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迦
此身為
——1564年,秋末

秋末,寂寥的紅與黃淹沒大地,掩蓋傷痛的雪還未降,無盡長路,偶一為之的意外插曲。
奧爾迦
一切發生得突然。
從失去意識到恢復意識,究竟過多久我不清楚,短則十幾分鐘、長則幾小時。

當溫暖輕托於背部時,鼻尖縈繞的熟悉氣味令人安心,所以我自然放鬆身軀、繼續溺於安穩。
奧爾迦
——說起來,為什麼呢?
夥伴,暫且不會是形容我們彼此關係的詞彙;友人,我單方面認定如此,但習於使用敬語的男人是否這麼認為,我不確定;認識的人,這個名詞又顯得過於淺薄。

要怎麼定義?
疑問偶爾會悄悄浮出,像是現在,當意識介於虛實之間,既不影響行為但又搔著心底某處,使我短暫在意。
奧爾迦
或者答案暫時無所謂。
暫時,不是能尋求答案的疑問。

我有我的責任。
奧爾迦


喚醒我的是營火。

奧爾迦
過分清晰的劈啪聲穿刺耳膜,彷彿連腦袋都一併貫穿,陌生且異樣的感受摸不著頭緒;腦袋昏沉沉的,難以思考.我直起身體,望向濃郁氣味來源。

……歐索魯。

守於火前的男人顧著鍋,營地冷清,理所當然。
連環顧四周都不必,逐漸習慣的敏銳感官清楚告訴我,這裡只有一個人類的呼吸。
奧爾迦
我想喊他,但嘴裡吐出的音調詭異。

吱?
吱??????????

嗯??????????

???????????

等等等等、一定有哪裡、搞錯?
奧爾迦
思緒亂七八糟地轉,眨眼我已經來到他的身旁,我不知道原來歐索魯現在都是這種味道
是在作夢嗎?還是真的他已經……

原來小動物眼裡的歐索魯,是這麼高大。
湊到男人身旁時更確定,是藥香。人類鼻子不夠靈敏,但現在這個狀態分辨得出來,這是我們習於添加給他食用的藥材香味。

……我們認識的時長,足以讓你都是這個味道了?
還是說,秋季偶遇次數較多,每次都秘密給予特調香料,所以變得鮮明?
奧爾迦
男人注意到我並伸手,我不大確定地爬上掌心,任由他將這副身軀抬起、放至胸前。耳膜確實接收心臟一下一下,扎實的鼓動。

心跳很穩定。
你還活著。

所以毫無疑問,現在男人眼裡的我,是隻松鼠?
意識切換不是很明確,說不定是夢?

思考奔騰,湊到嘴邊的莓果酸甜,夢也可能帶有味覺,我忍不住抬起身體,湊向男人唇邊,淺舔一口。
奧爾迦
溫度很真實。
如果是夢,好像有點太真實?

歐索魯將我放回水勺邊,但我得再確認一次才行。
竄回肩膀,我蹭一把頸窩,再度舔了男人臉龐。

舌尖溫度回饋非常確實。
所以不是夢?我真的變成、松鼠?
奧爾迦
微瞇起眼,回憶近日行程,最有可能是收拾屍首時誤觸某個防禦魔法或詛咒?
來回奔波時觸碰的遺物過多,能不被族母注意到的小詛咒或許真的無害。

但為什麼沙里葉沒有告訴我?因為沒有即時危險?

……可萬一我暈倒時被狼或熊叼走怎麼辦?!
她還真敢肯定我會平安無事啊……
奧爾迦
歐索魯舉起湯勺,撈起熱湯倒入小碟子淺嚐一口。我穩妥趴在肩膀,看男人走向行囊,摸出一小袋鹽後回到鍋前,撒下。尾巴不自覺搔過滿是鬍渣的下巴,被輕輕撥開時我還沒回神,直到張口咬下對方遞來的軟爛果肉,咀嚼時意識跟著回到現場。

