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蜃景03／黑庫庵〕

薩迪達抬頭看著商隊獵獵作響的旗幟，又低頭瞧座位下飛揚波動的墊布，太陽的光熱還是如此殘暴，若地上的黑色碎石礫是炭，興許已經被炙烤得燃燒起來。

此刻與彼時並沒有差別，但他的眼神逐漸懷疑了起來，最後蹙著眉把叼在嘴裡的蜜饢餅一把塞回懷中。
為何聽得這風聲高亢起來，一點食慾都沒了……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嗎？

太陽的角度還沒有明顯的偏移，風勢竟已經大了起來，不絕的散去滿地高熱，沙子也漸漸浮高，終於，在商隊依然在行徑不敢擔誤之時，薩迪達的不安有了答案。

沒有邊際、不知何時才會止息的沙塵暴遮天吞日而來，風狂躁的嘶吼聲癱瘓了聽覺，砂石如地獄魔鬼探長的手，它們要將旅人的生命當作籌碼，用彼此奪取的亡靈來較一場勝負。
「……！」
遊牧的駝民們將沙塵暴稱為戰爭神明「阿（AU）」在與敵人廝殺時的吶喊。看哪，那無處躲藏的原始暴力，是何等具象的怒氣！

薩迪達不敢怠慢，他將遮面沾水綁緊，並引著自己的駱駝前往商貨處，加入其他商隊成員協力將箱子固定。
周遭忽明忽暗，隨著風暴越近，那光線便越發稀薄，汗水讓風沙遍遍舔舐，而他仍使勁繫緊繩子。

——至少在他飛出去之前仍是如此努力。

翻起的蓋布帶起一條來不及固定的繩索，挾帶著風勢掃中了他，聽見破空聲響時只來得及用手護住頭部，隨後便是雙腳離地，滿地打滾。

薩迪達趴倒喘氣，一旦把身體撐高了，便隨時能讓風再刮出去一個跟斗，他乾脆調轉方向以背朝來風處蜷伏，爭取一些應對的時間。

眼前一陣黑一陣白，搞不清楚是沙塵的黑，還是撞到頭的緣故，忍過一陣視覺扭曲以後，他依稀看見遠處有個物體模糊的邊緣，它們有尖長的前端和舞動著的尾部，正在……移動？

「……。」
猶豫了一會兒，直到沙子在背後堆積了起來，他才動身前行。
即使會看到奇怪的東西，也總比在原地被沙子埋起來好，好歹我試過了。

說也奇怪，追著那個幻覺，面前還真的出現了一座岩山，它斜斜切開了風沙，創造出可以喘息的空間，薩迪達依著岩壁撐起身子繼續前行了一段，便因為周遭視線太差以及持續下滑的精神狀況，摔進了洞窟裡頭。

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洞裡，薩迪達抬頭呆呆看著岩壁，上頭有許多生物遺跡，其中尤以一組巨大修長的螺殼非常突出，凹陷的地方有著眼睛和觸手狀的邊緣。
不就是剛才看到的東西嗎。

沒來得及詫異，頭暈與陣痛引起的反胃就讓他吐起了酸水，劇烈的反應更是抽掉他強撐的精神與體力，那矮小的人兒終是倒了下去。

……

靈魂於渺茫的識海中沉浮，他凝視著周遭游動的菊石與角石、叫不出名字的水中生物，在體認到自我存在時，才回到了身體中，忘卻了視為夢境的另一段時間。

「……？」薩迪達悠悠醒來，周遭也是一片黑，但沒有躁亂的風聲，甚至還能看到搖曳的橘紅火光。

腦中的一切還是渾渾噩噩的，他扶著沉重的頭並支起身體，喚起的記憶十分零碎，甚至無法確定從懷裡消失的饢餅是何時吃掉的？現在是何時、是白日或是夜晚？自己又身在何處？什麼時候是幻覺？
今天、今天有開始嗎？

帳篷突然被打開，薩迪達也下意識彈起身，他看著來人嘴唇開合卻沒辦法理解說了什麼，年幼時那些驚懼的經歷讓他更難釐清思緒。

就在那人放棄對話選擇直接靠近，混亂期間堆積起來的惶恐爆發了，他先是朝探向臉頰的手咬了過去，隨即拽起蓋毯就往帳篷外逃跑。

次日，從輕微腦震盪症狀恢復起來的薩迪達認真和每一個被他嚇著的人們致上歉意，埋在遮面下的臉早已經羞紅了。
這種事情，還是別再遇上得好。

==（拉線）==

中／中之拖著重感冒完成了！懇請寫作暴君不要如此用力抽打我……

悄摸摸地補一張在驚嚇狀態變得危險的薩迪達，小動物也是有獸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