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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是我殺了你的父母。」

自被帶走的那天起,每晚,師父都會在床邊,對我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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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記得那天,天空霧濛濛的,灰黑的雲朵逐漸吃下整片天空。

我抬頭看了眼天空,又低下頭,視線落在前方,一道人影正站在跪坐的人前面;我認出跪著的人是我母親,母親臉上寫滿了絕望和哀求,蒼白的面容和大滴滑落的眼淚看著著實悽慘,然而對方絲毫沒有打算領情,舉起長劍就打算麾下,卻在刀鋒下拉的一刻停下動作。

母親一雙蒸紅的雙眼朝我瞧了過來,瞪大的瞳孔裡反射著比方才都還要劇烈的絕望和驚恐。

乍一瞬間,我才發覺,原來是我的呼喊阻止了眼前的一幕。

母親聽見我的聲音,那人當然也是,他略為側過身,朝我的方向看了過來,而母親彷彿是被他的意圖刺激到,失控地猛撲向他,聲音很大,可大抵都是尖叫,我聽不明白,只知道那人被母親的動作影響,下意識地回頭,接著提手落下。

然後,我的母親就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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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畫面太過壯烈,又或者事情發展太過倉促,我沒有哭喊和尖叫,只是呆呆地看著母親扯著衣襬的手鬆開,頭也跟著低垂,再後來,整個人像斷了線的人偶摔在地板。

說實話,那種衝擊,我就連情緒波動也沒有,有種被抽離的不真實感,恍惚間,我看到那人提著染血的刀子朝我走過來,從平視到仰看,那人就站在我的面前,而我只到他腰間的位置,就連刀子,看著也有大半個我長。

我這是要死了嗎?我心想著,情感像噴射機撞向山壁一樣悽慘炸裂,一時間,我根本消化不了,只能眼巴巴地盯著人家,不斷眨眼。

那人不像我聽到的故事裡的反派,會長篇大論地談論自己的計劃,粗暴地攻擊我又或者轉身逃跑,他只是自顧自地將刀子收攏回刀鞘中,接著蹲下身,在我跟前,與我對視。

我瞧著他亮褐色的瞳孔,舒坦的眉峰,看著既不憤怒也不愉悅,一臉的平靜、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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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用溫和,甚至是和善來形容一個剛剛殺死你母親的人嗎?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眼前這個人,看上去的確和善,像是隔壁時常給我零食吃的鄰居爺爺或是學校總是誇獎我的老師。

他們人都很好,那他呢?他好嗎?大概沒有,沒有一個好人會隨便殺人。

我依舊安靜地盯著他,不確定他接下來究竟想幹什麼,其實不管他做什麼,我都只能像現在這樣站在原地,就像被獵食者逮住的獵物,哪兒也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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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訴我,他是來復仇的,因為我父母滅了他的家族。

好吧,我的世界經歷了第二次的崩塌,先是母親在我面前被殺死,接著知道我父母其實才是真正的壞人。

我並沒有去質疑那人說謊,因為你沒必要對一個你可以輕鬆殺死的存在說謊,那沒有意義,況且還是帶著那樣過分認真的真誠。

所以,我的父母都是壞人,現在壞人都死了。

我不確定應該要有什麼反應,我現在只感覺複雜,比剛剛等死的心情都還要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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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不管怎樣,那天的最後,那個人,也就是我現在的師父,把我帶回了家。

我們生活在一起,他代替父母照顧著我,然後每晚,都像是講睡前故事一樣的帶我回憶著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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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做法說真的,很變態,像是某種想要折磨人的精神病態會做出來的事情。

但以師父的個性,他大概只是想告訴我這件事,就像那天同我講他為何殺死我父母一樣,他只是想把這件事情講清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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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確有資格找我的殺父仇人報仇,可我沒那個權利去剝奪一個孩子的父母。」師父是這麼跟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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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大概是恨他,同時,又不那麼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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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很難說,他親手殺掉我在這世上最親近的人,可同時,他又成為我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我能恨他嗎?這很難。
可我不恨他嗎?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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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總是在為難我,可他並不知道。

他認為,恨他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也是最簡單的解決方式,他總是期待有天我會報仇,就像他對我父母的報仇一樣。

可我並不想這麼做,至少現在,這個時候,我沒有這個想法。但同樣的,這很難跟師父解釋,我只能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沒注意到的繼續和他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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