嗯……大抵沒什麼味道了,畢竟精華都在湯裡。

不過水果風味的熱湯倒讓我想起,附近有種能緩解魔力耗損、兼具提神效果的藥草,與這鍋湯相當契合。
既然有這機會,補充一點是一點。
奧爾迦
歐索魯距離上次見面,氣色更差。
明明這陣子碰面次數比待在荒石鎮等待前來時更多,卻彷彿更將他推向深淵。人會下意識避免枯竭,所以近日補得更多、消耗更甚,填補的魔力全成為虛影。

我開始動搖了。
這樣做,我有真正幫到他嗎?
奧爾迦
跳下肩膀時忍不住抬起身,即便明白他聽不懂,我還是發出聲音。

「吱。」
等我。

又一次環視營地,營帳空而大,足夠四個成年人休憩。
鍋裡燉煮份量遠超出歐索魯一人的食量,我知道他現在肯定吃得完,但他不會。
他會留下三個人的份。

好似現在整齊疊於一旁的空碗,會填滿、吃空,然後成為某個人的能量。

然而——
奧爾迦


——並不會。

奧爾迦
作為據點負責人,作為「奧爾迦」,我不可能拋棄職責,寸步不離守著、顧著。
於情,我們沒有這個情份;於理,我沒有這個理由。
至少在他還認為自己擁有夥伴時,不需要再多一個外人從旁輔助。

何況,眼無所見的我是沒辦法跟其他人順利溝通。
歐索魯得花更多時間書寫,他會貼心重複話語讓我知曉,好似我真的在跟他們對話;有時候我會想,他或許潛意識已經察覺我的狀態,所以願意多此一舉吧。
奧爾迦
毫無破綻太困難了。
如果對象只有一人,我有自信順利蒙混,但一次三個……

……唉。
這可是沒有腳本、沒有彩排,難以預測的即興演出啊。

我咬斷藥草莖部,用小手整理成方便叼咬的一束,回到男人身邊。
奧爾迦
綠棕詫異於我的歸來,沒有拒絕加料。
我爬回肩膀,看他在紙張寫下一行字,卻未遞出。

是留言嗎?
所以營地現在沒有其他人?

我還在困惑,歐索魯突然肩膀一抖,故作鎮定地撫摸我的腦袋。

嗯?怎麼了?

筆尖墨水俐落於紙面飛舞,寫出法斯提斯與苦萊斯吉不在現場的事實。
所以和歐索魯對話的人是瑪爾了。

那他剛剛在幹麻?睡覺嗎?還是從外面回來?

我從肩膀滑下來,躺於男人雙腿間,玩起蓬鬆尾巴。
沒有興趣窺伺他人的閒談,何況現在不需要這份專注,松鼠可以任性地不在乎。
奧爾迦
空出的掌心包覆整個驅幹,我伸長前肢抱著手腕,任由對方搓揉柔軟腹部。下意識往腕內伸舌輕舔,聽說撫摸小動物有助於放鬆心情,我不介意現在被多摸幾下。對歐索魯來說,這不具有任何意義,這樣很好,是普通表達友善的肢體接觸,而我的存在能稍微增加一點營地溫度。

撫摸須臾後暫停,歐索魯突然起身,我差點滾到地板上;松鼠身手靈巧,我連忙回到肩膀。
奧爾迦
他往林裡走去,於野生馬鈴薯叢生處蹲下、挖掘,接著返回。

怎麼突然挖馬鈴薯?晚餐?

那袋馬鈴薯擱置桌邊,紙遞出去、收回,然後書寫。

……啊?什麼取名字?

