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 -28

至少還有石膏先生說，我是最好的。

好不甘心。

莊燕燕提著飲料跟點心，笑容滿面地送到了球場旁，接受了男生們的歡呼。

好不甘心。

黃業哥們似地摟了摟她的肩膀，表示對她的讚可，平常總是閃開黃業動作的她沒有避開，只是在被壓低時笑的比平常更大聲。

好不甘心。

跟大家揮揮手後，她又回到美術教室。

明明知道自己沒有資格，但是真的好不甘心。那種感覺就像是拼盡了全力，但因為猜錯了評審老師的喜好技巧，所以只得到第二名一樣。

搞不好比那更不甘心。

「哈哈，石膏先生，還是你最好了。」她坐在先前已經放好角度的椅子上，用雙手遮住眼睛，慘澹地笑著說。

下次重新張開眼睛，她就得驅除雜念，畢竟不管心情是好是壞，練習都得繼續下去。

等她收拾好心情，就可以重新努力了。

莊燕燕看起來快凍僵了。

在她拿慰勞品來的時候，因為站在另一邊所以完全沒有跟她說話的梁書鳶，從頭到尾只在意這件事。

她雙唇發白，甚至有點發抖，一放下東西就把雙手抱在胸前，甚至一直在下意識地縮著肩膀。

她今天穿著一套寬鬆的褲裝，外套是一件深色的針織外套，整個人看起來比他印象中黯淡許多。

在莊燕燕跟大家打完招呼回到美術教室後，梁書鳶把自己的連帽衫跟長褲套上，幾個別班的同學也打完球了正靠過來，同學們招呼著一起吃桌上的點心。

「剛剛拿飲料來的那個是你們班的？」

剛靠過來的球員一邊撕開小熊餅乾的包裝一邊問，五班的男生們點了點頭：「對啊，不錯吧，很夠義氣齁。」

「她就是那個美術生吧？我第一次認真看，很可愛欸，小隻馬不錯哦，應該比我們學校其他女生有趣吧。」

「欸欸你們誰把她的line好友推給我，我去找她聊聊天。」

梁書鳶正好喝完他的飲料，將飲料的空瓶放在休息區的桌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本來分享著點心跟飲料的五班男生們互看了一眼，然後從對方手上拿回了小熊餅乾：「嘴巴乾淨點。我分你點心吃，你倒是想陷害我。」

「幹嘛那麼兇啦。」外班的同學不以為忤，彼此推了推：「我看她好像坐在靠走廊窗邊吧，我下次跟她本人要還不是一樣。」

「那你自己去要啊，吃的也自己去買，滾。」

同學們嬉鬧著又把靠近的外班同學推走，然後其中一個同學突然提議：「都沒看過燕燕在美術教室練習，剛好今天遇到，我們離開前一起去看看？」

大家談笑著達成了共識，他默不做聲地跟了上去。美術教室就在籃球場旁的大樓二樓邊緣，只有一間很少看到人進出的教室亮著燈，他們走到教室外時莊燕燕並沒有發現，正對著一個畫架作畫。

整個教室裡放滿了各式各樣的畫架，有的看起來還在等厚重的顏料晾乾，有的則被捲起來整堆地放在一邊。其中一區的地上散落著一團一團的紙球，像是失敗的時候被撕下來揉爛丟掉的。

莊燕燕一個人坐在教室中，除了放著石膏像的桌子外，周邊還清出一圈空地。從他們的角度可以看見她正面無表情的畫著圖，視線專注而冰冷地在石膏像與畫布之間來回，全身透著一種生人勿近的距離感。

男生們面面相覷，跟平時見到的莊燕燕反差太大，一時之間居然不敢打擾她。

「還是算了，讓她忙吧？」黃業壓低了聲音開口：「副班長，你說呢？」

不知道為什麼問了他的意見，四五個男生的視線都轉向他，梁書鳶看了一眼那個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少女，微微抿起的唇已經稍微恢復了血色：「我也覺得算了。」

「好啦，走了走了。」畢竟都是苦讀過的學生，知道進入狀態的重要性，大家也就不想打斷她的認真，直接離開。

走到樓梯間時，梁書鳶稍微想了一下，伸手打開了整道走廊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