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水觀月
盜墓筆記 瓶邪
〈向山裡去〉

我夢到悶油瓶變成了一隻企鵝。

幾乎在看到那黑漆漆一片企鵝時,我就反應過來我在做夢,夢裡的悶油瓶在企鵝群裡也算高挑的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這企鵝清一色的黑白黃配色套在悶油瓶身上,似乎就是格外的英俊,我忍不住好奇這個夢的後續,便繼續看了下去。

為了抵擋極地的嚴寒氣候,企鵝是非常群居的動物,但就算這樣,悶油瓶似乎也沒有打算跟其他企鵝好好相處,天氣好時都待在格外偏僻的地方。而當暴風雪來臨時,企鵝們會聚集成一團來維持熱量,這時的悶油瓶雖然會老老實實跟其他企鵝們呆在一起,卻也不會往中心去,只是待在群體的外圈攝取必須的熱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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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日子似乎持續了很久,久到我都覺得有些無聊時,我看到了「我」,夢裡的我也是一隻企鵝,小小一隻灰撲撲的,跟悶油瓶一對比,感覺他能一翅膀把夢裡的我搧死,不知道他在哪個犄角旮旯遇到了孤身一鵝的悶油瓶,在那之後便纏上了人家。

看著跟在悶油瓶後面嘰嘰喳喳叫個不停的他,我忍不住癟了癟嘴,我看起來哪有這麼蠢?

似乎又是一眨眼,我就從小小一隻變得大大一隻,我灰色的身體變得雪白,翅膀變得烏黑油亮,跟悶油瓶差不多大一隻,似乎還胖一些,唯一沒變的就是我依然跟悶油瓶待在一塊。

悶油瓶教我游泳、捕魚、躲避獵食者,所有應該由父母教導的生存知識全是悶油瓶告訴我的,我的企鵝父母似乎也樂的當這個甩手掌櫃,我小時候似乎還多次睡在悶油瓶腳上,也虧的悶油瓶脾氣好,居然能容忍我這樣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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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悶油瓶兩隻公企鵝都沒老婆,搭伙過日子倒也輕鬆自在,直到我們撿到了一顆蛋。

零下十幾度的天氣,尚未孵化的蛋要是離開了父母的體溫,幾乎瞬間就會死亡,不知道這顆蛋的父母是發生了什麼事,居然讓自己未出世的孩子留在了這個地方,夢裡的我似乎是不忍,用吻部將那顆蛋放在了自己的腳上,用下腹最溫暖的那塊壓著蛋。

我知道那顆蛋只剩下微溫,大概很難活下來,但大約是被夢裡的我影響,我似乎也升起了些緊張的情緒,暗暗祈禱奇蹟的發生。

夢境受我的潛意識影響,那顆蛋竟然真的活了,這場夢我看了半天也只看到我跟悶油瓶,仗著夢裡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壞心眼的偷偷叫那顆蛋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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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企鵝在成長到足以獨立待在繁殖地前都是由雙親哺育,雌雄企鵝會交替進行捕獵的動作,一方留在原地保護孩子,一方則走上長長地路到海邊捕魚,再走上長長的路回去喂給孩子,往返時間通常落在一個月左右,這是非常危險的一段路。

我看著我與悶油瓶交換,這已經是第三次了,換我走上捕食的道路,我用吻部親了親悶油瓶,又親了親孩子,才轉身跟著大部隊向海邊的方向走去。

我的視野依然跟著悶油瓶,於是我跟他一起看著夢裡的我走遠,不知為何,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陸陸續續大部分其他企鵝都返回繁殖地了,悶油瓶卻遲遲看不見我的身影,悶油瓶不死心的又等了半個月,這一個半月是他等待的極限,他已經一個半月沒進食了,再等下去他跟孩子都會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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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第一次看見悶油瓶叫,他已經猜到我大概是死在路上了,他的叫聲是如此淒厲,我沒忍住跟著哭了出來,但他還不能倒下,懷裡的孩子仍然需要他的哺育,他將胃裡最後一點食物餵給孩子,將孩子托育給了其他企鵝,轉而踏上了我去的路。

此時他胃裡沒有半點食物,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到達海邊才能保證自己不餓死,他熬過了趕路的半個月,躲過了捕食的海豹與鯨魚,又趕在暴風雪前回到了繁殖地。他開口呼喚孩子,一遍又一遍,沒有回應。

我死了,孩子消失了,悶油瓶又變回了形單影隻的一隻企鵝。

怎麼會這樣呢?我看著悶油瓶站在企鵝堆中,身邊沒有我、沒有我們共同孵化的小企鵝,彷彿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幻像,從頭到尾都只有一隻離群的企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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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流淚,一股由內而外的寒冷將我釘在原地,凝固了我的淚水。我看著悶油瓶站在原地許久,看著遙遠的雪山發呆,接著又像是下定決心了一般,義無反顧的向著雪山的方向走去。

恍惚間,悶油瓶似乎變回了人的模樣,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衝鋒衣,什麼行李也沒帶就要往山裡走去,我走不動,只能在後面哭著喊他不要去,但他這次聽不到我的聲音,也不會回頭。

我一下驚醒,眼淚正好從我眼中滑落進枕中,我看著旁邊熟睡的悶油瓶理智瞬間回籠,大概是最近太冷,才有了這麼一場荒誕而有清晰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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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著悶油瓶的睡顏,還是忍不住湊過去用力抱住了他,他被我吵醒,手下意識將我回抱住。「怎麼醒了?」半夢半醒間他的聲音又糊又啞,我其實也不遑多讓:「我還活得好好的呢……就算我死了,你也不許走進雪山裡。」

「亂說話。」悶油瓶平時最挺不得我說些死不死的話,但此時只當我是做了惡夢說胡話,卻也不許我再說了。他的手掌輕輕拍著我,我靠在他的頸窩,模模糊糊的又睡著了。

隔天我將這個夢說給胖子聽,他只是拍了拍我的肩告訴我,小哥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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