可能是又有誰回來、帶回什麼,光憑紙上文字有點難摸透,我放棄理解。
反正小動物聽不懂對話,我無須刻意配合做出反應。
奧爾迦
默默貼著男人身體攀爬,以四肢感受體溫、粗略估量體態。
歐索魯本身體溫偏高,但未有高燒跡象,魔力空乏但勉強撐著;腰圍小了不少,面容凹陷比上次明顯,骨節更為分明。

無意識嘆口氣,我蹭了蹭他的臉頰。
再待一會吧,短暫陪伴也好,至少作為小獸,一切皆可無聲。
奧爾迦
奧爾迦
天色逐漸昏暗,我窩在歐索魯的掌心,看他起身、坐下,腦袋帶有節奏的輕晃。

有人在唱歌或演奏?
我嘗試跟隨他的拍子晃腦,不過總是慢上一拍。

歐索魯,你知道你看起來一點也不享受嗎?
消沉注視水杯的你,實際又在想什麼?
想念他們?如果你真的想念他們,你該……不、算了,對現在的你來說,太難了。

口渴驅使我抬起身體湊向杯緣,獲得一口溫水。液體使飢餓感湧現,變成松鼠比平時更容易飢餓,我在他的行囊中翻到一袋果乾,拖到男人腳邊慢慢吃。
奧爾迦
秋林蟲鳴喧囂,夜風吹來寒意,火光搖晃。我看著他抬頭,與誰點頭致意,接著又收回視線。

今晚是你守第一個夜?
要守多久?難不成守整個晚上?

但是,誰來換班?

明知故問。雖然我現在問不出口。
奧爾迦
直到被男人摸一把身體,我才再度回神,跟上腳步一起步入營帳。

有人換班了。

會是誰呢?
誰都好吧。

希望會顧好營火啊。
秋末的夜,冷得需要更多溫度。
奧爾迦
歐索魯注意到尾隨,順手將我撈至胸口,我乾脆捲成一團,只露出眼睛凝望。
如林如木的眸逐漸渙散,呼吸漸沉。

我看著最後一絲清醒自眸裡溜走、闔上,鼻息和緩穩定。

營地只剩下淺眠的呼吸。
奧爾迦


奧爾迦
溫暖自胸膛傳來,毛毯虛掩赤裸背脊,我睜眼時,什麼都還沒反應過來。
天邊清冷藍調,揭露時序已過凌晨,抹掉嘴角口水,挪動躺得酸麻的脖頸,唇角自然擦過鬍渣下顎。

……?
觸感跟昨天不太一樣。

松鼠鬍鬚敏感,吻鼻濕潤,視角會再矮些。

我的手……好像是手?
稍微撐起身,茫然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歐索魯、好近?因為昨天睡在胸口上?
奧爾迦
四人帳裡只有我們兩人,沒有守夜者,營火早已熄滅。
晨風從營帳底部竄入,冷得我直打哆嗦,忍不住又趴回對方身上蹭點溫度。

……真的好安靜。
原本一定是很熱鬧的營地。

苦萊斯吉會早起煮飯嗎?還是他現在已經去打水了?
說不定本來就是歐索魯最早清醒?
哦、真想知道是誰睡最晚。
奧爾迦
正要撐起身體、打算梳洗完後離去,目光對上甫睜開的綠棕。
奧爾迦
不對、不是恢復人形的問題……我怎麼還睡在這裡?
還是我其實仍在做夢?

身體比思緒更快,我傾身輕碰微張的唇。

完蛋,是暖的
所以不是夢。
奧爾迦
黑髮男人理所當然將我推出被毯範圍,還沒反應過來,回音在腦裡轟然巨響。

奧爾迦你為什麼在這?!

因為我昨天變成松鼠,然後被你撿回來?
不對不對不對,我知道我為什麼在這裡,但我居然沒有提早被冷醒?!

啊、因為魔法比預期更消耗體力?
其實我還在作夢吧,哈哈哈。
奧爾迦
自我逃避地鑽進睡袋躺好閉眼。
奧爾迦
一秒。

兩秒。

三秒。

奧爾迦你白癡啊!怎麼可能!
奧爾迦
我沒做夢?!
再度從被窩彈起來,我迅速向後退幾步、拉開距離,驚愕瞪著歐索魯。

救命。
我該從哪一邊開始解釋?啊、松鼠那段倒容易,剛剛的親吻才是問題吧。

天啊。
歐索魯扯過一旁毛毯朝我拋來,用力朝我比個噓,又指指我身後無人處。
奧爾迦

其他人都還在睡。
奧爾迦
嘴角苦笑來不及收住,我很想告訴他,沒有。
這裡從來沒有其他人。

用毛毯裹住赤裸身軀,我重新爬坐到男人面前,冷空氣使身體不自覺發顫,但我知道很快就會暖和。
 我想你是夢遊了? 』
不,不是,我知道原因。」配合周圍夥伴還在睡的情境,我壓低音量,湊得更近些,偷偷摸摸蹭點體溫,悄聲回答,「……昨天的松鼠是我。

