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對咖和樹
【⚽️】
〈一個新手球迷的長考時間〉EP.02
派對咖和樹
派對咖和樹
在這個年紀還跌新坑的必經之路就是——發現一切又是一次輪迴。所有學習曲線都似曾相識,同好言行都有雷同結構,且所有愛恨都能追索到童年創傷或自我認同。用一套新的語言來回看自身,只是重新檢查一次所有擺設有無偏移、偏移的幅度又代表了什麼新的變因。因此,試圖從足球這個運動尋找人生疑難解答一事,也不是那麼難以自洽的……對吧?
派對咖和樹
兵工廠的教練阿爾特塔是我入門的契機。撇開對人物外貌、性格、魅力等個人偏好不談,「教練」這個職位的屬性,或者說我所見其難處,有部分能和我自己的工作性質相呼應。什麼時候要換下球員、何時嚴厲何時懷柔、如何比球員更加了解他們自己,以及,當給定的策略無法發揮,要如何釐清責任……我不否認自己有試圖在其為人與執教風格尋求啟示,但為什麼不是其他更成功、更有經驗的教練,而是這位尚未得到重要榮譽、甫出師不到四年的年輕教練?
派對咖和樹
我所關注的,是其球員轉教練的人生軌跡。
頂級球員不見得能成為頂級教練,這其實不難理解。你很難指望天賦異稟或個體能力封頂的的球員,對遜於自己的球員的難處即使其進步的方式擁有比肩自身的認知及掌控力。對此,我一方面認為這是「公平」的,一方面忍不住與我個人此時的人生疑難做參照:「我是否不是一個夠好的[實作者],才退而求其次地成為了[執教者]?」
派對咖和樹
阿爾特塔作為球員踢得不錯,但算不上最頂級的球員。為何在與師父瓜迪奧拉攜手建立起曼城帝國前夕毅然離去、回到母隊?除了忠誠這類老掉牙詞彙,我試圖用另一種角度來思考: 你沒有更好的命運 。阿爾特塔的球員生涯顛峰就在兵工廠,他也沒有太多選擇——但既然他與他那不夠頂級的母會成就了彼此,或許那樣的極限,洽是能催生出愛的。
既深沉又執著的愛。更透徹故更珍惜的愛。
派對咖和樹
「如果說我沒有激情或想像力,那就不符合實情了——接受現實就是我的激情所在。」大衛佛斯特華萊士,一位享譽世界的文學作家,是這樣回顧自己因缺乏天賦而早夭的網球選手生涯。其談論網球的散文集《弦理論》亦是近期給予我最多啟發的著作,將一段未能延續的人生階段以均衡的明暗來詳述,帶給我超乎想像的觸動。原來這是被允許的啊,原來一般被定義為「沿途風景」、「必經過渡」、「試錯歧路」的片段,也值得被這般全神貫注地擦拭至發亮……原來我是被允許去緬懷那些從來就不配擁有的事物。
派對咖和樹
始於極限的思考,與其說結論是正面或負面,倒不如說有助於我看見了明暗相倚的特性。這或許多少能鬆綁(甚至除魅)一種目的導向的結果論枷鎖,包含對「天職」概念的追捧。不去思考未來是不可能的,並且不去預測自己可能「拿到哪一種劇本」也是困難的。誠然所有過去都是未來的材料,所有發生的都不會是浪費,但我期許自己更激進地拒絕移開目光,不以可能的成敗來定義「現在」的主體性。這樣至少當某一種未來真正地來到時,我能把悼詞寫得更有底氣些。
派對咖和樹
像我這般既想追求去中心化、本質上又慕強的人,會開始觀看以勝負為最終定奪的體育賽事,本身就相當矛盾。但是在風格各異的諸多球隊中,我迷上了一支總在美麗與毀滅、控制與柔軟、敞亮與隱密之間反覆周折的矛盾球隊。我想得到解答嗎?恐怕我得控制自己尋求唯一解的本能。我想留下的是一份不問未來、不被定義的備忘錄——
派對咖和樹
柯薩塔爾的短篇小說〈南方高速公路〉中,因塞車而困在公路上的車主們只得互相幫助,進而萌生出了在一封閉空間中的全新人際樣態。這樣的情誼只存在於尚未啟動的暫時態中,我想記得這一切,因為塞車的車流是一定要啟動的,未來像流星一樣地來。「只有一件事他不明白,爲什麽要這麽匆忙,爲什麽深更半夜在一群陌生的汽車中,在誰都不了解誰的人群中,在這樣一個人人目視前方、也只知道目視前方的世界裏,要這樣向前飛馳。」
派對咖和樹
在球隊的、教練的階段性成敗即將被定義之前,在我個人的職涯進路面臨「沒有更好的命運」的宣判之前,我還想把所見一切的明暗再勾勒得清楚些。
至少當事物看上去是立體的時候,才不會輕易地成為誰的影子。
載入新的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