，崑西打開門，看到來者居然是他的小鬼時，向來目無表情的帥氣面孔也露出一絲驚訝。「先進來，」他先把人拐進去，「怎麼了？」

「沒有，我真的很在意……這裡到底是？崑西你又是……？」

你又是我的誰呢？

「這裡是雪之國，大家全是冬天的子民，人類大多稱我們為神仙或精靈，」崑西的回答很直接，「當作我們是負責掌管冬季的存在就好。我正要去巡視邊界，你要去吃飯還是四處逛逛？」語畢，崑西就領著他出門，彷彿是想要杜絕很吵的小鬼繼續問出什麼端倪。

「原來是這樣啊……」伊得完全相信了崑西的話，一如他知曉進入他房間的方法般自然，「我還不餓，但外面很冷，所以還是暖一點才外出吧……」伊得打了個哆嗦，就被崑西建議：「休息？睡一覺，再吃飯。」

這提議也不錯，奔波了一整天他也有點累了。正打算回去自己的房間，就突然被崑西橫抱起來，塞進他床上的被窩裡，動作一氣呵成。

「噢哇……謝謝崑西……對了，剛剛我好像聽到有歌聲？你在唱歌嗎？」舒適躺在暖哄哄的床上，被勾起興奮而眨著眼睛的伊得看起來並不睏，反倒是崑西一副「我好想睡覺」的樣子。

如果不是要巡視國度邊界，他一定會和小鬼一起睡。

「那是雪國的古老歌謠，有祝福的意味。」
「那我能不能聽一遍？」
「不。麻煩。」
「拜託嘛崑西！」

唉。他嘆了好大的一口氣，但小鬼撒嬌的眼神太可愛，他無法抵抗那期待不已的目光。投降放棄，作為手下敗將的他只好妥協，認命滿足小鬼的要求，沒留意到自己舉手投足也是對伊得的寵愛。

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在這個對伊得而言初遇的傍晚悠悠繚繞。記錄著千萬年的冬日歌謠哄著他入睡，伊得在睡著前心想，之後要再努力纏著崑西，他想要更了解這個男人，一如他了解自己一般。

◎

在雪之國的日子很寫意。悠閒的下午伊得喜歡逛街上的冬日市集，這裡沒有凜冽寒風，偶爾和暖的陽光下還會飄落晶瑩無瑕的雪花，一切美好得失真。小孩子會撒嬌要他一起打雪仗，攤販老闆會熱情地送他小吃－－宛如對待他為家人一般，沒有人把伊得當作過客，彷彿他本來就生為雪國子民一般自然。

工作告一段落後崑西幾乎每天也陪著伊得四處亂走，於是伊得看到了如畫的光景。藍膽花綻放於湖邊的無珢花海，牽著他一起堆砌著小雪人的巧手，說著很麻煩卻一直縱容他的寵愛。

在對方眼中則重獲了小鬼的調皮的胡鬧，麻煩又嘈吵，他的睡眠時間大幅減少，可他甘之如飴。和小傢伙搶奪最後一口烤布丁的嬉鬧，費力想要藏住又可愛無比的試探，似乎經驗豐富而令人莫名焦躁的勾引和撩撥。

「崑西啊……到底你以前是不是認識我啊？」這天小鬼佯裝隨口發問，實際上一緊張就亂搓的手指早已把人出賣了。

「你覺得？」
「應該是吧……不然你也太清楚我的喜好……如果不是，就證明崑西你應該很喜歡我對不對！」
「嗯？」

崑西沒有正面回應小鬼的提問。雖說伊得在這一個月裡早已習慣這個男人的寡言，但說不會不安，就完全是騙人的了。

他沒聽說過，雪也能把人溺斃，但他確實沉淪於崑西製造的大雪之中。以為雪不如水，沒有使人窒息的力量；但水不如雪，後者的重量佔滿了那顆空虛的心。

啊不是啊，總之被崑西這樣對待誰不心動！

伊得在心中吶喊，不自覺地捉住了崑西的袖子。拼命想要隱藏的情愫，不敢告訴他的感情，在這場大雪的潔白之中彷彿被一覽無遺；縱橫聲色場所多年的經驗，卻絲毫無助訴說這份認真的喜歡，如初雪般的悸動與躁動。

「嗯什麼啦……」

伊得嘟囔著，那靜默的空白如冰霜淒冷，崑西只是緊盯著他的小鬼，想了想，這剛好是第二十個十二月。

幸好沉默沒有維持多久，崑西就以行動回答了伊得的問題。他摟著小鬼的腰，吻上那雙唇的急躁近乎掠奪。連綿不絕的迤邐繾綣，逡巡嘴裡的每個角落，那張向來很吵的嘴此刻除了呻吟外什麼也發不出來。一遍又一遍，一次再一次，一口復一口，沒有哪個地方能逃過崑西的品嚐。

哇沒有人告訴他雪之國的崑西大人是親親狂魔！但他好喜歡！相信崑西也很喜歡！

崑西一言不發把他扛了起來，步行的方向明顯是他的房間。伊得有點遲來的害羞－－只怪崑西望著他的眼神太灼熱，這哪裡是雪國子民的表現？確定不是來自夏天的炎之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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