可能是收、忙的時候觸碰到防禦魔法,所以才會變成那樣。
我暗自希望他不要追問為什麼我對他又親又舔的,畢竟我是不該對他做那種事。
雖然對我來說,那單純是在確認他的身體狀況,兼具短暫陪伴。

即便只有一晚,也不想讓你是獨自守夜。
奧爾迦
「那請解釋一下剛才的舉動。」歐索魯持續以耗費詠唱時間的方式與我暗自交談,同時起身走往熄滅碳邊,試圖重新升起火。

我不希望他用這種方式跟我對談。
傳音魔法,我不知道他跟誰學的,但就現在男人的身體狀況,任何一點魔法我都不想要他使用。

一點都不行。
好比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已經沒有任何多餘消耗的魔力了。

任何魔法都是在蠶食他的性命。
奧爾迦
我看著他重新走回營帳內,火已升起,我推推他的手示意書寫。

不要用魔法。
無聲請求之後,我接續直覺說出答案,又想起此刻應當熟睡的他人而收聲。

歐索魯回歸紙筆交談,我無意識鬆口氣。
問句再度讓我感到困惑。

我的衣服在哪?
言下之意,男人撿到松鼠的我時,我已不在原本昏倒的地方了。
奧爾迦
啊……恍惚間好像有被松鼠本能帶著走,往某處逃竄的印象。

???
所以這是為什麼沙里葉不擔心嗎?松鼠的本能會逃避危險?

我微微睜大眼睛,緩慢抬頭看向男人,「……我不知道。」
失去意識前,衣服還在我身上,所以、如果你撿到我的時候,附近沒有我的衣服,那我、不知道。

歐索魯看我一眼,起身於行囊中翻找衣物。他扔給我素色深棕披肩,一件褲子,以及一件深色內襯。
奧爾迦
當我在換穿時,歐索魯突然捏了旁邊空氣一下,紙張同時遞到一旁,接著再遞給我。

 你待著,我去替您四處找一下衣服吧。 』
 有什麼需要就跟苦萊斯吉說,別亂跑,免得遇到喜歡吃裸體小朋友的魔物。 』

跟苦萊斯吉說?
苦笑在心底,我要跟說?
奧爾迦
瞥一眼確認營地狀況,東西擺放整齊、火光溫暖,即便我看不到,夥伴們也會照顧好這個地方。
姑且。

我邁開腳步追上歐索魯。

「我現在不是裸體了。」
「你不知道我的衣服尺寸,我跟你去。」
奧爾迦
而且拜託?林地裡最好會有其他人隨便掉衣服,但要是能找回原本的衣服跟行李就好了。
奧爾迦
至於後來怎麼找回衣服,且是後話。
大概在他清醒並追問我前,我打死不會承認除了想陪伴他之外,肢體接觸一直是我喜歡的事。

終究太失禮,也不合普遍價值觀,我純粹是……
奧爾迦

……生命的溫度始終讓人安心。
奧爾迦
你還活著。
奧爾迦
◊ ———

燈火所在處
提燈者自白
奧爾迦
——— ◊
奧爾迦
F5開回應,留言隨意www
就不多說ㄌ總之松鼠貼貼(蛤?
希望不會太流水帳
獨行者-歐索魯
真喜歡奧爾迦全程得一直猜現在誰在哪裡誰在幹嘛……他的視角心好累阿(各方面(靠北
獨行者-歐索魯
(喜歡跟覺得真累並不衝突)
奧爾迦
獨行者-歐索魯 :
我也好喜歡……(奧:
而且我喜歡他猜錯時還會被歐索魯嘴(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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