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 -26

才兩個禮拜過去，我就變貪心了。

公車靠站，莊燕燕在站牌就看到靠窗坐著的梁書鳶，先在跟他對上視線時開心地笑了笑。

但上車之後，她的表情變得有點凝固。

在梁書鳶旁邊，一個捲髮的女生頭低低地垂著，正趁著搭車的時段補眠。她抱著一個側背的書包，制服裙改的稍短，另一邊則放著一個吉他背包。

自從教室的座位更換之後，她最期待的就是每天搭公車上學的時間，梁書鳶總是會在說好的公車上，她就能在他的前面或後面坐下，這種像是小小的默契與秘密的感覺讓她心裡甜滋滋的。

但那個女生已經是連續第四天坐在梁書鳶旁邊了，因為比她更早上車，所以她根本無力回天。她也看見過對方偷看梁書鳶，她很清楚那是什麼眼神，因為她每天都在鏡子裡看見自己有一樣的眼神。

梁書鳶搭公車時習慣戴著耳機看窗外，從那張不太動的表情，她也分不出他究竟有沒有意識到旁邊最近都是固定的人，大概是沒有吧。

因為心裡特別不舒服，她前兩天就特別注意過那個女生的資訊，因為每天都背著吉他，所以她猜肯定是吉他社的，她找了一樣是吉他社的黃業打聽過，那是八班的同學張妮妮，據說高機率會是下一屆的吉他社社長。

非常活潑開朗，人緣很好，莊燕燕還追蹤了她的ig，每一篇日常貼文都有一百以上的點心數跟一堆留言，看起來超受歡迎。

那個女生在公車行駛沒多久後點起頭來，她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那顆頭往梁書鳶的方向靠了過去，梁書鳶因為肩膀被碰到而反應過來，然後提醒了那個女生。

「同學，那邊有靠窗的座位空著。」

雖然沒有動手推開對方，但叫醒她之後梁書鳶往旁邊退開，示意讓她換個位置補眠，那女生很不好意思地跟他道歉，似乎沒有換位置的意思：「抱歉抱歉，我昨天手好像有點拉傷，痛到睡不著，不小心打瞌睡了。」

她給梁書鳶看看手上貼著的藥布，然後笑容滿面地自我介紹：「你是五班的梁書鳶對嗎！我是八班的，大家都叫我妮妮！」

梁書鳶點了點頭作為招呼，然後那個女生朝他雙手合十：「那個⋯⋯就是，因為我手很痛，能不能請你等等幫忙我拿吉他到教室？我們班跟你在同一條走廊。」

梁書鳶瞄了一眼張妮妮刻意露出的藥布，思考了一下後，顯然覺得這也不是什麼特別大不了的事，因此點了點頭。

看著梁書鳶背起吉他，跟著那個燙了捲髮的女生一起走往教學大樓的身影，到校就得去美術教室的莊燕燕氣笑了。

最近作品的進度並不算特別好，雖然還沒到要繳交的時候她還是有點心焦，連著在早自習的練習與第一節催眠的數學課後，莊燕燕身心俱疲地趴在桌上。

她的座位正靠著走廊，她聽見旁邊窗戶被人敲了敲，然後抬頭時是那個每天都在公車上看到的女孩子：「不好意思，可以請妳幫我叫一下梁書鳶嗎？」

為什麼要找她？明明前後門邊都有其他同學，張妮妮化著全妝的臉精緻地朝著她笑，她也沒什麼辦法，轉身喊了一下：「副班長，有外找唷。」

梁書鳶很快就走了過來，從後門走到那個女同學旁邊，她繼續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的瞇著眼，隱約可以看到窗外交談的兩人，張妮妮正笑的燦爛。

「謝謝你今天幫我拿吉他上來，我昨晚剛好做餅乾帶來給大家吃，想說給你一點謝禮。」

哼，原來走的是這個路線。

她不太甘心地想著，想要聽梁書鳶的拒絕，但實在聽不到他的聲音，所以她又努力地睜開眼睛。接著她對上了梁書鳶的視線，對方面無表情地關上了她旁邊的窗，把偷聽的少女與對話完全隔絕。

莊燕燕最近似乎很累。

週五晚上，讀書的時間表已經習慣在固定的時間休息，看著莊燕燕發來的今日燕燕分享，他可以感覺到螢幕對面的女孩有點心不在焉，但他也不知道從何問起。

班上最近在準備下週的校慶，她接下了跟學藝一起做各種佈置的工作，加上本來就佔用了早自習與午休的美術活動，感覺莊燕燕幾乎沒有一刻是停下來的，下課時間多半不在座位，整個禮拜以來，他只有看到四、五節下課她在座位上，而且都在補眠。

但即使如此她還是維持著鐘響就回家的原則，他甚至曾經在去辦公室時剛好聽到她認真地跟美術老師強調這件事。

「老師，我們說好的。可以犧牲午餐，週末挑一天來練習，你要求的作品我肯定會交，學校要的比賽我能參就參。」

很少聽見她那麼認真的語氣，讓他不自覺放慢腳步聽了一下。

「放學，不留。我回家會繼續練習，但是不留。」

她斬釘截鐵地咬死了底線，老師還想勸她，她也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

可能是美術老師那邊最近給的壓力比較大吧，他這樣想著，他的書本前放著那隻俏麗的原子筆，跟其他筆記與讀書時用的文具格格不入，也沒有壓出筆芯，好像就只是用來看著。

他在對話窗中輸入：「我這週不會去圖書館。」

已讀雖快，但卻沒有立刻收到回覆，兩分鐘後才有一張表示了解的小熊貼圖送來。

希望她能好好休息。梁書鳶一邊這樣想，一邊重新安排週末的時間分配，記取了姐姐上次的提醒，打開班上比較熟的男生們拉的小群組，回應了週末回學校打球的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